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個下午,甘伯先生就這樣度過了。
他的眼睛飽脹著隨時都有可能崩落的淚水,一遍遍地看著錄影帶,在小螢幕上,媽媽爬出水邊,然後再跳入游泳池,淚水模糊了甘伯先生的視線,他也在一片汪汪水池之中。
在他的肚子上有一瓶熱水咕咕響著,要是以前,應該是小狗溫暖的身體依偎在他肚子上,沽沽響聲不應該出自熱水瓶,應該出自小狗的腹部。
他再也不能忍受了──他不能忍受寶貝被囚在地下室中,他不能忍受寶貝受她威脅。寶貝正在痛苦煎熬中,他知道寶貝的痛苦,他沒有把握在致命時刻,不傷害到寶貝,但是他必須試試看,時間就是現在。
他脫下衣服,換上袍子──在剝完皮膚後,他渾身沾滿血液,就像初生嬰兒一樣。
甘伯先生從急救箱裡取下一些物品,這些東西是每一次寶貝被貓抓傷後,他所做的急救,一些小塊的繃帶,一條藥膏,一條繃帶和夾板,用來固定牠可憐的小斷腿。
為了寶貝,他放棄頭髮,他決定射擊凱瑟琳的頭部,務必使她一槍斃命,只要寶貝安全,他可以犧牲一次頭髮。
從廚房,他聽見地下室悄然無聲,於是他脫下拖鞋,沿著牆邊走下樓梯,以避免樓梯板吱咯響。
他沒有開燈,走下樓梯後他向右轉進入工作室,然後在熟悉的黑暗中摸索,感覺地板的起伏變化。
他的袖子碰到籠子,蛾在裡面撲翅,櫃子在這裡,他找到紅外線,又將護目鏡戴上,現在,整個世界變成綠色,他又能夠看見了,他站了一會兒,聽到水槽咕咕的水聲,聽到熱水管滋滋的蒸汽聲,這些聲音使他舒放,他是黑暗的主宰,邪惡的皇后。
在綠色的視野中,他看到飛蛾從眼前掠過,微弱的氣息撲在臉上,蛾的大翅膀在黑暗中輕輕揮拍著。
然後,他檢查手槍,子彈已經上膛,它們可以一槍斃命,甘伯先生衡量過,他由高處往下開槍,子彈會由腦殼直穿入下頷地方才停止。
安靜,安靜,他塗著蔻丹的腳趾輕輕抓著地面,沙地的地牢也安靜無聲,他必須安靜,但是動作不能太慢,他無法忍受心愛的小狗身陷囹圄。
地牢也在一片螢螢綠光中,他看到石灰石和石頭牆壁,也看到地牢的木蓋,提著光他彎下來,都在裡面,她躺在牆邊像一條大肥蝦,或許睡著了,而寶貝也躺著,就躺在她身邊,看起來似乎也在睡,但願寶貝還沒有死去。
她的頭完全暴露出來,沒有被手遮住,如果射脖子,一樣可以要她的命,而且又有頭髮,但是,不行,太危險了。
他靠在洞口,護目鏡對著地牢,這是一把很好的手槍,現在他將手槍對準她的頭,汗水自他前額滴下來。
下面突然有了動靜,寶貝醒了,牠在低吟,在黑暗中伸長身體,凱瑟琳.馬丁也醒了,她將寶貝摟進懷中,然後拉上被褥,現在他看不見寶貝在那裡。
不過剛才他看見寶貝跳動,寶貝的腿沒有摔斷,而且,他還知道一件事,凱瑟琳.貝克.馬丁不會傷害這隻狗。哦!甜心,他鬆了一口氣,現在,他不必再那麼小心翼翼地為寶貝的安全而擔心了,他可以射她那雙她媽的腿,當她弓起身子時,他再開一槍轟掉她那顆他媽的腦袋。
現在他打開燈,他媽的地下室大放光明,又打開儲藏室的聚光燈,他的頭腦很清楚,當他經過工作室時,還打開水槽裡的水龍頭,這樣,血塊就不會塞在管子裡了。
當他提著聚光燈經過樓梯時,門鈴響了。
