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隻微溫的手突然撫上了她的臉孔。
夏黃泉不明所以地看向青年:「你做什麼?」
商碧落驀然笑起,開口如此說道:「你想要和我一起活下去?」
「是啊,怎麼了?」女孩眨了眨眼眸,突然鬼兮兮地笑著反問,「是不是被感動地淚流滿面啊?想哭就哭吧,我是不會嘲笑你的!」這個時候如果自帶BGM,那無疑應該是《男人哭吧哭吧不是罪》。
「……」
——又總是一句話就讓他陷入無語的境地,對她來說,左右他的情緒實在太過輕易。
青年垂下眼眸,藉著這動作掩去了眼中翻騰著的波浪,卻偏偏用平淡無奇的語氣如此回答道:「好吧,我很感動,淚流滿面了。」
「……」夏黃泉一爪子拍開他的手,扶額道,「算我拜託你,能說得有誠意些嗎?!」
這種話語早已無法擊破商Boss超強的防禦外殼,他只淡定地反問:「誠意?」
「是啊,誠意!」
「那你想如何?」
「我……」夏黃泉愣住,這貨咋把問題丟回來了呢?然而,說到底,她還真有件事想和商碧落商量。
因為系統的緣故,她肯定要參加之後對南地的探查,同時還要帶上商碧落。雖然總把他當成隨身物品,但她不可能問都不問就強行做出帶著他上路的事情。
也許別人不知道,但被她壓著一直觀測南地的商碧落一定知道此行的危險性。
他會答應嗎?
放棄W市安穩的生活和她去那種隨身可能喪命的地方。
夏黃泉的心沉了下來。
她臉上掙扎的表情實在太過明顯,光是看就能猜到,更何況是一直撫著她臉的青年。很久之前覺得愚蠢的臉,在被多巴胺佔領了大腦的時候再看,意外地豐富而有趣。
已經大致猜到實情的Boss心中很愉悅,多麼好,她正因為他而露出煩惱憂鬱掙扎的神色。他可以容忍她影響自己的情緒,但更希望能得到公平——哭也好,笑也罷,只因他而生。
像現在這樣,就很好。
心懷滿足地又欣賞了片刻後,他才輕聲問道:「怎麼了?」
「唔,」夏黃泉猶豫了瞬間,才說道,「我要參加之後的南地探查活動。」而後看向青年,發現他只是沉默著點了點頭,對此似乎不置可否。
混蛋,好歹來點反應啊,這讓她怎麼繼續啊!更加糾結的夏黃泉又沉默了片刻,又接著說道:「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話音落下間,她鬆了口氣,又重新提起心來,他要是不答應呢?打暈了一路帶走?還是分成好幾段裝包裡……呸!這個絕對不成!
想到此,她不由再次開口:「你放心,我一……」
「好。」
「……定會……哈?」
驚喜來得太快,以至於夏黃泉一時之間都難以接受,好在她現在的心理素質是越來越好了,不過片刻卻反應了過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真的願意?」
商Boss的回答非常正氣凜然:「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你是君子?」
「……」
「……我錯了!」夏黃泉望天,怎麼一不小心就說出實話了呢?不該,實在不該!
「好吧,既然你這樣認為,」青年彷彿真的被傷害到了一般,輕歎了口氣,而後朝夏黃泉伸出了手,「拿來吧。」
「什、什麼?」夏黃泉注視著著青年近在咫尺的掌心,呆了。
「報酬。」
這貨居然敢趁火打劫?!夏黃泉下意識就想揍人,但情勢比人強啊,她不得不略做妥協:「說吧!你想要什麼?!」
「你覺得呢?」
「我覺得……」夏黃泉稍微思考後,雙眸一亮,而後臉孔一黑,這還能更明顯嗎?他想要的當然是——
揍她啊!
一直被她揍肯定很不爽!
然後就超級想打擊報復!
哼,一切都被她看透了!
小心眼的男人最討厭了!
忍,現在必須忍,等過了這次再和他算賬。暗下決心的夏黃泉心一橫牙一咬,閉上眼睛張開雙手就吼了一聲:「來吧!」讓暴風雨……不,毆打來得更猛烈些吧?
——商碧落,感到自豪吧,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你是第一個成功揍到姐的傢伙。
「……」商Boss當然不是想揍她,事實上,他只是想和女孩稍微談談條件,試探下她的底線,但很顯然,她再次成功地將一切理解到了詭異的方向。
他半是無奈半是好笑地注視著如臨大敵的夏黃泉,她雙眉緊閉著,似乎在等待著什麼可怕的事情降臨。漸漸有了壞心眼的商碧落緩緩朝她伸出手指,果不其然,越是接近,她的眉心皺的越緊,卻還拚命咬牙壓抑著一動不動。
手指順利地頂到了她的鼻尖,並未用力,只是輕輕地戳了戳,女孩瞬間放鬆,眉頭舒展了一些,與此同時,下意識張開嘴吐出口一直憋著的呼吸,動作間,露出潔白的貝齒和粉色的舌尖。
夏黃泉的心中此刻很意外,原本以為商碧落會狠狠揍自己,結果他居然只是戳了戳?
