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內,並沒有太多繁華的景致,蘇墨與姬白在此地居住倒是絲毫不講究奢侈奢華,院內只有一個鋪滿碎石的小徑。碎石上立著如假山般美麗的海石,都是花惜容送來的。海石的頂上種植的樹籐十分茂密,遮擋住外面的陽光,斑駁細碎的陽光間,下面放置了漂亮的案幾。
池塘中有白色透明的魚兒正悠閒地游著,白色魚鱗在陽光下閃著淡淡的金光,魚尾在水中隨意的搖擺,一雙魚眼玲瓏剔透,而整個湖面散發著清涼的寒意。
但見冰狐在旁邊流著口水,而這池中蓄養的正是妖界的冰魚,還有妖界的冰雪也是花惜容專程弄來的。
如今的花惜容真是愛屋及烏,連冰狐的馬屁也一同拍上了。
但見師纓與虞染坐在那裡,面前放著空置的杯子,還有一壺茶水,儼然就是在等著姬白奉茶。
姬白出來的很慢,修長的身影從閣樓處慢慢出現,一身水藍色的衣物隨風飄搖輕擺著,銀色長髮在身後如同九天銀河落下,渾身都帶著聖潔的氣息,這無疑是個令人頂禮膜拜的神聖男子,可以令得天下的女人為之瘋狂,為之著魔。
「姬公子,別來無恙。」師纓目光帶著溫雅的微笑,他修長的指尖拈起面前一枝火紅的芍藥花。正淡淡的看著他,暗忖蘇墨居然也會被這個男人迷住?不過他的墨兒並不是膚淺的女人,他自欺欺人的想著。
「是你們。」姬白目光淡淡的一掃,雖然有些意外,但很快就恢復了平日的模樣。
「神使大人這次特意出使魔界,沒想到居然與墨兒住在一起,看來閣下被照顧的很不錯。」師纓的目光帶著審視,唇邊似笑非笑,已經把姬白看成了一個無所遁形無所隱瞞的水晶人兒。
「如今人界的使者只有我們兩個,而且蘇墨是女扮男裝,當然不需要避嫌,反觀花惜容與她卻被傳為斷袖,到頭來我們兩個當然能在一起。」此刻聽到師纓提起蘇墨,姬白的目光居然溫柔了片刻,卻是面無表情,滴水不漏的說道。
墨兒?這個男人叫的很是親密!
師纓唇邊帶著優雅的笑意,眸光裡卻是淡淡的不悅。
「不過,這裡好像只有一間臥房吧!」虞染也沒有好氣的說道,意有所指。
「臥房倒是可以隨意搭建,不管怎樣,此地的確是非常的簡陋,不適合二位居住。」姬白並沒有理會二人,他當然知道這二人有備而來。
「姬公子客氣了,我與墨兒本來就是夫妻,既然來了,住在一起也沒有什麼,夫妻本來就應該是同舟共濟,同甘共苦,相濡以沫,當初在船上我們不也非常艱苦?姬白公子也沒有說過什麼,總之其他的事情與姬兄就沒有任何關系了。」師纓目光淡然清雅,舉止高雅悠然,甚至與姬白拋開了關系。
「其實,本公子也並不介意。」虞染慢慢的扇了扇扇兒,「墨兒總不會把我趕出去。」
「……」姬白不由凝了凝眉,這兩個人根本沒有退縮的意思,
「對了,我們已經坐了很久了,姬公子似乎不懂得待客之道。」師纓指了指面前的杯子,似笑非笑的說道。
「是啊!我們千裡迢迢而來,怎麼也得有些茶水不是?」虞染也冷冷的笑了笑。
兩個男子各自看向姬白,儼然就差要對方斟茶倒水,認個大小。
姬白凝了凝眉,知道二人的意思。
姬白本是千年的人精,當然明白對方已經發現了端倪。
「二位既然知道自己是客,那就記得要入鄉隨俗,想要喝茶,可惜這裡並沒有好茶招待,不如客隨主便。」姬白慢條斯理的坐在了另一側,目光冷淡。
「沒有好茶,真是可惜了!」師纓輕歎一聲。
