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澤勳坐在車裡正好心情的哼哼著歌,眼看著停車場對面走出來的人,聲音卻漸漸微弱了下去。他瞇眼不確定的看著那兩個人,紀珩東?他怎麼在這裡?而紀珩東身後跟著的女人……則是讓龐澤勳真正吃驚的所在。
那女人及肩鬆鬆的卷髮配上她典型柳葉眉一雙的眼睛,簡直讓他太過熟悉了……簡單柔軟的英語發音在龐澤勳口中輕聲流轉,心中的疑惑越來越大。正思忖著,褚唯願已經從商場的北門繞到了他的車前。
扶手裡放著剛買給她的香草摩卡,見人上來了龐澤勳笑著把紙杯遞給她。「加了一袋糖的,感激我吧?」
白色的紙杯上墨綠色的人頭明晃晃的印在眼前,褚唯願瞳孔一縮,本能的對這東西產生了抗拒,剛才那一杯深褐色液體洋洋灑灑的鋪散眼前的畫面就像夢靨一樣。
「謝謝……我不想喝。」
龐澤勳一愣,這才隱隱的察覺到她不對勁。她低垂著眼,像是在躲避他的目光。龐澤勳若無其事的把手裡的咖啡重新擱到紙袋裡,慢慢想到了幾分鐘前紀珩東和那個女人從商場裡出來的畫面,難道說。
他淡淡一笑,發動了車子。「我剛才看到紀珩東了。」
褚唯願心頭一震,可也並不打算瞞著他。「嗯,我也見到了。」她輕輕把耳側的頭髮向後別了別,眼中真誠。「龐澤勳,我知道這樣說對你很不公平,但是我不想騙你。我……」
龐澤勳專注的看著前方的路況,騰出一隻手來揉亂褚唯願的頭髮。她的頭髮很軟很滑,在掌心中順從的讓人舒心。「我很高興你對我的坦誠,但是我並不想知道你們在裡面發生了什麼。」
褚唯願驚訝的微張著嘴,呆呆的讓人覺得好笑。
他五根手指隨意的敲在方向盤上,好似在打著節奏。陽光透過玻璃照射進來,襯的龐澤勳一雙褐色眼睛出乎意料的深邃明亮。「不過很顯然,你依然忘不掉他。並且……就在剛才,他對你產生了巨大的影響,或者說你跟我說這些話之前都還在動搖。」
褚唯願低下頭,聲音悶悶的。「對不起。」
龐澤勳眼中有笑意,褚唯願這一聲對他的歉疚,無疑拜紀珩東所賜,但是她每對自己多一分歉意,就代表紀珩東那個蠢貨把她往自己這邊推的更近。這樣的機會,對於自小就在家族紛爭中抓緊一切機遇來獲取勝利的龐澤勳來說,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大度的拍了拍褚唯願的腦瓜看上去毫不在意。可是再開口時卻又帶了幾分疲憊。「願願,我最近很忙,後天就是北山競標的日子了,不管結果如何……你知道的,我都要回到美國去。可是我又不希望在我們剛剛在一起的時候就分開,所以,我給你時間。」
「相信在一起這一個多月裡我應該讓你看到了……唔?不能說是全部至少也有一半的真心吧……等北山項目結束以後,我等你的答案。」
龐澤勳如願以償的看到褚唯願發怔的樣子,不再說話。只留一車安靜沉悶的氣氛獨留她一個人思考。
紀珩東……既然你這麼放不下,不如我幫你做這個決定。車速在不知不覺中加快,龐澤勳心中忽然有了一種殺伐決斷的狠意。有些事情,還真的要向他親娘舅說的那樣,全靠著感情來,只怕事倍功半啊。
…………
另一條公路上,紀珩東也在沉默著開車,速度極快。他一隻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卻斜斜支在車窗上,指間還夾著燃了一半的煙。在他的右肩膀上,被指甲撓壞的一片血道子隱隱作痛。女孩柔軟細膩的肌膚好像就在齒間,不知怎麼,自己就像中了邪似的竟然對她做出了那種事。
不過,他並不後悔,一點也不。
那杯冒著熱氣的咖啡澆過來的時候,紀珩東是憤怒的。可是待看到她疼的抽痛的眉眼時,所有的怒意在那一秒鐘卻全都被他拋在腦後,心裡想的,眼睛看的,全都是她褚唯願傷到沒有,他甚至已經開始痛恨自己為什麼推開店門的時候不小心仔細一點。
把她扯到試衣間狹小空間的時候,全是出自於大腦的本能反應。尤其是看到她面無表情的見到自己和韓沁站在一起的時候,更甚。
直到親手觸碰到她,看著她雙眼水汪汪站在身前的時候,心中那團熊熊怒火才算是有了平復。她皮膚薄,稍稍一碰就會落下個紅印子,何況是被熱水燙呢?所以看著那截脆藕一樣的手臂時,他問她,疼嗎?
