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上,一艘超級巨大而無比華麗的船停泊了下來。
許是這艘船的外表實在是格外的絢麗多姿了一些,映襯得周圍一眾船只顯得無比寒磣。
周圍的漁船,商船,官船停留在兩側左右,眾人個個翹首望去,暗自揣測究竟是什麼船?忽然有一人驚喜的大叫了一聲,「快看啊!這個是金虞堂的船,金虞堂要來此地演出了!」
「金虞堂,居然是金虞堂。」所有碼頭的人都沸騰了。
「有演出,太好了。」眾人互相奔走相告。
但見一個俊美的藍衣男子走了出來,負手而立,目光斜睨著眾人,目光睥睨,冷冷道:「演出個鬼啊!真是一群無聊之人!」
周先生咳了咳,他已經見識到了一路上虞染的各種不爽快,總之染公子現在是要多不爽,有多不爽,隨後,他轉眸看了一眼灰溜溜的,耷拉著腦袋,夾著尾巴的冰狐,心中油然生出一絲同情之意。一路上,染公子說了不止十二次要把冰狐丟到海裡,所謂主債獸還,以此洩憤,他真是覺著對方是不是有虐待動物的嫌疑。
他吁了口氣,上前道:「染公子,已經到了不成?」
虞染勾了勾嘴唇,傲然道:「自然是到了,妖姬姑娘打造的船就是不一樣,速度很快。」
周先生頗為感慨,速度的確很快,而且全速前進,三日時間就趕到了,所有的船員都挨著船邊暈船在吐。
只見虞染輕輕一甩袖子,寬大瀟灑的衣袍在清晨風中輕甩著,「聞人奕大概想不到我會追來的這麼快,我這就去找他們,你隨我來。」
隨後,虞染與周先生急奔向避暑山莊。
看著那崎嶇的山路,周先生面色有些發愁,「染公子,我跑不動了。」
虞染臉色一沉,「此地只有施展輕功,速度才夠快。」
……
院內,兩棵古樹郁郁蔥蔥,枝繁葉茂,枝葉交疊。
聞人奕按捺住心情輕輕地坐下,感受到內心中湧出一些蟄伏已久的東西。
與此同時,看著眼前女子,不,他的妻子,他的目光被點燃了一般。
他知道自己喜歡她,她原來也是喜歡自己的。
這世上有什麼比兩情相悅更加美好惑人。
不止是內心在蠢蠢欲動,就是臉亦像是燙得如火炭般要瘋狂燃燒起來,全身上下就像是泡了三個時辰的溫泉,又像是一只被煮的熟透的蝦子,只見蘇墨側身懶洋洋的躺在榻上,月白色華麗的中衣夾了秋海棠色金絲線所繡成的美麗的牡丹花瓣,襯托她那細膩雪白的皮膚恍若初冬的第一場雪,白裡透紅的面龐像是出水芙蓉,周圍的氣息也漸漸變得溫暖,山中飄蕩著冷冽氣息的空氣卻讓人覺得美好惑人。
蘇墨的眉毛濃密如黛墨,眼角邪魅的微微上揚,鼻子如瓊玉雕琢,紅唇勾起,顯得有些驕傲又極其漂亮美麗。
聞人奕向來知道她的美很凌厲,卻從不知道,她有如此安安靜靜的妖嬈姿態。
就像一支海棠花在風雨欲來時,等待那一刻水露的沁潤。
她迷人的眸子輕輕抬起,指尖輕輕放在腿側,眸光如海棠花一陣迷人輕搖,「昨晚我們忘了一件事。」
