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7 章

  顏睿神思渙散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他看著四周,再也不是以前他們生活的那棟小別墅了,從前的影子都在搬家的那一刻被毀滅殆盡,已經什麼都不剩了。

  陌生的大床,陌生的床單,陌生的被子……這個臥室裡的一切一切,都是下人準備的,寧微嫻沒有插手分毫。

  他的衣服,全部交由傭人打點,她再也沒有管過。

  他的餐點,有最頂級的廚師,她再也沒有進去過廚房。

  他的行蹤,沒有人在乎,也沒有人敢管。他可以夜不歸寢,也可以通宵達旦尋歡作樂,可是在回家的時候再也不會有人點一盞小小的落地燈,坐在沙發上等他,餐桌上也不會再也溫暖的宵夜散發出誘人的香味。

  他甚至,連觸碰她一下都不敢。

  寧微嫻冰冷的眼睛一直在顏睿眼前迴蕩。他一直以為,哪怕自己在外面再瘋狂再放蕩,只要回家了,她都會微笑著來迎接他的。可她不了,她不要他了。

  想起那一夜,寧微嫻發現自己與人在家裡偷情的表情,顏睿便覺得心臟狠狠地疼起來。她在哭,哭得那麼可憐,那麼委屈。顏睿想,自己也真的是委屈了她。她生得貌美,再加上家世高貴,哪怕隨便嫁個人也不會像現在這樣淒慘。自己雖沒打她罵她,但做出的事情卻是十足叫人心寒。

  是得多麼失望,多麼傷心,才能流出那麼多的淚水?顏睿想著寧微嫻當時一直在哭,不管他說什麼,怎麼懧錯,怎麼悔改,她都在哭。無聲地、不斷地、痛徹人心扉的。她哭的那麼可憐,可憐的叫他心都要碎了。在那之前,不管自己鬧出什麼樣的緋聞,跟什麼樣的女人糾纏,她都沒有哭過。只要自己懧錯,她好像就會立刻原諒。

  可他終於把她的原諒消耗完了。

  顏睿還記得他們結婚的那一天,自己冷冰冰地說了些傷人的話,可寧微嫻卻抖著睫毛,小心翼翼地解釋,小心翼翼地堅持,他還記得當時她的眼睛是如何的堅定,可短短五年時間,他就將她徹底摧毀掉了。

  她說他髒,說話的時候一點表情都沒有。

  顏睿其實也知道自己的性子,說好聽點是風流花心,說難聽點就是記吃不記打,屢教不改。就算改了幾天,一旦有誘惑出現,便會立刻被吸引走。寧微嫻便是看出了這一點,才會對他徹底死心。如果她不愛他了,不在乎他了,那麼,哪怕他死了哪怕他再作,又是給誰看的呢?如果寧微嫻不愛他了,顏睿,又還有什麼籌碼?

  那樣的話,無論他是生是死,跟寧微嫻都沒有關係。

  他們的身份注定了他們必須一生與彼此緊緊相依,不能離婚。寧微嫻曾經天真地想要愛上顏睿,也讓顏睿愛上她,可這終究是笑話一場。愛情是這世間最危險的東西。甜蜜、灼熱、痛苦、淚水、惡臭。總有人的心會在所謂的愛情裡被燒成灰。

  顏睿有很多顆心,而寧微嫻只有一顆。

  曾經住過的房子,她曾經為自己做的事,她的笑容,她的一切,巧克力……所有所有跟他一起的,寧微嫻都要全部丟棄了。

  聽清楚,是丟棄,不是捨棄。捨棄好歹還有不捨,而丟棄,就像是丟掉一份骯髒腐爛的垃圾,不需要任何感情。

  充滿了不屑與輕蔑。

  而意識到這個的顏睿無比的恐慌。在寧微嫻說他們完了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跪下來抱住她的大腿求饒了。可他潛意識裡又很清楚,寧微嫻不是在開玩笑,她是懧真的,她是真的失望了。

  顏睿從小就是天之驕子,誰都向著他護著他捧著他,他也沒吃過什麼虧,總以為世界都在自己掌控之中。但事實上,離了誰誰不能活?他又不是水,又不是空氣,又不是陽光,寧微嫻憑什麼沒了他就要死掉?人把自己看得太高,果然不是好事。

  顏睿想啊,自己該怎麼辦?微嫻不要他了,他該怎麼辦?乾脆的放手,從此兩人相敬如賓各過各的生活,他盡情的賽車玩女人,而她也盡情的找男人?去他媽的!顏睿狠狠一拳砸在床上,去他們的相敬如賓各過各的,去他媽的玩女人找男人!可不這樣還能怎麼辦?用自己的真心去打動她?不,不可能,微嫻已經不會相信他了。不是顏睿說,他覺得此刻哪怕自己就是死在寧微嫻面前,她也不會有什麼反應了。能把一個人傷到如此地步,顏睿真不知是該誇自己,還是狠狠給自己兩大耳括子。

  那……那要怎麼辦才好?放手不可能,真心也不行……難道要繼續死纏爛打?

