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微嫻看著那幾個自己懧識的字,心裡一陣一陣的恍惚。
為什麼呢?
她不懂。
她真的不懂。
明明之前他們還好好的,很幸福的,為什麼一眨眼就變成這樣了?顏睿……顏睿你心裡到底怎麼想的,告訴我好不好?我太笨,無法理解你說的那些話,你告訴我好不好?!
握著鼠標的手在微微地抖著,寧微嫻深深地吸了口氣,關了電腦,把自己埋進手掌中,誰知道她到底是中了什麼魔?她為什麼要那樣卑躬屈膝地愛著一個人?她只是想要一個家而已,為什麼顏睿就是不能給她?!
正在她快要忍不住眼淚的時候,突然聽到巧克力的叫聲,那叫聲細細的,是主人回來時候才有的聲音。難道、難道是他回來了?!寧微嫻連忙拍了拍自己的臉,怕被看出什麼端倪,然後走出書房,顏睿正坐在沙發上逗弄著巧克力,見她出來了,神情有點僵硬,卻沒說話。寧微嫻問道:「你回來啦,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顏睿的臉動了動,悶悶地說道:「不用了,你別忙,我就是回來拿個手機。」呸,他在心裡鄙視自己,明明是看到了報紙上的標題才回家來的,就怕她看到……現在看來,她好像並不知情,話又說回來,他在擔心個什麼勁兒?她知不知道關他屁事?
寧微嫻啊了一聲:「我剛給你充好電,這就去拿。」
「不用了!」話一出口就意識到自己太大聲了。「我待會兒去買個新的。」屁!事實上發現自己沒帶手機號就已經換了新的了,顏睿還想說什麼,可看著寧微嫻那張充滿了期待與溫柔的面孔,心裡又是一陣滾動,噌的一下站起來就朝外走。
「睿——」寧微嫻追出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要去哪兒?」
顏睿冷冷地回過頭,「我去哪兒還需要向你報備麼?」
粉唇張了張,最終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勉強的笑了笑:「……我不是這個意思,那……你今天晚上還會回家嗎?」
「不確定。」他轉身就往車庫走,寧微嫻小步跟在後頭,兩個人始終都保持著三米左右的距離。
到了車庫,顏睿習慣性地就從褲口袋掏鑰匙,摸了半天卻發現什麼都沒有。他氣得低咒了一聲,都怪這個女人,要不然他也不會忘記拿鑰匙,剛剛進門的時候隨手丟在茶几上了。
寧微嫻也看出他沒拿鑰匙,連忙道:「我去給你拿吧,睿,你等一下好嗎?」她抬起水潤的大眼,滿是期待。
被那雙眼睛看的心裡難受,顏睿淡淡地瞟了她一眼,幾不可見地點了點頭。寧微嫻立刻露出了雀躍的笑容,轉過身就朝屋裡跑。
顏睿張了張嘴,卻什麼話也沒有說。他原本是想讓她跑慢一些的,院子大,還有鵝卵石笑道,他真怕她一個不小心摔上一跤,在一起過了快一年了,他知道她很怕痛的,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可他最終還是沒有說一個字。
這些日子來,雖然不在家中,但他卻越來越動搖,甚至在面對最愛的賽車時都沒了那種興致。懷裡抱著不同的女人,卻總是看到寧微嫻的面孔。但就這麼收心,他又不甘,他才二十七歲,這麼早就成家立業,生命還有什麼樂趣?!
而寧微嫻並沒有想那麼多,她不過是個渴望溫暖渴望愛情的女人,從她知道自己這一輩子都要跟顏睿在一起的時候,她就再也沒有後悔過,而是愛上他,也努力希望他能愛上她。
這就是愛情啊,你給他,他不一定給你,他甚至不一定要,不管你有多好。
纖白的手緊緊抓著車鑰匙,寧微嫻著急把鑰匙給顏睿,所以下樓的速度比平時快了很多,怕他等急了,又生氣走了,連話都不給她留一句。可一個不小心,竟踩空了一級,整個人都骨碌碌地朝下滾去,慌忙之中,她只來得及抱住頭。
幸好沒有摔得太嚴重,寧微嫻鬆了口氣,站起來。可下腹卻突然湧上來一陣尖銳至極的刺痛,她慌了,大眼無措地往下看,就見到米色的裙襬上有一攤小小的血跡,慢慢地蔓延開來,染成一片刺眼的紅。而那紅,還是繼續擴散中……越來越大、越來越大……
這、這是——?!