虞染微微瞇了瞇眸子,唇邊淺淺一笑,半開玩笑道:「既然沒有茶,那麼休想得到本公子的同意。」
姬白卻哦了一聲,「同意什麼?」
看來這位神使大人也是非常的不坦誠,真是道貌岸然,師纓立刻微微一笑,目光淡淡,思緒濃於眉山目水,唇邊溢出一聲幽息的長歎,緩緩說道:「姬公子,在下聽說劍修有一套專門來觀察是否純陽之身的方法。」
姬白眼色微微一滯,接著目光一凜,畢竟尋常男人是不是純陽之身並無所謂,但劍修卻是非常的苛刻嚴厲,尤其是昆侖山的劍修,他是不是純陽之身,劍修可以一眼就看出來。
師纓再接再厲的說道:「姬公子的純陽之身似乎已經沒有沒有了,對不對?」
姬白微微動容,黑幽幽的眸子中閃過黯淡的光束,果然什麼都瞞不過師纓。
虞染當然心中明白了一些,頓時面無好氣,什麼無情無欲的神使,根本就是道貌岸然,神色也有些不耐煩,彎了彎嘴唇一同說道:「很好,很好,不知道聞人奕知道他的師兄做的事情,會有什麼想法?」
姬白則輕輕的轉動著茶盞,一言不發。
此時此刻,虞染眼瞼緩緩垂下,輕輕靠在桌子上,覺著這個姬白真的不是一般的傲氣,幸好這次師纓一同過來了,二人有北姬南纓之稱,算是平起平坐的人物,雖然他是無雙城世子,身份非常高貴,但是這個姬白就是父親也會禮敬三分,雖然有道是先來後到,可虞染發現自己一個人還沒辦法給他一個下馬威。
「子玉,是誰?」蘇墨人慢慢從三樓探出頭來,如曼陀羅清新妖嬈,帶著少女特有的魅惑。
此刻,師纓與虞染抬起眸子,目光立刻落在那閣樓上穿著雪白薄衫的女子身上,但見她隨手挽一挽散落腦後的頭髮,露出令人挪不開目光的曼妙曲線,自制力強大如師纓,在那一瞬也有個非常沖動的想法,想要走上前去摟緊她,把她用力抱入懷中。
如今,而來到魔界的蘇墨渾身散發著極美的氣韻,每一個髮絲,每一個眼神都極有韻味,大約這些日子常常有雨露滋潤,倒是顯得無比魅惑,美麗到每一處曲線,仿佛都能調動男人最原始的渴望。
「阿纓。」但見蘇墨目光一閃,有些不可置信,「染,你也來了。」
虞染有些不高興,「啪」一聲闔上了扇子,這女人居然眼睛裡第一個看到的還是師纓,抬起眸子發現姬白的眼神裡也閃過一絲不悅,心中便立刻舒坦了很多。
蘇墨卻對師纓二人微微一笑,「沒想到你們這麼快就過來了,用膳了沒有?」
「嗯,用過了。」師纓慢慢回答。
蘇墨立刻從三樓赤足跑了下來,風姿如雲,一路奔到二人面前。
她跑的很快,腳腕上桃木珠晃動著,三個男人的目光徑直落在她的玉足上。
姬白終於忍不住道:「墨兒,你以後在屋中穿上襪子,夜色太深,小心凍腳。」
蘇墨聽著姬白苛責的話語,笑了笑,慢慢坐下,一張案幾剛剛坐好了四個人,然而下一刻卻有三只手同時摸向她的玉足。
當三只手碰到了對方的手後,又迅速的收了回去,三人只能各自無奈地搖了搖頭。
蘇墨一時歡喜一時憂愁,這才意識到現在是什麼環境,沒想到魔界自己多了一個契約者,同時師纓與虞染也過來了,但她目光望去看到幾人並沒有任何思緒不寧的模樣,倒是非常平靜,平靜的仿佛是暴風雨的前夕。
三個男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尤其是虞染心中非常不忿,墨兒明明是他的女人,眼前這兩個男人本來就是後來出現的,不過卻是後來者居上,真是讓他情何以堪?
