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夙獵取了三只野雞,也烤了三次。
第一只徹底烤黑,第二只烤黑了一半,最後一次還算勉強可以,只烤黑了一層皮。
由於時間的緣故,他不得不把第三只成品拿出來,至少去了皮可以吃。
容夙只是如容興趣盎然的孩子一般,第一次做出了一些成績,不管怎樣也是不易。
蘇墨端身正坐,微卷的長髮垂在腰後,面無表情地道:「真是難為你了,居然弄了這些。」她那白皙的肌膚在晨曦中顯得更加妖嬈,渾身有種優雅的媚意,容夙看了她一眼,在她那風華完美的氣度對比之下,忽然覺著自己做出來的東西有種不忍直視的感覺。
尤其看到她的目光正深深地看向了那只又黑又醜的烤雞。
容夙立刻心中有些鬱悶,覺著難道自己做的有那麼糟糕?
雖然賣相不佳,但也是魔界貴族世子容夙親自所制的。
這等殊榮有幾個女人可以擁有?她怎樣也應該給點笑臉不是?
但他骨子裡還是格外自信,覺著自己就算做了一只烤黑的野雞,那也是天下獨一份的,於是繼續擺出一副傲嬌的模樣,嘴角泛起一個冷冷的笑意,聲音又冷又酷地說道:「對了,墨兒,我只是覺著野雞近來太多了些,尤其最近昆侖山內門都要求吃素,所以這些野雞也就隨意的在山裡亂跑,只可惜它們遇到了本公子,於是成為了我手底下的一道美食,一道佳餚。」
美食?佳餚?真虧他說的出口。
「喏,女人,嘗一嘗吧!不用客氣!」容夙已經擦乾淨了面容的黑灰,一臉傲然。
「嗯。」蘇墨蹙著眉頭用指尖捏起一點嘗了嘗,面無表情。
「味道如何?」容夙目光直直地看著她,語氣不緊不慢,卻是有些緊張的問。
「不錯。」蘇墨品嘗了一口後,面無表情。
「真的?」容夙的心情立刻好起來,昂首挺胸,他的眼神都閃著得意,就知道自己是個天才。
「容公子,不知你品嘗了沒有?」蘇墨接著笑了笑道。
「我不餓。」得到贊賞後,容夙立刻傲嬌的擺了擺手,「女人,本公子做事情向來自信,很少有做錯的時候,就是做錯了,也是智者千慮必有一失,而且這是給你吃的,所以我沒有必要品嘗。」
「坐吧!不如我們一起吃。」蘇墨優雅的眨了眨眸子,把烤雞遞到了容夙面前。
「好啊!」容夙聽到了蘇墨的邀請,心中立刻隱隱有些歡喜,覺著自己算是與這個花心女人近了一步。
總而言之,沒有其他男人在此的感覺真心好!
容夙輕輕吁了口氣,慢條斯理地撕下一只雞腿,依然是一副優雅的貴公子模樣,接著微微張開口品嘗了一點,咬的正是蘇墨捏過的地方,他心中立刻湧出一些如蜜糖般的甜膩,這次可算是占到一些便宜了,若是下次間接接個吻什麼的就更好了。
然而,一嘗之後,他立刻就吐了出來。
心中什麼美好的感覺都沒有了!
