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6 章
歡喜冤家

指尖挑起兩顆盤龍扣子,花惜容已經解開了最外面的華麗衣衫,接著褪去了雪白色冰蠶絲的中衣,冷聲道:「小子,我要沐浴。」

他的聲音如琴聲般好聽動人,隱帶迷人的磁性,含攝一種優魅惑人的魔力。

「花公子以後還是莫要叫我小子,我畢竟是你的管家,應該叫我小陌。」蘇墨不卑不亢的說道。

「小陌?小墨?哪個墨呢?」花惜容忽然抬起了眸子,充滿邪魅的桃花眼中眸光閃亮。

「陌上桑的陌。」蘇墨退後兩步,柔聲說道。

「小陌,小陌,陌上桑,日出東南隅,照我秦氏樓,秦氏有好女,自名為羅敷,你這個小陌的名字好像是有些女氣了。」花惜容低喃了兩聲,微微勾了勾嘴唇,嘴角掛著若隱若有的弧度,目光如炬道:「小陌,你去給我准備沐浴的香湯過來。」

蘇墨凝眉,雙手抱臂,微微揚起下巴斜睨他道:「閣下為何不早說呢?我可以讓她們給你准備。」

花惜容惑人的嘴唇輕啟,一雙清冷妖媚的眸子抬起,深深看了她一眼,低聲輕喃道:「若是讓她們給我准備沐浴香湯,誰知道裡面會放些什麼。」

毒藥媚藥什麼的都有可能,他沐浴後豈不是得不償失?

蘇墨垂眸冷笑,「那麼……我真是太同情你了!」

花惜容神色冷淡的攏起了髮絲,髮絲形成曲卷的弧度,俊美的容顏在燈火下格外妖媚,淚痣輕閃,勾了勾迷人的嘴唇道:「小陌,收起你的同情,這世上最廉價的東西就是同情心,把你的心思用在真正該用的地方,本公子不需要人同情。」

若是一個人活著需要人來同情,那就太失敗了!

而他花惜容從來不需要人的同情,從來不需要!

雖然他的冷漠,他的妖媚從來都只是一個面具而已。

蘇墨看著他俊美的面容,深沉的目光不由怔了怔,這個男人一本正經的時候倒是非常吸引人注意。不知為何她覺著這個男子似乎並不如表面上看到的那樣,就像戴著一個面具,不過在這個世間誰又沒有戴著面具呢?蘇墨固然非常同情他,不過也很是欽佩他。

「好吧!閣下倒是相信我,我這就去准備香湯。」蘇墨立刻輕笑了一聲。

「其實我並不相信你,我從來不信任任何人,我們本來就是互相利用,有時候利益才是讓人相信的。」花惜容轉過眸子,手腕輕輕托著面頰,淡然說道。

「好一個利益至上,不過我覺著給你做這些事情,還真的是大材小用。閣下完全可以讓其他人來做不是?」蘇墨有些不屑。

「大材小用?你也太高看了自己,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在我們互相利用的關系下,我給你一個取悅本公子的機會難道不好麼?」花惜容披著雪白的衫子,面容裡帶著淡淡的鄙夷與不屑,「至少你取悅了我,我會給你帶來更大的利益不是?」

「那麼閣下稍等便是。」蘇墨不再辯駁什麼,她與他之間本來就是為了利益。

蘇墨轉身出去准備好了熱水,回來便把浴桶放置在了屏風後面,輕輕的灑了一些花瓣在浴桶內,配置了一些活血的中藥,在浴桶旁邊點燃了沐浴的香料,調制了一桶沐浴香湯,她做事情向來都是有條不紊的,只是心中有些鬱悶自己似乎擔任著內侍的角色,不知何時開始自己有了伺候男人的命了!如此還真是非她所願。

當蘇墨轉過了身子後,就看到花惜容身上罩著一件薄薄的衣衫而來,薄軟的白色衣衫裹在花惜容那修長完美的身軀上,腰肢現出兩道誘人的窩旋兒,裡面居然什麼都未穿。

好在他行走的太快,衣帶當風,風姿翩然,蘇墨並沒有看清楚什麼。

她立刻轉過了眸子,接下來她立在旁側,眼觀鼻鼻觀心,就當做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花惜容長腿邁入了浴桶內,筆直而修長,悠悠的站起身,接著褪去了身上的衣衫,衣衫落在地上,男子慢慢坐下了身子,但見一片緊致如玉的後背正對著她,整個背部的肌肉紋理結實有型,就像一件完美無暇的絕世藝術品,男子抬頭輕輕的靠在桶子上,舒舒服服地躺入灑有五彩花瓣的浴桶內,氤氳的熱氣完全遮擋住兩人的視線。

