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清澈的溪水中倒影的人影兒,容夙斜挑著眸子,有些鬱悶的看著自己小道長的模樣,一身藍衣,衣訣飄飄,婉雅清秀,看上去出塵不凡,就像昆侖山大殿內供奉著的玉華天尊,他身手撥弄了一下道髻,上面簪著一支光禿禿毫無美感的碧玉簪。
他接著看了一眼蘇墨,也是一樣的打扮,不過卻是個美貌妖艷的道姑,更像一個勾魂奪魄的美艷狐狸精。
然而若是天下的道姑和道士們都如他們二人這般美貌,恐怕道觀內都要門庭若市了。
想到這裡容夙翻了個白眼,撇了撇嘴。
若非昆侖山神識被禁,他變成狴犴也比這個樣子要好。
明鏡道長見狀笑道:「無量那個天尊,二位這麼一打扮真是給道家人長臉啊!」
容夙輕嗤了一聲,最後懶洋洋地鬆了鬆腰上的帶子,可惜他怎麼都鬆不好,一個不慎就給弄成了死結兒,索性冷傲道:「什麼破帶子?」
蘇墨不緊不慢地上前,蹲在他的面前,伸出芊芊玉手,優雅一笑,替他系著。
「女人,還是你有眼色。」容夙最喜歡她替自己做事情。
「你到現在還是不會穿戴這些?」蘇墨的目光帶著淡淡的譏諷。
「本公子是高貴的身份,怎會做這些?」容夙又翻了個白眼,目光一睨,看到她紅嫩的紅唇湊到小腹前,咬開了系成死結的腰帶,貝齒如珍珠,如雪的肌膚在陽光下可以看到脖頸上淡淡的絨毛,睫毛微垂,視線落在他的小腹上,容夙瞧了一眼忽然有種把持不住的感覺,蠢蠢欲動,真想把她的嘴唇按在他的小腹上。
怎知一旁的明鏡道長卻大煞風景地道:「容公子這個帶子系上就更風度不凡了,頗有幾分仙風道骨,據說佛家歷史上有很多的美僧人,我道家卻是沒有幾個長相出眾的,想想真是悲哀,若是二位去了我道觀內,一定會多出很多的香火錢。」他忽然歎息一聲,回眸道:「不過……可惜!」
說著他拿出一些藥汁,塗抹到二人的肌膚上,頓時兩個人變成黃臉道人。
「這東西臭烘烘的,真髒。」容夙的超級潔癖又犯了。
「明鏡道長,接下來怎麼走?」蘇墨摸了摸面頰,無所謂地笑著問道。
「我去哪裡你們就跟去哪裡,我們去鎮子上。」明鏡道長笑著說道,「我給你們安排住處。」
蘇墨拱了拱手道:「多謝道長了。」
明鏡道長一甩拂塵道:「應該的,你可是我無雙城的世子妃。」
蘇墨立刻凝了凝眉,「看來您知道的很多。」
明鏡道長頷首一笑,「當然,我還知道你有七個契約。」
蘇墨優雅豎起了黛眉,上下打量了一番明鏡道長,明白在此人猥瑣的外表下背景也是很不尋常,她昔日裡大概知道明鏡道長乃是無雙城城主的手下,與媛夫人不對盤,但是無雙城城主似乎並不清楚她的事情,虞染也一直保密著,所以知道此事的也只有媛夫人,七個契約更是無人知曉。
她問道:「對了,道長的這些消息不是從無雙城知道的吧?您究竟是什麼人?」
明鏡道長咧了咧嘴,鼻孔也大張,猥瑣地笑道:「原來妖姬也對貧道感興趣了,貧道真是受寵若驚。」
「您說吧!」蘇墨靜靜等著他的回答。
「好,既然妖姬夫人誠心誠意地問在下了,那我也就認真的回答,其實吧我是個人老心不老的出家男人,祖籍齊國,不過五百多歲而已,在各地也算是小有名氣的了,眼下也很有人脈,我認識各個層面的三教九流,也常常認識一些書友,我們在一起寫寫詩句,飛鴿傳詩書,旁人也說我很有才情,貧道最近給自己還寫了一部自傳,就是沒有尋到印刷的地方……」
容夙蹙眉,越聽越覺著離譜,越看越覺著這個老道賊眉鼠眼,此人分明就是要引起蘇墨的注意,他瞪了瞪眸子道:「夠了,一路上囉囉嗦嗦的。」
明鏡道長立刻伸手撫著胸口,一副很受傷的模樣,「現在的年輕人都不知道尊老了,實在可悲。」