什麼酸酸甜甜的,只有一個「苦」字。
他不但吐了出來,且沖到外面用甘甜的泉水漱口。
緊接著容夙皺著眉頭,用華貴的銀絲帕子擦了擦嘴角,姿態十分地優雅高貴,他想起在此地天書不能用,沒有多余的華貴帕子,只好鬱悶的收起了帕子納入袖中,神情若有所思:「究竟怎麼回事?這野雞肉的味道居然又澀又酸?人人都說昆侖山中人傑地靈,野雞卻生得實在是太糟糕了一些,肉酸肉臭,甚至還發苦。」
蘇墨默默地坐在那裡,默默的聽著,悠悠勾了勾嘴唇。
她的眼眸裡流露出默默溫柔的目光,唇邊帶著一縷優雅的輕笑,就像是在容忍著孩子胡鬧的大人一般。
她心中知道,這個大少爺的口味刁鑽,且生活奢華,錦衣玉食,當然吃不下這種東西,至少她可以忍著。
而且這個少年自信的一塌糊塗,就算是失敗也不認為是自己的事情。
容夙豎起了漂亮的眉毛,他已揚手把烤雞從窗外的山崖狠狠丟了出去,接著又打開窗子,散了散味道,徹底的毀屍滅跡,就像是什麼都沒有做過,誰能想到一個傲嬌美少年會有這種可愛舉動,又用帕子擦了擦手,回眸道:「墨兒別吃了,這裡的野雞為何會有這種味道?絕對與我的廚藝無關,是這裡的野雞太差了。」
蘇墨似笑非笑地側著眸子,瞧著他的一舉一動,笑瞇瞇地道:「容夙,其實做錯了事情又何必怨天尤人?你一來弄錯了調味料,二來用錯了烤雞的木炭。那調味料若是烤黑當然有苦味,木炭如果用了山中的濕柴,又是劍修們熏蚊蟲的,也會熏出不好的氣味。」
容夙頓時心情不佳,卻又流露出傲嬌姿態,昂首道:「算了,不喜歡就罷了,本公子就知道是你嫌棄我的手藝。」
蘇墨但笑不語,只是深沉的看著他。
容夙冷冷道:「既然我烤的實在是太差了一些,賣相也不好看,但是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野雞可以吃,那個我今日去鎮子看一看,能不能掙點銀子過來,養家糊口。」
蘇墨並沒有多說什麼,她並沒有打擊少年的積極性。
容夙雙手抱臂,語氣很生硬,「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蘇墨紅唇輕啟,悠然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做不好也無可厚非。」
容夙杏眼豎起,這個女人簡直就是看不起他,他粉色的嘴唇撇了撇,「女人,莫要看不起人啊!我怎麼也是魔界貴族世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上天下無所不知,我的血統在魔界非常高貴,連在人界也是受人尊重,本公子不會烹飪也不是大事,何況這世上的男人有幾個親自下廚的,聖人也說過君子遠庖廚,我想在這昆侖山必然有我的用武之地。」
少年漂亮的眸子微凝,眸光一閃一閃,心裡卻在想自己下一步又該如何去做?
蘇墨並沒有多說什麼,這個少年從天書中出來,大概需要一段時日來適應。
其實,容夙常常研究著,這世上什麼樣的男人會受到蘇墨的青睞?
聞人奕是個冷冰冰的男人,能娶到蘇墨不過是運氣好而已,當然他也是一個優秀的男人,有吸引女人的地方。
虞染會跳舞,會縫衣,各方面都會討女人歡心,最後也是仗著那個黃粱一夢,方才抱得美人歸,否則他也根本難與蘇墨立下契約。
容夙有時候對於虞染和聞人奕兩個表兄弟的運氣,那真是羨慕不已。
師纓定然是憑著自己上得了廳堂,下的了廚房,心靈手巧,溫文爾雅,各種腹黑手腕並施,又仗著前世的情誼方才能夠上位。如此固然很好,但是他容夙並沒有那般得天獨厚的條件,在骨子裡更加不是那種口蜜腹劍的男人。
姬白俊美無儔,銀絲白髮,天下罕有,打得過魔獸,斗得過群雄,醫術超群,能吸引住蘇墨卻是仰仗一個絕代美色而已。
至於花惜容那廝不過是又風騷,又纏人,還掙得一手好錢,最後卻是用錢換來一個契約。
容夙打心眼裡覺著這些人都運氣好,不像他沒有完全的血肉之軀,就是近水樓台也不得月。
他雙手抱臂,傲嬌的容顏並無表情,慢慢地靠在了牆上。
暗忖這次自己該如何去做,才能贏得第六個契約?