桶中的水,蘇墨是刻意弄的熱了些,花瓣也弄的多了些,霧氣朦朧,他在裡面至少她看不清楚。

花惜容斜靠在桶子上,忽然睜開迷人的眸子,嗓音帶著磁性低聲道:「小陌,這裡面的水實在太熱了,給我兌些涼水。」這是六月份,居然准備了這麼燙的水,自然是不舒服的。

「好啊。」蘇墨嘴角撇了撇,把妖界的雪從天書中拿了出來,放入了水中,

「見鬼,你放了什麼進去?」花惜容哆嗦了一下,立刻臉色發白。

「妖界的雪,於強身健體有好處,師纓與姬白都喜歡用此雪沐浴。」蘇墨面無表情的說道,雖然是實情不過這種感覺肯定不怎麼舒服。

「小陌,小陌,他們喜歡的我為何要喜歡?我不喜歡你太過自作主張。」花惜容不由吸了口氣,渾身泛起了強烈的寒意,慢慢的眨了眨眼睛。

「不要告訴我花公子非常的嬌氣,外強中乾,弱不禁風,受不了這種清涼愜意的感覺,看來是我高看了花公子了。」蘇墨瞧了一眼他俊美妖嬈中帶著一絲冷酷的面龐,不由想起花惜容平日裡毒舌的一面,不禁目光鄙夷的說道。

「誰說爺受不了,只是不喜歡罷了。」花惜容漆黑的眼底眸光一閃,唇邊似笑非笑,心中雖然明白這是蘇墨的激將之法,下一刻花惜容已沉下面容,這小子是說他不如那兩個男人不成?

他揮了揮手,表示自己無所謂。

蘇墨卻誤會了他的意思,正准備轉身離開。

卻見花惜容望著她的背影,噙著淡淡的笑容,目光微微沉了沉,招了招手道:「小陌你過來,我沒有讓你走,接著過來伺候。」說著他取下了浴桶上的毛巾。

「花公子,我可從來不給人擦背。」蘇墨薄唇抿得更緊,想也不想立刻拒絕。

「小子,本宮子不需要你擦背。」花惜容輕輕的揉了揉肩膀,清冷的眸子一抬,「這幾日太勞累,爺肩膀有些酸痛,你要給我過來揉揉。」

蘇墨不由凝了凝眉頭,目光微閃,一言不發。

「怎麼?不願意麼?」花惜容嘴唇勾起,「那麼你可以離開了,自己跳下水,游回去。」

「沒有不願意,我可是願意極了。」蘇墨幽幽一笑,咬牙切齒,忍了,她先忍了。

「想必你也是非常願意,服侍我的機會可不是誰都能有的。」花惜容身材泡在水中依然顯得極好,他起身趴在桶沿上,腰間魅惑的曲線若隱若現。

「爺,不過我的手可很重。」她探出指尖捏在他的肩膀上,立刻用力捏了下去,花惜容眉頭蹙了蹙,卻是一言不發,蘇墨卻發現男人的肌膚上傳來驚人的彈力與細膩,看來平日保養的非常不錯,與姬白不同,當日她給姬白擦身的時候,可以感覺出對方應該吃了很多苦,不知為何她的心思不由得一沉,手底下慢了半拍。

「你在想什麼?給我按摩的時候不要胡思亂想。」花惜容忽然不悅的說道。

「我沒有亂想,想不到你平日看似撫琴弄曲,溫雅纖柔的,不想還蠻結實的。」蘇墨故意俯身在他耳畔低低說道,「我聽說魔界喜好男風,花公子還真是男女皆宜。」

「別用那口氣和我說話,爺可不是斷袖。」花惜容挑起的鳳眸微瞥了她一眼。

「哦~,我卻覺著爺身材很好,令在下有了斷袖的念頭。」蘇墨故意笑著說道。

「如果你這麼說,就想讓我放棄按摩,那你就大錯特錯了。」花惜容闔上眸子,索性不去理會她。

蘇墨輕笑一聲沒有說話,繼續眼觀鼻鼻觀心,感覺到指尖下對方身上傳來溫暖的彈力和淡淡男兒氣息,更是讓她的雪白迷人的面容泛起了一絲胭脂的顏色。

感受到身後少年的指法非常的精湛,花惜容絕色的眸子帶著一絲愜意,想到當日少年煉器時指尖舞動如同舞蹈一般,暗忖這個少年按摩果然是非常不錯的,當日一見他就想要享受一番,只可惜這少年性子咄咄逼人,與那個妖姬一樣。

