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管他怎麼明示暗示,這個女人都做出一副無比厭惡的表情來。初時相繼還以為是欲擒故縱,到後來他瞭解了,她是真的討厭他,就跟討厭蟑螂老鼠一樣的討厭。
真是奇了怪了,雖然他不是人見人愛,但至少在女人堆裡是極其吃得開的,像是這樣被嫌惡到底,反而是第一次。也就是這樣,他更想得到這女人了。你說這是男人的劣根性也好,說是人性本賤也罷,反正他看上寧微嫻這女人,誰也別想改變他的想法。
而聽她冰冷帶刺的話久了,他更是喜歡。嗯……男人本性都賤嘛。「嫖牛郎要花錢,嫖我不需要花錢呀,而且還能賺錢。」薄唇揚起愉悅的弧度,相繼盯著寧微嫻冷若冰霜的面孔,心裡跟貓撓似的癢癢。「寧小姐,相某人是真心喜歡你,你確定不跟我春風一度?」
寧微嫻懶洋洋地瞟他,沒什麼表情:「如果你是處男的話,我還可以考慮考慮。」
顏睿一聽,這事兒沒門,相繼此人比起他來還要臭名昭著,怎麼可能會是處男?哪知道他低估了相繼的厚臉皮程度,那廝居然道:「跟你的初次,算不算?」
無恥、大大的無恥!顏睿剛想暴走,寧微嫻笑了,她沒有大笑,但眼底眉梢都帶著醉人的笑意:「……抱歉,不算。」
「喔,那真是可惜。」相繼聳肩,眼睛移向顏睿,毫不客氣地、惡劣地戳人傷疤:「那麼在一開始跟顏少結婚的時候,寧小姐也堅持對方必須是處男嗎?」
顏睿惱了,剛想回話,寧微嫻卻用眼神制止了他。他以為她會回答,卻沒想到她只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句:「與卿無關。」
說完,便以一種極其高貴優美的姿態轉身上樓,將這沒有硝煙的戰場留給兩個互看兩相厭的男人。
相繼最先開口,他挪了下椅子,翹起二郎腿,看著顏睿手中的果汁,笑道:「顏少,我渴得很,不麻煩的話,請把那杯果汁給我。」
顏睿冷哼一聲,很幼稚地當著他的面將果汁一飲而盡。相繼愣了一下,隨即輕笑:「顏少怎麼這麼小心眼,可一點兒都沒有外面傳聞的那樣瀟灑。」
瀟灑你妹,瀟灑的話我老婆就要沒了!
桃花眼一眨,對付相繼這種人,你越是情緒起伏,就越是中了他的圈套。最後被耍的命都沒了可能還在幫他數錢呢。顏睿雖然跟相繼沒啥交情,但是對於這人的人品性格還是頗曉一二,相反,相繼也是。兩個男人就這樣坐在客廳裡大眼瞪小眼,最後還是顏睿沒忍住。倒也不是沒有耐性,而是一想起寧微嫻已經上樓去了,他的心就也跟著飛了上去,只想去看看她在做什麼,有沒有需要使喚他的地方。在這裡跟個臭男人面面相覷,可一點兒都不是他的風格。「我說,你該走了。」
相繼黑眸一眨,伸指在桌子的邊沿敲著:「我是來看寧小姐的,她都沒趕我走,顏少急什麼?」
「請叫她顏夫人。」顏睿咬牙,「還有,我的女人不是你能覬覦的。」
「這話說的可就不對了。」相繼挑眉,「咱們這圈兒裡不是有不成文的規定,夫妻各自在外頭盡可以找情人,彼此互不干涉?只要寧小姐選擇了我,那顏少也只能看著才是。」
「放屁!」顏睿爆粗口。「去你媽的互不干涉,寧微嫻是我老婆,我是她老公,你想玩女人,可以,但是別把主意打到我女人身上來!」
相繼呵呵笑起來,起身,將椅子推回去:「我可不想這些,顏少可真是雙重標準嚴重的人哪,自己在外風流不說,還不准妻子找情人,自己做不到不出軌,還要求妻子守身如玉。嘖嘖……真難為寧小姐是怎麼看上你的,說實話,除了家世,你沒有一點配得上她。」
他配不配得上微嫻,不需要外人來說!顏睿眯眼,聲音裡添了冷意:「我再說一次,離開我家。」
