過了很久後,他疲憊而滿足地閉上眼睛,額角流著豆大的汗珠。
他抬起手來,飽含憐惜地揉著她的腦袋。
「累壞了?」低啞性感的聲音,說不出的曖昧和親暱。
「還好。」她在他手心拱了拱,懶懶地趴在了床邊。
這個事確實是一門技術活,她第一次做,嘴都酸了,而且現在嘴巴裡瀰漫著那股濃濃的生玉米味。
原勳笑了下,伸出手來,用手指輕輕觸碰她的唇,伸進去。
她下意識地咬住他的手指頭。
他又往裡面伸了一些。
她心中懵懂,不知道他這是做什麼,可是他的手指動來動去,她便不由地咬住,一小口一小口的。
「瑤瑤,你愛我嗎?」他慵懶地閉著眼兒,小手指頭輕輕地挑著她的唇齒,望著外面陽光斜映在天花板上的那一道光陰,這麼問道。
「愛,勳哥哥,瑤瑤愛你。」專心對付著他手指頭的小女人,含糊地這麼回答說。
童瑤用了醫院臨時給搭建的廚房,細心地幫原勳煲湯。
她雖然沒有很好的廚藝,不過在網絡上查查,然後比著樣子煲個湯還是不成問題的。
一邊等著雞湯,一邊拿出手機來,登錄上了自己的扣扣號。
雖然原勳說最好別和兒子聯繫,免得原家那邊會知道,不過她還是忍不住想登錄扣扣看看。
其實這一段她一直在偷偷登錄扣扣,看看原修給自己留的消息。
這一段,原修每天都會給自己留言一段話。
「媽媽,我知道你沒事的。」
「媽媽,今天的精算課,我算錯了一道題。我以前從來沒算錯過。」
「媽媽,假如我不好,你一定會原諒我,是不是?」
「媽媽,我知道你一定不會出事的,爸爸一定會救你回來的。」
……
「媽媽,為什麼你還不回來?我害怕。」
「媽媽,有時候我會後悔,我甚至想,還是像以前那樣也好啊。」
……
「媽媽,為什麼爸爸也不回來?」
「媽媽,我想你。你不在,沒有人親我的額頭了。」
「媽媽,我想念你做的蛋糕。對不起,那個時候我並不是真心認為蛋糕好吃的,現在我回憶起來,才覺得真好吃,我好想再吃一次那個滋味。」
童瑤隱身上線,默默地將那些留言看了一次又一次。
她不知道原勳為什麼要隱瞞自己的消息,可是她想著,原勳既然這麼決定,總是有道理的,所以她聽話地按下對兒子的思念,不敢回音,只是一遍一遍地看著那些消息。
每一個字句,她幾乎都要背下來了,可是依然忍不住去看。
她甚至連每一個消息發送的時間都記住了。
都是在晚上9點到10點之間,可能是原修結束了一天的功課,洗漱之後窩在被子裡偷偷發的。
她想像著那個piao亮精緻的小男孩,孤獨地坐在床上,偷偷地發消息的樣子,忍不住淚流滿面。
忍不住將手機放在嘴上,隔著屏幕,去親吻那個叫做YX的頭像。
「原修……」她不由自主地叫出他的名字。
捧著已經熬好的雞湯,她小心翼翼地給原勳送過去,也許是太過輕手輕腳的緣故,以至於守在外面的保鏢都沒有意識到她的到來。
那些人在悄悄地說話,聲音極小,一般人聽不到的。
可是童瑤能聽到。
她本就耳力敏感,心思敏銳,經過這一場之後,她的感知力和聽力比尋常人要高上許多。
「你槍法准,如果那一槍真開出去,那個劫匪不死也是個半殘。」
「要他死他就死,要他殘他就殘,反正討不了好。」
「嘖,這次真是可惜了,如果真一槍下去,我估計先生也不至於受這次的傷了。」
「別說了,這事不能亂說。」
「不敢亂說,也就我們哥幾個私底下說說,如果不是先生阻止你那一槍,那個劫匪能逃?」
「先生也有自己的考量吧。」
「也對。有人靠著體力覓食,有人靠著腦力覓食,咱們是舞刀弄槍的,搞不懂先生的思路,也就不用猜了,反正聽命行事就是了。」
接下來那些人聲音更加低了,童瑤聽得斷斷續續,不過也是和這件事無關了。
童瑤擰眉想了想,有些不明白。
不知道這些人說得是真的嗎,如果是,那為什麼他們意思,竟然是勳哥哥故意放了那個人的?
那個人……勳哥哥認識嗎?
童瑤捧著雞湯,在那裡站了好一會兒,等著那些保鏢已經來回走動不在說話,她才走過去,和他們點頭打了個招呼,走進原勳的病房。
進去的時候,原勳正拿著平板看呢。
她一見這個,連忙過去,要把他的平板收起來。
「人家大夫說了,說這個時候不要太費眼,會對視力不好。」
原勳笑了笑,看她,也沒反抗,任憑她把平板拿走了。
她並不是個愛管人的女人,現在卻用柔柔的語氣來管他,讓人心裡暖洋洋的,比太陽隔著窗子曬在被子上的感覺還舒服。
她又把辛苦煲的雞湯端過來,拿了勺子要餵給他吃。
其實他身體已經好了,不過她若願意親力親為,他自然也就不說什麼。
樂得讓她伺候。
「才燉好,有點燙,你小心。」說著,她還仔細地吹了吹。
吐氣如蘭,她吹過的雞湯,怎麼看怎麼好喝。
滋味香美的雞湯吃到口裡,咽到肚子裡,那種暖熱一路蔓延到四肢百骸,原勳甚至覺得,他這一生,算是值了。
當她沉鬱在過去用冰冷厭惡的眼神望著周圍的一切幾乎輕生的時候,他也曾經踏在絕望的邊緣,可是幸好,他從來沒有放棄過他的瑤瑤。
他總覺得,這世上一定有一種辦法,可以撬開她冰封的內心,讓太陽投射進去一絲亮光。
現在,他成功了,不是嗎?