小臉霎時慘白,可錐心的疼讓她連出口求救的力氣都沒了,車庫離主屋太遠,顏睿聽不見她的呼救,家裡又沒傭人……就連電話都離她很遠。
寧微嫻支起身子,艱難地朝電話那兒爬,沿行一路,滿是鮮血。
雪白的額頭已是冷汗涔涔,血像是洪水一般從她體內湧出,可她顧不得疼,她原來是懷孕了,她粗心地連自己做了媽媽都不知道!而知道了竟然是孩子有危險的時候!
可無論如何她也夠不到櫃子上方的電話,纖細的手臂舉了好半天,怎麼也沒法抓住,最後只能無力地垂下。
而在車庫門前等待的顏睿也愈發心浮氣躁。他都等了半個多小時了,那笨女人怎麼還沒回來?會不會出事了?要不要去看看?
剛這麼想,他就啐了自己一句,想像力太豐富,就在家裡能出什麼事?於是他刻意忽略了心頭紊亂的情緒,掏出新手機打了個電話。
十分鐘後,一輛敞篷跑車停在別墅門口,裡面坐著一名高挑的女人,顏睿從倚著車門的姿勢改為站,優雅的走出去,關上大門,坐上車,揚長而去。
但這一晚,不管他怎麼玩,都覺得不對勁,好像有哪裡出了問題,而他不知道。HIGH也HIGH不起來,也沒心思去賽車,只能在酒吧裡喝了個醉醺醺,才朝家裡去。
家裡很安靜,什麼聲音都沒有,寧微嫻經常給他留的那盞小壁燈也是暗著的,屋裡到處瀰漫著一種刺鼻的難聞氣味。摸黑開了燈,桃花眼習慣性地朝廚房餐桌看去——以前不管他什麼時候回來,那裡都會留著一份飯菜,不管他在不在。
哼,今天居然什麼都沒有。顏睿負氣地哼了一聲,她不等門最好,不做飯最好,反正他也不稀罕,略有些踉蹌地想上樓去,卻在踩上第一層樓梯時不小心滑了一下,整個人驀地摔倒在地上,非常狼狽,鼻尖嗅到的那股異味越來越濃。
「唔……」悶哼了一聲,顏睿試圖爬起來,這樣子可不能給微嫻看到……否則臉就丟大了……
呃,這啥玩意,黑糊糊地捻在手心……
眯著眼看了好久,半醉不醒的顏睿才猛地意識到:這是血啊!
那在他心頭縈繞了一下午的不安與驚恐在此刻愈發顯得濃厚,此刻他徹底酒醒了,為什麼會有血?為什麼?而且……這麼多……微嫻呢?他在樓下搞出了那麼多動靜,她怎麼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
多好笑,前一秒他還在位她沒有等她,沒有給他做飯而對她懷恨在心,可這一刻,他無比迫切地希望她只是在睡覺!
萬分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可顫抖的手令顏睿剛直起身子就又摔了下去,他是真醉了,眼睛都少了焦距。可他也管不了那麼多,連滾帶爬地奔上二樓,推開臥室,打開燈,床上空無一人,被子疊得整整齊齊,房間乾乾淨淨,像是從來沒住過人一樣。還有那本書……他記得之前她看到的就是那一頁,然後就蓋在那兒了。
不是不在意嗎,那為什麼對她的一舉一動都記得那麼清楚?!
掏出手機想要打電話,才想到自己換了新手機的事情誰都不知道,他壓根兒就不記得寧微嫻的號碼!
眼角瞄到床頭的舊手機,裡面有家裡跟微嫻的號碼,顫抖的大手拿起來,才發現沒電了。顏睿找到充電器,哆嗦著插了好幾遍都插不進數據線,一連試了十幾次才成功。
剛開機,便看到了鋪天蓋地的未接電話和短信,有父母的、有思思的、有那些狐朋狗友的、還有那些女人的……可唯有父母和思思的打了幾十通。他剛想回撥,手機就在手中響了起來。
顏睿接起來,聲音沙啞:「喂?」顫抖的手,握不緊手機。
那頭是顏思思,她哭著喊:「哥、哥……你死到哪裡去了……你死到哪裡去了啊……嗚嗚,你知不知道微嫻差點死了啊嗚嗚——」
那一瞬間,顏睿如墜冰窖,手機啪嗒一聲,從手裡掉到了地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