而蘇墨卻慢條斯理地拿出給虞染與師纓准備好的一大堆禮物。甚至把自己刻好的玉佩都掛在了二人的身上,師纓目光落在玉佩上面的「纓」字,虞染看了看「染」字,最後二人目光落在姬白的劍上,那裡果然掛著一個寫著「姬」字的玉佩,真是明顯的罪狀,否認不得。
師纓手中拿著玉佩,唇邊的笑意更加明顯,姬白冷漠的看著他,一言不發。
趁人不注意,虞染索性抱住她軟綿綿的清香身子,接著在她美麗的面頰上吻了吻。
「你怎麼了?」在眾目睽睽之下,蘇墨有些不習慣的問道。
「墨兒,我病了。」虞染忽然語氣有氣無力的說道。
「病了?」蘇墨挑了挑眉,探出手摸了摸他的額頭。
「怎麼?是不是病了?」虞染卻是神色認真的看著她。
「瞧不出,我倒是看你是紅光滿面的。」蘇墨不由鄙夷的看他一眼。
「墨兒,相思病也是一種病。」虞染喃喃地說道,說著把她的手心輕輕放在了自己的胸膛上。
感受到傲虞染的心跳,蘇墨不由得發出一聲輕笑,接著拿出諸多的禮物,「這些都是我准備的,本來准備回去給你們,沒想到你們居然這麼快就來了。」
「墨兒,不用管我們,只是姬白究竟是怎麼回事?」虞染把玩著手中的聚骨扇,忽然出聲問道。
「他……」蘇墨笑容有些訕訕,沒想到這麼快就要攤牌。
「其實沒什麼,我猜他是第四個契約者而已。」師纓唇邊淡淡的笑道。
「那個我煮茶,你們一定口渴了。」蘇墨面容一紅,連忙轉身坐在一旁煮茶。
姬白看了一眼蘇墨,已經面無表情地道:「不錯,我是第四個!」
師纓輕笑道:「所以你們在這裡度蜜月?」
姬白淡淡點頭,「不錯,我和她一起很好。」
師纓也道:「很好,非常好!」
蘇墨本以為幾人之間會鬧個非常無趣,誰知道師纓與姬白始終和睦相處,虞染卻是唇邊一直帶笑,輕輕搖著手中的扇子,比起上次儼然要成熟了許多。
蘇墨芊芊玉手伸出,皓腕賽雪,吹彈可破,為三人各自添了一杯茶水,目光一掃,蘇墨從心裡震撼了一把,這三個男人坐在一起實在是日月無光,天地失色。
「師纓公子,請用茶。」姬白仿佛很自然的端起了茶碗,放到師纓面前,就像邀請對方品嘗拙荊的手藝。
「墨兒泡茶的手藝一直是很好的,相信得自我的真傳。」師纓也絲毫沒有客氣。
「我們北姬南纓難得會在這裡好好的品嘗。」姬白淡淡地說道。
「嗯,我與你說話的機會都不多。」師纓唇邊微笑。
姬白與師纓倒是慢慢的聊了起來,眸子一瞬不瞬的望著對方,在二人看到蘇墨坐了下來後,此刻倒是非常的有涵養。
這一切,都是表面很和睦而已,虞染知道兩個段數很高的男人,早就開始了暗自的較量。
他不由勾了勾嘴唇,忽然側過身子坐到蘇墨身側,「墨兒,你看他們真是一見如故。」
蘇墨吸了口氣,心中當然有數,暗忖師纓與姬白都是千年的黑貨,總比虞染和聞人奕打起來的好。
「墨兒,既然他們這麼有共同話題,我們兩個不如聊聊吧!」虞染的心思更是活絡。
虞染索性拉著蘇墨的手去了魚塘邊,一腳踢開了礙事的冰狐,隨後貼在她的耳畔,二人能說的不過是些卿卿我我的話題,一番情意綿綿的話說完後虞染滿意的看著蘇墨的面容變得紅紅的,在雪白衣裙與月色映襯下,妖嬈無方,清麗嫵媚,絕色動人。虞染依然不忘在蘇墨耳邊說了句:「墨兒,晚上和我睡。」