時間倒退至幾十分鐘前。
褚唯願被他這麼一問,手臂上火辣辣的痛感好像都被加了倍的放大,不同於那天他面色冰冷動作生硬的晚上,褚唯願倔強的看著他的臉,忽然找到了一絲彆扭的情緒,那是……心疼?兩個人之間的距離近的好像他一低頭,就能吻到她。
褚唯願沉默的搖頭,想推開他走出去。可是還沒有給她向前一步的機會,她就再度被紀珩東稍用了些力道推在牆上。他看著她,眼底泛紅,聲音輕的好像耳語。
「不要和他在一起,回到我身邊。」
呵!低啞的聲音敲在心頭,像是火山噴發一樣的滔天怒意從心底噴薄而來,褚唯願豎起眉毛幾乎要冷笑。「回到你身邊?得不到你任何的回應然後繼續像以前一樣不清不楚?」
衣服早就在彼此的拉扯之間傾洩出大片的雪白,褚唯願覺得同他說話像是天方夜譚。「帶著你的婚姻對像讓我回去親眼見證你們的婚禮嗎?還是你想要我叫她一聲——四嫂?」
「紀珩東!你讓我噁心!!!」
兩個人彼此傷害爭吵毫不留情,他捏緊了她的肩,手指發白聲音森冷。「離開龐澤勳,我再說最後一遍。」
褚唯願頭也不回的就往外走,「去死吧你。……啊!!!紀珩東你鬆開………神經病啊!!」
被黑色和暗紅色圍起來的空間裡,年輕男人忽的低下頭狠狠的咬在女孩暴露在空氣中的鎖骨上,似在發洩不滿,似在宣洩心中的恐懼。褚唯願被迫仰起頭,修長的脖頸更是給紀珩東提供了方便。
溫熱的舌尖舔過下頜,頸動脈,鎖骨,一路往下,他專門選在這個位置黑暗心理不言而喻,褚唯願驚恐的伸出手去抓他,從未經歷過這些的她被他熟練的手法刺激的渾身發抖,氣的快要瘋了,也顧不得是哪裡,總之,手能觸碰到的地方都是她回應他暴行的不滿。指甲越是尖利的劃在他身上,紀珩東咬的就越是用力。唇齒廝磨間,竟透了些血腥的味道。
大概是感受到褚唯願身上劇烈的顫抖,紀珩東合上眼專心用力的吸吮了最後一次,才慢慢的放開她。有些事,嘗試過第一次,總是會潛移默化的想要第二次,第三次,這樣的期盼會在你的身體裡蔓延,如骨如毒。
他不知道該如何面對自己造成的這一場失控,看著簌簌落淚臉色發白的小姑娘,紀珩東覺得自己就像是個惡貫滿盈的混蛋。所以,他不敢再碰她,除了喘著粗氣沉默幫她拭去眼淚,只孤身逃離一室曖昧寂靜。
低頭在收據上簽單的時候他還再想,可能,他紀珩東逃不出褚唯願這三個字了。和她那一次決裂,讓他的生活裡密集頻繁的開始出現她的身影。所以,他才會在忽然見到她的時候如此失控。
紀珩東永遠忘不了那個早晨,他在夢中驚醒的樣子,夢裡的褚唯願對著他嬌糯的說,想吃李家小鋪的早餐。他在家裡混沌醒來,意識還沒清明的時候就起身穿衣,親自驅車去了那家她最喜歡的早餐鋪子,從鮮香的麵條到濃稠的豆漿,當紀珩東迎著朝陽拎著滿滿一大紙袋的食物時他才醒悟,她並沒有對他說過這件事,更不曾要他買給自己。
指間的煙頭已經燃盡了,紀珩東猛地一打方向盤將車停住。韓沁從來坐過這麼不紳士的車子,當車輪與地面發出尖銳摩擦響聲的時候她是捂著嘴下車的。紀珩東嘲諷的看著她蹙起來的兩道細眉,與腦海裡那個生動靈活一顰一笑之間都帶著嗔笑怒罵的女孩相重合,只覺得倒胃口。
他降下車窗,「韓沁,我沒有結婚的打算更沒有和你結婚的打算,你省省吧。」
從三歲起就在海外受到嚴苛教育的女人顯然沒想到自己會遭受到如此不公平不受尊重的情況,詫異的瞪大了眼。「紀珩東,我是你爺爺看中的……」
「哪個爺爺都沒用,」紀珩東笑容可掬的打斷她的話,還是這城裡風流倜儻的紀少爺。「我不想做的事情,還沒人能強迫我。」
韓沁是學心理專業出身,可是她保證她從未像現在這樣控制不住自己,抬腳就踹在了紀珩東的車門上再沒了名門淑女的姿態可拿捏。「你這是一種病你知道嗎?典型狂妄自大症!!從專業角度說你這叫lackspirit!!」
紀珩東裝作沒聽見迅速升好車窗,朝著韓沁擺擺手一溜煙的跑沒影了。精神缺失嗎……就算是吧。反正,他紀珩東的人生裡,已經缺少太多東西了。
現在,他沒有多餘的時間去計較自己的感情世界了。
因為在即將到來的四十八個小時裡,龐澤勳和紀珩東都知道要有怎樣的一場競爭。
龐澤勳舅舅旗下的集團聯合美國那邊的少量支持者集結所有資本打算在國內拿下第一塊屬於龐澤勳時代的標誌性地皮,而紀珩東則聯手王謹騫名下金融市場變賣自己手持多家實股與之角逐北山項目。
兩個男人之間的戰鬥,一觸即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