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此刻,天地荒原,水聲寂寂,風吹草低,無悲無喜。
這時候花惜容已經換了一身隨意簡單的衣衫,粗布青衫,明顯沒有那麼奢侈,依然風情迷人,美麗的唇角似笑非笑彎起一個好看的弧度,一如既往的保持著恰到好處的惑人微笑,看向蘇墨道:「小陌,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老妖婆大概很快就會通緝我們,所以我們還是換個裝扮的比較好。」
「花公子說什麼就是什麼。」蘇墨妖媚一笑,風情萬種。
伺候,她也立刻換了一身樸素樸實的衣物,她素來不喜歡太奢侈的裝扮。
「還是小陌最懂事,我欣賞你這種類型的,不像某些人就像一根冰雕似的無趣。」花惜容瞥了一眼姬白,意有所指。
蘇墨的心中也有些不屑,自己女裝時此人說自己最討厭相同類型的女人,男裝時卻成了欣賞她這種類型,若說女人的心善變,這個男人的心思實在也是難以揣測。
姬白依然面無表情的跟在二人身後,依然如同以往,沉默淡然。
花惜容再次歎息了一聲,「無趣。」
「水。」忽然,姬白看了他一眼。
花惜容拿起水囊抿了一口,隨手丟給了姬白。
這時姬白慢慢拿起水囊倒出一些,方才抿了一口,接著遞給了蘇墨,蘇墨卻拿起水囊直接對著嘴唇抿了一口,行走在外,並沒有過於講究,看著姬白望過來的眼神,魔界的暖陽也照不進他深邃的眸子,蘇墨立刻優雅的一笑,她笑容極淡,但是襯著那傾國傾城的一張絕色姿容,即便是兩個男子常常看到她,但仍然心中會有一種說不出的驚艷之感。
此後,花惜容領著眾人向前面走去,他與蘇墨都戴著帷帽,姬白則穿戴黑色的斗篷,用兜帽遮擋住面容。走了大約已一個時辰,這時候花惜容的腳步邁出一種奇特的旋律,有種天人合一的境界,仿佛像是在配合著周圍天地中某一種神秘的節奏,而他的每一步路都走在山石邊緣的間隙上。
很快眼前出現了另外一幕景象,花惜容領著眾人穿越過了一道陣法。
外面站著一黑一白兩個魔界的商人。
瞧見有人過來,二人先是一怔,立刻殷勤的上前,「歡迎,歡迎,這裡是魔界草原,幾位是打尖還是住店?」
蘇墨站在一旁一言不發,姬白也沉默著。
花惜容壓低聲音,嘴角劃出新月般微涼的弧度,換了一個語調輕笑道:「我想問你們一下,你們這種野店的住所大概分成什麼檔次?我從來沒有在這種地方住過,不過我想知道有什麼區別,價格又是多少?最好是安靜一些的地方。」
「看來這位爺是想租個院子住了?」這名黑衣男子的目光在花惜容華貴的衣衫上一掃,已看出對方衣衫尋常,臉色頓時有些陰沉,「不知道爺喜歡什麼價位的屋子?」
花惜容立刻不動聲色的取出了一個袋子,隨手將裡面的魔石拿出一些,「爺當然要最好的。」
一黑一白兩個商人本來目光不屑,這時候眼眸頓時直了。
因為花惜容隨便拿出的,就是十顆二品魔石!
