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1 章
探望虞染

蘇墨定定的看著他,妖嬈一笑,淡淡道:「我姓蘇,行五,別人叫我一聲五小姐。」

巡撫大人神色不動,隨即道:「蘇五小姐?你這樣對待我的夫人,這可是大罪。」

任何一個女子在這種威壓之下,在這種重重包圍的幻境之下,面對一個不怒而威的男子,再聽到這種言語都會感到膽怯,感到恐懼。

蘇墨卻唇邊帶著微笑道:「這是在威脅我嗎?」

「她畢竟是一位朝廷命婦。」巡撫微微皺起了眉,冷然說道。

「朝廷命婦啊!」蘇墨輕輕的勾了勾唇,卻是輕輕拉過了巡撫夫人,不顧對方慘白的面容飛快拉到了窗戶前,下面站著的人無數,所有的人都看到了巡撫夫人淒慘的面龐與蘇墨嬌艷的面容,二人的神情形成強烈的對比,蘇墨則輕飄飄地道:「朝廷命婦,那麼她的誥命可就是皇後賞封的了?」

巡撫大人目光詫異地在她的臉容上轉過一圈,冷冷道:「不錯。」

他站在另一個窗口處,弓箭手也隨時准備待命,蓄勢待發。

只要他一招手,他們的弓箭就會對著蘇墨而去,萬箭穿心。

頂樓上都是兵部的精兵,具是神箭手,例無需發,死於他們箭下的人沒有上千也有上百。

在他眼中,對方就是一個無知女子,仗著一些機關罷了,偏偏故意裝出一副鎮定的模樣。

這種女人,他見過的雖然不多,但是他應對過的敵人很多。

他精於兵法,眼前的女人分明就是一只美麗的紙老虎。

然而,他卻弄不清楚這個女人究竟有什麼意圖要挾持自己的夫人,有百害而無一利。

他冷冷道:「你快些放開她,介時我可以重罪輕饒,否則讓你死的很慘。」

此刻,蘇墨表情依然淡定,她輕笑道:「嘖嘖,我好害怕啊!」

卻出乎意料之外地揚手打了對方一巴掌,出手又快又狠,那貴婦的頭髮頓時散亂,嘴角流出一絲血色。

「你做什麼?」看到對方這瘋狂的舉動,巡撫臉色霎時一沉,心中一怒。

他的夫人就是自己的臉面,就是他一個手指也不敢輕易妄動,但在大庭廣眾之下居然被一個尋常女人給打了,真是可忍孰不可忍,這個時候若不動手,他哪裡還有男人的血性,只見他一揚手,對面的破神箭立刻飛出,呼嘯著向蘇墨肩部襲來。

蘇墨眼中閃過一道幽光,唇畔勾起惑人的微笑,皎如明月,淡若浮雲,指尖勾了勾……

無數人的心臟,在這時候已是「砰砰」的跳了起來。

然而,這時閣樓立刻傳來一聲淒厲的叫聲,卻是巡撫夫人痛呼的聲音。

眾人目光望去,只見蘇墨卻把巡撫夫人擋在面前,分明就是上好的人肉盾牌。

「你這惡婦。」巡撫已怒不可遏。

「好一個血口噴人,這可是你的人突然間動手,與我沒有任何的關系,只是不小心手滑。」蘇墨看向外面圍觀之人,淡淡的金色光芒映在美麗女子的臉上,恍若一副絕色美麗的畫面,她優雅的聲音說道:「而今每個人都看的清清楚楚,是閣下的人想要射殺我,可惜偏偏不慎傷到了巡撫夫人,我一個柔弱女人何其無辜,所以這個惡婦的名聲我當不起,不如奉還給你的夫人好了。」

眾人不由感慨,眼前的蘇墨美得簡直驚心動魄,但怎麼也不像是柔弱女子啊!

不過眼前巡撫夫人的模樣也不像是悍婦,不像是惡婦,只是那披頭散發,面頰腫起,渾身是血的模樣倒是有些像是個瘋婦。

「夫君,好疼。」巡撫夫人卻是淒淒慘慘的叫著。

「你忍一忍。」巡撫咬了咬牙,沒想到這個女人真是無恥。

「不錯,巡撫夫人你就暫時忍一忍吧,身為巡撫大人的正妻應該沒有那麼嬌氣,剛才那一箭只是傷到了鎖骨,沒有傷到肺腑,如果下一次的話,恐怕我的手再一滑,夫人可就沒有這麼幸運了!」蘇墨語氣裡輕飄飄的說著。

