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請隨我來。」師纓上前半步,右手虛扶過她的腰。
此舉,蘇墨並不覺著唐突,只有一種久違的親切感。
頭頂暗夜的天穹,籠罩著一片墨色,夜空深邃而悠遠。
只見月光靜靜地灑落在男子的身上,顯得他面色柔和而靜怡。
蘇墨知道眼前這個溫潤如玉的美男子一直給人一種如沐春風般的舒適感。前世的他就如一縷溫和的陽光,照耀在她的內心深處,替她驅走了內心深處所有的黑暗與嚴寒。
此刻,周遭溫馨的氣氛居然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二人來到三樓的機關室內,室內漆漆,按照慣例他從不在屋中點燃燭火。
機關室與煉器屋不同,裡面容不得有任何明火。
當初蘇墨初來乍到,不懂得規矩,卻是不慎燒毀了一本書冊。
只見師纓拿出另一個蝴蝶面具,交到蘇墨的手中,「妖姬姑娘可以戴上這個。」
「多謝。」蘇墨接過面具,輕輕的戴在了面容上,這時候望過周圍,屋中的一切仿佛都已發出了瑩瑩的光芒,只因為這蝴蝶面具用特殊的材料所制,可以讓人看清楚很多細節。
「姑娘戴著可習慣?」師纓輕聲一笑,溫柔的問道。
「還可以。」蘇墨抬眸淺笑,兩人相視而笑。
她當然是習慣的,前世她與他常常戴著面具一同關在機關室內學習,再一次進入此地,心中再次生出了一種久違的感覺。
「對了,妖姬姑娘,眼下是否需要我幫忙?」這時師纓立於旁側悠然問道。
雖然心中求之不得,但見蘇墨挑起狹長的鳳眸,卻是輕輕的搖了搖頭。
這一世她與他已經沒有那麼親密的關系,讓對方幫著做事未免顯得太唐突了。
這時,師纓微微一笑,「妖姬姑娘准備煉制些什麼東西?」
「機關傀儡。」蘇墨淡然回答。
「我這裡的東西,妖姬姑娘可以隨便使用,不過制作傀儡的材料卻是不多。」
「無妨的,我這裡自己也准備了一些材料。」
蘇墨眉眼輕輕上挑,眉目間帶著淡淡媚色,伸出芊芊素手,從天書中拿出她從夏家船只那裡弄來的一些煉器的材料,她眼下並沒有從天書中多拿,估算了一下,眼前的材料大概可以制作出五六個人形傀儡。
如今身份極高的煉器師們都有乾坤袋,可以隨身帶著眾多物件。
師纓當然也有一個,可以隨身把法器機關等等放在裡面。
他的巨大的三個機關獸平日都裝在裡面。
不過乾坤袋屬於隱門才有的靈器,靈器更勝過法器,材料罕見,價值不可估量。
只是像是蘇墨這麼年輕的小姑娘居然也有類似的東西,自然應該令人感到驚奇與不可置信。
正所謂匹夫無罪懷璧其罪,擁有這種乾坤之物也要小心謹慎,尋常人一般是不敢拿出的。
然而,師纓目光慢慢掃過這些鐵木銅木,目光從容,神色淡淡。
隨後見蘇墨脫去外面淡粉色的紗袍,拿出一件非常耐髒耐磨的衣衫,換在身上,接著用一條繩帶束緊了腰肢與肩膀處寬大舒服的袖子。
而後她轉身挑選好幾樣工具,依照平日使用的多寡,擺放的井井有條。
此刻,師纓微微動容,神情若有所思。
他的目光掃過眼前的女子的一舉一動,眼波裡漸漸流露出柔和與清澈的神情。
男子眼神黑白分明,溫柔的笑了笑,不禁喃喃道:「看來妖姬姑娘做事情喜歡有條不紊,所有的習慣幾乎與在下如出一轍,真的是好巧。」
聞言,蘇墨不由怔了怔,心中「咯登」一沉,方才她只是自然而然的去做這些。
畢竟,習慣成自然,卻是不慎露出了一些破綻。
她只抬起眸子,面不改色道:「真的是很巧呢。」
師纓接著語氣柔和地道:「既然看到妖姬姑娘如此精通機關術,在下已無用武之地,何況鑄造機關也需要無人叨擾,那麼纓某就不打擾姑娘了,姑娘一個人自便即可。」
說著,師纓對著蘇墨淡然一笑,慢慢轉身,雪白的長袍清雅淡然,廣袖翩然如雲,隨著動作輕輕拂動,恰恰如一束美好的山間月光與谷內清風相伴,又如山中流水一般的沉靜優雅,輾轉依依,徐徐而來。
「纓先生慢走。」蘇墨優雅的向他行了一禮,慢慢退後一步,目送著師纓離開。
她目光瀲灩如水,輕輕抿了抿惑人的嘴唇,面容無比明艷動人。
蘇墨自然知道這個時候師纓應是去臥房休息,或在書房內看書。
前世對方那一點一滴的習慣,都已深深鐫刻入她的心中。
瞧著他的身影徹底從視線內消失後,蘇墨凝了凝眉,深吸一口氣,收回思念之意,很快把心態調整為與平日裡一般無二。
隨後,她慢慢伸出指尖,忽然用力敲打了一陣胸前放置的天書。
「你在不在?若是不出來的話,我以後什麼事情都不管你了。」蘇墨沒有好氣的說道。
不管怎麼說,這個少年閉關的時間未免也太久了些吧?
