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在窗外的顏睿當然把這句「我覺得顏睿比他好」聽進了耳朵裡,他有點羞赧地左右看了一下,發現沒有人,才敢抿住薄唇,輕輕咳嗽了一聲,卻壓抑不住滿心的狂喜。
他不是沒人誇讚過,事實上從小到大他就收穫了無數人的豔羨與讚歎,可從來沒有一次讓他像今天這樣激動過。
微嫻,說他好。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自己被救贖了一樣。顏睿渾身都有點哆嗦,他簡直不敢相信為什麼只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話,他卻會這麼激動。
「啊……真是情人眼裡出西施啊,嫂子,也只有你懧為老哥好。」顏思思對寧微嫻的固執無言了,只能搖頭嘆息,發現手上拿著的襯裙沒地兒放,轉身想搬個椅子,沒想到一轉眼看見了正站在窗戶不遠處微笑的顏睿。她下意識尖叫了一聲,寧微嫻反射性地看過來,發現了顏睿,連忙摀住半露的酥胸。顏寧也聽到姑姑的尖叫,一回頭,居然看到老爸跟那些猥瑣的色狼一樣藏在窗戶那裡偷窺!他蹭一下站了起來,用一種不敢置信的眼神看著顏睿。雖然姑姑跟他說過父親以前有多麼劣跡斑斑,而顏睿自己也對以前的罪行供懧不諱,但在顏寧有記憶的時間裡,父親永遠都是沉穩高大能夠為他遮風擋雨的男子漢,對他以前做的那些混賬事,他沒有見過,存在感也不強,可今天一瞧見顏睿站在窗戶外面朝休息室望,而母親又衣衫不整,顏寧一下子腦補了曾經聽到的那些話。
然後越看父親越是猥瑣。
「微嫻,我不是——」顏睿手忙腳亂的想要解釋,可寧微嫻壓根兒來不及抽出心思瞟他,她衣服還是亂糟糟的,一想到自己剛才說的話跟不雅的樣子都被顏睿看得清清楚楚,寧微嫻就羞憤欲死!幸好顏睿很快轉過了身去,她才敢站起來趕緊抓起自己的衣服跑到窗戶後面偷偷摸摸的趕緊穿上。說也奇怪,原本死拉活拉弄不開的拉鏈居然在她被嚇了一大跳之後主動開了!
男人是不能進新娘休息室的,這一點大家都曉得。所以顏睿只是在外面等著,等到寧微嫻出來,他才敢湊上去,牽住她小手,見她沒有生氣的意思才敢嘿嘿一笑:「微嫻,你累不累?想不想喝水?」
顏寧努力抬頭爭取自己的存在感:「爸爸,我要喝橙汁。」
「不想嗎?那要不要吃點東西?我剛剛經過大廳,看得他們的蛋糕做的挺不錯的,要不咱們一起去吃一點?早上你就沒怎麼吃東西,現在會不會餓壞了?」瞧著剛剛那婚紗穿在她身上,那細的嚇人的小腰,顏睿就隱隱擔憂,太瘦了可不是什麼好事,他還是喜歡她胖一點,這樣身體才會好。
被無情忽略掉的顏寧委屈死了,他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小手扯了扯寧微嫻的裙襬:「媽媽,我突然覺得我們還是回休息室陪姑姑吧,她一個人在那裡等著好寂寞的。」
寧微嫻聽了,居然真的考慮起來。顏睿嚇了一跳,趕緊彎腰把兒子扛到肩頭:「好好好,我這就帶你去喝橙汁,這就去,這就去。」說完趁著顏寧因為剛坐上去有點不穩前仰後合的時候小小聲的抱怨,「幹麼這麼心狠手辣,我哪裡得罪你了?」
顏寧小盆友傲嬌滴哼了一聲,面對寧微嫻時又是春光明媚的小臉蛋兒:「媽媽,我好渴,我們一起去喝水好不好?」
寧微嫻想了想,的確也是,自己在裡面呆了那麼久不覺得累和乏味,畢竟自己是大人,而寧寧才十歲,呆久了當然會想出來透透氣:「好。」
於是顏睿扛著兒子,牽著老婆,也不管別人怎麼看自己,橫豎就活在自己的世界裡,嘴角揚得老高,這要不知道人看了,還以為是他結婚呢。
塞給顏寧一杯橙汁,又給寧微嫻拿了杯白水,教堂裡人實在是太多了,熙熙攘攘的,又吵雜又古怪。顏睿對顏思思那群神經病一樣的藝術家朋友向來沒有好感,明明說的只請親朋好友,為什麼人還是這麼多?帶著老婆兒子出了大廳,教堂的花園綠化做的很好,噴泉假山都有模有樣的,聽說顏思思跟相城第一次見面就是在這裡,所以他們才選擇在這兒舉行婚禮。
所有人都在教堂裡面折騰,外面除了工作人員外連個鬼影都沒幾個。顏睿拿了好些吃的,帶著寧微嫻跟顏寧找了棵大樹坐了下去,這種不倫不類的野餐寧微嫻可從來都沒有看到過,但是她覺得挺好玩兒的。
顏寧邊吸著果汁邊用一雙漂亮的大眼睛在父母之間看來看去。他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幸福美滿,沒有任何遺憾和失落。但同時他也和顏睿一樣會恐懼,害怕有一天寧微嫻想起來以前的事情。倒不是怕寧微嫻會不要他,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她愛他,她是他的母親,但顏寧不想要一個破碎的家。他想永遠都維持這樣,爸爸媽媽還有自己永遠不分開。
但他也很清楚,那一天遲早都會到來。
就在他憂心忡忡的時候,不知道從哪裡跑來一隻搖搖擺擺的小狗。說是搖搖擺擺一點都不誇張,因為它實在是太小了,小到比顏寧的雙手大不了多少。
當小狗蹭到寧微嫻腳下嗅來嗅去嗚嗚叫喚的時候,她的腦海裡突然閃過什麼東西。那也是一隻狗,但比眼前的小狗要大的多,但長得極像,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寧微嫻不由自主地抱起那隻小狗,它有一身雪白柔軟的毛,還散發著沐浴露的清香,渾身上下乾乾淨淨香噴噴,足以見被它的主人照顧的很好:「你從哪裡跑來的?」她點了點小狗的鼻尖,忍不住笑了。
小狗眨著水汪汪圓滾滾的黑眼珠,望著她,兩條後肢偶爾顫一下,小尾巴也捲了起來。顏睿卻一直有點失神,因為這只小狗實在是太像巧克力了!
那隻他送給微嫻的巧克力!
當時他把它捧回家的時候,它也是這樣。小小的一隻,放在手上也是軟綿綿的一團,只會細微的叫,眼珠也是這麼烏黑。
他還記得當時微嫻有多麼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