巡撫夫人立刻噴出一口鮮血,巡撫的神色已經怒不可遏。

眼前這一幕落入所有圍觀者的眼中,眾人眼中閃著八卦的光芒。

而每個人的心思不過是想回去把這件事情大肆宣揚一番。

估計不久,此事就是一件茶余飯後的笑談,總之,絕對不會是一件小事。

這時,女侍看向蘇墨,蹙了蹙眉,跟著這個女人片刻覺著她雖然很狂,卻不應該如此過分。

她甚至覺著這個女子似乎是在故意挑釁,故意在挑起巡撫大人的怒火,但是她為何要這麼做?但凡聰明的女人都會懂得輕重,懂得息事寧人,絕對不會選擇硬碰硬,雖然欣賞她的勇氣,欣賞她的機關術造詣,但卻並不贊同她現在的做法。

此刻,雙方已經形成一種勢同水火的階段。

巡撫深吸一口氣後,很快冷靜下來。

他眼中波光一閃,想起自己剛剛而來對方報出自己蘇家的姓氏,覺著應該先從對方的家人下黑手,然而當他的目光慢慢掃過周圍,落在面前的幾個機關人上,隨後恍然,姓蘇,機關,這兩者一旦牽扯起來,他覺著對方可能與最近齊國最火熱的蘇家鋪子有關系,想到這些他立刻道:「且慢,且慢,你就是蘇家鋪子的蘇五小姐?」

「不錯,閣下真是後知後覺。」蘇墨點了點頭,眸光嫵媚迷人,煙視媚行。

巡撫立刻流露出復雜的神色,沒想到對方居然是蘇家的五小姐。

正是自己想要結識的蘇家。

為何一開始自己就沒有想到呢?

眼下自己已經出手了,真是覆水難收。

外面的眾人聽到了對話,不由驚詫,「原來這個美人是蘇家的小姐。」

「那個蘇家現在風頭正勁,還是良心商家,從來不謀取暴利,機關術的造詣令人驚歎,木牛流馬之類的已經用到了各處,而且價格不貴,卻是供不應求。」

「原來這個女子有這樣的依仗,而且各地官員都想要與蘇家合作。」

「聽說連巡撫大人都想與蘇家合作呢!」

「這下子巡撫大人真是撞到鐵板了,搬石頭砸到了自己的腳。」眾人無不是幸災樂禍的說著。

這時,巡撫大人的臉色又青又白,已經不知道該要如何下台,眾人話語已經說出他的心聲,倘若說想要與對方合作,可惜自己已經得罪了對方,若說要自己寬宏大量,不計前嫌,但對方又當眾打了自己的臉面,看來應該先讓對方放開自己的夫人才是。

於是,他深吸了一口氣,語氣已經緩和了許多:「蘇五小姐,這裡面或許有些誤會,我們可以好好的開誠布公的談一談,只是不知道你為何要囚禁在下的夫人?」

「閣下為何不問,你的夫人為何要與我過不去呢?」

蘇墨指尖掠過鬢發,額間髮絲輕輕的垂落幾縷來。

她的聲音無喜無怒,唇邊帶著淺淺淡淡的笑意,「何況大家都有目共睹,現在外面包圍著的,並不是我的人,難道不是尊夫人叫來的人?而且你們一出手就是一箭,難道我還不能讓尊夫人當人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們損害我的利益,妨害我的人生安全不是麼?」

她眉眼如波,每一句話都說的好像很有道理。

外面眾人也覺著巡撫夫人是在仗勢欺人。

事已至此,巡撫自然不准備放下架子,雖然對方是他想要結識的對象,但自己的身份更為尊貴,恰是官大一級壓死人,隨後冷冷問道。「難道蘇五小姐想要向我討個公道?你何德何能?」

「我不需要……討個公道什麼的不需要。」

只見蘇墨一雙如深潭般美眸中湧出了一絲冷意,眸光如瀑布傾瀉而下,看似如水柔情,卻又如寒潭冷漠,更是重如萬鈞,冷笑道:「我並不是想討什麼公道,我蘇家如今是有青雲宗庇護的,我想諸位知道青雲宗也是一個隱門世家,而我兄長與青雲宗關系密切,只是我剛來此地就遭到巡撫夫人的誣陷,還被諸人包圍起來,我想青雲宗也會給我還個公道。」