自從他出現到現在,漸漸的已變成了一個修煉狂人。
自從她談婚論嫁後,這個少年三天兩頭就開始閉關,而且一閉關就是很長一段時日,到了她需要他的關鍵時刻居然尋不到人。
她甚至有種奇怪的感覺,對方是不是在與她鬧別扭?
半晌,終於聽到裡面傳來少年倨傲的聲音,「女人,別敲了,我已經出關了,只是身子有些疲倦,所以方才小睡了一會兒。」
「原來閣下也喜歡睡覺?」蘇墨目光冷冷的問道。
「任何人都會睡覺,只是本公子睡的少些,女人你找我作甚?」
語落,只見一個美少年的身影從天書中出現,他慢慢的,優雅的伸了個懶腰,而後雙手抱臂,靠在牆上,漂亮的眸子斜睨了蘇墨一眼,一雙漆黑的眼睛就如同一對兒黑色珍珠,目光左右看了看,傲然道:「看來這裡的環境還是非常不錯的,女人。從皇宮發配出來後,居然到了這種地方,你的運氣還是不錯。」
「運氣不錯?」蘇墨冷淡的說道,「我的法器與機關都已毀壞的差不多了。」
「那可真的是非常慘烈,那些東西對付很多人都綽綽有余,就是凝脈期的人恐怕都不是對手。」少年居然面無表情的說著,似是不為所動,仿佛那些事情通通都與他無關,接著隨心所欲的問道:「女人,你究竟得罪了怎樣的敵人?」
「其實,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人?」蘇墨凝了凝眸子。
自從機關傀儡被毀掉後,蘇墨的心中很是鬱悶。
只覺著敵人的手腕層出不窮,而且越來越無恥。
「所以你需要在這裡重新煉制一些法器?」少年再次目光斜睨著她。
「不錯,我需要重新煉制。」這時蘇墨掃了一眼少年,這一瞥之後,她隱約覺著少年似乎有些不一樣的地方,出言問道:「對了,你這些日子修煉了一些什麼?為何感覺與以往不同?」
少年目光閃爍,並未說話。
「閣下看上去似乎成熟了一些。」蘇墨指尖扶額,神情若有所思。
「本公子除卻外表,內心本來就很成熟。」少年不屑的說道,「只可惜某些女人實在是膚淺而已。」
蘇墨眨了眨眼睛,優雅地道:「世人本來就喜歡以貌取人不是?」
這時,蘇墨試著伸手觸碰了一下他,發現少年瑩瑩如玉的肌膚居然泛起紅潤的血色,而後指尖在他胸膛上微微戳了戳,發現身體居然已有了實質性的變幻,暗忖果然有了大不同。
「女人,不要動手動腳的,男女授受不親。」少年有些不悅的甩開了她的手。
「既然授受不親,閣下不如變成貓的樣子。」蘇墨扯了扯嘴角,看著少年的目光有些好笑。
少年翻了個高貴的白眼,旋即變成了狴犴的模樣,懶洋洋的趴在了桌子上。
蘇墨輕聲道:「我叫你出來,可不是讓你睡覺的。」
少年語氣懶懶的說道:「女人,那麼你叫本公子出來究竟有什麼事情?」
蘇墨眸中水色輕柔,翹起了濃密的睫毛道:「閣下在天書中給我劃分的地方委實是太小了,我眼下需要制造出一個傀儡部隊,閣下必須再給我四倍的空間。」
少年變作的狴犴那上挑的眼角盛滿了鄙夷,「傀儡部隊?」
「不錯。」
「你這女人真是事情多,每次本公子都要受到你的壓搾,那就再分給你兩倍好了。」
「太少,不夠,還有那天書究竟有多大的空間?」蘇墨輕聲問道。
