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先生,我們現在是不是已無事了?」
但見,虞染側著頭望向白衣男子,似笑非笑道:「閣下能不能先放開我們?」
這時,白衣男子優雅溫和的回眸一笑,「抱歉,是在下疏忽了,我這就放開二位。」
此刻男子的一只手依然還舉著青色紙傘,另一只修長如玉的指尖輕輕一彈,那束縛住蘇墨與虞染的機關就已經被完全打開。
虞染立刻呼了口氣,活動了一下僵硬的手腳道:「終於無事了!」
這時他伸手攬住蘇墨的腰肢,輕輕一躍,從陷阱內出來。
二人的身影在陷阱中停留了一夜,卻絲毫不見太多狼狽之意。
「對了,你們二人沒事吧?」白衣男子語氣溫柔,面色清雅的問著。
男子那低沉優雅的聲音裡暈染著三分醉人的優雅,宛如春日舒適的暖風輕輕的掠過千裡冰封,萬裡皚皚白雪,霎時間冰雪消融,春暖花開,令虞染對他頓時有了幾分好感。
另一廂,看著眼前男子那熟悉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蘇墨那雙眼,澄澈見底。
她立在那裡一動不動,目光一瞬不瞬的凝視著他。
半晌,眸子瞬間閃過一抹淒迷的苦澀,本來就沒有血色的面容更是煞白如紙,此時此刻,她沒想到自己竟會在這種時刻遇到他,而且還是自己受困不堪的時候,她曾經幻想過無數次二人相遇的時刻,這一刻可以說是最糟糕不過的了。思索著,她的嘴唇綻放出一抹無奈的笑,深深吸了口氣,努力去讓自己的心神不受影響,片刻後低垂下臻首,面容不由恍惚,雙手垂在身側。
虞染眸子一側,看到蘇墨的樣子一怔,只以為她方才受到了驚嚇,不由抿了抿唇。
他很快伸手握住了蘇墨的手道:「你沒事吧?」
然而一握之後,卻發現她的指尖在輕輕顫抖著,又覺得自己握著的仿佛並不是手,而是一塊冰,虞染立刻緊緊握住她的手,低頭哈了口氣,接著小心翼翼地焐了一會兒,問道,「你的手怎這麼冷,真的無事嗎?」
她任由虞染握住她的手,再交握一起。
然而,她的腦海中思緒萬千,幾乎忘記抽出自己的指尖。
「瞧瞧你,是不是內力還沒有恢復?」虞染居然把她的腰攬到自己的懷裡,昨夜都一直是這樣靠著,他覺著這麼做也沒什麼不妥。
蘇墨也未察覺出什麼異樣,真是習慣成自然,但是更是與眼前白衣男子的出現有關。
此刻,感受到懷中少女與往日截然不同的模樣,虞染拍了拍她的肩膀,心中忽然愉悅了起來,笑得如雨後初晴一般燦爛。他覺著對方在外面居然沒有排斥自己,這到底是不是一個好征兆呢?
