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

  

  吵架過後,冷戰降臨,她不想與他說話,他也不想哄她,兩人白天不碰面,只有晚上在一個被窩裡躺著,但誰都沒有妥協的念頭,因為他們都認為自己沒錯。

  

  陳恕在這個城市沒有朋友,但陳諾卻可以隨時找到願意陪她逛街吃飯的同學。

  

  週一宵夜,週二KTV,週三酒吧,週四聚餐,這天週五,她又在外面玩到很晚回來,剛進家門,手機響起,她樂呵呵地跟人煲電話粥,天南地北,聊得不亦樂乎。

  

  陳恕在沙發上默不作聲,等她打完電話,他的香菸也抽完了,冷幽幽地問:「妳還準備這樣鬧多久?」

  

  她笑,無謂地聳聳肩:「你又不高興了嗎?那也沒辦法,我不會讓你走,將就著過吧。」

  

  第二天晚上,陳恕忍無可忍,十點半的時候打她手機,那頭接起來的卻是個陌生女孩。

  

  「陳諾喝醉了,我們在酒吧呢。」

  

  他詢問酒吧地址,抓起鑰匙和錢包打車直奔而去。燈紅酒綠的夜場,音樂震耳欲聾,他看見陳諾坐在吧檯的高腳凳上,腦袋枕著胳膊,醉態迷濛。

  

  身旁一個男生正在對她說話,陳恕沉著臉走了過去。

  

  ***

  

  每次面對陳諾,李徹都會莫名緊張,女孩的美貌讓他無法鎮定自若,但此刻,藉著酒勁兒,他要向她表露衷腸。

  

  「我知道妳有男朋友了,就是上次聚餐見到的那個人吧?妳到底喜歡他什麼呢,他很有錢嗎?我看著不像,匪裡匪氣的,和妳完全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而且還比妳大那麼多……他根本就配不上妳啊,陳諾,妳別被老男人騙了,知道嗎?他們在社會上混了這麼多年,最會騙妳這種小女生了……」

  

  小女生歪著腦袋迷迷糊糊看著他,好像聽懂,又好像沒聽懂,咧嘴一笑,傻乎乎的模樣。

  

  李徹心跳紊亂,喉結滾動,埋下頭去親她,誰知卻親到一個冰涼的手背。他慌忙往後退開,抬頭去看來人。

  

  陳恕面無表情,收回擋在陳諾臉上的手,抽出吧檯上的紙巾擦了擦。

  

  「你……」李徹記得他是誰,想起剛才那番話不知被他聽去了多少,一下子心虛起來。

  

  陳諾倒是笑了,她雙手抱住陳恕的脖子,半掛在他身上,被剛才那一幕逗得樂不可支。

  

  「我……」李徹想要說點兒什麼,卻見那男人抱起陳諾,壓根兒不看他,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酒吧。

  

  ***

  

  夜風夾雜著海潮的氣味從窗外灌進來,車子停下,他拽著陳諾的胳膊下車,一路走進小區,走進電梯,陰著臉沒有說一句話。

  

  陳諾仰頭看他,先是看到了喉結,接著是尖削的下巴,和微抿著的薄涼的嘴唇,不用再往上看,她已然心神晃蕩。

  

  「爸爸……」這個稱謂,每一次叫都那麼刺激,她的手忍不住摸向他胯間,「你多久沒跟我那個了?」

  

  說著揉捏兩下,像是捉弄,像是撒嬌。

  

  陳恕垂下眼簾看她,幾秒之後,忽而溫柔地拍拍她的臉,一字一句:「妳放心,我馬上就跟妳那個。」

  

  「……」陳諾一個激靈酒全醒了。

  

  她縮回手,往後退開兩步,臉頰緋紅,全然沒了剛才的放肆,連呼吸都變得侷促緊張。

  

  電梯打開,他牽著她的手走出去,掏鑰匙,開門,她沒來由的瑟縮了一下,被他一把給拽了進去。

  