「本公子喜歡獨占,不喜歡分享。」少年目光居高臨下看她。
「別忘了我們可是立下了本命契約。」蘇墨淡淡一笑說道。
「本命契約又如何?就是多大的地方,也不想分給你。」少年冷哼一聲。
蘇墨優雅地坐在一旁,伸手拍了拍少年那變作狴犴的腦袋,語氣輕柔,卻又有些冷冷的道:「要知道就是因為你給我的空間太少,所以裡面什麼都不夠我用,每當我想要使用天書空間的時候都要斟酌個半晌,看看放些什麼才合適,甚至連水和食物都捨不得放在其中,先前我可以說是差一點就死了。」
少年聞言微微一怔,微微上挑的眸子上下掃過蘇墨。
他看的很仔細,很認真,直到見她沒有受傷方才放下心來。
蘇墨笑道:「本命契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閣下不用看了。」
只聽少年的語調卻有些漫不經心,「你如果真的死了,我就自認倒霉。」
旋即,他冷哼了兩聲,又擺出一副過來人的模樣,語重心長地教導著蘇墨:「你這個女人實在是本事不濟,到現在才是淬體期,眼下實力怎麼也該達到凝脈不是?」
「還有在你的丹田內居然有七個契約,現在你才嫁給一個男人就這般不濟,與其他男人立下契約後又該如何?我都懷疑在你心中到底有沒有發奮圖強的精神?日後你的修行又該如何進展?」聽聞他的語氣,仿佛是連嗤之以鼻也都為之不屑。
蘇墨笑了笑道:「其實一夫一妻的話,應該對於修行沒有影響。」
「蠢女人,有了契約就不一樣了。」
「哦?」
「沒有契約的女人當然可以一夫一妻,你可是根本完全不一樣,你有七個夫妻契約,這個我不是已經說過了好幾遍了。」少年的目光帶著不屑的冷意。
「我的確是聽過了很多遍,不過我並不相信。」蘇墨神色淡然地說道。
少年目光中露出一絲譏誚的意味,冷哼一聲:「女人,說你蠢,真的蠢。」
蘇墨瞇了瞇眸子,又輕輕的「哦」了一聲。
少年深深看她一眼道:「每一個地方都有自己的傳統,所以說入鄉隨俗很重要,你畢竟也是一個修行人,以後去的地方說不定那真是男女平等,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也可以三夫四侍,只要是有權利的人,都可以享受這種待遇,尋常的男人女人肯定不行,這世道本來就約束著普通人,迫害著尋常人,總之若是男人統治著一方水土就是由男人說了算,女人若是統治一方水土就是女人說了算。」
「所以這契約來歷不凡?」蘇墨問道。
「不錯,你這個契約應該就是一個女人掌權的地方定下的。」
「真的?」蘇墨笑著問道,「真是有趣。」
「自然是真的。」狴犴傲然的說道。
蘇墨凝起眸子,怔了怔,「所以?」
少年變為狴犴的目光清冷,煞有介事道:「所以我與你遲早要解除本命契約,讓契約物歸原主。」
蘇墨輕笑一聲,冷言冷語道:「你滿腦子大概都是想著與我解除契約對不對?」
「女人,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少年伸出了爪子,輕輕的墊在了脖子下方。