門鈴聲使他不得不停下來思考,這是怎麼一回事?在最近幾年來,他從未聽過門鈴聲,因此不知道它還好好的,門鈴的響笛設在樓梯間,因此,無論是在樓上或樓下都可以聽見鈴聲,響笛上有一塊布滿灰塵的鐵片,現在灰塵因為震動,而紛紛飄落,有人在外面按門鈴。
他們會走。
他拿著聚光燈。
他沒有走。
現在地牢裡傳來聲音,他無心聆聽地牢的廢話,門外的人仍舊按著門鈴。
最好上樓去看看,手槍的管子太長,會從袍子口袋露出來,所以他把手槍放在工作室的檯子上。
上到一半時,鈴聲停止了,他也停止,或許他們走了,當他穿過廚房時,一個重重的敲門聲,敲在廚房後門上,把他嚇得跳了起來,幸好廚房櫃子裡還有一把子彈已經上膛的槍。
又在敲門,他打開一小縫的門,門上還留有掛鏈,以防對方衝進來。
「對不起,我在前門按門鈴,沒人來開,我才走後門,」克蕾瑞思.史達琳說:「我在尋找李普曼太太的家人,你能不能幫忙我?」
「他們不住在這裡。」甘伯先生回答,關上門。
但是那個年輕女人又在敲門了,甘伯先生往地下室方向看,地下室通道迂迴,沒有人能在上面聽到牢房傳來的聲音。
敲門聲更大,他打開門,拿掉門上的掛鏈。
這個年輕女人立刻遞出一張卡片,證明她是聯邦調查局派來的。「對不起,我必須和你談談,我在找李普曼太太,我知道她住在這裡,請你務必合作。」
「李普曼太太已經死了幾年,我不認識她的任何親戚。」
「那麼你是否知道她的律師、會計師,有沒有人持有她的商業紀錄,你認識李普曼太太吧?」
「知道而已,有何問題嗎?」
「我在調查佛烈茉卡.比摩的案子,請問你尊姓大名?」
「傑克.戈登。」
「當佛烈茉卡.比摩為李普曼太太工作時,你是否認識她?」
「不認識,她是不是長得很胖?或許我曾見過她,現在不敢肯定了。對不起,我正在睡覺……剛才失禮了。李普曼太太有一位律師,我好像有律師的名片,妳等一下,我找找看。哦,請妳進來,我的貓野得很,一跑出去就找不回來。」
甘伯先生走到廚房角落的一個櫃子邊,這個櫃子有一個圓蓋,他抓開蓋子,史達琳進入屋內,從皮包裡拿出筆記本。
「真可怕,」甘伯先生在櫃子內翻找:「一想到這個可怕的案子,就令我發抖,妳想他們是不是快破案了呢?」
「還沒有,還在調查中。戈登先生,李普曼太太死後,是不是將這幢房子交給你?」
「是的。」甘伯先生彎下腰來,他背對著史達琳拉開一個抽屜,將手伸進去。
「這裡有沒有紀錄?商業上的紀錄?」
「沒有,什麼東西也沒有。這裡的警方沒有查這些事情,難道他們查到指紋還是什麼嗎?」
這時候,一隻死人頭的蛾飛過來停在甘伯先生的背上,牠正在鼓動翅膀。
史達琳立刻將筆記本放回皮包內。
(甘伯先生,感謝上帝,我的眼界開了,原來你就是殺人魔!不要在這個地方談話,先去打電話,不,他知道我是聯邦調查局的人,只要讓他一離開視線,他會去殺了她,抓她來當人質。他們正在找他,準備攻擊他。電話在哪裡?不在這裡,向他借電話,聯絡好了,立刻摔倒他,命令他臉朝下趴好,警察很快就來。就這麼辦,他轉過身了。)
「這是電話號碼,」他說,遞出來一張卡片。
接嗎?不。
「很好,謝謝你,戈登先生,你有沒有電話借我用?」
他把卡片放在桌上,背後的那隻蛾飛了起來,牠從後面飛向前,繞過他頭部,停在水槽上的櫃子上。
他抬頭看蛾,他知道她沒有看蛾,因為她的眼睛一直盯著他的臉。
然後,他們四目交接,彼此都知道對方了。