  「妳剛往哪兒摸呢?」他彎腰去親她的嘴,她略有些閃躲,他緊追不捨,吮著她含含糊糊地:「摸得開心嗎?嗯?」

  

  冷淡多日的熱情令人難以招架,陳諾還沒搞清楚狀況就被抵在了牆上,她的小吊帶和胸罩被扯得半掛在腰間,白皙嬌嫩的乳房被他用力搓揉著,那雙手彷彿發燙一般,捏得她心肝兒都在發顫。

  

  陳恕扯掉她短裙裡的內褲,手指探入腿心,竟摸到了一汪濕噠噠的汁液,她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為他情動至此。陳恕愣了愣,索性托著她的屁股將她抱進房間。

  

  陳諾沒有被放在床上,她聽到避孕套的包裝袋被撕開的聲音,然後直接坐在了他的腿上,嗯,或者說坐在他的分身上,然後把它吞了進去。腦袋還暈著,整個人劇烈晃動起來,下面好脹,好燙,她受不了這種摧殘般的顛簸,呀呀哭叫不迭,胸前跳躍的小兔子被他抓住了,嫣紅的頂端被他含在嘴裡廝磨吮吸,她更要瘋了。

  

  「爸爸,啊、不要、啊……」她喊著救命,痛苦、難耐又歡愉,整個人,每一分每一寸都渴望在他的疼愛裡融化,與他融為一體。

  

  陳恕被女孩的緊致絞得欲罷不能,她嬌泣的呻吟令他酥麻萬分,他抱她翻身倒入床鋪,扒開她的腿,要親眼看著她被自己疼愛的樣子,她粉嫩嫩的花心吞嚥著他粗長的慾望,一股又一股的液體隨著抽動被帶出來,她的表情,她的眼神……

  

  「諾諾,妳那裡緊得要命。」他貼在她耳邊,分享他的感覺,「好舒服……啊……」

  

  陳諾腳趾頭蜷縮起來,強烈的快感讓她魂飛魄散,「慢點兒呀……求你了爸爸……」

  

  女孩很快達到高潮,身子一挺,差點兒暈過去。

  

  他也很盡興,最後射得酣暢淋漓,連骨頭都變得痠軟酥麻,滿足極了。

  

  好像已經沒有力氣再說話,但他仍摟著她,埋頭親吻她的肩膀,無意識地喊了兩聲,「諾諾。」

  

  陳諾睡著了。

  

  第二天醒來時天色大亮,床上只有她一個人。

  

  「爸爸?」

  

  外面沒有回應,陳恕好像出門了。

  

  她抓抓腦袋坐起身,正要下床,目光忽然頓住。

  

  在她的左腳腳腕處莫名多出一條腳鏈,發白的紅結繩,中間串有一枚細小的銅鈴鐺,這不是她初中戴到高中的那條腳鏈嗎?

  

  混沌的腦子轉了好幾圈兒,她想到某種可能,心下震動,難以置信。

  

  光腳走出臥室,正在這時聽見門鎖轉動,陳恕提著早餐進來,與她遠遠的撞了個正著。

  

  男人站在玄關處的樣子讓她突然想起昨晚的場景,耳根子霎時燒得火辣,垂眸不敢與他對視,手腳也變得侷促起來。

  

  陳恕清咳一聲:「去洗把臉,過來吃早飯吧。」

  

  「哦……」

  

  她慢吞吞地洗漱完,走到餐桌前坐下,默默地啃發糕,喝黑米粥。

  

  忍不住偷瞄陳恕一眼,暗暗腹誹,這人對傳統早點還真是情有獨鍾,家裡的麵包機從沒用過,西餐糕點更是一概不碰,土包子一個。

  

  「別看了,」他說:「多吃點吧,妳體力可真差。」

  

  「……」陳諾的臉又紅了,心下不甘,支支吾吾地說:「我的腳鏈原來在你那裡啊,你沒事藏著那破繩子幹嘛?」

  