這種時刻,聞人奕沒想到她忽然會這般開口,低低問道:「何事?」
「你看,那裡准備了酒。」蘇墨伸手指向對面的案幾。
聞人奕目光一側,卻發現案幾上面放有一壺酒,兩個酒杯,方才恍然大悟,原來昨夜沒有飲用合巹酒。
這酒應是芳夫人在二人泡溫泉時送來的,依稀記得昨夜好像忘記了什麼,原來唯獨忘了送來合巹酒。
而芳夫人性情隨意,今日方才讓人把合巹酒悄無聲息的送來。
二人命中注定要喝這一杯合巹酒,方才和和美美,團團圓圓,恩愛白頭。
聞人奕把酒杯遞給蘇墨,自己拿著一只,目光定定的看著她,那漆黑惑人的流光溢彩,一雙漆黑的幽瞳幾乎直讓人深入其中,喃喃道:「墨兒,以後我與你成為夫妻,從此不離不棄。」
蘇墨聽著他的話語,她心中最深處瞬間變得柔軟,想起他在劍陣內的種種,抿了抿唇。
接下來,二人手臂互相交叉而過,嘴唇碰觸杯子,仰頭喝了這交杯酒。
這一次,二人是真心去喝合巹酒,深深品嘗了這杯酒的滋味。
飲酒之後,蘇墨仿佛不勝酒力,指尖扶額。
前世,她向來很少喝酒,只因她一品酒就容易頭暈目眩。
而且在江湖中,她又非常自律,都是淺嘗輒止,此番這合巹酒雖然口感淡淡,卻見她的面容如花色一般紅灩灩的,面頰卻情不自禁地浮起兩片紅霞,嬌媚如雲,一直氤氳衍伸到那酡紅的雙頰上來。
就在她感到不勝酒力,揉了揉太陽穴,依然暈眩迷糊中,一雙修長的手臂就從身後輕輕攬住了她的肩膀,聞人奕在她後面貼在她的面頰,在她耳畔噴吐出淡淡幽香的酒氣,聞人奕吻她的唇,清幽的恍若輕羽,迷蒙間聞到一陣薄荷葉兒的氣息,她甚至能隔著衣物感覺到他加速的心跳,對方耳語一般的輕聲低喃道:「墨兒,那套衣服你可帶著?」
「哪套?」蘇墨美眸輕挑,微微一怔。
「虞染給你的那套。」聞人奕有些難以啟齒。
「在的。」蘇墨有些暈眩來不及多想,記得那日自己回去解開了衣物,把衣物隨手放入了天書內,那套衣物失去了禁制,如今已經成為了一套極普通的美麗華服。
「墨兒,穿上那身,可否?」聞人奕忍不住輕歎一聲。
「為何?」蘇墨惑人的紅唇抿了抿,迅速的掃他一眼。
「虞染那小子在我成婚的時候沒有送賀禮,我與他也算半個兄弟,這個就當作賀禮好了。」聞人奕面不改色卻是很無恥的說道。
蘇墨微感窘迫,不由無語,心中微惱,卻發現身旁的男人似乎骨子裡越來越黑,越來越無恥了。
「墨兒,換上那身衣物。」聞人奕指尖撫過她的發際,央求道:「我們再一起行敦倫之禮,你覺得可好?」
「你……你……」蘇墨簡直不知道說什麼好。
她深深看著他,眼中滿是不可置信,有種不真實的感覺,心中更是亂了一池太液之水。
她不由暗忖:眼前這還是那個冰冷高貴的聞人奕嗎?
眼前還是那個統領上萬東陵衛的首領?
那個桀驁而冷漠的聞人奕嗎?
新婚之時,哪個孤高冷傲的男人會把這種要求提出來?