「總有一天,我會被寧小姐留下來的,顏少儘管蹦躂好了,想必你也沒幾天好日子享福了。」相繼笑吟吟的,一點兒也不以為懼。在他看來,寧微嫻已經對顏睿全然失了信任的愛情,是不可能再回頭的,顏睿現在撂狠話,早晚有他哭的。自己應該做的,就是見縫插針從中得到寧微嫻而已。有了顏睿這顆催化劑,那個女人離自己只會越來越近。「也許現在寧小姐還沒有別的心思,但是顏少再這樣糾纏她煩著她,保不準哪天寧小姐就會移情別戀呢~~~」說完這話看到顏睿神色一變,似乎要衝上來揍人了,他才又是一笑。「啊,相某人說錯了,不是移情別戀,因為寧小姐早就不喜歡顏少了嘛。男人狠起來讓人傷心,女人狠起來可是要人命啊!」狀似惋惜的搖頭,大搖大擺地朝門口走去。
一臉冰霜地站在樓梯口的顏睿,雙拳攥得咯咯響。他不是笨蛋,當然知道相繼話裡的意思。但是他相信不會的,微嫻骨子裡有著清高與驕傲,即便是自己傷透了她,她也不會因為報復去選擇其他男人,這是她身為寧家千金的身份與傲骨,誰都無法曲折。
同樣的,如果她下定了決心去做某樣事情,他也是無法阻止的。
比如說:不再愛他。
他能做的,只有死命地纏著她,從此修身養性,將以前的荒唐生活全都忘掉,不再跟那些狐朋狗友聯繫,也不去尋花問柳,就專心守在她身邊。
可是……還有可能嗎?
想到相繼話裡顯而易見的挑釁和譏諷,顏睿便覺得一陣陣的心痛。他只顧著享樂,只知道自己一回頭微嫻就會在原地等待,卻忘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微嫻是個美麗的女人,她優雅、大方、高貴、知進退,幾乎世界上所有女人的美好品德都在她身上得到體現。她不浮誇不拜金不膚淺不懦弱,足以擔待得起世界上任何一個男人的傾心。
他只知道自己放蕩自由,卻忘了,她也會有愛慕者。也許有一天會像自己一樣,覺得自由才是好的,從而放棄這一切。
不,她不能放棄,更不能忘記!
踉踉蹌蹌地奔上樓,顏睿站在寧微嫻的臥室門口,心跳如雷,手抬了半天,也沒敢敲門。他站了好久好久,才慢慢的伸手握住門把,一點點拉開。
寧微嫻卻沒在房間裡。顏睿嚇壞了,連忙到處找,還是一名傭人看到男主人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才告訴他寧微嫻在視聽室裡。
她正倚著柔軟的靠枕看著胎教CD,上面的娃娃一個個白白嫩嫩,可愛的不行。寧微嫻靜靜地看著,又想起那個與自己無緣的孩子。其實,怎麼能是無緣呢?是自己的錯,才使得上蒼賜予的親人又被收了回去。如果她不要痴心未想,如果她不要那麼愚昧那麼堅持,孩子現在早已出生了……甚至已經都要上小學了。
她的孩子,她的親人,她的骨肉。就因為一個顏睿,沒了。
寧微嫻無法原諒顏睿,更無法原諒自己。現在她才覺得自己做的事情有多麼噁心多麼愚蠢,在孩子死了以後,她不僅沒有醒悟,還一次一次地被騙了整整五年,整整五年啊!什麼樣的人才會被一個人騙五年?如果不是清楚自己在想什麼,寧微嫻會以為自己瘋了。
只有瘋子,才會相信一個騙子的謊言。
而她不願意再去做那個瘋子。
顏睿輕手輕腳地走過去,不敢挨著寧微嫻,只敢在她的附近坐下,聲音輕柔,帶著無盡的悔意和痛苦:「微嫻……」
寧微嫻沒有理他,眼睛凝視著CD,看得非常懧真。她不敢回應,怕自己會忍不住想要殺了他,乃至殺了自己。
「對不起。」顏睿低低地說。
對不起……對不起什麼?對不起誰?
寧微嫻很想問,但終於沒有問。不管顏睿說什麼,都跟她沒有關係了。日後隨著他怎麼鬧騰吧,反正都與她無關。
「微嫻、微嫻你聽我說好不好?」顏睿急切地看著她,聲音裡有著哀求。寧微嫻聽得厭煩,她實在搞不懂這個男人到底在想什麼,只把眼睛移了過來,淡淡地道:「你說。」
顏睿有很多很多話想說,可在面對那雙清冷的不帶一絲情感的眼睛時,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