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任,到底有多麼大的必要性,重要到必須與之保持聯繫和交往?
郭智認真想了想,不得不承認,其實……沒有。
她和林博,就算從此老死不相往來,又怎樣?不,其實根本不會怎樣。
她和他之所以繼續交往,其實並沒有實質利益上的必然需求。完全就是因為兩個人在精神上、情感上甚至*上願意與對方繼續交往。現在即便中斷這種交往,也不過就是各過各的日子罷了。
可當她答應了廖遠的時候,他的眼中卻綻放出了不一樣的光彩。
郭智忽然就覺得心酸。
「郭智!郭智!」廖遠開心得抱著她親了又親,又有些忐忑不安,「我是不是太小心眼兒了?」
「不會啊。」郭智撫著他的後頸,看著他。
「可是……你以前跟我說……」廖遠猶疑道。
郭智想起來以前她都跟他說過些什麼了,她想了想,承認道:「我說的不對。」
「因為我一直都是獨身,所以不需要考慮別人的感受,才會覺得和前任分手依然可以做朋友……」她微嘆,抬眼看廖遠,「可是兩個人在一起,不可能不考慮對方的感受。廖遠……對不起。」
廖遠慌道:「不用道歉啊。」答應他他就已經很高興了。
「好吧……」郭智說,她想了想,說:「完全斷絕聯繫,也是不現實。但我會注意的。」
郭智自己也得承認,她和林博……著實是太過親密了。這種親密,即使沒有身體上的關係,也超乎了普通朋友的程度。
今天,僅僅是想到廖遠可能去見了他那個有心機的前女友,她就打從心底感到不舒服。將心比心,再想想廖遠可能已經忍受了她和林博相當長一段時間,她就莫名愧疚。
至於林博……郭智心底閃過一絲悵然。但數年來隱蔽在心底深處的那一絲絲微弱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感,終於是在廖遠燦爛如陽光的笑靨中煙消雲散。
就是啊……幹嘛要為過去的人讓他不開心呢?值得嗎?
現在,陪在她身邊,佔滿她心間的,早不是過去那個人,而是眼前這個笑得一臉陽光燦爛的年輕男人,不是嗎?
還是……惜取眼前人吧。
林博是在過完元旦的時候才突然驚覺了郭智對他的疏遠。
細思起來,他竟然已經有三個來月沒有見到郭智了。這麼久不見面也不是沒有過,但他們肯定會通電話。有事沒事的,聊聊天,說說話。她在微博寫的東西,他也會看,偶爾回覆,或者乾脆直接電話裡討論一下。
但最近,他給郭智打的很多次電話都是無人接聽。他也不是那麼閒的人,當時沒接通,他一忙,轉頭就忘記了。
偶爾接通,郭智就似乎很忙的樣子。說吃個飯什麼的,也總是沒有時間。
一開始,林博沒有起疑,還是這一天他給他在另外一個城市生活的母親打電話的時候,他老媽又念叨他結婚的事,他不期然的想起了郭智。待掛了電話,他才隱約覺出不對。仔細的回想一下,這種不動聲色的疏遠的手段,其實……一點都不陌生。
他不知道她因何要這樣,煩躁的抽了半包煙。
他得弄明白,但他不打算去問郭智。不論她為何開始疏遠她,如果是從她那裡得到答案,相當於被判了死刑。
下午他就去了劇組。
此時廖遠已經在接拍他的第三部電視劇了。一年之內三部電視劇,已經算是高產。且和前兩部劇只是男三、男四不同,這次拍的是一部勵志青春劇,講述了三對兒年輕男女走出校園後的奮鬥故事。三個主要男演員不分男一、男二、男三,戲份相當,都算是男主。廖遠是三個男主演之一。
雖然不是唯一主演,但這對廖遠的事業來說,已經是向前跨了一大步了。他現在已經算是當紅小鮮肉,片酬也已經和從前不可同日而語。
林博看見他的時候,他正在休息。披著軍大衣,盤腿坐在躺椅上,拿著一份銅版彩印的報紙看得正入神,還拿支筆時不時的畫個圈,做個標註。
「打算買房了?」林博突然開口。廖遠看的是《樓市》報的樓盤地圖。
廖遠嚇了一跳,抬頭見是他,叫了聲:「林哥。」
把躺椅上的東西收拾收拾,給林博騰出塊地放來。林博就挨著他坐了。
「打算買哪?」他問。
「還沒想好,東四環,北五環,都有挺好的樓盤。我拿不定主意。」廖遠笑得眉眼彎彎,「回頭去看看,讓郭智拿主意。」
就不能有一點自己的主意嗎?買房這樣的事,都要聽郭智的?郭智到底看中他什麼?
相處也有一年多了,林博對廖遠什麼事都「聽郭智的」這一點,其實不滿已久了。他是非常看不上什麼事都被女人左右,沒有自己主見的男人的。所以他其實一直不是很理解郭智對廖遠的感覺,也一直根本就不看好這一對兒。
遲早要分,他覺得。
郭智欣賞的,明明是他這種有主見,有能力,有手腕,有決斷的男人。他很清楚的記得,以前他和郭智情正濃時,郭智親口承認過,他是她的理想型。
怎麼現在,她就跑偏了呢?