他咬了咬唇,似乎也是有些為難,還是厚顏道:「穿上那套如何?我喜歡。」
蘇墨凝視他半晌,終於道:「嗯。」沒想到自己居然鬼使神差的應了下來,聞人奕不由大喜。
隨後,她來到了屏風後,窸窸窣窣的穿上了這套最美麗完美的舞服,戴上芳夫人送給她的最華麗精美的首飾。
聞人奕的目光落在蘇墨身上,深吸了口氣,二人只著薄薄的中衣在身,屋中寒意微涼。
感受到外袍落地,蘇墨身體微微一顫,他伸臂緊緊擁住她,「冷嗎?」
她惑人的美眸輕抬,如無盡媚意襲來,優勝過那蘇妲己百倍千倍萬倍,「有些冷,山中不勝寒。」
外面雖冷,心卻是熱的,很快就有暖意在脖頸,「有我在,不會冷。」
他慢慢坐在她身旁,幽香,鼻息間還是淡淡的幽香,仿佛是堂外一朵朵名貴的花朵爭先怒放,那繁花錦簇開放時的惑人香氣,正隔著重重的帷幕,隔著窗子而來,然而這氣息卻是完完全全屬於一個美人,他的嬌妻。他傾過身子,目不轉睛的看著她,唇齒間的氣息越來越近,半推半就,甚至把她玉手輕輕抬起,舉到了自己的唇邊,一遍遍的親吻她的指尖。
蘇墨一雙美眸似水,有些害羞,目光看向周圍,看到梨花木的床頭雕刻著栩栩如生的百子圖畫,無不象征子孫後代繁榮昌盛的圖騰,一個個漂亮的葫蘆與蓮藕在眼前閃過。
她抬起眸子,又看到一只只美麗的蝴蝶在花叢中翩然飛舞著。
蝴蝶落在花朵上,展開翅膀,心中直感覺到一陣陣撲稜稜的輕跳。
就像是男子一個個的吻,輕輕碰觸著她的面頰,眼皮,鼻子,耳垂,脖頸。
那俊美無儔的白衣男子信手一揮,紅色輕軟的帳幕從金鉤滑下,紅色浪影完全遮住了兩人。
重重紅色的帷帳,裡面白色的紗帳,一層一層,深深疊疊,被翻紅浪,像是一場如夢似幻的景致,那層層的雪花和漫山遍野的梅花,真是萬花漸欲迷人眼,仿佛形成另外一個美好浪漫的世界。情如火,愛如歌,三千浪花泛起娑婆。凌亂的帷帳後,兩人籠罩其中,只透過窗欞外面清雅的陽光。
那濃濃的愛意似乎要完完全全的滲透他與她的骨髓中去,白日不宣淫,不過眼下裡,誰還顧得那些繁文縟節。內室的動靜讓空中朗日羞紅了臉,退到了雲層之下,這一刻,詩經樂府裡那些所有關於愛情的美妙的詩句都難以形容這一刻的美好,眼前恰是一個:花燦玉樹鸞對舞,春歸畫棟燕雙棲。
方借花容添喜色,欣逢秋夜作春宵。
芳春喜泳鴛鴦鳥,碧樹欣棲鸞鳳儔。
亮麗華堂飛彩鳳,溫馨錦帳舞蛟龍。
柳色潤梅妝鏡曉,桃花映面洞房春。
洞房春暖花並蒂,魚水情深月常圓。(注*古詩)
……
虞染根本就顧不得周先生,他一路在林間跳躍,身形如飛。
寥寥樹影在山澗中搖曳晃動,片片桃花紛亂落下,蕩起粼粼暗波,泛出漣漪點點,而男子藍色瀟灑的身影勝過江湖一流的劍客,若蛟龍騰躍,飄忽不定的身影足矣耀花人的眼睛。
男子一路施展輕功,直到半山腰,他足尖在樹上一點,就飛快的跳了下來。
當他看到門前掛著的兩個大紅燈籠,不由眸子一凝,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虞染衣帶當風,伸手一甩發帶,隨後理了理衣衫,上前兩步,拍開大門,一臉肅容的看向小廝。
那上前開門的小廝自然認得虞染,忙不迭的點頭哈腰,「是染公子來了。」
虞染揚起了嘴唇,傲然冷笑,「聞人大哥可在家?」
「在的,在的。」門子連連點頭。
「姨母也在?」虞染依舊傲然問道。