思及此,忽然男子從木桶裡站出來,在蘇墨毫無防備之下,他「嘩啦」一聲,從浴桶裡徑直站起。這下,蘇墨還未回過神來,花瓣與冷水已濺了她一身,她知道他肯定是故意的!

當然,她先前刻意躲避不想看的部位,也完完全全的映入她的眸子裡。

那一刻,蘇墨陷入一些難言的無語當中。

她下意識地避開了半步,垂下了眸子,不得不說男人的身材很好,非常的好,全身上下無一處不完美,無一處不精致,不細膩,就像一尊美輪美奐的雕塑,而且她是看的非常清楚,在近距離的觀賞下,蘇墨不由得吸了一口冷氣,果然是器大活好,還好她不是未婚少女,否則眼下也無法如此淡定。

花惜容拿著浴巾擦拭乾淨身上的水漬,自行穿戴整齊。

同時拿出一瓶藥物,在耳後的傷痕上輕輕擦拭,傷口已經結疤,看上去卻是非常迷人。

蘇墨則輕輕吁了口氣,心情放鬆了下來,她當然知道這些貴族穿衣物喜歡讓人服侍,好在花惜容並沒有這種奢華的習性,看到他穿戴齊整後,蘇墨再次抬起眸子,只當作自己什麼都沒有看到。

但見花惜容斜斜的臥在榻上,兩條穿著白褲修長的腿互相疊架著,慵懶的坐在那裡,渾身散發著令人感到心跳加速,血脈噴張的妖異魔力,再加上男子那清冷的表情,卻生來有著柔絲萬縷的妖媚眉眼,絕對是可要人命的絕代美男子。

蘇墨無暇欣賞,起身疊放著衣物,收拾了起來。

「別管了,衣服扔了就是。」花惜容淡淡說道,「本公子的衣服穿一次就不會穿第二次。」

蘇墨機械的拿著他的衣服和底褲收起來,先放置在衣籃內,回眸挑了挑眉道:「閣下真的很奢侈。」

花惜容轉過眸子,「難道你要給我洗不成?」

蘇墨沒有好氣道:「還是扔了的好!」

蘇墨收拾乾淨之後,目光掃過桌前,看著桌前的盤子裡放著各色的水果,花惜容垂眸拿著石榴,正慢慢低頭剝著紅色的石榴籽兒,聽到蘇墨的腳步聲,他抬了抬眸子,「小子過來。」

「什麼事情?」不會讓她替他剝石榴吧?

「方才你按摩的很舒服,接著給我按摩,直到我睡著了為止。」花惜容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還未到夜裡就要入睡?」蘇墨斜睨著他低聲問道。

「一個時辰後我們要出去,給我看著點時間,到時候叫醒我。」花惜容慵懶說道。

「知道。」蘇墨輕輕斜睨了他一眼。

「你伺候的不錯,我可是賞罰分明的,說說你想要什麼?爺賞你。」花惜容美眸中閃過一絲得色。

「我要提升實力的藥物。」蘇墨立刻輕聲說道,「閣下這裡可有?」

「哦?」花惜容淡淡點了點頭,語氣裡卻帶著涼薄之意,不屑地道:「看樣子你是無法達到凝脈期,只是個淬體頂峰對不對?不是我打擊你,修行人都是一步一個腳印,而且講究一個機緣,只有年紀到了才可以達到下一個層次,如果過分追求實力,我覺著你有可能一輩子都卡在這裡,不上不下的。」