魔界畢竟還是論銀兩的地方,能一次拿出這麼多魔石的人實在少見。
「公子,您的眼光太好了,我們這裡雖然是窮鄉僻壤,不過我們這裡有最好的人家,保您滿意。」幾乎瞬間,這一黑一白兩個商人頓時換了一副嘴臉,滿臉諂媚阿諛的介紹了起來,「此地有獨立小院,還有我們安排的保鏢與巡山弟子們守護,而且此地雖然周圍門派很多,互相爭執,但是不過都不會過來打擾我們這裡,所以本地的環境也更為舒適,我們這種野店會安排最適合的人家給你們寄宿。而且本地有溫泉池,泡泡溫泉可以改善幾位體質,旁邊野生的花兒可以讓人心曠神怡,絕對與那些大城鎮的酒家客棧不同。」
花惜容笑道:「行,你們給爺安排一下,讓我領略一下這裡的田園風光。」
兩個男子接著道:「稍等,不過我們這裡非常隱秘,不知道爺是什麼人介紹來的。」
花惜容淡淡歎息一聲,「這個……沒有人介紹呢。」
兩個男人頓時臉色一變,「我們這裡只有熟悉此地的人才能介紹而來,閣下究竟是誰?」
「你們兩個居然不知道我是誰?」花惜容拍了拍二人的肩膀,說著他慢慢取下了帷帽,兩個男子不由一呆,接著驚喜道:「居然是……居然是花爺來了!」
白衣男子立刻跪在地上,一個男子把魔石高高捧在手心裡,「花爺,您說來就來了,實在是突然的要命,為何還喬裝打扮的?還給我們這麼多魔石,實在是折煞了我們!」
花惜容妖嬈一笑,「我幾十年沒有過來,正想看看你們都過得如何,沒想到兩個小子變成了奸商。」
黑衣男子立刻擺手,「我們變成奸商也是和爺學的啊!」
白衣男子也道:「這都是花爺的功勞。」
花惜容慢慢勾起嘴唇,「好了,帶著我們去裡面住著,這位小陌是我的朋友,那個黑衣服的就不用理會了,他只是一個閒人。」
黑白二人,立刻點頭哈腰的邀請蘇墨前來,果然沒有理會姬白。
蘇墨卻等了姬白半步,回眸盈盈一笑,心中有些好笑,沒想到花惜容居然還有這樣的朋友。
一路走來,草原芬芳,隱隱綽綽,周圍還有旖旎婉約的歌聲傳來。
一黑一白二人帶著花惜容等人去了一處帳篷,蘇墨這才發現此地居然都是帳篷搭建的房屋。
「此地倒是頗有魔域風情!」蘇墨目光掠過此地,喃喃說道。
「風情?這裡其實是魔界的貧民窟。」花惜容聲音帶著優雅的魅惑。
「閣下居然會來貧民窟?」蘇墨勾了勾唇,聲音清冷的說道,「看來爺這次也是被逼無奈了。」
「別把我說的那麼可憐,爺當年可是吃過苦的,什麼地方都走來過的,大江南北,人界妖界。」花惜容的腳步隨意的走動著,目光看向周圍,「而且這處貧民窟可是爺自己一手建立起來的,與那個老妖婆的勢力格格不入。」
「不過這些人眼下倒是可以安居樂業。」蘇墨看向周圍。
花惜容慢慢搖了搖頭道:「我並不清楚,反正我建立這個安樂園之後,就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了,頂多給他們一些幫助,畢竟爺也是自顧不暇的,當初很多人都面臨酷刑的時候,我就把他們帶了過來,這些人都是前朝遺留下來的遺孤,還有一些其他的可憐人。」
這時候,蘇墨已走入了帳篷,看到裡面還算乾淨舒適,比起山洞的確要好很多,她接著看了一眼外面的婦人,那婦人只有一只手臂,另一只手中拿著柴火,正慢慢的燒水,旁邊有小孩正在幫著她,看到幾人過來,婦人的面容立刻流出感激之情,恭恭敬敬的叫了一聲,「花爺。」
花惜容瞧著她,慢慢點了點頭,「卓娘,你現在如何?」
婦人笑道:「還可以,至少不用整日擔憂性命了,這些都多虧了花爺。」
花惜容接著搖了搖頭,「是你自己過自己的日子,與我無關。」
婦人卻感激涕零道:「我知道花爺每年都給我們一些魔石,我們的命都是花爺給的,這些日子我們一定好好的伺候花爺。」