  顏睿想起自己這幾個月來的死纏爛打,不管寧微嫻如何冷臉都要屁顛屁顛的跟著,可她仍然沒有絲毫軟化的傾向。那雙美麗的黑眼睛總是冷冷地看著自己,像是在看一隻自欺欺人的猴子。

  丟人,但只有這個方法還有一線希望。

  要想重新把老婆的心挽回來,他只剩這個辦法了。顏睿其實還覺得有點草率,可腦子裡一下子閃過那一天相繼從自家車裡出來,滿足地摸著嘴巴的情形。像是只偷了腥的貓兒,偏偏自己還沒有權利沒有資格去阻止。自己都不能獨善其身,憑什麼要求寧微嫻為自己守身如玉?

  這是第一次,顏睿覺得自己那萬花叢中過的經歷是一種困擾。他已經不是處男了,如果寧微嫻要計較這個,那他只能自殺投胎,或者穿越重生到他十四歲的時候。

  小心眼的顏睿恨不得扎小人詛咒當年那個引誘自己的老師。媽的,自己怎麼就不知道潔身自愛呢?他很怨念,雖然知道這種遷怒很小人,但還是忍不住。

  既然只能用死不要臉的招數對付寧微嫻,那麼他還是先做一下筆記才比較好。

  想到這裡,顏大少立刻蹦了起來衝到書房,抄出個新的筆記本,拿出筆開始塗塗寫寫。

  寧微嫻覺得有些奇怪,自從顏睿變乖以來,這可是他第一次有一星期沒怎麼見人影。不過她也不在意就是了,反正他愛做什麼就做什麼,跟她無關,只要不鬧出太大的動靜,她就都能應付。

  她絲毫不曉得自己已經被某人跟蹤了整整一星期。

  顏睿有點鬱悶,但更多的還是開心。因為他證明了自己美麗的妻子還沒有被任何野男人染指。雖然知道自己這種想法很可恥,但顏睿還是止不住地興奮。他也知道自己名聲臭,就算寧微嫻真出軌了,自己也是沒資格指手畫腳的,但是……但是她不是沒出軌嘛!!!一想到這裡,他就想唱歌。這有點雙重標準,但是他真的是很開心。

  將寧微嫻今天一天的行動記到筆記本裡,顏睿鬆了口氣。寧微嫻的生活很規律,早上十點鐘起床,用早餐,不吃午餐,看看書彈彈琴或者看些胎教的CD,然後到下午茶時間,完了後就去做SPA,有專業的美容師和醫生到家裡來,到了產檢的日子她就乖乖地去產檢,晚上回來吃晚餐,如果有什麼宴會便很早地就開始梳妝打扮,但是現在她懷孕了,所以沒怎麼化妝和穿高跟鞋,但即便是素面朝天的樣子,在顏睿看來也是極美的。

  於是正在臥室裡看書的寧微嫻杯具了。她看著顏睿風風火火的闖進來,手裡還抱了被子枕頭什麼的,當下臉色一冷:「你在做什麼?!」

  顏睿腆著臉皮道:「我們是夫妻,應該睡在一起。」

  寧微嫻有點不耐煩,她不是第一次跟顏睿說這些話,但是一次一次又一次的說,也是會膩的:「我說過很多遍了,我們不會睡在一——」起字還沒出聲,就看到顏睿搬了個奇奇怪怪的東西進來,寧微嫻沒見過那玩意兒,打開了才知道是氣墊床。

  他笑得有點膽怯,但更多的還是堅定的無恥:「嘿嘿,我打地鋪就成。」一步一步來,他會小心謹慎地重新得到她的心。

  寧微嫻眯了眯眼:「那麼請你出去打。」

  「微嫻~~~~~」論起耍賴討女人歡心,顏睿敢稱第二沒人敢說第一。他啞著嗓子,可憐兮兮的。「這幾天爸媽可能要來住,被他們看到我們分房了可如何是好?」

  他以為寧微嫻會妥協,可惜他錯了。

  寧微嫻這個女人,溫柔的時候柔情似水,但是絕情的時候亦是鐵石心腸。「我不介意被他們看到,總之,我不願意跟你共處一室,顏睿,我把話說開了,你不要自討沒趣。

  」

  冰冷的語氣和眼神並沒能阻止顏睿的腳步,見軟磨硬泡都沒用,他乾脆耍起賴來了:「不管不管,我反正就是要待在這裡,你去哪裡我就去哪裡,你去哪裡睡我就跟到哪裡——」見寧微嫻神色越來越惱,又連忙說軟話:「你放心,我不會打擾你的,你就拿我當一擺設成了,該使喚就使喚該蹂躪就蹂躪,我半句話都不說!微嫻……求你了,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讓你感到不高興的。」

  寧微嫻不知道他想做什麼,難道他是想挽回不成?那也太可笑了。將手頭的書放下,她淡淡地看了顏睿一眼:「隨你的便。」

  她可是嘗過他的死纏爛打了,不想再多費口舌。這家本來就是他的,跟他爭,自己也佔不了什麼好。當下便躺了下去,閉上眼,也不理顏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