「在想什麼呢?」她軟聲軟氣地抱怨。
當她這麼說的時候,他甚至不由得想,也許等到他們七老八十,她也會用這軟軟的語調抱怨他耳背,抱怨他滿頭白髮不再像過去那樣俊帥。
「雞湯很好喝,自己燉的?」他一邊就著她的手飲下一口,一邊這麼問。
「嗯,那當然了。」她的語氣中有一絲小小的驕傲。
原勳笑了下,目光恰好落在她的手上,之後那笑便消失了。
他接過來湯碗,放在一旁,捉住她的手細看。
指尖那裡,有一點紅,顯然是燙的,並不嚴重,可是原勳看著也不喜歡。
他希望他的瑤瑤十指不沾陽春水,一輩子當個嬌嬌女,永遠不會受任何苦。
做父母的寵女兒,往往不敢寵得太過分,因為總是會擔心自己走了,女兒什麼都不會受委屈,或者落到別的男子手中被嫌棄。
可是他寵他的妻子,寵他的瑤瑤,卻不必擔心。
他一定會比她活得更長,一定能寵她一輩子,永遠不必擔心需要將她交到另一個人手上。
因為他一輩子都不會放手的。
童瑤看他盯著自己的手看,忙要收回來,可是誰知道他捉住就不放開。
「沒事的,一點不疼……」其實是剛才端著雞湯過來,太過專注聽那幾個保鏢的話,以至於不小心燙紅了一些而已,根本不算什麼。
「以後不許自己煲湯。」他沉聲命道,算是徹底斷絕她的煲湯之路。
「我不……」她噘嘴,小小聲抗議,可是他卻掃了她一眼,那一眼是不容置疑的霸道。
「好吧……」她弱氣,天性如此,看他這樣,也就從了。
「先餵我把這次的喝了。」他又這麼說。
「嗯。」她點頭,又取過來湯,繼續餵他。
一邊餵著,一邊問道:「勳哥哥,我什麼時候才能見到原修啊?」
原勳抬眼看了她心愛:「怎麼,想他了?」
童瑤點頭,點了一下還覺得不夠,又使勁點了下:「我很想他。」
「過幾天吧。」
「為什麼?」
「現在不是時候。」
童瑤聽著這話,有點委屈地咬了咬唇:「可是我好想他啊!」
每天想得都睡不著覺了。
自從意識到對兒子的歉疚後,她總是想彌補他,想抱著他親親他,想每天都給他做好吃的,可是卻一直沒有機會。
原勳看她這樣,笑了下,語氣卻是更堅定了:「他長大了,應該獨立了。你應該學會放手。」
這下子童瑤可不樂意了。
「他才不到七歲的,怎麼就長大了?怎麼就該獨立了?」
童瑤眼圈都要紅了,她就這麼一個兒子,還沒學會抱住他,怎麼就該放手了呢?
這時間都去哪兒了,她什麼都不知道呢,他就長大了?
「你別難過。」原勳看她這樣,也就稍做讓步,略一沉吟,解釋道:「這幾天原氏的股piao跌成這樣,潮水一退,各路妖魔鬼怪也該現形了。我需要再觀察幾天,看看形勢。所以這個時候,我還好好活著的消息不能傳出去。這個消息必須瞞著,也不能讓兒子知道,你明白嗎?」
他這麼一說,她自然是明白。
難得兩個人這麼平心靜氣地討論這些事,她忍不住問道:「那之前綁架我的劫匪呢,他是怎麼回事?」
「他就是劫匪,想要綁架你,帶走你來威脅我。」
「為什麼這一次沒有抓住他啊?」
「這個人很狡猾,而且在邊境外糾結了一批僱傭兵,都是亡命之徒,這邊警力不足,我們帶的保鏢也不夠,如果硬拚一下,對我們的生命也有威脅。」
這聽起來很危險的樣子,況且原勳確實因為這個受了重傷。
可是童瑤細想之下,還是覺得不對勁。
「那為什麼你不讓手下開槍呢?」
她這話一出,原勳便沉默了,望著她,皺眉。
「喔,我說錯話了嗎?」她有些不明白。
「沒有。」原勳垂下眼,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她抿了下唇,只好不再說什麼。
或許,原勳是故意放走那個劫匪的,可是即使如此,他也必然有自己的考量吧?他那麼聰明,總是有原因的……只是那個劫匪到底是誰呢?她認不認識……
正想著,原勳忽然道:「瑤瑤,相信我,如果可以,我肯定是想給叔叔報仇雪恨的,也為你出這口氣,只是我…我也不能捉住那個劫匪。」
童瑤低下頭:「嗯,勳哥哥,我都明白的。你…」
她想起他昏迷不醒的樣子,心裡忽然一陣後怕:「這些都不重要,你沒出什麼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