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三他白天回家露了個臉,吃了頓午飯。見到了兩撥親戚,一撥他爸這邊的,一撥繼母這邊的。
前者對他的「有出息」大力誇讚,讓廖成軍高興得滿臉紅光。後者不溫不火的讚了兩句,倒是廖成軍在姻親跟前使勁的誇了誇他。
姻親們態度微妙,時不時的偷瞄一眼廖瑞他媽。這女人定力倒是很強,笑眯眯的跟著點頭。
廖遠瞭了她一眼。
小時候只覺得她討厭,可恨。可現在他深深的覺得,自己比起這個女人,單就這份定力,就遠遠不如。
晚上他去參加了高中同學的班級聚會。高中時他就相貌出色,在帝都磨煉了兩年後的他,再站在同學中,簡直鶴立雞群。
好幾個女同學那天都喝醉了,還有醉了之後撒酒瘋哭哭鬧鬧的。
廖遠都不為所動。
他從前便不曾招惹過她們,現在更沒有為她們負責的義務。
他真正上心的,是跟相熟的男同學打聽吳老師。他今天給老劉打過電話,但老劉說,吳老師在他高三那年就退休了,而且她的家在臨縣,他也不是太清楚她的聯繫方式。
對這位只做過他們一年班主任的老太太,同學們也不是太清楚。問了一圈,終於有個男同學說:「明天我給你問問吧,我二舅也住那個縣,特別巧,他和吳老師是鄰居。」
廖遠謝了他。
這種聚會喝大酒是難免的。晚上回到賓館,廖遠的手機老是不停的響提示音,吵得他頭疼。他就關了提示音,安穩的睡覺了。
初四早上,他酒醒了。
頭痛欲裂的躺了半天,才爬起來洗漱。拿起手機準備出去吃早餐,習慣性的看了一眼,卻看到短信和微信的數量激增。
有點詫異的點開看,發現很多人給他發拜年信息,還有很多人祝賀他。他連忙打開筆記本電腦連上網。
因為改編得巧妙,雖然還是在賣腐,卻規避了所有的敏感元素,那部網劇在節前安全過審。為了蹭春節的熱度,特意選擇在大年初一開播。
短短三天時間,便上了熱搜。
廖遠和何凱的名字,都跟著火了起來。微博上粉絲和留言都激增。
這部劇,廖遠根本掙不到什麼錢,跟上一次通告差不多。求的就是曝光度。
看著網絡點播量,他所求的,顯然已經得到了。
廖遠心情好得不行,拿著手機就想給郭智打電話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卻在按下撥號鍵之前收手了。
覺得自己有點太浮躁,太沉不住氣。他笑笑,收起手機。這個好消息,還是等回去了,面對面再告訴她吧。
才走出房間,兜裡的手機就響起來。
「喂,廖遠,我問我舅了,吳老師……她情況不太好……」
……
……
廖遠和郭智說好了,初五返程,初六就能到郭智家那邊,然後在她家住一晚,初七兩個人一起回帝都。
可初五的時候,廖遠就給郭智打電話,說他可能要晚幾天才能回去,他說他老師病了。
初六廖遠很著急的打電話給郭智,讓她轉兩萬塊錢給他。
「我老師要上呼吸機!」他說。
廖遠把他的銀/行/卡交給郭智,不是就交一張卡片而已。僅僅那樣的話,毫無意義。
他是硬逼著郭智把網銀密碼都改了。
他本來是想讓郭智每個月給他點現金就可以的。
但郭智自己都是習慣了身上必須得有錢的人,更受不了一個男的身上沒錢。她就叫他另辦了一張卡,她給他這卡里放了一萬塊錢備用,然後按他自己要求的每個月轉幾千塊錢給他做日常花銷。
回家過年,買東西的錢是單獨支取的。他這樣一筆一筆的算的很清楚,讓郭智哭笑不得。
當然也更能感受到他對這個事的認真,心底不是不感動的。
她也就認認真真的幫他管著他的錢。她想著等錢再多一些,就幫他買些理財什麼的,好好打理起來。
廖遠身上有一萬塊錢的備用金,卻突然急著要錢,可見那邊情況緊急。郭智趕緊就給他把錢打過去了。
初六晚上再給他打電話,才知道,他那老師到了要上呼吸機的程度,可是家裡已經再拿不出錢了。廖遠就拿錢給墊上了。
郭智問情況怎麼樣,廖遠沉默了很久才說,不太好。
郭智就安慰了他一陣。
初七郭智就回了帝都。一個禮拜沒住人了,家裡都落了灰。郭智一個人在家大掃除,才發現短短幾個月的功夫,她就被廖遠給慣得渾身都是懶骨頭了。
哎喲喂,做家務可真煩人!廖遠什麼時候回來啊。她鬱郁的想著。
初八開始上班,大家狀態都十分萎靡,一個個都得了「節日綜合症「,就連向來精神抖擻的郭爺都不能例外。
到了初九才真正進入工作狀態,忙了一天回家,屋裡漆黑一團,冷鍋冷灶的。郭智這條女漢子莫名的竟開始覺得空虛寂寞冷。
習慣了兩個人的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生活,乍然回覆到一個人的狀態,真讓人不習慣。