蘇墨蹙了蹙眉,「不試一試怎麼知道。」

花惜容淡淡道:「僥幸心理不可取,真正的天才都是有天賦、能吃苦、不驕狂的,我覺著你的心性根本就不行。」他故意打擊著蘇墨,想要從對方面容看到沮喪的神情。

蘇墨卻是輕笑一聲,「我們本來就是互相利用,又何必打擊彼此呢?」

「你說的不錯,我們本不該互相打擊,只是看到你就想起了……」花惜容凝了凝眸子,心中卻是想起了那個妖姬,不知為何他骨子裡就是想要打擊對方,他忍不住問道:「小陌,你說一個男人若是常常喜歡欺負一個女人,是怎麼回事?」

蘇墨翻了個白眼,「是那個男人太惡趣味了,無恥卑鄙。」

「是麼?」

蘇墨上前輕輕替他揉了揉雙腿,接著道:「不過他也有可能喜歡上了那個女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

「哦?」花惜容輕輕挑了挑眉,覺著不可信。

他感覺到對方的手指很柔軟,而且身上傳來的淡淡甜膩的體香,花惜容心中更是詫異,一個少年身上居然會有這麼好聞的氣息,而少年面容的肌膚沒有瑕疵,每一根眉毛都看得非常清楚,那紅潤淡雅的嘴唇更是引得人想要輕輕啃咬一口,驀然,花惜容不由暗自闔眸,對於自己的這個可恥的想法生出一絲絲詫異,因為他從來沒有過這種想法。

他索性裝出昏昏欲睡的模樣,問道:「你不沐浴?」

「不用,我不習慣當著旁人的面前沐浴。」蘇墨拒絕。

「嗯。」花惜容應了一聲,接著放慢了呼吸。

蘇墨等到他睡著的時候站起了身子,這時候她已走到牆壁書架上抽出了魔界的書本,找到一些需要的資料,仔細翻看起來。

這書冊裡面講到了很多毒性的藥物,正所謂彼之蜜糖,我之砒霜,人類的一些無害的草藥對於魔族來說卻是致命的毒藥,她瞇了瞇眸子,慢慢看了一眼花惜容,若是給那人下了毒,讓他變成一個啞巴,是不是就該沒有那麼的毒舌,那麼的可惡了!

另一廂,裝睡的花惜容卻是歎息一聲,覺著人類的感情實在是有些難以琢磨。

他算是接觸人類很多的了,眼下卻對那個妖姬似乎有種說不出的感覺。

就在這時候屋中的燭火忽然一閃,明滅不定,花惜容的臉色卻是驀然間變的煞白,他的眸子立刻睜開,眸光一凜,伸手打翻了一側的燭台,這時候整間屋子都黑了下來,伸手不見五指,而他身子似乎微微的顫抖著,發出沙啞的聲音,「可惡,該死。」

「花公子,你怎麼了?」蘇墨一怔,神色一變,連忙上前問道。

「進去,到裡面的屋子裡去,你別出來。」花惜容的眸子慢慢一凜,眸光凜冽微寒。

「你無事吧!要不要尋大夫過來?」蘇墨上前幾步伸手想要碰他,卻是被花惜容伸手拍開來,冷冷道:「你走開,別碰我。」

「女人,別管他了,你去裡面的屋子。」這時候少年的聲音從天書中傳來。

蘇墨怔了怔,暗忖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她一時有些想不明白。

方才她雖然想到給此人下毒,卻不可能真的中毒了?

她起身進入裡面的屋子,聽到外面傳來花惜容輕喘的聲音,忍不住伸手敲了敲天書,用神識問道:「容夙,他究竟是怎麼回事?先前還好端端的!」

容夙用神識慢慢地回答道:「不需要大驚小怪,因為花惜容從出生就受到旁人的控制,魔界的老夫人並非他的生母,為了利用他給他身上用了降頭,據說每隔上一段時間就會發作一次,看樣子應該是他身上的降頭發作了而已。」