「我不管你如何危言聳聽,或者說些什麼亂七八糟的話題,總之先把空間擴大一些。」
「如果我說不呢。」少年出聲拒絕。
猛然,蘇墨抬手就給它一記炒栗子,如今恢復了一些血肉,打起來更有質感。
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會出手,少年頓時瞠目結舌的挨了這麼一下。
於是,少年頓時怒了,「夠了!女人,打人不打頭,再打,老子就咬你。」
「很好,你來咬我啊!」蘇墨伸出紅酥手揪住他的身子,提在手中輕輕的晃了晃,「我看看你怎麼咬?」
這時狴犴徹底怒了,轉過身子撲了上來。
蘇墨輕笑一聲,慢慢地向後退了一步,怎知這一退,腳下卻是一具異獸骸骨。
她足下一頓,身形一晃,一貓一人,嘴唇卻是不慎碰到一處。
那少年霎時身子僵硬,頓感風中凌亂。
……
明月當空,花園內百花芬芳動人。
一個男子妖嬈入骨的坐在那裡,神色悠然極是惑人。
對面白衣男子慢慢斟了一杯茶,唇邊始終帶著淡雅的笑意。
「師纓,你居然留下了那個女人,還讓她用了你的機關室。」花惜容摸了摸下巴。
「不錯。」師纓此刻淡淡一笑。
「你還真是大方。」花惜容目光閃過一些妖嬈之色。
「其實,並不是大方,但是偶爾也會破例而為之。」師纓語氣輕柔溫和。
「沒想到那女人居然懂得機關術?我倒是對她另眼相看了!原來她也不是光憑著一張臉,在那裡勾三搭四。」花惜容輕輕地抿了一口茶。
「花公子,其實,女人並不像你心目中想象的那樣不堪,這世上還是有很多好女人的,任何行業都有一些非常優秀的女人,也有一些品德高尚的女人,甚至有女人如大丈夫一般虛懷若谷,心胸寬廣。」師纓慢慢說道,他溫和的聲音仿佛在清雅的林中盤桓了很久,林間草木的芬芳與清和氣息將他圍繞。
花惜容挑了挑眉,笑道:「想不到你以前從來不說女人,現在居然也開始對著女人品頭論足了起來。」
師纓看著對方完全沒有笑意的眼眸,勾了勾嘴唇,但笑不語。
花惜容問道:「我問你,這個妖姬如何?」
師纓慢慢回答:「很好,她本是這世上獨一無二的女人。」
「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對這個妖姬姑娘拭目以待,不久以後海島周圍應該出現大范圍的異獸來襲,瞧瞧她有什麼本事守下來,這個五號島可是齊國中最難守的地方,一個不慎,可是會死無葬身之地。」花惜容唇邊始終似笑非笑,修長的指尖撫過下頷,眼角下的淚痣更顯妖嬈。
「其實,在下也會幫著鎮守此地,我會用機關術造一座城池。」師纓抿了一口花茶。
「一座城池,真是好大的手筆,你倒是好心?世人生死與你何干?只是一些凡夫俗子。」花惜容不由得挑了挑眉,神色裡卻有些不以為然。
「好心倒不是,在下只是覺著兔死狐悲,唇亡齒寒而已。」師纓淡淡優雅的一笑,笑容裡有一種謫仙的意味。
真的這麼簡單?花惜容不由輕哼一聲。
他摸了摸下巴,瞇起了眸子。卻隱約覺著妖姬身上有種熟悉的感覺。
眼前忽然閃過一個美麗少年的身影,他心頭一凜,對了,那個蘇家四少與妖姬究竟是什麼關系?