然而一想起聞人奕,他又咬了咬牙,覺著該如何一腳踢飛之。
但心底裡似乎又生出些奇怪的感覺,覺著自己不該這麼做。
在他的心思裡,總是有些說不出的復雜與詭異。
尤其是胸前,似乎有一團火快要燃起。
但他覺著那一團火一旦燃起,自己便無法排斥聞人奕了。
另一廂,白衣男子默默的看著面前奇怪的男女,目光沒有任何變幻,一句話也未說。
這時,黑衣人看到虞染與蘇墨已經離開陷阱,立即露出驚惶的神情,見眾人的注意力不在自己身上,連忙慢慢向後退去,虞染立刻眸子一側,唇邊彎出一道冷笑,那俊美狹長的眸子裡突然閃過兩道如寒冰利刃般的光芒。
男子剛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對方冰冷的聲音響起,仿佛來自於地獄深處的聲音。
「你要逃走?」
黑衣男子感覺到那股肅殺可怕,陰冷至極的殺意。
霎時,不由得心底一顫。
不管怎樣他已得罪了無雙城的世子爺,那可是連韓王都忌憚三分的人物,現在自己無法殺人滅口,只能等著對方的瘋狂報復,真是一失手成千古恨,在他身前身後已經驚出了一陣陣的冷汗。
另一廂,虞染的指尖已變幻莫測,他的藍色衣袍非常隨意,被林中的風吹得獵獵飛舞,如玉的指尖仿佛繪制著一道道的符篆,周圍的氣場也隨著發生了變化,一道道的雷電在他周圍閃現,這時虞染猛然間一掌飛出,帶著強大凌厲的氣息,對著黑衣人迅速而來。
他連忙伸手對上對方的手掌,一股可怕的力量頓時因轟撞而生。
虞染雙眼一瞇,藍色廣袖一揮,手掌接著再次用勁。
黑衣人只感覺虞染的身體仿佛出現了一股可怕雷電之力,有著排山倒海之勢。
一縷縷的雷電順著他手掌的經脈,無視他的護甲,千絲萬縷湧入他的身體內。
「轟……」黑衣男子即使全身催動了防護之力,只感覺自己的雙臂炸碎了一般,雖然從手臂的外表看著並沒有太大變化,但實際那陰雷卻已經完全在他的體內爆炸,他的骨骼根本無法承受這種可怕強度,無比刺痛的感覺徑直沖向他的頭部,黑衣男子當場就感到已頭暈目眩,眼前已經看不清周圍的影像。
虞染身法驀然一變,已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指尖從上向下一滑。
而他的身體也順勢一個旋轉到了黑衣男子背後,居然「卡吧」一聲,生生扯斷了他的手臂。
沒有了手臂,黑衣人咬了咬牙,強自打起精神來,准備逃走。
然而,藍衣男子連續的攻擊還是太快,只見虞染又是一躍,姿態瀟灑的揚起腿部,極快的一腳完全將他踢倒,黑衣人連滾帶爬的倒在地上,面色露出痛苦之色,畢竟虞染方才這一腳的力度極狠,幾乎將他五臟六腑踢出。
這時他腦子居然閃過一個念頭,無雙城世子的實力委實可怕。
最後,虞染指尖一擊電流,正中他的心臟,男子終於倒地不起。
虞染微微瞇著眼睛,冷冷道:「區區一個韓國的賊人,居然想要殺害本公子,為你那什麼人渣兄弟報仇,二人真是狼狽為奸,居然妄想對付本公子,妖姬還有聞人奕,雖然聞人奕不在這裡,本公子一個人打你也是綽綽有余,那個……是不是卿卿?」他邪魅的回眸看向了蘇墨。
蘇墨聽到他提起聞人奕,美眸流轉,吸了口氣,慢慢的定下心神。
不錯,如今,聞人奕才是她的夫君。
方才她只是遇到纓後,一時太過失態。
此刻,她依然心中久久不能平靜,心中就像一陣狂風驟雨,海面泛起巨大的波瀾。
想她前世,一直是個喜怒不形於色的女人,此刻卻是失去了定力。
這時她淡淡秀眉一挑,盡量讓自己與平日沒什麼不同。
但見虞染用腳踢了踢地上的黑衣人屍體,接著冷冷道:「居然刺殺我堂堂的無雙城世子,你這罪行可是要株連九族,幸虧是本公子慈悲,你一個人做的事情一個人受了就是。」
蘇墨悠然上前,鳳眸帶著惑人的光澤,慢慢道:「此人沒有家室,他本是韓王的死士。」
居然是死士!那就更該死了!