巡撫大人方才還是一副倨傲的模樣,這時候聽說對方居然有青雲宗庇護,吸了口冷氣,眸子冷冷抬起,看來這個女人果然是有些後台與背景。

周圍的武侯臉色也是難堪,對方居然與隱門有關,與蘇家有關,為何一開始不告訴他們。

外面的侍女這時候才知道妖姬居然是蘇家鋪子的蘇五小姐。

而且身後也有青雲宗這種隱門勢力的庇護。

這個女人一舉一動看起來給人一種嬌慵懶散的感覺,卻不是一無是處。

然而,這方面夏雪兒並沒有告訴自己,只是一個勁詆毀人家。

由此看來夏雪兒也並不完全了解對方。

這個夏雪兒居然把自己當成一把劍,想要利用自己,實在太可惡。

就在這時候,人群裡又是一陣騷亂,外面又來了一批兵衛,卻是銀甲衛與鐵甲衛。

其中一人,白衣飛揚,俊美無儔,玉樹臨風。

外面圍觀的眾人口中再次發出驚駭聲,「又有人來了,這次居然是東陵衛的人出動了。」

有人也叫道:「為了巡撫夫人,連東陵衛都出動了,那可是更高級別的人物啊。」

「你看那個就是五皇子聞人奕。」

「不對,他現在已經是五皇叔聞人奕了。」

巡撫本陷入兩難,卻沒想到東陵衛這次出動了,心中突然湧起一種很古怪的感覺,暗忖自己的面子不可能如此之大。

外面的人群已經開始沸沸揚揚,有人立刻說出一些所謂的內情道:「聽說這次五號島,巡撫與東陵衛一起合作抵御外敵,本地守衛們都說巡撫與東陵衛關系密切,巡撫大人與聞人奕二人的關系極好,看來此言不虛。」

「是啊!現在很多人都說聞人奕與巡撫大人是莫逆之交。」

「嗯,否則巡撫大人也不會從京都過來,一同抵御敵人,而巡撫大人的夫人出事,五皇叔也不會出動東陵衛的人過來幫忙。」

「是啊!是啊!」眾人紛紛附和。

眼下所有人都認為巡撫與聞人奕的關系極好,昔日的傳言也幾乎坐實。

巡撫卻心頭微微一凜,想到自己出行後,齊帝刻意叮囑他的話語,讓他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只要聞人奕與地方邪佞對戰之後,都是傷兵敗將,老弱病殘,到時候自己率領的人馬可以陣前倒戈,殺得對方一個措手不及,到時候聞人奕就會「陣亡」在外,為國捐軀,這不失為一個卑鄙的好主意。

眼下,自己任重道遠,必然要與聞人奕表面打好關系。

讓每個人都知道自己與聞人奕關系不錯,那麼必然懷疑不到自己的身上。

思及此,他連忙嘴角含笑,迎了出來,「五王爺,您居然會來,真是讓人受寵若驚。」

然而,他的話語還未說完,對方已經一巴掌打在他的臉上,這一招很快很狠,完全讓人措手不及。

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但是巡撫的身子已經飛了出去,並且狠狠地撞在了牆上,吐出一口血來,又狠狠斷了幾根肋骨。

他不可置信地看著對方,為何對方一出手就這麼狠厲?

眾人駭然,這個……不是說他們關系極好?

「墨兒。」聞人奕徑直走了進去,目光沒有看任何人。

「夫君。」蘇墨已笑著放開了巡撫夫人,盈盈一握的細腰扭過,輕盈地向聞人奕迎去。

夫君?居然是夫君?這個蘇五小姐竟然是妖姬?是五皇叔最近寵信的女人。

難怪她那麼美麗,勝過了丁大家,舞姿一絕,風采無懈。

所有人都是一陣騷動,目光震驚,驚詫不已。

趴在地上的巡撫瞪大了眼睛,巡撫夫人心開始沉,臉色煞白。

屋梁上的掌櫃雖然半死不活,他僵屍般的眸子盯向對方模糊的白色身影,同時知道對方就是聞人奕後,方才明白剛才那個女人就是妖姬。

他今日得罪的原來是她!

居然是那個可怕的女人,實在是可怕極了。

就說機關鳥怎麼會爆炸,原來還是那個妖姬的手腕,沒想到他居然在同一個人的身上栽了兩次。

早知道是這個女人,就算給他一百個膽子,他什麼也都不敢做啊。

終於,他腦中最後一根弦徹底崩斷,白眼向上一翻,徹底得暈了過去!