……
狴犴忍不住嗆了一聲,立刻不住的咳嗽。
蘇墨美目流轉,輕輕摸了摸嘴唇,眸子沉了沉。
那種所謂的被貓兒咬了,大概就是這般感覺。
此時此刻,在蘇墨的心中並沒有什麼負擔,方才只是一個意外罷了。
何況她本來就不是一個身旁發生些什麼,就會立刻感到不適的女子,只見蘇墨目光依舊平靜清澈,意態優雅,一派輕鬆,若無其事的站起身子,稍微調整了一下心緒,開始清點手中所有的機關物件,同時慢慢思忖著下一步的計劃。
少年抽抽嘴角,沉默了片刻,眼神沉暗了幾分。
終於,他沉不住氣地問道:「女人,難道你不該說些什麼?」
「說什麼?」蘇墨慢慢的挑了挑眉毛。
「方才那是本公子的吻,你知道不知道?」少年有些難以啟齒的說道。
蘇墨眼神中有些驚訝,卻低聲而笑,眼眸閃出一些媚色,戲謔地瞥了少年一眼道:「原來是你的初吻?」
狴犴立刻冷哼了一聲,偏過了頭,卻是不肯說話。
蘇墨眼眨也不眨,忽然伸出素手,放在唇邊輕笑,「某人活了三千年,至今還是處男的那位爺兒,這一點事情都斤斤計較?閣下的初吻果然了得?」
「誰是處男?不要胡說八道?老子不是處男!更不是初吻。」狴犴被她的話語鄙夷輕慢,不由恨得磨牙,氣得眼前一陣發暈,忽然間又恢復成美少年的模樣,然而卻非平日那傲嬌的美少年,面容卻不自然的暈染上了一層淡淡紅暈,甚至連耳根都變成了一片可恥的紅色。
蘇墨挑眉,輕聲道:「那麼……你這些日子難道不是在躲避什麼?」
「我沒有躲避什麼?」
「那麼不是害怕看到什麼?」
「我怕看到什麼?」少年咬了咬牙。
「當然是非禮勿視的事情,因為我成婚了,所以你害羞了!」
蘇墨忍不住邪魅一笑,看著他的目光帶著淡淡鄙夷與不屑。
「誰說我害羞了?你是在誹謗我。」少年目光冷冽如刀,薄唇緊緊地輕抿著,忽然伸手一把握住蘇墨的腰肢,把她靠在身子前面,右手卻是掐住了她的脖子,狠狠道:「不許笑,在這世上沒有女人敢嗤笑於我,否則我就掐斷你的脖子。」
蘇墨卻絲毫不懼地明媚一笑,薄唇接近他的側頸,「那你就掐死我好了。」
感受到她唇邊吐氣如蘭,還有眼前那美麗惑人的唇。
少年那俊美無儔的面容上頓時又紅成一片。
下一瞬,接著感覺到自己胸前一陣火熱,少年不由得有些心煩意亂,索性鬆開她後,飛快地靠近天書,徹底消失於其中。
看著少年的身影消失在面前,蘇墨故意輕笑一聲:「閣下還真是落荒而逃!記得把空間分一些給我,否則我見到你一次,我就笑話你一次。」
很快,裡面才傳出少年的聲音,「你敢?」
隨後,蘇墨把神識探入天書空間內,發現整個空間擴展出五倍不止,還真是一片寬敞,於是,蘇墨的唇邊立刻露出了一絲滿意的微笑。
她深吸了口氣,來到了機關室的中央,開始了煉制的工作。
如今,她制作人形傀儡的首要階段,就是煉制出一批一模一樣的機關部件,到時候接著組合起來即可。
蘇墨如今對於煉制機關傀儡的步驟非常熟悉,人形傀儡的煉制方式大同小異,並不復雜。
只要她對人形傀儡的五官與神態,還有皮膚眼珠髮絲等仿真細節並不挑剔的話,則是更容易煉制,其中的陣紋圖分布實際上也並不難,如果比較煉器與制作機關來說,蘇墨認為制作人形傀儡比起煉制一件五品的法器,根本就難不上太多,但是藝術性上卻有更多的可塑性。
打造出一個造型非常漂亮的傀儡,對於蘇墨來說更是沒有任何難度。
唯一讓她需要注意的地方,就是人形傀儡也分等級,畢竟,如今她煉制的傀儡就是先天實力的傀儡。
後天實力的傀儡,蘇墨已經完全不會放在眼中。
此後,把一個人形傀儡拼湊出來,這個過程也非常簡單。
在她整整忙碌了兩個時辰之後,居然制作了十幾個先天實力的人形傀儡,與真人大小無異,甚至沒有浪費任何的材料,用去的時間不但極短,而且成功率也極高,雕刻出的人物線條亦是非常流暢。