蘇墨不由一怔,瞇了瞇眸子,「降頭?居然還有此事。」

容夙曼聲道:「女人,魔界是一個你想象不到的骯髒地方,降頭,巫術,魔咒什麼都有。」

蘇墨凝眸問道:「有多麼骯髒?」

容夙回答:「表面有多麼乾淨,就有多麼骯髒,貴族們道貌岸然,虛偽,齷齪,總之他和我都不容易。」

蘇墨喃喃道:「看來魔界是一個好人受罪,惡人橫行的地方。」

容夙點了點頭道:「可以這麼說,你去了那裡也就知道了。」

蘇墨輕歎一聲,心中當然想象不到魔界是怎樣的情形,更想不到她又是如何在魔界橫行,如何讓魔界的貴族聽到了她的名字,無不鬱悶,甚至於談「墨」色變。

這時候,蘇墨從懷裡拿出了師纓給她的蝴蝶面具,戴在面容上,接著探出神識,她的神識經過師纓的訓練後不遜於金丹期的人物,戴上面具看的自然更是清楚,透過門縫看到花惜容的身體仿佛血肉裂開,觸目驚心,血液流淌著從傷口中出來,花惜容咬緊牙關,拿著匕首剜下黑色變腐的血肉,那血肉落地,花惜容立刻用化屍散倒在上面,男子那妖嬈的面容帶著痛苦,這世上就是心腸再硬再狠毒的人也不忍心多看一眼他的傷口。

饒是蘇墨心性強大,這時候也用指尖捂著嘴唇,目光帶著不可置信。

眼見花惜容胸前的傷口不斷裂開,不斷流血,卻又不斷的愈合。

半個時辰後,花惜容坐在那裡,整個人帶著血色的妖嬈,如同一朵開敗的曼陀羅花。

蘇墨慢慢的走了出來,看著他,目光帶著憐憫。

「你都看到了?」花惜容目光落在對方天水碧衣衫的一角,有氣無力的問道。

「都看到了。」蘇墨點了點頭。

「你是第一個看到的,這次突然發作,毫無預兆。」花惜容面無表情的說道,慢慢坐起了身子,只一個動作就仿佛用盡了千鈞的氣力,目光卻有些復雜的神色。

「你如此失敗的一面被人看到了,想殺人滅口對不對?」蘇墨半開玩笑的問道。

「有一些想呢。」花惜容半開玩笑的回答,「活著的小陌我是見過的,死了的小陌我卻沒有見過,當然想要見一見。」

「前提是閣下還要活著不是?」蘇墨看了一眼他的傷口,低聲道:「恢復的很快。」

隨後,蘇墨發現他耳後的傷痕也徹底的恢復,皮膚就像沒有受傷一般。

「對了,方才我觸摸你的身體,很有彈性,莫非都是這降頭的功勞?」蘇墨問道。

「不錯,原來你知道降頭,這種降頭術會重新生長出血肉,卻是讓人痛不欲生,外面的傷勢好了,裡面的內傷卻是更加重了,外表光鮮,內裡卻腐朽不堪,那個老妖婆是在警告於我,讓我不要輕舉妄動。」花惜容咬了咬嘴唇,目光裡帶著恨意。

「你還要沐浴嗎?」蘇墨問道。

「不用,擦擦身子就好,爺已沒有力氣沐浴。」蘇墨立刻端來盆子給他輕輕擦拭著身子,一邊擦拭,一邊暗忖自己就是服侍人的命,花惜容一動不動,仿佛失去了氣力,渾身是汗,他低聲道:「記得把我的衣服拿出去燒了,沾了我的血不吉利。」

「所以你才會穿一次,扔一次?」

「不錯。」花惜容趴在她身側,身上披著一件外袍,嘴角忽然露出一絲淡淡淒涼的微笑。

「你不怕我沾了你的血,也一樣不吉利?」蘇墨斜睨他道。

「你這種人根本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花惜容撇了撇嘴唇。

「好吧!你活的很辛苦。」蘇墨眼波流動,淡淡說道。

「當然辛苦,一個人痛苦的活著總比死要困難的多。」花惜容慢慢說道,他挪動了一下身子,忽然發現臥在這個少年身側真的很舒服。

蘇墨卻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道:「花爺,你快些休息吧,沒想到你居然也有今日,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花惜容喃喃道:「爺真的很可恨嗎?」

蘇墨點了點頭,思來想去這個男人似乎並不是過分的太糟糕。

花惜容半晌卻低聲道:「抱歉。」

蘇墨怔了怔,並沒有聽的很清楚,「你說什麼?」

花惜容蹙了蹙眉,「好話不說二遍。」

……

船走了一半行程,停到了一處島嶼,此地是魔界與人界交際的地方。

一群人坐了幾日船非常無趣,紛紛下來向島嶼走去。

花惜容與蘇墨則去了另外一個方向,來到一個山谷,谷中景色迷人,此地有涓涓細流,山泉沿著小溪蜿蜒流轉而下,慢慢的經過了一個小亭子。

山谷中的景色很迷離,迷霧絢爛重重,然而此地卻是可以致命的瘴氣,看上去夢幻綺麗、令人目眩神迷。就像人類的謊言必然好聽,五彩斑斕的蝴蝶都是有毒的,心如蛇蠍的女人向來都是傾國的絕色,而致命的鴆毒都是甘甜如蜜,甘之如飴。

