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寧微嫻就知道自己昨天晚上放的話還是不夠狠。因為那個糟糠的花心大蘿蔔早就先她一步醒了過來,正巴在床畔看著她睡覺。見她醒了,喜滋滋地道:「微嫻,你真好看,睡覺都好看。」之前他見過的所有女人都不能跟她比,顏睿覺得自己怎麼就那麼傻呢?老是說不能為了一棵樹放棄一片樹林,可自己怎麼就沒看出來那片樹林其實連這棵樹的一片葉子都比不上?
趴在床沿看寧微嫻睡顏的時候,顏睿越看越著迷。他覺得自己妻子長得真是好看,五官精緻動人,眼睛睜開的時候明亮的好像是天上的星子,嘴巴一笑,就能讓他整個人都化了。
可他隨後又想起來,她已經很久沒對他笑過了。
大手忍不住偷偷給他伸出去,想摸摸寧微嫻的臉。他真的好渴望好渴望觸碰她,哪怕就只是一下。做賊心虛地摸了第一下後,就想著,再摸一下吧,就一下……第二下過後又想著第三下,只覺得怎麼摸都不為過,最後怕吵醒寧微嫻,他狠狠地咬住了自己的虎口,這才淡定下來。
繼續看,繼續著迷,也就更加不懂自己以前的心態。現在想想,自己也奔三了,而且孩子都有了,早就成家了,為什麼不好好過日子非想著那些有的沒的?顏睿活了快三十年,生平頭一次審視自己的人生,發現自己其實沒啥豐功偉績,也沒啥好炫耀的。現在要他想想,他已經連之前玩過的那些女人的臉都記不起來了。他風流花心,卻也絕對的無情,從不跟女人接吻,從不跟女人共度一夜,從不和一個女人在一起超過半個月……但是這一些,在他和寧微嫻結婚的那一天就盡數被打破了。
這世界上真的有一個人,她就是你天生的剋星。最初的時候如果你就意識到了,那麼吃到的苦頭可能會少一點,但是一旦沒有意識到,或者意識晚了……那麼接下來的日子絕對算得上水深火熱,毫不誇張。
自己真是混啊……可是還能怎麼辦?醫院管修補處男膜嗎?
顏睿苦惱不已,微嫻嫌他髒,其實他自己也開始嫌棄了,濃濃的自厭升起,可能怎麼辦?如果他早知道有今天,絕對從出生的時候就守身如玉等待她的到來。
寧微嫻微微一怔,這算是哪門子的恭維?在一大清早,她沒有梳洗沒有穿衣甚至刷牙的時候誇她長得好看?睡覺好看……睡覺好看是怎麼個好看法?
可看看顏大少的眼神又不像是在說謊,寧微嫻只當他抽風,剛想掀被子,顏大少卻奴性迸發,小心翼翼並且極為狗腿地給她掀開,然後又把毛茸茸的拖鞋送到她身前,看那架勢,如果不是寧微嫻躲得輕巧,可能他還會給她穿。
一開始,寧微嫻想:由著他折騰,反正他本來就是大少爺脾氣,自討沒趣後很快就會抽身而去的。可她錯了,顏睿不僅沒有走,甚至眼睛裡還散發出一種類似於見了肉骨頭的大狗的眼神,好像跟著她是一項多麼誘人的工作似的!寧微嫻不理他他也不生氣,就那麼眼巴巴地跟著,直到寧微嫻轉身,跟在後面的顏大少差點兒撞到她,嚇得他往後一跳。一點兒都不誇張,真的是一跳,三尺高到沒有,一米差不多。
「我要上廁所,你還跟?」她微微擰起眉頭,實在是不懂他到底想做什麼。
「啊?哈哈,哈哈,你上、你上……」顏睿尷尬地笑,先寧微嫻一步溜進了浴室,裡面傳來嘩嘩的水聲,寧微嫻隱忍的站在外面等。搗鼓了大概有三分鐘,顏睿出來了。他涎著笑臉,示意寧微嫻可以進去了。等到寧微嫻進去,才發現牙膏已經擠好,漱口杯裡的水溫適中,他似乎知道她有清晨洗澡的習慣,浴缸裡還放好了水。
她無力地嘆了口氣,說真的,如果是之前,在她沒有被傷透之前,一定會被感動的眼淚落下。可現在看到這一切,寧微嫻卻只覺得麻木。如果不理會他,對他死心就能換來浪子回頭,那麼之前自己碎掉的心又算什麼?那個離開自己的孩子,又算什麼?
將浴室的門慢慢關上。寧微嫻打開了蓮蓬頭,在水聲裡,低下身子,臉埋在腿間。她已經不會哭了。哪怕是再想哭,眼眶也是乾的,痠疼的厲害,可就是哭不出來。
她這輩子所有的淚水好像都在那一晚流盡了。
梳洗完後出來,顏睿已經不在房間裡,地上的氣墊床也被收了起來立在牆邊上,寧微嫻打開衣櫃想換衣服,歪著頭思索了一會兒,還是走過去把門給關上,然後轉身去了更衣室。
換好衣服一回頭,卻發現顏睿正巴在門縫上,眼睛瞪得比銅鈴還大,那雙桃花眼裡泛著血絲,鼻子下面是兩管可疑的血跡。
寧微嫻默默後退一步,繞過他,拉開門走了出去。
等到寧微嫻出去了,顏睿才猛地拿袖子一擦,他真不是故意的,他是來叫她下去吃早餐的,誰知道一開門房間裡沒人,自己就很自然地走到更衣室,然後就看到了那副美景。
她的身體還是一如以往的奶白纖細,但是肚子已經隆起,可即使這樣,她依然美得叫他無法呼吸。懷孕不過是讓她增添了一份豐腴美罷了。顏睿在門邊蹲下,小心翼翼、柔情萬千地拿起衣籃子裡寧微嫻剛剛換下的睡衣,陶醉地附到自己鼻子前,深深地嗅了一口。
好香……好溫暖,是她身上的味道,曾經無數次的深夜裡等待他回頭的味道。
將衣服小心放好,顏睿拔腿追下樓去。
寧微嫻已經開始用餐了。她現在懷著身子,一日三餐都有專門的營養師搭配,再由頂尖的廚師做出來。顏睿沒有去想著展現一下自己的手藝,因為他很清楚自己做出來的東西狗都不吃——他試過,但是巧克力連聞都不屑聞,而且跟看到什麼毒藥似的夾著尾巴就逃了。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完美的服務。
可寧微嫻很不習慣。她習慣了由傭人來剝蛋殼倒牛奶,猛一下換成顏睿,她還真的覺得彆扭。可他想做就讓他做好了,總會知難而退的,因為無論他做什麼,她都沒有任何感覺。
只有憤怒。
憑什麼他以為她就要圍著他轉,又憑什麼以為只要他勾勾手,她就還是會像從前一樣撲上去?他憑什麼以為每個人都跟他一樣沒心沒肺?顏睿獻慇勤,只讓寧微嫻覺得被羞辱。
她安靜地喝著牛奶,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優雅的名門風範顯露無疑。而顏睿則不習慣這樣,他特立獨行慣了,我行我素,從來沒人管得了他,食不言寢不語這樣的死板條理他哪裡做得到。可幾次三番想開口,寧微嫻都沒有搭理他的意思。最後,他也只能乖乖地低頭用餐,偶爾拿眼角餘光瞟一眼寧微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