本以為自己日久能生情,卻不想一群餓狼都圍在那女人身旁,他倒是不慎之中變成一個無關緊要的人物了。
容夙越想越不甘心,心中越覺著氣惱無比。
他的心裡如同像堵了一塊石頭似的,很沉,很沉。
此刻,蘇墨目光在院外看了一圈,忽然問道。「對了,容夙,雞毛呢?」
容夙很快回過神來,狹長的鳳眼一挑,不解的看著蘇墨,「女人,你要雞毛做什麼?」
但見蘇墨把一只木質的傳訊鳥放在了桌子上,輕輕趴在了桌前,用一只手腕托腮,伸出玉指輕輕戳了戳機關鳥的翅膀,語氣低低道:「如今,昆侖山處處都是防守嚴密,而我們來到這裡的目的就是為了給你徹底恢復身體,所以我必須要和姬白聯系。」
容夙半晌輕輕地「嗯」了一聲。
蘇墨脫俗迷人的面容在晨曦中映出淡淡的金色,她悠然笑道:「然而,只怕聯系非常不易,但在昆侖山內幸好可以使用傳訊鳥,我只是害怕遇到御劍飛行的劍修,若被一眼識破,那麼通通都會前功盡棄,所以我覺著機關鳥需要偽裝與掩藏一下。」
聽聞蘇墨的話語,容夙不由神情一鬆,覺著這個女人的心中依然想著自己。
不知為何,他身上每一個毛孔都仿佛張開,心中無比舒暢。
只要這個女人心裡還有他,有那麼一點點的付出,他覺著肝腦塗地也值得。
他立刻傲然道:「好啊!女人!你等一下。」
傲然的背後掩飾不住有那麼一些欣喜。
容夙貴為魔界的皇族,骨子裡就是極度驕傲的,他與花惜容不同,他在魔界沒有經歷過花惜容那樣的磨難,他是孤傲的,他向來不肯做一些卑微的事情,而且有著深深的潔癖,骨子裡是屬於天生的貴族,先前他為了蘇墨早日離開魔界,不得不親自去監工修建城池,今日他為了給她一種可靠男人的感覺,又給蘇墨親自做了三只烤雞,這些都已是破例。
這時候,他居然出去把帶著血的雞毛尋來,甚至幫著蘇墨打下手,准備了一些樹膠,又幫著蘇墨拿著鳥毛,看著她把羽毛粘在了機關鳥上,做這種事情他在以前是想也不敢想的。
為了這個女人,容夙倒是覺著自己改變了不少。
他終於明白,當一個男人喜歡上一個女人,最終會願意為她改變。
此後,那機關鳥乍一眼看去就是一只活生生的鳥兒,看上去倒是可以以假亂真。
蘇墨擦了擦手道:「好了,等它乾了就可以用了。」
容夙立刻雙手抱臂,目光帶著贊歎,卻是傲然道:「女人,看來你真是會想辦法。」
蘇墨也道:「不錯,至少很快就可以和姬白聯系上了。」
容夙微微頷首,雖然歡喜,但很快他的肚子裡就發出了咕嚕嚕的聲音,仿佛打雷一般,而他已經餓了很久,先前卻謊稱自己不餓,俊美如玉的面頰不由泛出赧然之色。
蘇墨輕笑一聲,「容夙,你去弄些野菜過來,我一會兒熬粥。」
「好的,野菜我知道,方才路過就看到了。」容夙立刻微微鬆了口氣,悠悠然的跑了出去,心中也不顧身上華貴的衣物是否適合去摘野菜,他一來掩飾住自己的尷尬,二來既然他烤雞弄的並不好,那麼也應該在別的方面去亡羊補牢。
很快,容夙滿載而歸,臉兒已經變得通紅,大概身體沒有完全恢復的緣故,已是大汗淋漓,華貴的雲紋綢衫汗濕之後,正緊緊地貼在少年的身上,顯露出完美修長的好身材。
他站在一株枝繁葉茂的樹前,擦了擦額頭的汗珠兒道:「墨兒,你看,這些野菜夠不夠?」
蘇墨凝了凝眉,星辰般明亮的眸子一閃,指著一些野菜道:「容夙你弄錯了,這幾種不是野菜,都挑出去?」
容夙面色一冷,頗為沮喪地問了一聲,「感覺看上去都差不多啊!」
蘇墨心中忍不住翻了個白眼,「這是毒草,吃多了會舌頭發麻,說不出話來。」
容夙不住地點頭道:「原來如此,沒想到還有這麼多的講究。」
蘇墨笑道:「大少爺,本以為你什麼都懂得,自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原來也只是理論派,真是一個什麼都不懂得的大少爺。」
容夙立刻神色不悅,淡淡地「哦」了一聲,眼瞼微垂,又變成傲氣冷酷的貴族少爺,他本還想在蘇墨面前表現一番,沒想到最後反而弄巧成拙,本欲給她一個穩重可靠,心思縝密,瀟灑倜儻的高大上的男兒形象,卻不想依然還是一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無知少爺,不由歎息道:「若非本公子被關入天書內,如何又需要紙上談兵?」
蘇墨知道說到了他的痛初,連忙道:「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