這時虞染張了張嘴唇,剛想問她如何知道韓王的事情,白衣男子已經溫文爾雅的走上前來,渾身帶著那靈肌玉骨的謫仙姿態,在他唇邊帶著春風般的笑容,悠然道:「今日讓兩位受驚了,此地是我的地盤,這陷阱雖然只有一處,卻是我目前剛剛研究的,沒人可以從裡面逃走,只為這次齊國海域的紛亂而做,既然二位不慎落入我的陷阱,一定非常辛苦,我請二位去我屋子裡坐一坐,我那裡有清粥小菜,為二位壓驚如何?」
「好啊!」虞染立刻回答,心中對這個男人印象不錯。
「這位姑娘不如也一起?」白衣男子淡淡笑著,聲音低沉優雅。
而他正一瞬不瞬的看向蘇墨。
他的目光一望,便能讓人心跳加快半分。
鬼使神差之下,蘇墨掩飾住內心的狂跳,微微點了點頭。
「二位請隨我來。」白衣男子淺笑吟吟的瞧過虞染與蘇墨,鬆鬆散散的烏髮垂在肩頭,與銀色發帶一同飄在風中,月牙白的長衫與青色紙傘顯得男子靜雅如月。
他舉著青傘,那傘的影子完全遮擋住男子的身影。
蘇墨與虞染跟著他的腳步,慢慢向林蔭深處走去。
而她看向白衣男子的背影,目光一時恍惚。
邁開的每一個步子仿佛都有千斤沉重。
沒想到她尋了很久的人,終於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人是有感情的動物,若說輕易的放下又怎麼可能?她抬著眸子,對方的身影仿佛只要一伸手就可以碰觸到,卻又仿佛相隔兩世,那漫長的距離就像一道巨大的鴻溝般難以逾越。
遠處樹上的妖孽美男勾了勾嘴唇,懶洋洋的靠在樹上,神色若有所思。
夏楓忍不住揉了揉面頰,扯著沉重的眼皮道:「公子,你一宿未睡,現在一切都搞定了,虞染公子居然和那位白衣公子走了,那麼您還准備做些什麼?」
花惜容只嗤了一聲,半晌,淡淡說了一句,「當然是回去睡覺,這裡還真是無聊。」
夏楓立刻歡喜的「哦」了一聲,「這感情好。」
而後,花惜容縱身從樹頂躍下,他斜眸看了一眼眾人,冷冷一笑,那修長挺拔的身姿無比妖嬈。
一路走去,虞染驚詫的發現此地居然處處布置了陣法,遠看白霧繚繞,外面的人很難走到這裡,而他們落入陷阱的地方卻是被旁人人為的破壞了陣法,所以二人才會不慎落入其中。
森林內很快出現一個小徑,石子鋪出的道路看上去清幽古雅,迎面而來的氣息帶著淡淡花草濕氣。
清風徐徐吹起白衣男子衣衫下擺,足下踩著鬆軟的泥土,周圍有種異樣的清新感。
蘇墨忍不住輕輕的捂住了嘴唇,壓住即將逸出的輕呼。
她的目光不由沉溺其中,心中的情緒激蕩起伏。
很像,太像了!
與她前世住過的地方有異曲同工之處,這裡重重的陣法是她極熟悉的,讓人只能繞著外面行走,甚至讓她下意識的感覺到這裡是昔日曾經與他生活過的地方,那時候的她也不過是二十歲的年紀,兩人隱居在山林中,遠離城鎮的喧囂,遠離兵荒馬亂,遠離種種災難,二人在田野裡自娛自樂,恬然自得,她的心情也非常輕快。
再次目睹這一切,雖然已是隔世,卻又無比親切。
然而眼前卻像是看著一個夢幻泡影形成的幻夢,仿佛只要她多眨一下眼睛,就會消逝無蹤。
上蒼有時候雖然會讓你得到一些幸福,卻又不會讓你永遠如此快樂,終有一日都會失去!