「墨兒,你沒事吧?」只見聞人奕抱著蘇墨,就像抱著世上最珍愛之物。

「你看看我像是有事的樣子嗎?」蘇墨感受到他火熱的胸膛,優雅的笑著,眉目如畫。

「不管怎樣,我的女人容不得其他人欺辱。」這時聞人奕冰冷的眼神看了周圍的眾人一眼,他的目光不論看向任何一個人,那人都覺著自己仿佛與死神擦肩而過。

「其實事情是這樣的。」只見蘇墨勾了勾嘴唇,已是慢慢把來龍去脈說了一遍。她的聲音非常清楚。

這時候巡撫夫人的臉色煞白,指尖輕輕撫過胸前傷口,沒想到這個女人居然是聞人奕的妻子。

她居然誤以為對方只是一個愚蠢的女人,沒想到卻是那個贏了夏雪兒的妖姬。

同時,巡撫夫人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一陣青一陣白,她目光掃過那俊美的男子,立刻想到對方王妃的位置,沒想到這個女人身份地位根本不是自己可比的,自己還真是烏龍的可怕,這次丟人的完全就是她自己。

當然,所有人都無比震撼,沒想到巡撫大人這次居然得罪了五皇叔。

更是想不到妖姬就是蘇五小姐,而且最近流行的蘇家機關似乎與蘇五小姐息息相關。

對了,蘇家似乎還有一個與青雲宗關系密切的蘇四少。

一個煉器師,一個機關師。

這蘇家真是出來了兩個奇人。現在齊國的木牛流馬都是蘇家出來的,還有破罡箭,那比破神箭還要了得,夏家算什麼?都輸給了蘇家了。

如今蘇五小姐還嫁給了五皇子聞人奕,不,應該是五皇叔聞人奕,這個蘇家也實在是太了得,這個妖姬也是不容小窺。

不錯,這個妖姬實在是太了得!巡撫躺在地上也是臉色一變。

先前,他根本就沒有想到妖姬的身份居然是蘇家五小姐,而且還是機關師。他一面得罪了聞人奕,一面得罪了蘇家,這些都暫且不提,卻是辜負了齊帝的聖眷,眼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與聞人奕的關系已經鬧僵,到時候自己如何在聞人奕的背後捅他一刀?

介時自己豈非成為第一個被懷疑的對象。

如此對待一位功臣,自己更會成為世人唾罵的對象。

但是完不成齊帝的任務,他又該如何交代。

殊不知,今日只是他人生倒霉的開端,這一世,他的仕途不但完了,而且很快會走向滅亡的邊緣。總之這一切都是因為他的夫人所害,本來他娶來這個婦人也是看在她與京中名媛的關系不錯,父親又是朝廷要員,完全可以替他拉動關系,孰料到這個女人表面風光,卻是成事不足,敗事有余。

這時候,巡撫夫人終於回過神來,連滾帶爬的跑到巡撫身側,哭哭啼啼道:「夫君,你沒事吧?」

只見巡撫夫人胸前肩膀下插著一支箭,跪倒在夫君身側,一副受了極大委屈的模樣。

然而,巡撫卻是狠狠瞪她一眼,叱道:「蠢婦。」

一聲蠢婦讓巡撫夫人已經不知所措,她面色蒼白,泫然欲泣,卻偏偏不知道自己究竟做的哪裡不對。

「快去,快去給五王妃道歉。」

「什麼?」巡撫夫人立刻不可置信的瞪圓了眸子,居然要她給妖姬道歉?

固然對方的身份高貴,但是她才是受傷的,她的夫君也被對方打傷,她絕不會道歉。

「不必了。」這時蘇墨看向對方,秀眸流盼,顧盼生妍,語氣中帶了幾分清遠與飄渺,「巡撫夫人自有風骨,這個歉意我受不起,只要閣下以後好自為之就可以,我與你們可沒有那麼好的關系。」

眾人聞言,議論紛紛,「果然前面真的是謠言,五皇子這次與巡撫大人已徹底決裂。」

蘇墨看著眾人的表情,唇邊帶著譏諷的笑意。

不錯,這一切都是她預計的效果,一切都在她的意料之中。

「墨兒,你是故意這麼做的?」聞人奕對她的性子實在是了解,這個女人絕對不會無的放矢,這時已忍不住低低道,「你這女人真是不安分。」

「不錯,我剛到此地就已聽說巡撫大人與你之間的傳言,我想事出反常必有妖,這等人根本就是喜歡在人背後捅一刀的無恥之人,而且既然這次很巧的遇到了他的夫人,我當然要狠狠對付他們一番。」只見蘇墨揚起了唇角,唇角的笑意涼薄如花,「不過,蘇家以後絕對不會與他們合作,這次海戰若是發生了一些亂事,刀劍無眼,他們也是該死。」