花惜容輕笑一聲,丟了一顆魔石給那小兒,小孩不知道魔石珍貴,只歡喜的叫了一聲,「謝謝花爺。」
此刻,看著婦人空空的袖筒,還有面頰的「賊」字,蘇墨一時有些仲怔。
外面刮起一道寒風,蘇墨黑色的髮絲向後飄去,襯著清麗的面容,顯得她極好看。
花惜容站在蘇墨身側,笑意漸斂,目光清冷的淡淡道:「別看了,這個婦人的丈夫已經死了,曾經偷盜過一次東西,所以會被砍斷一只手,所以她方才不得不帶著孩子來到這種地方,在這裡至少不會有貴族挖去她的眼睛,否則她根本活不下去。」
蘇墨站在此地,一直觀賞著這裡的風土人情,這一刻才體會到了魔界真正的民風。
何其悲涼,何其殘忍。
花惜容接著道:「外面的人都以為魔界富庶,而且魔界從來都是封鎖了真正的消息,寺院與老夫人勾結,百姓只有受苦為奴為婢,沒有人可以反抗,沒有人可以與這種實力對抗,尤其是老夫人這種人物,若是一旦與她做對,她就一定會尋找機會殺死我,若是我不盡早達到元嬰期,若是我不把降頭解除,只怕她遲早把我欺負成一條狗。」
蘇墨抬眸看著他,接著看向外面的風景,仿佛已經知道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東西,沉默了片刻,蘇墨淡淡的說道:「你想有朝一日對付她?」
「不錯,爺想提升實力,而且在此地似乎有很多的神秘機緣。」
「哦?」蘇墨挑了挑眉。
「我一千歲已經是金丹期的極限了。那老妖婦卻是有卑鄙的法子提升壽命,那些所謂的僧人教給她一些以陽補陰的法子來,活得也夠久的。」花惜容有些語氣不屑的說道。
「所以閣下也想提升自己的壽命,還有想要達到元嬰期,對不對?」蘇墨眸光帶笑。
花惜容接著說道:「難啊!不過此地倒是有機緣提升你實力的地方,我會盡快給你安排。」
蘇墨目光看著他,那清麗柔和的面容,出現一道很妖媚的笑意,這抹笑意帶著一點感激的意味。
「花爺,花爺,我們這裡剛才打獵獵取了一只猛獸,你過來看看。」外面一些少年歡喜的叫嚷著。
「來了,爺這就過來。」花惜容站起身子,走了出去。這時候的他穿戴的非常樸素,妖艷的面容在樸素的衣衫映襯下,通身竟有一種說不出的清麗柔和,看上去更加的完美。
不知不覺,天色已將近黃昏。
外面開放著千千萬萬朵野生的花兒,有淺色的,也深色的,在這夕陽下,雖然低賤,卻又生機勃勃的綻放著,世上還有什麼花兒能比野花兒開的更艷麗芬芳?
一陣陣花香迎面而來,氣息芬芳。
蘇墨從來沒有覺著野花兒也如此美麗,這一刻卻發現這些美麗的野花生命力非常頑強,不論怎樣艱苦的環境下都能夠生存下去,到了這裡,她才知道以前見過的野花,簡直就不能算是野花了。但是看到這些花兒,她卻不由得想起了花惜容。
蘇墨忽然覺著一個人有手段有謀略有實力很不容易,但更不容易的是,一個人能忍,這麼多年他在一個妖婦的壓搾下隱忍了下來,不動聲色的發展著自己的勢力。
與他相比,自己好像不算什麼,蘇墨輕輕吸了口氣,目光一掃,花惜容正在院子裡與一眾少年站在一起,面容妖媚,笑得竟然也有幾分少年的爽朗。
蘇墨恬靜的淡淡一笑,接著拿起書架上的書冊慢慢翻看,燭火下是一張屬於十六歲少年的白皙精致臉龐,姬白先前在屋中打坐,這時候慢慢睜開了眸子,目光不由看了一會兒眼前的「少年」,但見蘇墨眉如遠岱,嘴唇帶著淡淡的緋紅,有一種仿佛是天上露水潤澤過的迷人光澤。
默默的坐了一陣,姬白垂了眼眸看了眼蘇墨道:「蘇小姐,這裡光線不好,看久了傷眼睛。」
「我只是看一看魔界有什麼提升實力的東西。」蘇墨淡淡回答。