甘伯先生的頭偏向一方,微笑說:「我櫃子裡有一支無線電話,我拿給妳。」
(不,現在就逮捕他!〉她很快掏出手槍,這些動作她做了四千次,現在她雙手握槍,對準他胸膛。「雙手交握。」
他閉住嘴巴。
「現在,慢慢的,抬起手。」
(把他帶出去外面,中間隔著桌子,以防他撲倒我,讓他走前面,叫他趴在馬路正中央,然後再找人求援。)
「甘伯先生,你被逮捕了,我要你慢慢走出去。」
他沒有出門,只是走出廚房,好吧,如果他敢摸口袋,伸手向後,或讓她看到武器的話,她會立刻開槍,他已走出房間。
然後,史達琳聽到他快步跑下地下室的聲音,她迅速繞過廚房中央的桌子,也朝樓梯間跑去,他不見了,樓梯間點著燈,但是空無一人。陷阱,一下去就上當。
樓下傳來微弱的尖叫聲。
她不喜歡這樓梯,不喜歡,但是凱瑟琳的叫聲又傳來了,她在下面,他會殺了她。
她迅速跑下樓,手槍在前面開道,樓梯下有兩扇門,分別通往左右兩邊的許多房間,她用手槍掩護打開兩扇門,由於地下室燈火通明,她是暴露的目標,所以她的前身後背都是被攻擊的目標,在向前進時,她不得不隨時回過頭,以防止背後遭殃。凱瑟琳在拼命尖叫,她以最快的速度尋著聲音的方向前進,很快就找到那間沙地的井形囚牢,她斷定凱瑟琳有可能就被囚禁在下面,所以,她雙手握槍,對扳機微施壓力。
一個奇怪的聲音傳上來,嗚嗚咽咽的吟聲,然後是汪汪叫,原來裡面有一隻狗,史達琳走到井邊,眼睛仍注視著門,怕甘伯突然衝進來,然後她瞥一下井底,看見凱瑟琳果然在下面。
「我是聯邦調局幹員,妳安全了。」
「安全個屁,他有槍,救我上去,救我上去!」
「凱瑟琳,妳安全了,閉嘴,妳知道他在哪裡嗎?」
「救我上去,我管他媽的在那裡,救我上去!」
「我會救妳上來,安靜點,幫幫忙,妳安靜我才能聽,叫那隻狗也閉上嘴。」
史達琳繞著井後將門關上,她的心臟怦怦跳個不停,沉重的鼻息聲吹起石頭上的灰塵,在不知道甘伯在什麼地方之前,她絕不能夠離開凱瑟琳,她走到門框後,由開啟的門縫,可以看到樓梯角和一部分的工作室。
現在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條是將凱瑟琳救出來帶著走,另一條是去找甘伯。
她回頭看,注視這間牢房。
「凱瑟琳,凱瑟琳,有沒有梯子?」
「我不知道,我醒來時就在下面了,他用繩子吊桶子下來。」
在牆上一根衍樑上有一個絞盤,不過絞盤的鼓輪裡並沒有繩索。
「凱瑟琳,我必須找東西才能救妳出來,妳能走路嗎?」
「可以,不要丟下我。」
「我必須離開這個房間一分鐘。」
「妳這個母狗養的,不要丟下我,我媽會撕爛妳的腦袋!」
「閉嘴!妳給我安靜點,否則我聽不到聲音。為了救妳自己,妳必須安靜,知不知道?」然後,史達琳以更大的聲音喊:「其他的警察馬上就會到。現在閉上嘴巴,我們絕對不會丟下妳不管。」
他一定有一條繩子,在哪裡?找找看。
史達琳用最快的速度衝過樓梯口,進入另一個方向的工作室,門是最危險的地方,她很快閃過門,靠在牆上,確定門後無人。才敢放眼整間工作室,在玻璃水箱裡,有一個熟悉的形體泅游著,由於機警,她沒有被嚇著。她快步穿過工作室,水槽、水箱、關著飛蛾的籠子,這些都不是她所要的,她走出走道,外面依舊燈火通明,走道外有一台冰箱,她閃過冰箱,來到裁縫室,裁縫室仍舊亮著燈,裡面漆得白白亮亮。確定走道和門後無人,令她精神緊繃,每一個人體模特兒,都只是模特兒,鏡子裡反映出來會動的人,是妳自己的身體。