蘇墨笑了笑,百媚橫生,眉峰微微蹙起,沒想到這個男人說情話的本事越來越漲,不過發自肺腑的情意當然非常容易打動人心,這時候才想起來問虞染:「染,你是不是想抱抱我?」
虞染立刻歡喜無比的笑笑:「是啊,墨兒,我也很想抱抱你。」
他連忙伸手拉過蘇墨,將她用力地擁在懷裡,感受到她的心跳,兩人久久不語。
「墨兒,你這裡住的真不錯,居然離海很近。」虞染緊緊抱住了蘇墨,目光看向大海。
「是啊,而且並不潮熱,姬白說在這裡居住有益於身心。」蘇墨點點頭。
「墨兒,我們出去看看好不好?」虞染忽然來了興致。
「好啊!讓他們兩個先聊。」蘇墨同虞染走出了柵欄,二人慢慢向海邊走去。
走了兩步,虞染目光一掃,忽然笑道:「墨兒,你忘了穿鞋,要不要我背你啊?」
蘇墨看了一眼自己的赤足,一雙眸子清亮如水,嫵媚的笑了笑,看到虞染說著就擋在自己的身前,微微蹲下身子,留給她一個溫暖的脊背,蘇墨頓時目光流轉,唇邊含笑,縱身便跳到了虞染的背上。
虞染感覺自己背著的女子輕如柳絮,身輕如燕,覺著背著她實在莫大的一種享受,而且虞染感覺得到,蘇墨這次並沒有因為姬白的事情對自己冷落多少,而自己的心情似乎也沒有多麼的不開心,倒是師纓的心情很糟糕,真是出乎意料之外,虞染知道師纓這次遇到了一個最強悍的情敵。或許,在經歷了擔心被師纓搶走心愛女子的過程後,虞染那無恥獨特的思緒又有了一些特別的改變,這次他倒是與聞人奕一樣淡然了,對於師纓!虞染忽然有一種幸災樂禍的感覺。
蘇墨輕輕地趴在虞染的背後,感覺到虞染的心情雖然有一瞬間的不好,但眼下已經恢復了往日的開朗,至於虞染心裡到底怎麼想的,蘇墨雖然心中無從得知。但只要虞染一如既往的高興與從容,蘇墨就覺著很開心,由著虞染帶著她一路在海岸邊奔跑著。
師纓與姬白兩個始終客套著,神思不屬,目光一側,轉頭間見到虞染與蘇墨二人擁抱著背影,兩個男子的眼神不由得黯淡了下來。
師纓忽然唇邊笑了笑,沒想到這次自己的風度倒是輸了,不及虞染。
姬白看向海岸上的二人,心中也是同樣的不愉快。
「姬公子,她和虞染都是同齡人,兩個同齡人總是開心一些,我們兩個大概已經老了。」師纓目光盈盈,慢慢抿了一口茶。
「我也與她曾經年輕過,師纓你根本不知道我與她的過去。」姬白卻是想到九百年前的時候,不過他可沒有虞染那麼的開朗。
「神使大人,我的眼光不在過去,只看到未來。」師纓微微一笑。
「哼,年輕人畢竟還是年輕,不足為懼,不過我才是你最懼怕的情敵。」姬白索性開門見山。
「只怕是……彼此彼此。」師纓唇邊微微一笑。
「沒想到,北姬南纓沒想到居然如此有緣。」姬白輕歎一聲,很是無奈。
霧色朦朧,月色淡淡,清風飄逸。
另一廂,城堡上,一個老者走了出來,正是給姬白看門的老者。
他慢慢的褪去身上的衣物,面容陡然卻是變成了另外一副模樣,頓時從一個老者變成一個風華絕代的男兒,但見一個妖嬈嫵媚的男子慵懶的躺在榻上,一襲華麗的衣物輕輕隨風飄搖,慢慢起身,目光慢慢看向遠處,唇邊帶著優雅的微笑,「很好,很好,既然師纓與虞染來了,那麼姬白也就根本不足為懼了,爺完全可以坐山觀虎斗,隔岸觀火,最後來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