「你也不要逼得自己太緊,想要提升實力雖然可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姬白淡淡說道。
「我明白。」蘇墨點了點頭,忽然問道,「對了,姬公子,我有事去想要問你。」
姬白狹長的眸子慢慢看向了她,問道:「是什麼?」
蘇墨若有所思的道:「我在想,方才那個婦人的手,如果做一個機關手給她,那麼她一定可以和正常人一樣,只是我只會做機關術,卻是無法安置在一個人的手上。」
姬白道:「自然是有法子的。」
蘇墨一怔,眼中有一瞬的晶瑩,「姬公子說有辦法?」
姬白淡淡道:「我的治愈術和你的機關術一起使用,就可以恢復她的手臂。」
蘇墨柔聲道:「這倒是一個好方法,沒想到我和姬公子居然可以如此合作,算不算珠聯璧合?」她這時候不過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她這句話還未說完,就瞧見了姬白那雙清澈的眸子。這本是雙淡漠而無情的雙眸,有時雖然也會帶著些憐憫的神色,帶著些無情無欲的氣息,卻從來沒有露出過眼下這種情感,覺得時隱時現著一縷淺淡的哀傷。
現在這雙眼睛裡映出她的身影,卻充滿了深深的思念、欣慰、憧憬,各種復雜的情緒……
「對了,你也受傷了,我替你看看。」這時候姬白站起身子,銀色的髮絲在身後輕垂,愈加顯得男子的身量頎長如玉,氣質清雅,濯濯如冬日冰雪,寒光照柳。
「不需要,公子給我一些藥物就可以了。」看著他的模樣,不知為何蘇墨的面容卻是紅了。
「不可以,傷勢可大可小,可輕可重。」
「真的不需要。」蘇墨接著拒絕。
但現在姬白的身子卻距離她這麼近,他已經坐在她的身側,帶著不允許拒絕的氣勢。
他的目光溫柔和堅定,她幾乎已能感覺到姬白的呼吸噴在她的面頰。
她不由詫異,神使大人難道是如此的慈悲為懷?甚至不顧及男女授受不親?
男子的目光卻是認真,手放在她的肩膀上,那清涼的手指尖從她的衣領處探入,撫過美麗的鎖骨。
他手指一路慢慢下滑,就在這時,花惜容如鳳凰焦尾琴一般的聲音突然不期而至從院外不遠處傳來:「卓娘,你們不用擔心以後會怎樣,你們的手腳有希望了,我那裡帶來一個神醫,只要身子有殘缺的都可以去尋找他,若是他治療不好就趕走他便是。」
下一刻,兩人不由怔了怔,手下的動作慢了半拍。
姬白目光一凜,卻是面容有了冷冽的神色,指尖一旋,那劍卻橫在了門上。
他的目光一瞥,已經看到她緞子般光滑的肌膚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不知是什麼利器傷害的。
他的目光一凝,指尖小心翼翼的碰觸過傷口,卻是不由想起曾經的繾綣纏綿,萬種柔情。
蘇墨立刻睨他一眼,語氣有些冷,「神使大人,還是晚一些給我治療傷勢吧,花公子不知道我是女人,他若是知道我隱瞞了他,只怕前功盡棄。」
「無事,他不會進來,不過傷勢好像不止一處。」姬白說道。他說這番話的時候,並沒有瞧蘇墨,所以他方才會情不自禁說出下面的話語,「我會快一些替你醫治,你先把衣服脫了。」
蘇墨蹙了蹙眉,想要閃開,暫避一時,但是男子的動作偏偏比她要更為迅速。
白色的中衣已經解開,接下來墨色的衣衫鬆鬆垮垮滑落下來半邊,接著露出半截如雪如緞的臂膀,蘇墨的心頭一凜,對方卻完全不待她的反應。男子的手指接著向鎖骨的下面撫過,指尖很輕很柔,一點一點碰觸著,直至露出無數帶著血色的傷痕,姬白的眸色不禁越來越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