更不要提夜裡相思如火,燒得人睡不著。
初十那天帝都又在颳大風。因為廖遠不在,郭智這幾天都是在外面自己解決晚餐。
這種寒風往脖子裡竄的天氣,她特意找了家麵館,要了一大碗熱氣騰騰的羊肉燴面。吃的正香的時候,廖遠打了電話過來。
「郭智……」他叫了她一聲,就不再說話。
電話裡能聽到呼吸聲和鼻音。他肯定又哭了,郭智想。
「怎麼了?」她問,心裡其實已經猜到了大概。
廖遠沉默了很久,吸了好幾次鼻子,終於說:「我老師……走了……」
要是別的什麼事,郭智都能廖遠說噠說噠。可是生老病死這種事,就是郭智,也沒什麼經驗。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只能「哦……」了一聲。
電話裡就陷入了沉默。過了一會兒,郭智才說:「那你……早點回來……」
「嗯……郭智……」廖遠鼻音很重的說,「我想你……」
郭智掛了電話,也沒了食慾,匆匆扒了兩口,就開車回家了。
擰開門鎖進屋,屋裡依然是漆黑無人。
晚上臨睡前,郭智關了客廳的燈,卻打開了玄關的射燈。
她站在那光束中,看著空中漂浮的塵埃,忽然有了種錯覺,彷彿「留一盞燈」這習慣,已經跟了她一世那麼久。可這,根本是廖遠入住了這房子之後才給她帶來的新習慣。
不知不覺,就刻入骨髓了。
睡覺的時候,她裹緊了被子,感覺床有些空曠。廖遠的氣息到處都是。他在的時候,她習慣了。他不在的時候,她才驚覺他的無處不在和潛移默化。
不分離不知道。一分離,才覺出相思刻骨。
可郭智知道,有這種感覺的肯定不是她一個。她知道,廖遠一定也在思念她。
所以……刻骨便刻骨吧,不怕!
她裹著被子,滾到廖遠的枕頭上,在他的氣息圍繞中,香甜的睡著了。
隔天,林博給她打電話,問廖遠到底怎麼回事,請了假,又續了假,是不是家裡出事了?
「不是,是他老師去世了?」郭智解釋說。
「老師?老師去世用待那麼久嗎?」林博說。
「不知道。」郭智其實也不是特別清楚,這些天廖遠的心情低落,他也不願意在電話裡細說。
郭智猜:「大概關係好吧?」
不能改變的客觀情況,林博也不會再花那精力抱怨。
他就跟郭智說了說那部網劇的情況。「數據爆了,比預期的好得多。而且安全,不會跟之前那個似的被封殺。這幾天問廖遠價的電話很多。」
其實不用他說,郭智早知道了。她可是盯著呢,那劇一上線,她就先刷了一遍。老媽跟郭恆也都刷了,全家就她爸不肯看。
她也盯著數據和熱搜,雖然不是很懂這個領域,但是網站上明晃晃的數據都在那裡,交叉對比一下心裡就有個大概了。
她本想著等廖遠回來要給他慶祝一下呢,誰知道他一直拖著不回來。
「這孩子前途明晃晃的啊。行啊,郭小智。」林博調侃她,「你這眼睛真是夠利的。」
「當然啊。」郭智得意,「我看上的人,什麼時候差過了?」
這話夠自負,怪噁心人的,可是等於也間接的把林博也給誇了。林博是酸也不是,不酸也不是。
憋屈。
「聽說你又在搞小嫩模啊?」郭智八卦起來。
「……」林博沉默了一下,道,「咱們受過高等教育的人,能不用『搞』這樣沒水準的詞嗎?」
「你要正經談朋友,我就不說『搞』了。你是嗎?」
「……不是。已經分了。」林博磨磨牙:「熊孩子,打我小報告啊。」
「什麼呀,別冤枉人,廖遠跟我誇你女朋友漂亮呢!我一聽,什麼女朋友啊,就我們家廖遠單純。我跟你說啊,你別老讓他瞅見,回頭給他帶壞了!」郭智抱怨。
林博簡直氣死了。
單純?廖遠十九歲就能把她給睡了,林博自問都沒這份功力,郭小智居然還覺得他單純?
「腦子沒問題吧?怎麼一戀愛就傻了?」他咕噥。
「……滾!」郭爺回答。
掛了電話林博還搖著頭笑。
黃助理敲門進來跟他匯報情況,就這兩天,問廖遠的電話數量就激增。廖遠還不知道,他的身價已經翻了好幾倍。
「趕緊叫他回來吧。」黃助理說,「他到底什麼時候回來啊?」
「快了,他說不超過一個禮拜。」林博倒是不著急。
這才哪跟哪,廖遠的路,長著呢,不急在這幾天。
你不紅的時候,沒人理你。你紅了,誰都想沾光。
誰紅跟誰玩,是這個圈子的常態。
你紅起來,就會有人向你靠近。你越紅,向你靠近的人就越多。
那些在你默默無聞的時候在你身邊的人,就會被這些人擠開,推到後面去。
慢慢的,你自己都會不記得那些人了。
富易友,貴易妻,就是這麼回事。
廖遠這才,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