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
寧微嫻摸了摸兒子的小臉，輕輕親了一口，嘴角的微笑淺淺淡淡的，卻愣是讓人覺得無比地疏離，好像離她再近也是遠一樣。「乖。」她對著兒子說了一句乖，才慢慢把眼神移到顏睿的身上，他早已渾身冰冷，宛如墜入冰窖，只能傻傻地看著她，卻什麼都說不出來。
「媽媽……」顏寧又叫了一聲，漂亮的眼睛在父母之間來迴游移，不懂發生了什麼事情。寧微嫻看著他懵懂的大眼睛，說：「寧寧乖，先出去一下好不好，媽媽有話要對爸爸講。」
雖然不是很樂意，可是顏寧不想讓母親生氣，便嗯了一聲，慢吞吞地，極不情願地轉身出去了。
看到兒子出去，確定他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了，寧微嫻才摸了摸自己的額頭，她其實精神上和身體上都很累了，可是自己居然再次為顏睿生下了一個孩子的事實讓她覺得很不可思議。最初醒來的時候一片空白的記憶慢慢回到了腦子裡，她什麼都想起來了，也沒有忘掉這一年多來他們共度的日子。只是，這些，不足以讓她真的放下一切。她還是心裡難受，想跟顏睿說，讓他暫時不要出現。無關乎厭惡與恨，她只是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我想，你應該看得出來吧？我什麼都想起來了。」
他當然看得出來，從他叫她第一聲，又看到她的眼神的時候，他就知道了。那種冰冷把他全身籠罩，幸福瞬間抽離，什麼都不剩。
他可能馬上就要失去她了。「微嫻……」聲音裡有著濃濃的懇求，不要在他以為幸福已經抓在手中的時候殘忍的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不要這麼快收回他所擁有的，他知道總有一天她會想起來，可是他從來都沒想過，那個「總有一天」，會來得如此迅速。
「顏睿，我——」
她話還沒說，顏睿就激動的猛搖頭：「不、不行！我不答應離婚，不答應你走，我什麼都不答應！」他還拿手摀住耳朵，很幼稚地使勁搖晃，好像這樣就能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一樣。等到安靜了，寧微嫻還是寧微嫻，他們一家三口還是能過幸福快樂的日子。
「我沒有說要離婚，你也應該知道，我們是不可能離婚的。」寧微嫻把他的手從耳朵上拿下來，嘴角微微揚起一個笑容。顏睿被這笑容看傻了——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這樣對他笑過了。沒有任何的厭惡和恨意，就只是單純的笑。他這輩子也不敢想在寧微嫻擁有記憶的時候，自己還能得到她這樣的笑。「微嫻……不、不離婚？」
「嗯。」寧微嫻點了下頭，鬆開他的手。在她鬆開的一霎那，顏睿的心，瞬間變得空空蕩蕩，什麼都沒了。「我們不會離婚的，但是關於我醒過來之後的這一年多日子，我想，我們需要好好談談。」
她好像又變回了最初結婚時的寧微嫻，溫柔，婉約，平易近人。可顏睿卻覺得她離自己，還是那麼遙遠。正在他聚精會神等待她說話的時候，寧微嫻卻讓他把孩子抱過來。正繃緊了神經等待審判制裁的顏睿一時傻了，不知道自己該幹什麼去。
「顏睿？」寧微嫻的聲音很輕，她的身體現在很虛弱，「去把孩子抱給我看一下吧。」
顏睿這才如夢初醒，應了一聲，趕緊朝門口跑，沿途還因為太過緊張摔了個狗啃泥，寧微嫻坐在床上，把他的狼狽看得清清楚楚，相信門外的顏寧也看到了，因為他走進來的時候臉上充滿了訝異，小嘴張得大大的，就好像是看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一樣：「媽媽……老爸他……」
「他走路不小心，寧寧可不能這樣。」這是她的兒子！招手讓兒子坐到自己身邊，寧微嫻微笑著撫摸著他的小臉，從他的臉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自己跟顏睿的影子。這是她和顏睿的孩子，是結合了他們倆的基因生下來的孩子，是她當年拼了命，哪怕自己不想活了也要生下來的孩子。
他都已經長得這麼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