「你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聞人奕深深看她,他的妻子真正是處處為自己考慮。

「想讓你死的人,就該死,我不過以牙還牙罷了。」蘇墨悠然說道。

「墨兒,你真好。」他在她耳畔輕輕低語,「今晚回去我想補償。」他意有所指。

究竟是誰補償誰?蘇墨斜睨他一眼。

「且慢,我還有一事。」這時,蘇墨忽然面色一正。

「何事?」聞人奕詫異的問道。

「你們,把他弄下來。」蘇墨指了指屋頂上掛著的掌櫃。

片刻,掌櫃被眾人弄了下來,這時依然躺在地上昏死著。

有人一盆冷水澆到他的臉上,而後有人拿著針刺他的人中,硬是把一個半死不活的人弄醒過來。

雖然剛剛醒來,但掌櫃的臉色也已慢慢變了!

「王妃,王妃,您大人不計小人過,饒了我吧!」他翻著白眼,哭哭啼啼地道。

蘇墨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道:「你不用求饒,上次已經小懲大誡,所以這次不會放過你。」

掌櫃的哭道:「王妃,我是不知道是您,真的不知道。」

蘇墨伸出手,冷冷打斷他道:「你現在已不用解釋了,如今齊國天下告急,百姓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從中撈取利益,不顧他人安危的奸商,從現在開始像你這樣的奸商要殺一儆百。」

掌櫃的驚道:「不不,只是現在生意不好做,我方才動了一次歪腦筋,我絕對不是奸商。」

蘇墨唇邊輕笑一聲,修長的玉指輕輕地叩著桌面,「閣下真是好本事,動了一次腦筋就動到了本王妃的頭上,何況,我也是生意人,知道經商重在」誠信「二字,要知道人無信不立,如今我蘇家的生意儼然很好,做的是良心買賣,而你卻仗著有人撐腰,處處對人威脅,甚至還要准備把我送入衙門之內,對不對?」

「誤會,那些真的是誤會。」掌櫃的雖然身子動不了,卻連連點頭。

她目光看向聞人奕道:「夫君,此地你說了算,這種奸商應該如何殺一儆百?」

聞人奕冷冷道:「既然如此,這鋪子就沒收充公,掌櫃的便拉出去立刻斬首示眾。」

「使不得啊!」掌櫃的不由眼前發黑,卻是完全動彈不得,「饒命,饒命!求求你們饒了我啊!」

隨後一群東陵衛上前,將他拖入到集市中,很快手起刀落。

外面傳來一陣驚呼,真是慘不忍睹,此事算是殺雞儆猴,一眾商人都各自警惕起來。

蘇墨卻低低道:「這鋪子不錯,就交給我蘇家打理吧?」

聞人奕不禁搖了搖頭,「你真是……」

蘇墨拉著他的手,「晚上我補償你。」

聞人奕不由勾唇一笑,俊美的面龐微微一紅,點了點頭道:「多補償幾次。」

蘇墨的指尖輕輕的撫過肚子,「不好,芳夫人的避子湯已經服用完了,我怕自己會懷上的。」

「我小心一些,不會弄在裡面。」他輕咳一聲,在她耳畔輕語。

「你閉嘴,這裡都是人,小心些。」蘇墨言語嬌嗔。

「那個……他們聽不到。」聞人奕側過眸子,接著面無表情的說道。

蘇墨不想她的夫君居然也漸漸變得無恥,不由面頰一紅。

就在二人眉目間充滿濃情蜜意的時候,外面再次傳來了驚歎。

「快看,一艘船在天空上飛。」

「怎麼可能?那是……」

「那是無雙城的飛船不是?」

聞人奕凝了凝眉,「墨兒,我們出去吧,姨母過來了。」

蘇墨點了點頭道:「好。」

只見空中一艘巨大的戰艦落下,卻停留懸浮在半空,盡顯宏偉華貴之意,一道道雷電在船身劃過,船艦頂上的屋子帶著鎏金琉璃之色,真是無比巨大,遠遠的望去給人一種難言的震懾力!仿佛一座巨大的空中宮殿,隨後幾名侍婢坐在小型船兒飛出!