  「鬼知道,」他冷哼:「大概我腦子有病吧。」

  

  陳諾紅著臉嘀咕:「我看你就是有病。」

  

  過了一會兒,突然想到什麼,她驚訝地望向他:「今天不是周叔叔壽宴麼……你,你沒去啊?」

  

  「廢話。」

  

  「……為什麼?」

  

  陳恕默然稍許,轉頭看著她:「妳說為什麼?」

  

  陳諾說不出來,她不確定,她從來都不確定他心中所想。

  

  吃完早飯,陳恕似乎沒有打算這麼快去店裡,他坐在餐桌前抽完一根菸,正準備起身的時候被陳諾抓住了手。

  

  「爸爸,」她咬了咬唇,說:「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也想讓你過得輕鬆快樂。」

  

  「我知道。」

  

  「但你真的覺得很痛苦嗎?」

  

  他想了想:「我之前已經回答過了。」

  

  陳諾深吸一口氣,感到十分無力。她鬆開他的手,他卻揉了揉她的腦袋:「可是兩痛取其輕,聽說過沒有?」說完徑直走到玄關換鞋。

  

  陳諾一開始不明白他在跩什麼古文,等回味過來之後,眼淚瞬間奪眶而出,她跑過去從背後緊緊摟住他的腰,「爸爸……」

  

  陳恕默了一會兒,從心底深處發出輕輕的嘆息。

  

  和自己的親生女兒亂倫,很痛,真的很痛。

  

  可是沒有她,會更痛。

 
  那麼餘生就讓他少痛一些吧。

  

  ***

  周琴琴今年大學畢業,應聘進入本市一家廣告公司工作。組裡都是來自天南地北的年輕人,帶她的小武自幼長在北方,兩年前來到南邊的這座城市,水土不服,冒出一臉痘痘,至今沒消下去。

  

  周琴琴喜歡跟他開玩笑,加了微信,時不時發些祛痘的偏方給他。

  

  五一放假回家,母親不停在耳邊嘮叨讓她找對象,她聽著煩,躲進房間刷朋友圈。

  
  小武半小時前發了一段視頻,點讚和留言的人還挺多。

  

  「當年我們學校法語系的女神啊,這支MV絕版了有木有。」

  

  「女神」這個詞已經爛大街了,周琴琴撇撇嘴,沒抱什麼幻想,意思意思點開了視頻,音樂響起,齊秦的歌,她聽過,據說當時暫別銀屏多年的王祖賢為他復出拍的這支MV呢。

  

  而現在這個畫面裡的女孩……

  

  一分鐘後,周琴琴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著屏幕,心跳加速,眼圈不知不覺變得通紅。

  

  她拿著手機慌忙跑進廚房,拉住母親:「媽,媽,你快看,這是不是諾諾姐!」

  

  周母嚇一大跳:「什麼諾諾姐?哪個諾諾姐?」

  

  「就是陳叔叔家的諾諾啊,就是那個混血兒,長得好漂亮的那個諾諾啊,她和我一起長大的,你怎麼給忘了呢……」

  

  琴琴摀住嘴,哭得淚流滿面。

  

  ***

  

  傍晚過後,天色漸暗,海鮮攤的各路人馬也終於清靜下來。方子早早關門,急衝衝地趕回家去陪老婆兒子,阿隆和老周嘲笑他:「小暖給你吃定時炸彈啦?晚一分鐘回去會死是吧?」

  

  「不會死,但她要是生氣了,我比死還難受。」那痴情種說。

  

  人走了,老周和阿隆商量:「他們家孩子滿月你包多少?」

  

  「三五百總要吧?」

  

  「前幾年菲菲西施給兒子辦滿月酒,你才包了二百吧?」

  

  「那都多久以前了,物價漲那麼快,紅包也跟著漲,二百塊你現在拿的出手?」

  

  「那倒也是。」

  

  話至於此,兩人不約而同地想起了另一個人,抬眸望向對面的店舖,好像又看見他叼著香菸站在門口衝他們吆喝的模樣。

  

  「哥兒幾個來打牌啊!」

  

  打個屁的牌。

  

  不是說好會回來的嗎,祖墳還在這兒呢,人怎麼音訊全無了呢?