最後蘇墨輕輕拍了拍手掌上的灰塵,目光看向了周圍無比精美的「藝術品」。
然而,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蘇墨從天書中拿出自己珍藏的十二顆二品靈石,頗有些心疼的安放在了人形傀儡的心臟處。
至此,十二個人形傀儡已經徹底完成,蘇墨輕輕的吁了口氣。
看來,以後再做一些其他的就好,湊夠四十個為止。
……
星空斗轉星移,夜色深深。
蘇墨從機關室內走出來,渾身都是汗意,她連忙向著湖畔走去。
前世,她每次從機關室內出來,都會躍入湖中,美美的洗一個澡,然而如今卻有些唐突,索性穿著薄薄的衣衫邁入湖水中,垂下眸子,看著裊裊夜色湖水裡微微映照出的容顏,還有那天空的明月在水中晃動,腦海裡卻是陷入了一陣前世的記憶。
前世的那月、那人、那景、那一幕幕還尚浮現在心頭。
彼時,她剛剛逃離開了一座囚籠,卻是無意中在逃亡時遇到了師纓,正是他帶著她離開的。
那時的自己內心深處根本就是防范著任何人,對他也並不完全信任。
記得那時,自己夜裡來到湖畔散步,心事重重,一臉的憂傷。
她當時抬眸看著漫天星空,就與此刻一模一樣。
那時的師纓出現在她的身旁,那一身絕世的風華,恍若能綻放開來一池春水。
他只輕輕地問:「我可以坐下嗎?」
「嗯!」她慢慢的點了點頭。
那美麗的男子慢慢地坐到了她的身側,淡淡的出言問道:「墨兒姑娘,這些日子你一直在躲避著什麼,我先前看你神色非常憂傷,你可有什麼心事不成?」
她當時只輕輕的搖了搖頭,看著對方那似笑非笑的表情,那深沉的目光,可惜自己內心深處無法接受任何人,也容入不了任何人,更無法對任何人敞開心扉。
「對了,墨兒姑娘可喜歡這夜色?」身側的男子溫雅如玉,語聲春風,他正低聲問道。
她喃喃地回答:「夜色無限柔,星光無限美,偏偏只可惜那天上之物,觸手難及!據說天上的每一顆星就像是世上的每一個人,然而每次死一個人,就多一顆星,終有一日這世上的親人都會遠去,那星星依然遙不可及。」
「墨兒姑娘看來也是有家不能回。」師纓眼睛帶著溫和的笑,輕聲問道。
「公子有家嗎?」蘇墨看了他一眼。
「沒有,我四海為家。」師纓眉宇間帶著優雅雍容的氣度。
「看來同是天涯淪落人。」蘇墨指尖輕輕掠過鬢發,只是隨口的這麼一言。
「相逢何必曾相識。」師纓轉眸看向她,那漆黑而暗沉的眸子則像是星空般將她一點點吸噬進去,蘇墨連忙間垂眸,目光不去看向他。
「墨兒姑娘,其實這天空的星月,也不是那麼的遙不可及。」師纓溫柔的笑了笑。
「我不懂你是什麼意思?」蘇墨知道這番話有些深意,緩緩的抬頭,輕輕的抬眸。
只見師纓伸出修長的手,指著二人的前面,在蘇墨詫異不解的目光中,看到湖水裡星光點點。
「這就是離得我們最近的星辰,你可以下水去看看!」師纓淡淡曼然的說道。
只見師纓已經輕輕的步入了湖中,那水沒入他的膝蓋,但見湖水中的蓮葉輕輕的晃蕩著,師纓一襲白衣在水中恍若絕世出塵的謫仙。
蘇墨也情不自禁的走下水去,緊繃的神情鬆懈下來,湖水清涼卻並不寒冷。
清澈的水倒影著滿天的星辰,二人的倒影也在其中。
「覺著如何?」師纓問道。
「很舒服!」蘇墨笑著頷首。
「不但有星辰,還有魚兒,你可以抓抓看。」
「抓魚還是星辰?」蘇墨一怔。
「什麼都可以,墨兒姑娘可以試著抓抓看!」師纓清雅一笑。
「嗯!」蘇墨依言而行,點了點頭,玉手探入到水中。
一只機關魚兒在她的手心裡游動著,蘇墨不由一笑。
而後水中綻放出一點點旖旎的光芒。