那些所有曾經留下二人回憶之處,她都一再的目光流連。
她甚至有時忍不住閉上眼,壓制住心中的那麼一絲難言的酸澀。
然而,虞染已被眼前的一切給吸引了,他一邊走一邊瞧著,這種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感覺實在是令人喜歡。
無論什麼人第一次來到此地,都會驚喜異常,然而越往裡面,他的目光越是驚歎,越是贊美聲不絕。
山間的風悠然而過,吹拂起地面上的花瓣,覆蓋在田地間。
此地處處都是機關,木牛流馬,機關小狗。
可以自動澆灌農田的水車,還有砍柴打水種田的機關人。
只見這位無雙城的世子爺目光裡滿是興趣,而蘇墨只是目光裡充滿了懷念之情。
她的神情愈來愈有些迷茫,有些恍惚。
一模一樣,這一切居然都是一樣的。
再一次看到這些,心中卻有一種不可思議的淒涼之感。
只覺得自己的呼吸有些不順暢,她的心臟似乎被外力擠壓著。
虞染則是瀟灑萬分地雙手抱在腦後,索性來到白衣男子身側,問問這個,問問那個。
有時會回過頭看一眼蘇墨,看著她似乎沒有精神,便對她邪魅的眨一眨眼睛。
有時他的身子又緩緩的湊近她,灼灼目光落於蘇墨瀲灩的面容,問她喜不喜歡。
蘇墨只是淡淡的回答了幾句,完全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樣,她也只能偽裝到這個程度了。
這時白衣男子也會回眸看一眼,他靜靜的立在山水之間,那白色的寬袖宛如白鶴的雪翼一般,絕世優雅,面容始終帶著淺淺笑意。
直到三人走到前面,目光看到一個巨大的水榭,那湖水上浮起的屋宅若是仔細一看也是木質的,卻又與大船不同,那是整整的一座屋宅,一共有三層。
這時白衣男子腳步一停,轉眸看向二人,微微笑道:「歡迎二位來到師纓小築。」
蘇墨的心怦然跳了跳,眉宇流露出復雜的神色。
她不由憶起當初這屋子名字叫做纓墨小築。
那是他與她的小築,是兩人的家。
然而重生後,卻是看到了另一個師纓小築。
真是物是人非事事休。
這時虞染看了一眼這個白衣男子,立刻想到了當日三皇子追趕此人的情形,立刻目光好奇,且不可置信地問道:「閣下果然真的是師纓?」
白衣男子唇邊帶著亙古不變的笑意,淺笑朦朧,「虞世子難道聽過在下的名字?」
虞染深深看著他道:「略有耳聞,聽說過閣下乃是天下第一奇才。」
白衣男子溫雅一笑,「區區俗名,不足掛齒,虞世子果然是知道我的。」
虞染卻道:「除了隱門高人,閣下的大名不是什麼人都知道的。」
白衣男子笑道:「你說的不錯。」
虞染懶洋洋地接著道:「而且傳聞中你飄忽無蹤,所以你是鼎鼎大名的神秘人物。」
聞言,白衣男子雙目流波,嘴角浮現出一絲淡淡奇異的笑容,笑意盈盈,但笑不語。
蘇墨卻是怔怔地看著他的身影,兩世以來她才第一次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他居然是天下第一奇才師纓。這個男人的名聲只在百年前出現過,而後銷聲匿跡,提起他的人很少,而她在各個有權勢的男人那裡也沒有聽說過他的傳聞,只有她去了隱門之後方才略有耳聞,甚至她一度以為師纓是一個百歲老者。
然而,他居然如此年輕。
不,與她昔日一起朝夕相處的阿纓居然就是天下第一奇才師纓。
這還真是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情,蘇墨那漸漸黯淡的目光向著對方望了一眼,男子依然還是那一副清雅溫和的模樣,與前世絲毫沒有什麼不同之處,只是與他相處了那麼久的時間,對方卻是從來沒有告訴她自己真實的身份。
她從未瞞過他什麼,而他卻隱瞞了她這麼大一件事情,原來一切都是她在自做多情啊!
天下第一奇才師纓,世間最神秘的男子之一。
如此了得的男人,在失蹤後,她又如何能尋得到他?