當幾人來到聞人奕與蘇墨面前,侍婢們笑道:「媛夫人有請聞人公子與妖姬姑娘。」

外圍的眾人都震驚了,居然二人與無雙城的人都是認得,而且還特意來邀請他們。

今日震驚不斷而來,這兩人實在是讓人不知道深淺,瞧著聞人奕與蘇墨離開,巡撫與夫人目光復雜的看著前面戰艦,心中百感交集。想起了剛才發生的事情,這種種詭異的事簡直讓他們回不過伸了。

差距,總之他們的差距實在太大了。

但固然明白了此事,但二人以後卻完全沒有好下場,可以用極慘來形容。

而且巡撫夫人與妖姬的事情從此天下人皆知,成為茶余飯後的笑談,此後世人知道蘇家鋪子有個機關師,還有一個煉器師,不但有聞人奕做靠山,甚至還有青雲宗這個靠山。短短的一段時期內,蘇家不但在錢財上崛起,而且在背景與實力上也與以前大不一樣。

……

蘇墨與聞人奕來到了船上,第一眼就看到了一個美麗的婦人。

蘇墨暗忖:看來她就是媛夫人,虞染的母親,一個性子有些可怕的女人。

雖然心中猜測出對方的數種長相,但無一不是可怕的巫婆造型,然而細細打量之下,那夫人雖然是中年女子,渾身卻有種年輕女人才有的朝氣,眉眼中帶著絕美的瀲灩,穿著紅色的衣裙,給人一種鳳凰於飛的感覺,然而就在蘇墨打量她的同時,她也目光看向蘇墨,嘴唇勾起,只是目光中透著一些古怪。

「見過姨母。」這時,聞人奕拉了一把蘇墨說道。

「見過姨母。」蘇墨也淡然說著,卻覺著這個女人應該不喜歡自己,畢竟自己讓對方等了很久。

「你們坐吧!」媛夫人語氣有些不冷不熱的說道。

此刻,那傲氣的女侍也跟了過來,連忙把事情原委大概給媛夫人說了一番,聽聞之後,媛夫人目光再一次看了蘇墨一眼,露出一絲笑意。

蘇墨心中一詫,不知道對方為何會有這種表情。

就在她神色不解的時候,對方卻神色如常的為她遞來一杯茶,「妖姬姑娘,用茶吧,在這裡就像自己家,千萬莫要客氣。」

蘇墨伸手接過了茶碗,垂下眸子,卻想起了傳訊鳥中,明鏡道長被人群毆的聲音。

聞人奕這時在她耳畔低低道:「墨兒別緊張,我姨母這個人重情義。」

蘇墨抬眼,慢慢看一眼媛夫人,掃過她隱藏笑意的眉眼,唇邊也勾起一抹笑意。

這時候,媛夫人卻從旁邊遮著的盤子裡拿出一樣東西,交給了蘇墨,「給你的,拿著吧。」

那女侍怔了怔,沒想到媛夫人居然對待這個妖姬如此客氣?

難道不該大發雷霆?畢竟,妖姬居然晾了她很久。

另一廂,蘇墨感覺出她的手心很軟很暖和,與芳夫人的很像,隨後目光落在手中一封紅包上,目光一怔,慢慢抬起眸子,又看見媛夫人拿著一個精美的紅包給了聞人奕,語氣慈愛道:「奕兒,你們的婚事居然沒有請我,所以這禮物我就送的晚些,你們不介意吧?」

只見媛夫人的容顏被屋中的琉璃燈映得溫柔,那潑辣之意居然少了幾分。

聞人奕連忙道:「不介意。」

媛夫人眸子一睨,看著蘇墨道:「你這姑娘做事情太磨蹭,叫你來拿紅包居然還慢吞吞的。」

蘇墨臉頰頓時一紅,怪她起初對這個媛夫人的印象實在有些不好,方才使了一些小性子。

媛夫人卻忽然眸子一瞪聞人奕,抱怨道:「你們二人居然一聲不吭的,究竟什麼時候請我補喝喜酒?」

蘇墨不由一笑,這個女人原來不是太可怕,就是斤斤計較的模樣也很有趣。

聞人奕也不由一笑,「不如現在您去我母親那裡,讓她補上。」

想到芳夫人,隨即媛夫人的笑容有些淺淡,「你的母親身體最近如何?」

聞人奕垂眸道:「不大好,但我成婚後,她精神已略好一些。」

「可惜你的母親應該活不長久了。」這時媛夫人擦了擦眼淚。

蘇墨有些無語,尋常人難道不該說些吉利話?