「也在,也在。」門子面帶笑容的轉身讓虞染進來,諂媚地說道,「染公子這次來的早不如來得巧,聞人公子此番帶著一個美貌的姑娘回來成親,而且昨天剛剛拜堂,小的也出了一份力,現在芳夫人就在臥室裡吃茶休息,這些日子她雖然很累,但是心情極是高興,您現在過去,她一定就會更高興了。」
此番,說著這些的時候,他忽然覺著對方的眼底寒光閃爍。
門子不由得心中一凜,感覺到染公子似乎對聞人公子成婚的事情上非常的憤怒,而且是非常的不屑。
只見虞染深邃眸中復雜的神色越濃,忽然笑了笑道:「對了,聞人奕和他的夫人去了哪裡?」
「這個小的就不知道了,應該是與芳夫人在一起的。」門子垂著頭彎著腰。
「很好,很好,我這就去看看。」虞染語聲一落,立刻抬步向前走去。
「不過……那個……公子還沒有……」門子伸出手來,忍不住有些遲疑的開口。
只是他的話還沒有說完,虞染已經拂袖而去,那小廝不禁立在那裡撓了撓頭道:「奇怪,真是奇怪了!這次染公子居然空手而來,也沒有帶些禮物?此事於禮不合,甚至沒有讓我去通傳一聲,染公子究竟是怎麼回事?」
虞染已是施展輕功繞過前院,徑直向中廳走去,周圍樹木郁郁蔥蔥,前後映著奼紫嫣紅的繁花,其間有幾座錯落有致的樓閣亭台,古香古色,意蘊幽幽。
芳夫人正在院內品著花茶,看到遠遠一個藍衣男子沉著一張面容,腳步生風而來。
看清對方面容,她立刻笑道:「是虞染來了?」
「姨母。」虞染上前一揖。
「你這孩子怎麼會突然來了?也不給我說一聲,也好給你准備些喜歡吃的。」芳夫人鬢發半垂遮著面容,已忍不住咳嗽了幾聲,接著上前握住了虞染的手,輕輕地拍了拍。
「姨母不必客氣。」虞染看著對方消瘦的面龐,歎了口氣,眼裡湧出一絲淡淡的悵然。
固然他是來興師問罪的,不過看到自家的姨母,還是收斂了一些囂張的氣焰。
「姨母的身體如何?」他轉身扶住了芳夫人。
「還可以,你瞧我現在多麼的精神。對了,你有沒有用膳?」
「沒,肚子也有些餓。」虞染也不客氣。
「你們去給虞染准備一些愛吃的點心來。」芳夫人回眸看了一眼周圍幾個侍婢,只見她們癡癡的看著虞染,不由得心中暗自好笑,自從聞人奕娶妻後,這些侍婢的目光又一個個落在了虞染身上,當然這些侍婢都是跟著自己讀著虞染的書的,個個對虞染崇拜不已,更知道他喜歡品嘗這裡的鮮花糕點。
當然她本人也是對虞染的才華欽佩不已,她回過眸子忍不住問起虞染的新書,接著討論書中人物的角色,似乎沒有注意到虞染不耐煩的表情。
「虞染,你這次金虞堂與百花堂的比試,贏的非常精彩,姨母心中真的很是高興。」
「虞染,聽說你這次新寫的書裡似乎有聞人的名號,風塵絕,」
「虞染,你這次在書中畫了聞人奕為狐狸,這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虞染,這本書你似乎寫了一個妖媚的女子,與另一本妖姬不同,但是為何沒有與這個風塵絕有交集呢?」
「虞染,這次聞人他娶了你們金虞堂最美的姑娘,我還沒有謝謝你這個媒人呢!」
終於,虞染忍無可忍的原形畢露,慵懶的斜倚在桌子前,眸光一凜,指尖敲打著桌面,一張臉沉得像是陰雨天似的道:「姨母,你哪只眼睛看我長得像是個媒人?」
芳夫人不由詫異道:「難道不是?」
他看了她一眼,「當然不是。」
隨後,虞染的語氣中一絲不易察覺的生硬,「對了,聞人奕呢?我還沒有看到他。」