不知不覺,她唇邊漸漸又泛起了苦澀的笑意,眼中所有的偽裝都在這一剎那間寂滅。
幸好,這時候兩個男子都沒有回頭。
只見虞染的目光帶著淡淡春光明媚的味道,已經開始好奇的打量起了眼前的屋子。
真是古樸優雅,古香古色,別樹一格,獨具匠心。
虞染忙問道:「這宅子可真棒,需要多久才能建出來啊?若是換了地方豈不是可惜了?」
師纓輕描淡寫,淺淺一笑道:「無妨,這宅子是可以帶走的,我隨身帶著這處宅子已換了很多地方。」
蘇墨知道這宅子其實也是一座巨大的機關屋,她與他無論去了哪裡,都可以隨身帶著,直到前世在他失蹤之後卻是留給了她。
此地一層是書房與客房,二層是臥房,三層是他專門研究機關的地方。
進入室內,師纓方才收起了青色紙傘。
虞染的目光落在他的傘上,這把傘手工藝精美,一看就是師纓所做。
但見裡面果然是一處雅致清幽的房間,蘇墨拖著沉重的步伐走來,目光淡淡一掃,這裡的布置卻與前世不大一樣,窗欞都是精致復雜的鏤空花邊,素雅白色的紗簾隨著外面湖水的清風襲來,徐徐的搖曳著,只見屋子中間擺放一張古樸素雅的茶幾,周圍已經放滿了書架,不想前世屋中到處都是漂亮的盆栽,是他為她准備的各色名貴花朵,果然一個單身男人的屋子與有了女人之後完全不同。
虞染不由拿出聚骨扇,輕輕扇了扇,唇邊帶笑道:「這宅子裡面很大啊!倘若我金虞堂也可以這樣帶走,我豈不是不用憂煩那些無雙城的長輩們來找我的麻煩?」
師纓笑道:「原來無雙城的世子居然也喜歡隨意逍遙?」
虞染慢慢道:「是啊!人各有志,我卻是真的不喜歡什麼爭權奪勢的事情。」
說著,三人已經坐在了案幾前面,機關人已經捧來一個青銅暖爐,而後在茶幾之上又泡了一壺香氣四溢的茶。
虞染慵懶地一臥,贊賞道:「此地真是不錯。」
師纓淡然道:「如果虞世子喜歡一處這樣的地方,我也可以為你打造。」
「師纓先生還真是一個好人啊!」虞染不由把扇子放在身側,邪魅而歡愉的笑了出來,又轉眸看了一眼蘇墨道:「你覺著師纓先生如何?」
然而他一瞧見她空空蕩蕩的眸色,禁不住心中一跳,「你無事吧?」
「嗯……無事……」蘇墨連忙低下頭,慢慢品了一口茶。
溫暖的茶度入口中,緩和了一下心情,她的目光放才漸漸的恢復一些焦距。
她當然知道對方很好,非常好。甚至好的讓她與他生活一段時間後,覺著仿佛度過了自己一生最美好的時光。
她的前世,那些青春年少,最美好的日子都集中在了那段時期。
然而命運弄人,她與他卻有緣無份。
她看著對面男子那清雅悠然的容顏,還有那溫和淡雅的笑意,接著忍不住垂下了眸子。
虞染思索片刻,以為蘇墨擔憂聞人奕,連忙道:「對了,師纓先生,還有一位朋友正在四處裡找我們,如果見不到我們會很是焦急,閣下可否幫著送信?」
「那麼,有什麼需要給那位朋友留言的?在下這裡有一只機關傳訊鳥。」只見師纓指尖一動,修長的手指宛如絕世曇花輕輕綻放開來,一只精美的機關鳥立刻出現。
當蘇墨看到那機關鳥後,緊抿著嘴唇,定定地望著,目光不由微微的一閃。
她的指尖慢慢撫上胸口,心中對他前世的失蹤之事,更是無比的糾結。
「嘖嘖,原來此物是師纓先生發明打造的。」虞染不由淡淡一笑,輕輕的摸了摸下巴,「其實這種傳訊鳥本公子也有一只,不過卻是被我娘親當成一樣絕世寶貝,平日裡根本就不捨得給我使用,先生還真的是大方。」
「此物算不得精貴,其實原理也是很簡單的,只要把你那朋友身上的東西放在陣紋中,再啟動傳訊鳥中的記音石,而後此鳥就可以利用陣法來找到他了。」
「那麼妖姬姑娘,把聞人奕的東西放進去吧。」虞染接著說道。
蘇墨垂著眸子,歪了歪頭,慢慢把髮簪取下。
虞染接過簪子,隨後投入其中,一拍鳥頭,說了幾句讓對方放心的話語。