「我的姨母喜歡說實話,喜歡直來直去,不喜歡兩面三刀。」聞人奕喃喃說道。

媛夫人忍不住歎息一聲,目光有些歉意,「我能離開無雙城的機會不多,有空我會去看她。總之我與她還是親姐妹不是?只是有時候,我還是生氣她把我的兒子弄成現在這個樣子。」

蘇墨不由一怔,聞人奕卻是淡淡地笑了笑。

媛夫人依然橫眉冷對,挑著眸子接著道:「都怪芳夫人給我兒子平日灌輸一些風花雪月的歪曲想法。偏偏染染被她給寵壞了,那小子腦子裡居然常常冒出一些不可理喻的念頭,居然想要破壞你們的婚事,幸虧被我給發現了,這回本宮一定要防患於未然,非要好好收拾一下這個臭小子。」

聞言,蘇墨不由與聞人奕面面相覷。

「總之你們兩個千萬不要放在心上。其實染染這個孩子心眼不壞,不過本宮在生他的時候卻不慎被其他的女人欺負過,最後只能生他這一胎,所以我能把他生出來,當真也是寶貝一個,所以染染被寵的脾氣怪了些,平日裡也喜歡為所欲為,很不聽話,唉!」

正說著,一道雪白的影子從眾人面前一閃而過。

外面幾個侍婢叫道:「冰狐,過來,別亂跑。」

蘇墨目光隨之望去,看到雪白的狐狸撲到媛夫人的身上,嗚嗚叫著,一臉委屈的表情,伸出爪子比劃了一番,表示剛才被虞染欺負了。

媛夫人已恨鐵不成鋼地道:「就是連一只小狐狸他都欺負,真是不像話。」

只見冰狐立刻抬起頭來,眸子裡似乎隱隱淚光閃過,聽了媛夫人的話語,真是可憐兮兮的望著她,那一副感激涕零我見猶憐的姿態,讓蘇墨不由一陣挑眉。

隨後冰狐跳到了桌子上,平日裡瞇成一條線的眸子居然睜得很大,亮晶晶的眼睛居然看上去很萌很可愛,隨後在媛夫人身上蹭了蹭,居然一反平日裡傲嬌不屑的模樣。

媛夫人立刻給它拿來一些烤肉,接著給它倒上了一杯水,而後冰狐立刻扭腰擺胯,得意地湊到了杯子前,慢條斯理的伸出粉色舌頭,無比優雅的舔了一舔。

蘇墨看到這冰狐風騷的做派,又忍不住挑了挑眉。

目前配上媛夫人這個貴族婦人的模樣,眼下的冰狐也可以說是一改平日傲嬌猥瑣的氣質,成為了一只很是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寵物。

而且好像才短短的時日,就已經胖了一圈,甚至連皮毛看上去都是油光水滑。

甚至,方才在它躍過來的時候,身上還有一股清香氣息。

蘇墨知道這是貴族女人都不常用的極品香油。

這狐狸抹了一身,真是成精了啊。

這時候,媛夫人輕輕的歎了口氣,「唉!總之染染這個孩子實在是不像話,你們將來一日如果有了孩子就明白當一個母親是多麼的不容易了。」她目光隨即看向了蘇墨,那眼神裡似乎有些深意,「不過我想你這個女孩子性子似乎也很潑辣,說不定你生出來的孩子與染染也是如出一轍。」

聞人奕挑了挑眉,他的兒子與虞染有什麼關系。

他目光忽然冷冷一掃,眸子如冰一樣的看著冰狐。

冰狐立刻直起身子,小心翼翼看他一眼,低著頭走了過去,跳到了他的肩膀上。

此時此刻,媛夫人又深深的吸了口氣,「妖姬姑娘,不如你去屋子裡看看染染好了,雖然家醜不可外揚,但是染染已經開始絕食,從昨晚上開始就一口飯都不肯吃,到現在還是不肯吃飯,不如,你幫我勸一勸他,如何?」

「虞染絕食?」蘇墨眨了眨眸子,沒想到虞染居然會做出這種過激的舉動。

聞人奕立刻冷冷道:「我也去。」

媛夫人連忙拒絕道:「不行,他現在肯定不願意看到你的。」

蘇墨接過女侍手中的食盒,淡淡道:「還是我去吧。」

媛夫人不由感激地道:「妖姬姑娘,我那兒子不懂事,真是給你添麻煩了。」

「哪裡哪裡。」蘇墨魅惑的笑著回答,媛夫人看著她的目光又帶著一些贊賞之意。

隨後蘇墨跟著女侍穿過了一條長長的走廊,目光淡淡掃過周圍高大的圍牆,徑直向最深處而去。

她未想到這艘船居然如此之大,裡面還有漂亮的園藝,假山,湖泊,她一步步的穿過了曲折的小徑後,感受到空氣中一陣陣的冷風襲來,蘇墨捧著食盒,腳下立刻加快了步伐,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陣陣清冷悠揚的笛聲傳來,哀怨纏綿的曲調非常的動聽,只是那曲音中帶著一些蕭索,時而高亢,時而低迷,時而清冽,時而惆悵,時而輕柔如水,時而凜冽如冰。