芳夫人笑道:「他方才去後山泡溫泉,帶著他的新娘子一起去的,這種機會難得的。」芳夫人說到這裡,面頰不由露出少女般羞澀的笑容。
虞染忍不住咬牙切齒,「他們……已經在一起麼?」
芳夫人看向旁側兩個貼身侍婢,抿唇一笑,卻低低命令道:「去看看五皇子和五皇妃,二人在做什麼?記得讓他們過來一遭。」
其中一個侍婢眨了眨眸子道:「稟芳夫人,方才二人泡過溫泉之後,五皇子直接抱著五皇妃去新房了,我們派去的嬤嬤不敢打擾,但也在外面守著,真的要去叫他們?」
「他們大概已經在屋中多久?」芳夫人接著問道。
「已經兩個時辰了。」左側侍婢小心的回答。
「是啊,整整已經兩個時辰了,過了用膳的時間,少爺和少夫人都沒有出來呢!」
「大白天的,這是怎麼回事?」芳夫人輕輕撫了撫面前瓷器茶碗,不由暗道:此事大有蹊蹺。
「芳夫人,我們真的要去看看。」
「去吧!探一探口風也好,就說我讓他們過來用膳,若是沒有動靜就算了,年輕人睡個懶覺也無妨的。」說到這裡芳夫人的嘴角勾出一抹不易察覺的輕笑。
然而,虞染聽到這番話,眸子一凝,心情已不爽到了極點。
……
「奕少爺,少夫人,芳夫人讓二位過去一同用膳。」
兩個侍婢站在外面,小心翼翼的說道。
她們雖然是婦人的貼身侍婢,卻平日裡規規矩矩,這時候亦不敢敲門,生怕惹惱了屋裡面的人。
然而,屋內半晌也沒有動靜,兩人不由面面相覷,就在二人准備離去時,忽然間,門被「吱呀」一聲輕輕的打開,只見一個白衣俊美的年輕男子站在門前。
兩個侍婢忙幽幽抬頭,偷偷的抬眼瞧了瞧他。
但見聞人奕站在那裡,雙瞳熠熠猶如冰玉,髮絲散亂,領前一顆盤龍扣還未系上。
平日公子都是一絲不苟,中規中矩,衣冠楚楚的模樣,眼下顯然是剛剛穿戴好了衣物。
二人連忙行了個禮,卻總是覺著聞人奕與平日裡判若兩人,平日聞人公子的眼神平靜而幽冷,不怒而威,冰冷氣質拒人於千裡之外,眼下卻感覺到他平易近人,甚至唇邊還勾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弧度,一雙眸子神采奕奕,渾身上下精神抖擻,挺胸昂首,神清氣爽,若要非要形容眼前的男子,極像是一只吃飽了的白狼。
見狀,兩個侍婢不免感覺有些意外。
聞人奕目光一掃二人,冷淡問道:「娘親找我們?」
「是的,奕少爺,夫人找你們用膳。」兩侍婢垂著頭,面頰紅紅,齊聲回答。
「稍等,我去准備一下,你們兩個在外面等著伺候少夫人。」聞人奕依然語氣清冷的說道。
「好的,奕少爺。」兩個侍婢終於微微的鬆了口氣,連忙躬身行禮。
午後,疏疏落落的陽光從窗欞裡漏下,明光璀璨妖嬈,映照在蘇墨那張絕世媚人的容顏上。
她抿了抿嘴唇,已如嬌兒般柔弱無力,慢慢起身,抬起手,露出一段雪白的藕臂,輕輕揉了揉肩膀道:「奕,那個我現在是不是該換件另外的衣裳?」
如今,她身上白色的舞服實在有些刺眼,如薄薄的睡裙,這種衣裙在行敦倫之禮時非常便利,只是眼下她實在過於疲憊,她趴了一會兒方才恢復一些,只是還覺得身子還有些軟綿無力,渾身上下如同天空的雲朵虛虛浮浮,頭重腳輕,幾乎連言語的力氣都沒有了。
「你坐著,衣物我給你取來。」聞人奕徐步向前,打開了梨花木的櫃子問道:「這些都是娘親准備的,你要穿哪件衣裳?」
蘇墨隨意指了一件櫻桃色的琵琶衣,卻是裡面最素雅的。
聞人奕難得發表了自己的意見,「會不會太素了?」