只見那鳥兒展開翅膀,撲稜稜從窗子裡飛出,周圍清風四起,紗簾微微搖曳。
「對了,外面的陷阱機關是怎麼回事?」虞染忍不住驀然一揚唇角,一邊品茶,一邊問道,「在下沒想到這世上居然有機關可以囚禁住我,實在有些匪夷所思,卻更沒想到師纓先生的機關果然是了得,閣下不愧為天下第一奇才,染某真的是敬佩不已。」
「呵呵,這一帶無人,非常隱秘,因為常人很少進來,周圍都是我嘗試一些所謂新的大型機關的地方,不想那裡的陣法卻突然被人給毀了。」他唇邊帶著淺笑,自然知道是何人毀去的,「看來日後我還是需要多多防范一些。」
「大型機關?你在林子外面做這等機關?那是多大的機關,居然院子裡都放不下?」
「機關可大可小,就連整座天空城也是一個機關城,比起這些機關,我這裡是那麼的渺小與微不足道,其實我甚至可以把海域防護做成一個機關城牆。」只聽師纓的聲音如這從窗欞中掠過來的清風一般,淡雅輕柔。
「師纓先生大概此番是為了齊國百姓布置機關對不對?」
「不錯。」師纓微微頷首。
「其實這位姑娘也非常善於機關術。」虞染忽然用手肘碰了碰蘇墨,微微彎了彎唇角,低低道:「難得你在此地遇到一個同行,而且還是前輩中的前輩,高人中的高人,難道你沒有什麼話說?難道不該問些問題?就是再不濟也應該要一個簽名,這是多有面子的一件事情。」
蘇墨抬眸,目光如水,心中一歎。
她真的不知該如何面對這個男子,心中情緒無比復雜,卻是手指揉搓著衣帶,試著平復內心的震動,故意低低道:「那師纓前輩不如給我一張簽名吧!」
「姑娘不用叫我師纓前輩,你叫我阿纓就可以了。」師纓眉眼平靜,舉止優雅而謙遜。
阿纓!居然讓她叫他阿纓!
重生後,兩人只是第一次見面而已。
蘇墨的心中驀然燃起一團火般,同時她的心中也帶著一些酸楚,抿了一下妖嬈的嘴唇,那惑人的紅唇微微勾起一個弧度,唇色更艷,蔥白如玉的手指撫過嘴唇,居然很是糾結的問了這個問題,「對了,敢問先生,阿纓這個名字若是換一個姑娘在這裡,也可以這麼叫閣下嗎?」
「當然不是,在下覺著姑娘非常像一個熟人。」師纓不知為何,卻是讓她叫出這個熟人才會稱呼的名字。
「妖姬姑娘。」虞染凝了凝眉,隱約感覺出了一些不妙,覺著她這麼問對方有些失禮,卻又覺著蘇墨似乎不該有什麼不對的地方。
「那麼,我還是叫您師纓先生吧!」蘇墨慢慢坐直身子,眸中翻湧著墨色。
「不必,你應該叫纓先生,我的真名不需要叫出來。」男子輕笑。
「那我也叫您纓先生如何?」虞染眼波流蕩醉人。
「無妨,二位一定餓了,我現在便布菜。」師纓這時笑了笑,忽然按動了案幾上的一個機關,只見簾子打開,幾個機關人依次而來,一個端著一盤炒榛子,一個接著端來一盤涼菜,還有機關人端著兩碗熱粥,顯然是剛剛煮好,裡面放著已剔過骨的肉丁。
「鮭魚肉,蓮子粥,涼拌蓮藕,都是農家小菜。」虞染不愧是無雙城的世子,自然是見多識廣,見怪不怪,看到機關人出現並不驚詫,隨後拿起筷子吃個不亦樂乎,折騰了一晚他的確很累很餓。
蘇墨也在慢慢品味,重生後她還是第一次品嘗到師纓這裡的飯菜。
這感覺很懷念,非常懷念。
她吃的很慢,也吃的很仔細。
她品嘗的不是飯菜,而是當年失去一份感覺。
品嘗過後,虞染悠悠笑道:「很好吃,這是您做的。」
「不是。」師纓淡淡笑著,唇邊帶著一絲神秘道:「自然都是機關人做的。」
「您這機關人真是了得,還有那些蠍子,蜈蚣,毒蛇簡直更是了得。」熱粥的白色霧氣熏得男子眉眼間一片氤氳,虞染則由衷的稱贊,「以後豈不是根本不需要侍女侍婢了?」
蘇墨唇裡咬著一顆圓潤剔透的桂圓,帶著鮮美清甜,暗忖這難道是機關人做的?為何感覺還是與阿纓以前的手藝口味差不多?火候掌握的如此了得?