「別全聽郭智的。房子是你的不是她的,最後怎麼著,還是得你自己拿主意。」他隨意道。
「那怎麼行。」廖遠想也不想的反駁,「以後要在一起生活,當然得先考慮她的想法。她喜歡才是最重要的。」
林博:「……」這話聽著就讓人堵得不舒服。
「今天戲份完了嗎?」他問。
「還有最後一場。」
「行,我等你,晚上一起吃飯,聊聊今年的規劃。」林博說。
今年一定要掙更多的錢啊!廖遠高高興興的就答應了。
林博計畫今年讓廖遠再拍兩部劇。這樣兩年五部,廖遠作為一個剛走紅的小鮮肉,已經算是高產了。他告訴廖遠,以後除了大製作的正劇,這種偶像劇非主演不接。
飯桌上林博把很多事都給他講得很明白,這個圈子向來水深,很多東西不是擺在明面上的。他打算一步步把廖遠的咖位推上去。
廖遠聽得非常認真。
林博的能力和眼光,是毋庸置疑的。於公事上,廖遠素來尊敬和欽佩他,完全聽從他的指導和安排。
林博對他的態度也很滿意。雖然他和郭智的相處實在有點軟骨頭沒主見,可是對待工作,這缺點卻又變成了聽話、認真、受教的優點。
他們還喝了酒。
「不開車嗎?」廖遠問。
「沒事,待會讓老高來接。」林博說著,給廖遠倒上。
廖遠趕緊敬他。酒桌上的規矩,他早就深諳其精髓。
兩個人喝得不算醉,小酌而已。
公司的司機老高開著大商務車來接他們。兩個人坐在後面。車子中間有隔窗,關上的話,前排和後排就隔成了封閉的空間。
林博素來能沉得住氣,直到這時,才聊起私事:「跟郭智說了你要買房了嗎?」
廖遠有些微醺,聞言睜開眼,臉上掩不住的興奮:「還沒,今天就跟她說。」
他平時話不多,這時卻有點收不住:「等她回頭有時間,一起去看房。林哥,你說,到底是東邊好,還是北邊好?要買個大點的!萬一以後叔叔阿姨郭恆過來,也能住得開……」
呵!想得還真遠啊。
林博狀似不經意的問:「郭智最近怎麼回事,我打電話她老不接?她在忙什麼?」
要在平時,廖遠或許就淡淡笑笑,把這個問題敷衍過去了。郭智跟他說過,她跟林博這個事,她會慢慢來,以免大家尷尬,叫他別插手,看著就行。
他一直看著,切實感覺到了郭智在履行她的諾言。
有時候林博打電話過來,她不掛斷,只靜音,裝作沒人接。人和人就是這樣,聯繫得少了,不需要特別做什麼,就會自然而然的疏遠。
郭智踐行了她對他的諾言,他很安心。
但此時此刻,他腦子裡有些飄飄的,酒精上頭。聽到林博這個問題,他保持著平時的敏感,察覺出了狀似不經意下的不動聲色,卻沒法像平時那樣保持理智的態度。
他得意。
他「嘿嘿」笑了兩聲,炫耀道:「沒忙什麼,她就是不接。」
林博微怔,沉聲問:「為什麼?」
「她答應我了,以後和林哥你……保持距離。」廖遠烏黑的眼睛盯著林博。
你說他醉吧,他清醒著。你說他清醒吧,他真的又失去了平時小心謹慎的理智。
喝得有點飄,沒醉到衝到馬路中間裸奔的程度,卻再壓抑不住那些平時強壓在心底的情緒。這大約就是俗稱的,酒醉三分醒吧。
林博也盯著他,半晌,他問:「為什麼?」
「因為我不喜歡。林哥,我不喜歡你們倆走得這麼近。」廖遠道,「你和郭智,不是早就結束了嗎?你不是一直都有女朋友嗎?郭智現在跟我在一起了。你們倆幹嘛還總是這樣?你們打電話打得太多!見面見得太經常了!我心裡不舒服!特別不舒服!」
「林哥,沒有你就沒有我今天,我真的特別特別尊敬你。我一定會認真拍戲的,你叫我幹什麼我就幹什麼!我會努力給公司賺錢!但是,真的請你跟郭智保持點距離好嗎?」
他舉起左手,給他看中指的戒指:「你看你看,郭智現在是我女朋友,不是你的。你看我戒指沒有?我們倆說好了,等我一到二十二就去領證!我跟她都說好了!」
「你不能這樣林哥!你不能跟我女朋友成天這麼近乎!你還一臉的光明磊落!你這是欺負人你知道嗎!」
廖遠彷彿變身成了話嘮,絮絮叨叨絮絮叨叨,把那些壓在心底的情緒都叨叨了出來。
林博從來不看好郭智和廖遠。他心裡惦記著郭智,卻也沒想過要強行介入,直接破壞。
他只是想著這一對根本成不了。等他們散了,他再接手,一切都自自然然的過渡。最好的就是三贏。
他做事,從來都是這樣計算利益得失的。
他只是沒想到,有些人跟他不一樣,從來不把利益放在第一感情放在第二。譬如廖遠這樣的,對他來說,郭智才是第一位。
圖窮匕見的時刻,便來得猝不及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