最後,蘇墨在一件竹屋前駐足,正看到一個年輕俊美的藍衣男子被關在裡面,柵欄上刻著各種禁制,藍衣男子正垂眸悠悠吹著笛子,曲音不斷傳來,她第一次聽到虞染的笛聲,不由凝神聽了片刻。

而他知道虞染擅長禁制,此地的禁制居然把他束縛住了,可見十分了得。

「虞世子,有人來看你了。」這時,一個女侍打斷了他的吹奏。

虞染抬眸看了她一眼,目光微微一側,直到看到蘇墨後,怔了怔,立刻匆匆跳了起來,沖上前來道:「卿卿,你怎麼來了?特意來看我是不是?」

蘇墨深深看他一眼,「不錯,我是過來看你的。」

虞染有些欣喜,目光卻有些嚴肅地道:「你見到我娘了對不對?她對你說了什麼?」

蘇墨慢慢拿起了手中的食盒,惑人的紅唇慢慢的勾起,「沒說什麼,她讓我來給你送飯。」

虞染也深深凝視著她,目光有些倔強,喃喃道:「真的只是送飯?」

「難道還有什麼?」蘇墨眉目輕抬。

「不想吃。」虞染甩了甩袖子,慢慢地坐在了榻上。

雪白的輕紗微微拂動著,今日的虞染總給蘇墨一種與往日不同的感覺。

往日的虞染目光邪魅,就像陽光一樣,如今的他卻是陰雲籠罩,有種風華頹然的絕代氣息。

「為何?你真的在絕食?」蘇墨微微挑眉,卻是優雅的坐下了身子,在案幾上不緊不慢地布菜,把飯菜都挨著擺放整齊,四菜一湯,兩葷三素,並不奢侈。

「不是絕食,只是沒有胃口!」虞染輕輕的一歎,有些事情他根本說不出口。

「你若是不吃飯,我怕是交不了差呢。」蘇墨柔聲說道。

「你給我餵,我才吃。」這時,虞染卻是勾了勾嘴唇,魅惑的湊近了她。

他的面容離得很近,眼底有些哀傷,卻是若有光華隱隱現出。

蘇墨與他對視了半晌,虞染那黑漆漆的眸子微微閃耀惑人的光芒,深深望著她,像是要把她的身影鐫刻在自己的心中,蘇墨甚至能感覺到他心中隱隱藏著的絕望與決絕,竟下意識地道:「如此也好,我餵你。」

她拿起碗筷,果然親手侍奉起了虞染,看得周圍的女侍們瞠目結舌。

只見蘇墨用筷子夾起白飯,配上一道綠菜,送到他的嘴唇前,虞染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慢慢張開嘴唇,細細的咀嚼著,自然而然的接受著蘇墨的服侍。

蘇墨的腦海中卻不經意地浮現出那日他口中銜著葉子,給她餵水的情形,面頰不由一片緋紅。

虞染看著她面容泛紅的模樣,眸光微閃,最後卻是目光一黯。

這世上最痛苦的是什麼?

就是看到喜歡的人近在咫尺,卻是最終無法得到。

他的母親他自然非常了解,但凡認准的事情絕對無法更改。

看來,這是他最後一次與她在一起,從此以後,他要回到無雙城,成為那偌大宮殿的主人。

在那冰冷的宮殿裡,無法與心愛的女人長相廝守,只能用時間沖淡他記憶美好的一部分。

他看著她的朱唇,看著她精致的髮絲,沒一眼都是那麼的認真,就像在生命盡頭看著她最後一眼。

那一眼成為永遠,成為永恆,直至滄海桑田,時間逝去,愛已成灰。

這時,蘇墨抬眸,卻是一怔,正看到男子眼角下的一點淚光,恍若最珍貴的鮫人之淚。

就在二人對視之際,卻未留意到一個女侍捧出一個精美的匣子,慢慢打開後,小心翼翼地放在了地上,而後又在匣子旁邊放了一個非常精確的沙漏,隨後轉過身子,慢慢地點燃了一個香爐,接著立刻退了出去。

但見那沙漏的沙子開始點點滴滴流淌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