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 章

  醉酒駕駛、超速、闖紅燈……顏睿這輩子領的罰單可能都沒有今天多。

  他充分發揮了自己天才賽車手的特長,將車開得飛快,連警車都被甩到了後面,到了醫院後,便跌跌撞撞地衝了進去,沿路抓住不少護士詢問,可沒有一個人知道他說的是誰。

  當然不會有人知道,顏家少夫人小產這件事是絕對不能在媒體上出現的,所以顏氏夫婦選擇了秘密入院,幸好顏思思出來等他,才及時找到了瀕臨發狂的顏睿,帶著他上了樓。電梯裡,顏思思始終不願意跟顏睿說話,只是不住地抽泣,顏睿則死死握住拳頭,眼睛裡泛著血絲。

  聞著顏睿身上刺鼻的酒氣和香水味,顏思思恨不得一巴掌拍死他,她就不明白了,他怎麼就那麼愛玩,好像一天不玩就會死一樣,女人和賽車對他而言,其吸引力真的就大過家?!「哥……你知道嗎?嫂子肚子裡的孩子剛剛三個月多一點,就這樣沒了。」

  顏睿沒有回應她,他只是把牙咬得咯咯響,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顏思思忍不住又要哭了:「你怎麼那麼狠心啊?既然結了婚你就要承擔起一個男人的責任,這一點連我都明白,你怎麼就不明白呢?自由、女人……真的那麼重要?難道你的老婆孩子不能取代這樣東西?如果你負不起責任,當初又何必答應結婚?只要你嚴詞拒絕,爸媽是沒法強迫你的。何必呢?現在這樣子……你真該去瞧瞧嫂子,她已經快要瘋了。」

  顏睿始終沒有說話,他張了張嘴,垂下眼,顏思思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她也不想知道。剛好電梯到了,「叮」的一聲,她看都沒看顏睿一眼便走了出去,顏睿沉默地跟在她身後。

  他想過很多種見過寧微嫻的樣子,卻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還是微笑的。那笑容看起來卻是那樣令人心酸,心酸的簡直無法呼吸。

  看到他來了,寧微嫻也只是露出淺淺的笑容——跟她平時一模一樣,只是除了那慘白的面孔。她輕聲道:「你來啦。」

  顏睿不知道自己該怎麼做,他雙手握拳垂在身側,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去撫摸她蒼白臉頰的大手。寧微嫻看著他,顏氏夫婦和顏思思都看著他。

  冥冥之中,似乎有什麼東西控制了他,顏睿走上前,輕輕地坐到寧微嫻身邊,然後顫抖地握住她的手,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

  寧微嫻仍然笑著,卻是沒有怪他:「是我不小心,跟你沒關係。」話是這樣說,她的心卻疼得快要碎了。她的孩子……她唯一擁有的親人……就這樣,沒了。因為她的不小心。她能怪誰呢?是自己硬湊上去的,哪裡能怪得到顏睿頭上?要怪,也是怪自己太過大意,寶寶都三個月了,居然完全沒有意識到。

  想起化作一灘血水從自己身體裡離去的孩子,寧微嫻險些昏厥過去。可是她不能。顏睿看著她蒼白的臉,看著她眼裡的強顏歡笑,突然就發現自己的心像是被人狠狠地割碎,然後澤在地上碾踏成土。寧微嫻看著他,對他笑,可他卻覺得她在哭。在這麼多人面前,她是不能哭的。她不僅是顏家的少夫人,同時還是寧家的大小姐,代表了寧家的顏面,她受的是最優秀的教育,有著絕佳的自制力,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哭,不能給寧家丟臉。

  她必須對得起自己的身份。

  顏睿猛地一把抱緊她,將寧微嫻緊緊地嵌進自己懷裡,聲音似乎帶著細細地哽咽:「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走了,再也不離開你了……我會做個好丈夫……我們以後還會有孩子,微嫻、微嫻你不要哭……我在這裡……」

  聽到他話的人都愣住了,連寧微嫻都抬起毫無血色的臉,怔怔地望著他,好久才從嘴唇間問出破碎的句子來:「……真、真的嗎?」

  不,不是的……他原意沒有要說出這樣的話,他沒有的!顏睿心下一緊,可看著寧微嫻充滿了期待的雙眼,他卻怎麼也說不出那殘忍的話,最後,只能僵硬地點了點頭。

  顏思思張大了嘴巴,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難道是自己剛剛那一頓痛罵將老哥導回正途了?!不、不可能、絕對不可能!那是為什麼?難道老哥心裡真的有嫂子?難道真的被老爸一語成讖了?!難道是因為那個沒了的孩子?!

  她總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自家老哥是什麼德行,她最清楚了,可是讓她說出哪裡不簡單又說不出來,就覺得不對勁,可她看了看周圍,爸媽和嫂子都是一臉的驚喜交集,她就算覺得老哥再不靠譜,也不能說什麼。

  寧微嫻回抱緊顏睿,失去孩子的痛仍然在,可她卻忍不住想要落淚的衝動。但是多年不再哭,她早已忘記了要怎樣流淚了,現在就算是真要她哭,她也哭不出來了。

  只能把那個男人,抱緊、再抱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