大衣櫥是開啟的,但裡面空無一物。從裁縫室往外看,再過去的房間就沒有燈,漆黑一片,她看不到繩子,樓梯,或任何可以救凱瑟琳上來的工具。她用一把椅子抵住通往黑暗房間的門,再推一部縫紉機壓住椅子,算是斷絕黑暗地區通往光亮地區的通道,只要能夠確定甘伯不在地下室裡,她就可以冒險上樓去打電話。
於是,她回到走道,有一扇門剛才沒有開,她站在門框後,用力將門摔向牆,裡面空無一人。這是一間舊浴室,什麼東西都有,繩子、鉤子、吊索一應俱全。把凱瑟琳救起來一起去打電話?還是留凱瑟琳在那個井牢裡?如果不幸與甘伯發生槍戰,凱瑟琳在那裡面,絕不會被流彈射中。但是,萬一她死了,凱瑟琳留在井牢裡,也必死無疑。把凱瑟琳救起來,一起去找電話。
史達琳不希望留在地下室太久,他隨時有可能會從一扇門後出來。在進入提繩子時,史達琳機警地注視走道兩側,然後,她進入浴室,這間浴室內有一個很大的浴缸,裡面裝著滿滿的紫紅色硬石膏,一隻手插在石膏上面。這是一隻死人的手,皮膚已經變黑而且也枯萎了,然而指甲上卻塗著粉紅色指甲油,手腕上掛著一隻精緻的手錶,史達琳在她最後一瞥時,看到一隻小昆蟲在那隻手的中指上匐匍爬行。
然後燈光滅了,光亮的地下室突然陷入全然的黑暗中。史達琳心跳更快,幾乎就要破胸而出,太黑,沒有安全感,她必須碰到堅實的物體才行,於是,她摸到浴缸邊緣,出去,離開浴室,她的背後無人,快離開地下室上到大廳去,為什麼所有的光在剎那間消失?是不是總開關被關掉?總開關在哪裡?大概在樓梯附近,有許多房子的地下室總開關,設在樓梯口附近,如果是的話,那麼他現在正在樓梯口,介於我和凱瑟琳之間。
凱瑟琳.馬丁又在哭叫了。
在這裡等嗎?要等多久?或許他已經走了,她也不敢肯定背後有沒有人,是的,但是只要過了今晚,我就會被列名失蹤人口之一。循著凱瑟琳的哭聲,我可以找到樓梯。
於是,她開始行走,拿著槍的手擱在腰間,另一隻手伸出來,以做為前導,她走得很安靜,肩膀沒有撞到牆壁,現在,她已走出工作室,由於在開放的空間中,她又恢復兩手握槍的姿勢,槍就在她眼下,停,聽,頭,手,身體同時轉過來,停,聽。
在全然的黑暗中,只有水管希希的水流聲。
在她的鼻頭下.她似乎聞到羊的味道。
凱瑟琳在哭叫。
甘伯先生沒有躲在任何地方,他就站在牆邊,手上提著紅外線燈光,眼上戴著可以看見紅外線的護目鏡,他不怕史達琳會不小心撞到他,因為在他們兩個之間,有一張桌子擋著。現在,他拿著紅外線來照射史達琳,她長得太瘦,她的皮不值得他剝採。但是,他告訴自己,她有很不錯的頭髮,殺了她至少可以製造一頂假髮,在廚房時,他就驚訝於她光彩亮麗的頭髮,剝下她頭髮不須多少時間,然後,他要戴上她的頭髮,到地牢井口,去展示這件令人驚喜的事情。
看她在黑暗中潛行是一件有趣的事情,現在她的屁股靠在水槽邊,朝尖叫的地方慢慢前進。殺她是一件意外驚喜的禮物──他從來沒有殺過帶武器的人,他真想好好地徹底地享受這份喜悅,只可惜她的時間不多了。
距離八呎,對她臉上開一槍,應該是絕妙之舉,就是現在!