——這傢伙居然意外地心軟?太不科學了!
卻完全沒想到,她做出的動作,成功地讓青年的眼眸瞬間深邃,洶湧的波浪再次翻騰而起,渴望、慾望、掙扎、猶豫、決意——剎那間交織在一起。
戳著鼻尖的手不知何時滑到了脖後。
女孩被這轉變驚地有些疑惑,唇齒輕啟,似乎想要問些什麼,這個動作,卻解開了野獸身上的最後一根鐵鏈。
它咆哮著跑了出來!
夏黃泉只覺得有什麼東西快速地湊近,脖項卻被一股不容忽視的力度強推向前,就在她以為商碧落終於按耐不住用拳頭招呼自己時,炙熱的呼吸撲面而來,嘴唇突然一熱,似乎被什麼東西含住了,被它略吮吸了下後,一股濕熱而滑膩的觸感滑過唇瓣,而後深入了她的口中。
就算再天真,夏黃泉也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然而就因為知道,才覺得不可思議,甚至可以說震驚。
與上次不同,這是一個真正的吻。
他怎麼可以?!
一股巨大的憤怒在女孩的內心點燃,懷著這種強烈的怒意,她猛地睜開了眼眸。
彷彿意識到了什麼,在這一秒,青年抽身後退,離開了她的唇。
目光對上。
一個柔和中夾雜著情|欲一個憤怒裡暗藏著殺意。
就這麼無聲地對峙著。
「你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嗎?」與往常不同,如果說從前女孩生氣時語氣要用火來形容的話,那麼此刻她的話語冷到幾乎可以掉出冰渣子。
在剛才的一刻,她意識到,那行為也許真的是出於本心,但那又如何?罔顧她的意願以所謂的「報酬」為名做出那樣的事情,毋庸置疑是錯誤的——他們之間並不是可以做這種事的關係,她是人而不是隨便可以被拿出作為獎勵的物品。
毫無疑問,他根本不懂得什麼是尊重。
青年勾了勾嘴角:「我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這樣清醒。」他只是做了自己一直想做的事情,而感覺比他所想得還要美好得多。
喜歡一個人因此想要靠近並在接近的途中被對方不經意的舉動所誘惑,而後做出情不自禁地舉動。看似是他的防線因為她而一次又一次地全線崩潰,其實,只是身體比理智更早領悟了「喜歡她」這件事而已。不得不說,這可真讓人困擾,明明不想讓她知道得太早,卻不得不在此刻就面對全盤暴露的事實。
但是,面對她時的這種未知感又讓人微妙地覺得並不討厭……
青年弧度越深的嘴角更加加深了兩人間的誤會。
夏黃泉站直身體,伸出手狠狠地擦著自己的嘴唇,指甲無意間劃破嘴唇,帶下一串鮮紅的血珠。
商碧落微微皺眉:「你……」
話音未落,突然聽到女孩這樣說:「回答我,這樣做是不是讓你覺得很高興?」踐踏她的尊嚴,越過她的底線,甚至可能在事後以嘲笑的態度看她的反應,真的能讓他快樂?
從一開始,憤怒就讓夏黃泉暫時忘記了引以為豪的直覺,她現在只想得到一個答案,無論是肯定的,還是……否定的。
而青年在這樣的質問下,同樣給予了對方發自內心深處的最真實的答案:「是。」親吻她這件事,的確讓他非常快樂,更甚於他所做過的任何事。
如果這就是所謂的墮落,那麼他覺得自己開始可以理解路西法。
然而回應他的,卻是毫不客氣的幾乎讓他五臟六腑都疼痛起來的一拳,因為它的力度比從前的任何一次加起來都要大。
對他來說,這是最顯而易見的拒絕,當然,這早在他的意料之中,但很顯然,她似乎比他所想的還要果斷決絕。
明明被打了,出乎意料的是,他卻不覺得腹部有多痛,因為身體中似乎有個部位要更加疼痛,他下意識想抓住她的手,卻被對方毫不客氣地一把揮開。
下一秒,女孩說出了這樣的話語。
「商碧落,你真讓我作嘔。」
不知從何時起,明明覺得他已經不再那麼討厭,揍人的力度也漸漸放輕,有時甚至會想,是不是對他誤解太深不太公平?畢竟他到這個世界以來,還什麼壞事都沒做過。
也許該改變一下對他的看法?
就算做不成朋友,長期搭檔還是可以的吧?
但原來,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他這個人,永永遠遠不會改變。
只是她太天真了,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