她看了一眼機關人也是目光震驚,心思暫時落在那機關人上。
前世她根本沒有看到他施展這般復雜的機關術。
她想起兩人在一起制作過一些小獸,兔子,鴿子,等等精巧漂亮的小東西。
那時他與她之間無比的默契,她喜歡什麼,他似乎就給她做些什麼。
不得不說那三只救了她的機關獸,樣子也過分猙獰了一些。
蘇墨抿了抿嘴唇,這時候的阿纓與她遇到的阿纓還是有些不同。
還有這些機關人,居然不用神識操控,就懂得如何操作一些簡單的事情,怎麼可能?
忽然她怔了怔,想起師纓神識強大,遠遠勝過自己,精細的動作一定還是在用神識操控。
於是,忽然忍不住問道:「方才我們過來的時候,怕是纓先生已用神識來操控它們做菜對不對?」
師纓語氣清淡優雅,淡淡一笑:「姑娘說的是,纓其實有些懶的,不喜做膳食,何況君子遠庖廚,所以這些精細的事情我可用神識操控,平日砍柴打水的事情卻是不用我管。」
聞言,蘇墨卻是一怔。
畢竟,以往她吃過的東西都是他親手所做的,而且並沒有什麼機關人侍者。
這個男人替她做事都是親力親為,而且廚藝要比眼下更好得多。
想到這些她心中似乎又好受了一些,原來在他的心中自己還是不同。
但是,她很快唇邊含著幾分不易覺察的自嘲,心頭微微譏諷。
她如今明明有了聞人奕,為何還要想那麼多?
然而,一個曾經喜歡過的男子,如何能輕易的忘記?
她不由深深的看著他,努力的把他的身影映在心中。
她知道,如今的自己已不是前世的那個蘇墨,他也不是前世的阿纓,她已不想把自己的感情強加在別人身上,也不想給他人的心理造成一些陰影,同時亦不想再給自己與他人尋找太多的麻煩,感情這種東西只要自己深深的埋藏在心裡,只要期盼著對方能過得更好,過得很幸福就好了,而她就這樣遠遠的看著對方就已足夠了。
至於昔日他為何不告而別,她相信他是有苦衷。
這個心結雖然沒有解開,但她知道總有一日會慢慢的解開。
如今,她的內心如同一個盛滿水的瓢,每一滴水花落下都會泛起漣漪,卻是無法將對方完全接納,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那一些昔日淡淡的情懷只要放在她心中就好,固然師尊曾經說她有著奇怪的七個契約,但是師纓或許根本就不是她命裡的男子。他與她之間已經如同死了一次,前世已經結束,但那如細雨般滋潤的感情卻是難忘,不過,她的心已不需要太多的負擔,只需要在遠處淡淡的看著他,默默的看著,這一切完全足矣。
不知不覺中,她望著他的目光又認真了一些。
每一絲感情都流露在眼中,千絲萬縷,毫無隱瞞。
這時白衣男子掃過蘇墨,他的神識強大,自然沒有放過一絲一毫的細節,溫潤眼中閃過一絲不解,忽然淡雅一笑,蝴蝶面具流光溢彩。接著他那一道溫雅輕柔隨和的聲音悠悠然從唇邊飄出,姿態似高空流雲,神情無限風華,氣質舉世無雙。
他淡淡問道:「對了,妖姬姑娘,我們以前見過嗎?」
師纓的問話令人措手不及,蘇墨立刻心頭怦然一跳,手中的碗筷險些握不住了。
蘇墨連忙深深吸了一口氣,目光有些躲閃,連忙眼神不去看他,默默的念了數遍「靜心」,方才面不改色地道:「不曾。」
「看來是我問的唐突了?」師纓輕輕的笑著。
「對了,纓先生為何這麼問?」虞染立刻抬眸問道,他也隱約感覺到一些蘇墨的異樣。
「沒什麼,既然姑娘也是喜歡機關術,用膳之後,可以去三樓看看我的機關。」師纓淡淡說道。
這時,蘇墨垂著眸子,淡淡道:「好。」
虞染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那個我也對先生的機關很感興趣,我也可以去看看嗎?」
師纓淡淡的笑著:「自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