他舉起手槍,輕輕扣扳機,砰,砰,綠色的血花在他眼前綻開,手槍自他手中脫落,敲擊在地板上,然後,他頭一仰,看到綠色的天花板,史達琳已躺在地上了。她什麼都看不見,但是耳朵卻異常靈敏,若有似無間,她似乎聽見子彈上膛的聲音,所以她反射動作地回過頭,朝聲音來源開了兩槍,再開。她總共開了四槍,而他開一槍。然後她摸到彈藥筒,要不要裝進腰帶?她安靜地躺著,不能讓他聽見她的聲音。
她只是朝聲音地方開槍,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現在一切太安靜了,她反而希望他朝錯誤方向再開一槍,這樣她就知道往什麼地方開槍了,雖然耳朵仍被剛才的槍聲震得隆隆作響,但她的正常聽力恢復了,她仍可勝見任何細微的聲音。
那是什麼聲音?呼呼地響,水壺聲?不,不是,是什麼?像鼻息聲,是我的嗎?不,她的鼻息吹在地上,小心一點,不要弄起灰塵,不要打噴嚏,這是鼻息聲,胸口受傷的呼吸聲,我打中他胸部。學校曾經教導過,胸部受槍傷後,應該如何自救,趕快用什麼東西覆蓋在胸腔上,一件雨衣,一個塑膠袋,不透氣的東西緊緊蓋在胸腔上,以使肺回到脹大狀況。但是現在受傷的是他,那麼,我應該做些什麼?等待,對的,等他流乾血,等他身體僵硬,等待。
史達琳感覺臉頰刺痛,她沒有碰,萬一她臉頰流血了,她不要她的手沾到血,以免黏滑。
井牢的哭叫聲又來了,凱瑟琳在哭叫請求,史達琳一無所動,她不會回答,她必須等待,她不能回答或移動身體。
甘伯先生的紅外線照在天花板上,他想要移動紅外線手電筒,但他辦不到,他也沒有辦法移動他自己的頭,一隻馬來西亞露那蛾飛過天花板,牠在天花板紅外線地區盤旋,翅膀上的圖形。把天花板妝點得異常美麗──這是甘伯先生最後唯一能見的。
黑暗中,除了呼呼的鼻息聲外,史達琳聽見甘伯鬼一般的聲音咳著:「美麗的……感覺是……什麼呢?」
然後她又聽到一陣嘎嘎雜音,混亂不均勻的聲音,接著,所有的聲音都靜止了,包括原先呼呼的鼻息聲。
史達琳認得那嘎嘎的鼻息聲,她曾經聽過一次,在她父親垂死的病床上。
現在她摸到桌腿了,她站起來,朝凱瑟琳哭叫的聲音摸索前進,然後她找到樓梯間,在黑暗中爬上樓。
在廚房抽屜裡,她找到一截蠟燭。然後,利用這支蠟燭,在樓梯間找到地下室電源的總開關,而把地下室的電燈打開。地下室一定有另一條通道可以上去,剛才他把她引入地下室後,一定急著從另一條通道上去,繞到她背後把電燈關上的。
他企圖利用黑暗殺死她,卻被她殺死。
他死了,史達琳回到工作室,看見他赤裸的腿從桌子下伸出來。然後,她靠近,用腳踢開仍握在他手中的槍,他死不瞑目,雙眼圓睜,子彈打在他右邊胸膛上,鮮血幾乎浸滿他全身。史達琳很好奇他何以會戴上奇怪的眼鏡,但她不願追究了,她不願再看甘伯任何一眼。
她走到水槽邊,把自己的左輪放在檯子上,扭開水龍頭洗淨手,又用水潑臉。奇怪她的臉頰並沒有流血,頭上有幾隻蛾,圍繞著燈光盤旋。她拾起甘伯的槍。
「凱瑟琳,」她再度進入凱瑟琳被關的囚房:「他死了,再也不能傷害妳,我上樓打電……」
「不要,救我出去,救我出去!」
「看這個,這是他的槍,妳記不記得?我去打電話給警察局和消防隊,我怕我自己將妳吊上來,反而不小心會使你摔下去。我一打完電話馬上會回來陪妳,好嗎?好嗎?叫那隻狗閉嘴,好嗎?好嗎?」
在消防隊抵達後,地方電視記者立刻蜂擁而來。記者的腳步永遠令人震驚,他們到達時,比佛迪爾的警察還未大駕光臨。消防隊長對於記者的鎂光燈十分反感,他把所有記者趕到地下室門外。對於甘伯先生的掛勾繩索,也完全不信任。他寧可用自己的方法將凱瑟琳救出來,他先派一名隊員下去,確定繩子上的吊椅安全無虞後,才讓凱瑟琳坐。凱瑟琳抱著小狗一起上來,連在救護車內,也一直抱著牠。
但是醫院是不准狗兒入內的。所以,一位消防隊員就將這隻狗帶回家,沒有讓牠流落到流浪狗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