亭子周圍,都是一些人界罕見珍稀的花朵。

亭子內胡跪而坐著三個男子,一個男子漆黑長髮披散身後,面容妖嬈,淚痣閃耀,手中拿著琴慢慢彈奏著,另一個男子一頭白髮非常柔順的披於身後,一身水藍色的衣袍,手中握劍,面無表情,看起來整個人都無比的聖潔與乾淨。

第三個男子負手而立,身穿紫衣華服,頭戴紫金冠,仿佛一覽眾山小的姿態。

三個男子都是絕色的男子,各有千秋,一個嫵媚,一個清冷,一個貴氣。

周圍的花瓣隨風飄動,漸漸落於三個男子的身上,花瓣清雅美麗,如同一副水墨卷軸,看上去極為的清雅動人,僅僅看到眼前這一副圖景,就好似給人了一種內心深處的升華。

蘇墨看了一眼三個男子就有了這種感覺,她走過來,坐在花惜容的身旁,她面前放著一套華貴的炊具,瓷壺之中煮著淡淡清茶。

姬白慢慢看了蘇墨一眼,接著垂下了眸子。

男子淡然的跪坐在那裡,渾身帶著聖潔之意,讓人感覺無比的寧謐,帶來一種心靈的寧靜。

這時候,不知道在他心中想著什麼。

三人中,倒是紫衣男子率先打破了沉寂,他低聲道:「這次我們與魔界合作,就是希望互相利益,花公子這次身為魔使大人,第一個同意與我們合作,倒是有些令我詫異了。」

花惜容慢慢抬眸,「我當然願意合作,否則每次來到人界就像做賊一樣,還要防著神使大人。」

那貴氣的紫衣男子輕聲笑著說道,「花公子真是喜歡開玩笑,閣下分明是人中龍鳳,非池中之物。」

「葉公子倒是高看了在下,不過一小賊爾。」花惜容淺淺一笑,神情魅惑。

「其實,花公子一眼就能看出是梟雄人物,而且是潛龍之態,日後必然一飛雲霄,直沖九天。」那紫衣男子微微一笑,目光傲然貴氣。

「其實閣下才是天下第一人,身執天下之牛耳,叱吒九州,無人能敵!不過就是此番微服出巡,看上去與尋常的貴族公子沒什麼不同而已。」花惜容輕聲說道。

「此言差矣,我本來就與尋常的貴族公子沒有什麼不同,須知天外有天,人外有人,若非我意識到人生而很渺小,所以方才願意和魔界合作,尋求一條追求強大的道路!人只有站在高處才會發現自己的渺小,也只有無知者才會無畏。」紫衣男子無比自信道。

「不過,魔界或許沒有你們想象的那麼好呢?」花惜容笑著說道。

「我並不清楚魔界如何,不過我相信合作必有利益。」紫衣男子慢慢回過身子,目光睥睨。

「那麼神使大人覺著呢?」花惜容目光看向了姬白。

「魔界富饒,我想必然有利益!」姬白垂眸說道,渾身帶著聖潔氣息。

「天下熙攘,皆為利來,既然大家都沖著利益而來,那必然不會失望。」花惜容面帶笑意。

此刻,花惜容雖然談笑自如,蘇墨知道此人並沒有表面看上去的那麼無事。

「對了,此地風景不錯,我要出去看看。」紫衣男子慢慢走了出去,渾身充滿了凌厲的氣勢。

「姬某也一同去看看。」姬白面無表情的起身離開。

「你們都走了,我真是無趣。」花惜容悠悠一歎,眸色妖嬈。

遠處,穿著白色、綠色、紅色、黃色衣衫的四個侍婢已經提著食盒而來,正是花惜容身側春夏秋冬四個侍婢,名字分別叫春桃,夏芍,秋蓮,冬梅。

冬梅走了幾步,慢慢從衣衫裡拿出了一面鏡子,梳理了一番被風吹亂的劉海。

夏芍立刻瞪了瞪她:「你這死丫頭,這麼熱的天,對著鏡子照什麼?」

冬梅不禁道:「亭子裡的三位公子都是不錯的,我這輩子除了見過花公子那種妖嬈長相,還是第一次看到另外兩種風情的美男,若是老夫人能把我賜給他們任何一個做妾就好了,不管怎樣女為悅己者容,花公子不喜歡我們,我們就難道不能想想別人?」