  

  阿隆輕聲嘆氣,老周心裡發酸,搖搖頭,不願再多想了。

  

  ***

  

  三寶港的旅遊開發做的不錯,這兩年遊客成倍增長,到這裡做生意的人也越來越多。

  

  胡菲的表妹來島上開了家小酒吧,和她的老公一起,兩個年輕人朝氣蓬勃,很有拚勁兒。

  

  酒吧開在老街,租住的地方卻在小島的另一邊,也是精心裝潢過的,搬進去的第二天他們邀請表姐到家裡做客。

  

  胡菲撇下兒子和老公,跟隨表妹去參觀她的新窩。

  

  走著走著,腳步莫名慢了下來。

  

  「怎麼了?」

  

  她搖搖頭,經過拐角那家經營十數年的早點鋪,心跳莫名亂了一兩分,但很快恢復平靜。

  

  這條路,這個巷子,她已經很久沒走過了。

  

  前面那棟藍白色的房子逐漸出現在眼前,一如往昔般出現在眼前,紅磚牆上開滿薔薇,院門口停著一輛電動三輪車,儘管已經不是原來那個人的那輛小破車,她知道不是,但不知為什麼仍然鼻子一酸,喉嚨堵做一團。

  

  那個人啊,現在過得好嗎?

  

  也許再過幾年,三寶港不會有人再記得他,到那時候,也不會有人叫她菲菲西施了。

  

  ***

  

  六月初,天朗氣清,碧空無雲,午後的濱海碼頭安靜愜意,陳諾正躺在陽台籐椅上打瞌睡。

  

  白色紗簾微微飄動,屋內走出一人,俯身瞅她兩眼,屈指敲她的腦門:「我在裡面收拾行李,妳居然在這裡睡覺?」

  

  她迷迷糊糊醒來,打了個哈欠:「收拾好了?」

  

  「差不多。」

  

  「要走一個月呢,店裡怎麼辦?」

  

  「有美容師在,沒事。」

  

  他們收到雷歐的邀約,決定去法國探望老人家,順便在歐洲旅行玩一圈。

  

  下午陽光正好,陳諾犯睏,把書蓋在臉上,繼續小憩。

  

  陳恕在一旁看著她,發現她的耳朵在陽光裡變得有些透明,連細小的汗毛都能看得清楚,他忍不住伸手捏了兩下,然後湊過去笑說:「豬也沒妳這麼能睡。妳上輩子是豬嗎?」

  

  她拿開書,撇著他:「我是豬,那你是什麼?」

  

  他仔細思索:「估計是賣豬飼料的吧。」

  

  陳諾又氣又笑地瞪他。

  

  陳恕親親她的眼睛:「好了,睡吧。」

  

  「你不許再鬧我。」

  

  「嗯。」

  

  她很快又沉入了夢鄉。陳恕想起半年前,也是這樣一個明媚的午後,他從附近的寺廟出來,走下大雄寶殿,看見陳諾站在階梯下等他。

  

  「我怎麼不知道你竟然有拜佛的習慣?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他想了想,但好像已經記不起來了。

  

  陳諾又問:「跟菩薩聊什麼了?他老人家會搭理你嗎?」

  

  他苦笑:「不搭理也得拜啊。」

  

  誰讓他犯下這種罪惡,除了大慈大悲的佛祖和菩薩,還有誰能饒恕他呢?

  

  也不知道將來會不會下地獄。

  

  旁邊這個女孩還期盼著和他的來生呢。

  

  他們會有來生嗎?

  

  如果沒有,那麼今生今世,請讓他們牽手走到末路吧。

  

  

  《佛恕》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