蘇墨輕輕搖頭道:「顏色剛好,外面披著紅色的袍子,滿頭金玉珠翠,珠光寶氣地戴著,哪裡顯得素?」
此刻,蘇墨覺著自己終於已是新婦,當然該有個新婦的模樣,對於婚禮她很重視。
但不論前世今生,她都不喜濃妝艷麗的打扮,講究的是優雅得體。
只可惜蘇墨起身已是無力,更是無力更衣梳洗打扮。
於是,聞人奕道:「你們兩個過來給少奶奶梳頭。」
兩個侍婢應了一聲,只見二人分開來,一個伺候蘇墨梳妝打扮,一件則是去整理床鋪。
年紀大些的侍婢幫蘇墨梳理好髮髻,瞧見蘇墨美麗蒼白細膩的肌膚宛如美玉,玉頸交領之處露出一小片單薄雪白的肌膚,美則美矣,然而卻有些青紫色的淤青,她眸色一凜,自然知道那是什麼,連忙替她擦拭了一些香粉遮蓋住了一片狼藉。她用的是最好的香粉,方才能完全遮蓋住,沒想到少爺平日看上去冷冷淡淡斯斯文文的,卻是背地裡居然如此,真是人不可貌相,不由面頰一紅。
她接著將蘇墨髮髻綰起,用碎玉珍珠的步搖插在她的髮髻上。
打扮之後,整個人美麗的無與倫比。
當另一個侍婢沉默著去收拾床鋪時,剛剛隨手拉開了帳子,頓時一股男兒氣息夾雜著暖香麝香等各種雜亂氣息撲鼻而來。她曾經是皇宮裡伺候聖上起居的低等侍婢,後來被送到了這裡,這種情形她自然是明白的,立刻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紅了臉,手腳有些不知所措,畢竟,這裡與宮裡不同,感覺這裡的氣息更加強烈。
於是,她有些為難的回頭去看蘇墨,一眼看到蘇墨那嬌媚妖嬈的模樣,望上去更是美麗動人了,那惑人眉眼一看就是被雨露滋潤過的。
美,實在是美。
也難怪公子做事會判若兩人。
侍婢立刻迅速低了頭,紅著臉將帳子掛起來。
她飛快的疊好被子,卻是斜瞟著床上的喜帕,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今晨就是她收拾的床榻,卻和眼下完全不同,記得喜帕明明已有一個,還被收起來,為何這裡還有一個?
此刻,聞人奕已經大步上前,把喜帕放入懷中,原是他方才忘記給收起來。
兩個侍婢一言不發,卻都是一陣手忙腳亂。
聞人奕卻是來到蘇墨面前道:「墨兒,今日我們還沒有吃午膳,不如我們現在就去一同用膳。」
此後,蘇墨極為不舒服,一直走的很慢,直到走到一處亭子,發現不過是區區一段路程,卻極像是走了很遠很遠。蘇墨雙腿隱隱的酸軟不堪,她的辛苦聞人奕自然是明白的,他立刻再次上前打橫抱起了她,「墨兒,辛苦你了。」
身為純陰之身就是如此,她前世也是一樣。
聞人奕清綿的呼吸絲絲縷縷而來,歉意的語氣接著傳來,「抱歉,是我唐突了,有時候只緣身在此山中,卻是太過癡迷,讓你受累……」
蘇墨搖了搖頭,慢慢道:「無妨。」
「以後我會注意。」他抱著她,就像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
蘇墨感受到聞人奕胸膛很結實,而且非常溫暖,她靜靜的靠在他的胸膛上,就像方才二人最親密的時刻那樣靠著,她忽然覺著,此生這種有依靠的感覺還真的很不錯。
另一廂,婆子在芳夫人耳畔說著話,頓時兩個人都笑了,芳夫人咳嗽了幾聲,慢慢的吃下一服藥後,抬眸問道:「真的?五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