春桃立刻冷笑,「悅己者?別想了,他們雖然與魔界合作,但是只有老夫人才是真正說了算的,可惜花惜容卻與他們在一起,蒙蔽了他們,讓他們誤以為花公子才是魔界的大人物,你冒冒失失的出去,人家也肯定不會理會你的。」

秋蓮不屑道:「的確如此,魔界家族,只有老夫人才是身份最高的,可惜人家並不知道。」

夏芍冷冷道:「花公子雖然很好,但是與老夫人做對的都沒有好下場,他這個人實在太不聰明了。」

冬梅不甘心道:「花公子從來不肯多看我們一眼,等了十幾年也沒有成為他的侍妾,我難免有些失望,如今我倒是想要在其他那兩位公子面前好好表現一下。」

秋蓮輕笑,「這個還不容易嗎?身份越是高貴的男人越是喜歡狠辣的女人,因為他們身邊都是溫柔似水的大家閨秀,平日早就看的厭煩了,只要我們姐妹在他們面前表現的狠厲一些,手腕厲害一些,他們當然會對你另眼相待。」

冬梅疑惑道:「真的嗎?」

秋蓮道:「不錯,老夫人就在這麼說的,而且當著的人越多越好。」

這時候秋蓮與冬梅站在一側,輕笑道:「你們兩個先去,我們商議一下如何對付那個蘇陌小兒,讓他成為我們姐妹的墊腳石,讓兩個公子看看我們與眾不同的風華。」

這時候,夏芍撇了撇嘴,「只是對付區區一個小兒,有什麼了不起的。」

春桃也道:「不錯,老夫人讓我們准備毒藥,毒死他就可以了,何必多此一舉?」

這時候,春桃與夏芍已經來到了亭子裡,端著食物送到了花惜容的面前,正是酒與海鮮。

夏芍看似恭敬的福了福,說道:「花公子,這些是老夫人知道公子回來,特意叮囑我們送來的食物。」

蘇墨不由蹙了蹙眉,她知道花惜容的身體還未恢復,吃這些食物正是要雪上加霜。

蘇墨立刻起身把食盒攔了下來,冷冷道:「這些,花公子不能吃。」

「這些都是老夫人交代送來的,花公子必須要吃下去,否則……就會像那晚一樣不舒服。」春桃冷笑著看著花惜容,老夫人的話他是必須要聽的,相信不久他就會娶自己做侍妾。

「無妨的,就留下來好了,何必辜負人家的好意。」

「花公子果然是想明白了。」夏芍立刻笑了笑。

蘇墨立在一旁並不說話,既然花惜容這麼說了,她當然不會拒絕。

但見花惜容風情萬種的一笑,指尖如絕世玉簪花般輕輕的垂在了膝蓋上,隨意的彈了一個音兒,語氣無所謂地道:「老夫人這是讓我生氣呢,所以我接受了也無所謂,一個人活著重要的就是活得開心,一個長命的人如果不開心,難道就比短命的人快活?替我謝謝老夫人,不論她做什麼我都會開開心心的接受。」

看到花惜容並不在意的樣子,春桃的臉色不由一沉。

花惜容目光含笑,卻是陰惻惻的說道:「有的人活得越久就越痛苦,我不過才活了一千年,有些人卻活了更久不是,那種人豈非生不如死?只要我能快快活活的過一天,豈非看到她在痛苦中過一天,只要我好好活著,她就會痛苦,我這樣活著豈不是更有意義得多。」

說著他的琴弦彈了一個音兒,卻是在兩個侍婢腳下發出了爆破的聲音。

雖然知道花惜容不會傷到她們,春桃與夏芍依然驚恐的退後了一步,蘇墨不禁抿唇輕嗤了一聲。

這時候二人卻是看到了蘇墨,這個「少年」的眼光也是同樣的深不可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