「這是什麼?」蘇墨奇怪的問道。
「可以捉住試一試!」師纓說道。
蘇墨的手掌探入水中,微微的一抓一握,孰料到真的似有一顆星星抓在了手中,蘇墨拿出一看居然是非常漂亮的機關星辰,原來這院內一草一木都別有乾坤,而她的心情漸漸也開朗了起來。
「很有意思!」蘇墨發自內心的一笑。
看到少女開心的樣子,白衣男子已輕柔的走到岸上。
「這個可以送給我嗎?」蘇墨問道。
師纓道:「可以送給你。」
蘇墨接著又道:「那麼,我可以和你學機關術嗎?」
師纓不由一怔,半晌才道:「恐怕不行。」
「為何?」蘇墨目光一沉,略有些失望的問道。
「墨兒姑娘,因為機關術很枯燥,很多人都半途而廢。」師纓目光認真的回答。
蘇墨卻眉目一揚,神情惑人,淡淡笑道:「固然過程很枯燥,但是結果卻會讓人歡愉不是?」
師纓不由一怔,蘇墨接著道:「機關術可以造福於人,公子既然選擇了機關術,而不是煉器術,那麼可以看出公子不喜歡殺戮,若能與公子這樣的人學習此術,我覺著此生應該無憾。」
聞言,師纓笑了笑,半晌點了點頭道:「好,不過,我可是很嚴格的。」
蘇墨笑道:「嚴師出高徒不是?」
此刻,蘇墨慢慢恢復了渙散的目光,收回了那些思緒。
隨後,她抬眸看著天空,喃喃地說道:「當時明月在,曾照彩雲歸,明日難再醉,彩雲不復回。」
輕歎一聲,蘇墨如魚兒般跳入了湖水中,在裡面輕輕的游玩,感受著清涼的湖水緩緩的包圍住了自己,一個縱身便騰起了身子。
……
遠處,師纓與另一個妖孽美男子坐於亭中,師纓正垂眸煮茶。
忽然聽到花惜容低低的聲音傳來,「嘖嘖,這妖姬真的是很大膽的女人。」
師纓立刻回頭一看,卻居高臨下的看到湖水中的蘇墨。
此刻,卻與獵苑那日見到的妖姬神韻完全不同,仿佛一個無拘無束,無憂無慮的少女。
漸漸的,在師纓的腦海中不由浮現出那絕世妖嬈,沉魚落雁的魅惑容顏,分明生得那般美,又那般惑人,而且還是罕見的純陰之身,這個女子本該是坎坷的命運,甚至陪伴君王側也是必然,只是她似乎與以色侍人的女子根本就是不同。
另一廂,花惜容黑嗔嗔的眸子在妖姬的身上輕輕一掃,頓時唇畔笑意更深更濃,頗有興致地說道:「沒想到這麼晚了……這個女人居然跑到湖裡游泳,難道她不覺得冷嗎?」
這時從水中站起身子的蘇墨,渾身都濕漉漉的,漆黑的髮絲無比美麗。
那一身衣衫正緊緊貼於少女的身上,完全勾勒出窈窕動人的身姿,優雅如天鵝般的曲頸,白皙美麗的鎖骨,豐滿的胸部,如風如柳,不盈一握的纖腰,挺俏的臀部,甚至修長如玉的雙腿也在濕漉漉的衣衫中若隱若現。
「嘖嘖,還真的是很好看呢!」花惜容懶洋洋的說道。
忽然,一道白色的熱氣從他眼前熏過。
「師纓,我的眼睛。」花惜容捂住了眸子。
「抱歉,剛剛煮好的茶,有些燙。」
「你端的太近了不是?」
「抱歉。」
「師纓,我說你帶著那個蝴蝶面具是不是看的更清楚?」
……
翌日,蘇墨已經收拾好了東西,穿戴整齊向師纓辭行。
「叨擾了很久,今日我就准備離開了,謝謝纓先生。」
「姑娘有空可以來這裡做客。」師纓唇邊帶著溫柔的笑意。
「先生這裡只是一處流水住所,說不定哪日我來了,先生就走了。」
「無妨,不是有傳訊鳥。」師纓慢慢說道。
蘇墨想到傳訊鳥,嘴角抽了抽,低低道:「好的,他日我與夫君會來拜訪。」
語落,她已大步流星的離開了此地。
一路上,那景致再次落入她的眼中,她已經不再留戀,直到走出了這一片陣法。
然而外面卻立著兩名美麗的女侍,看到蘇墨走出來,二人連忙上前道:「妖姬姑娘,我家媛夫人已恭候多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