蘇墨美目流轉,接著問道:「其實,明鏡道長,我想知道您是哪一方的人?」
此刻明鏡道長又搖了搖手,擺出一副天機不可洩露的模樣,顯然不想說出他究竟是哪一方勢力的人。
忽然「嗡」一聲,天空中飛快地劃過幾道銀光,又有劍修從空中飛過,氣勢逼人。
明鏡道長走在前面,一副無所謂的神情,「總之貧道不是昆侖山的人,而且上面有人讓我護著妖姬夫人,二位如果信得過貧道,就走吧!」
蘇墨深深望了他一眼,雖然疑惑,卻沒有言語。
但見二人偽裝成道人,跟在明鏡的身後,悠悠然走向了鎮子。
容夙抬眸看了一眼上方不斷飛過的劍修,傲然地說道:「墨兒,我們犯得事情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打人罷了,那個老東西頂多把我們囚禁起來,不過看樣子對方都是殺氣騰騰的。」
「是啊!很詭異。」蘇墨柔和的笑著。
「因為有些人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們雖然也是大人物,但在別人的地界上,還是很多事情不清楚不明白,一個不慎就摸到老虎的屁股了。」明鏡道長插言說道。
「哦?什麼意思?」容夙昂首出言詢問。
「進了鎮子你們就知道了。」明鏡道長依然是一副高深莫測的姿態。
進到門口,兩個守門人已經換了一輪,依然要了三顆靈石,容夙與蘇墨已經改變了容貌與氣質,他們當然沒有理會。
鎮子上的人還是與往常一樣,顯然這裡並沒有像外面那般嚴陣以待。
然而牆上卻貼著二人的通緝令,但是涉及到二人犯的事情卻另有蹊蹺,絲毫沒有提到靈石的事情,而是說容夙殺了白子修,還殺了白家的人,那白子修不但是昆侖山的人,也是另一個隱門的人,身份不凡,蘇墨便是容夙的幫凶,兩人如今已在昆侖山內潛逃,總之上面把蘇墨與容夙完全說成了窮凶極惡,十惡不赦之人。
蘇墨立刻敏銳地感覺到這裡面出現了問題,她喃喃道:「白子修居然死了。」
明鏡道長頷首,「據說是死的不能再死了,而且還說是被容公子活活被打成重傷,不治而亡的,而且白家的人也被打死了無數,這些日子一具一具屍體都被搬出來,當日所有在場的其他人也一個都沒有出現,也一個都沒有回來,據說是受到了驚嚇,只除了白姑姑。」
蘇墨眸光一閃,「明白了,都是因為靈石的緣故。」
明鏡道長一怔,「靈石?這從何說起?」
蘇墨笑了笑,把事情大概都說了一遍,把容夙如何得罪了白子修,如何打了白子修,白家人如何刁難他,最後又如何用靈石砸人,說的清清楚楚。
她接著道:「我猜測大概是有人貪心不足,看到了五萬顆三品靈石後想要占為己有,把某些無用之輩都給殺人滅口了,而且還把相關的人都囚禁起來,譬如玉公子,譬如隱門老者,最後那位白姑姑卻是得到了一大筆好處的,把家族的人也賣的一個不剩。這些通緝令只是為了轉移視線,讓外人把注意力都放在通緝上面,卻忽略了靈石。」
明鏡道長依然瞪大了眼睛,「等等,等等,等等,你說自己有五萬顆三品靈石?」
他已被徹底驚到了,要知道整個修真界中,有人一輩子都掙不到十顆三品靈石。
就是他老人家手裡也才有五十顆三品靈石。
若要讓他見一見五萬顆三品靈石,就是摸一摸也好啊!
怎知蘇墨也不瞞他,「九牛一毛,不值一提。」
容夙在一旁傲然輕笑,五萬顆三品靈石連九牛一毛都不如,九百牛之一毛,畢竟他在天書內最清楚這個女人的財富,簡直就是天下第一富婆,而且花惜容那裡還有更多的財富。
但是這個女人和花惜容一樣,很少亂花,一毛不拔。
就是用錢砸了旁人,還要收利息回來。
明鏡道長立刻「嗷」了一聲,他雙腿一軟扯著蘇墨的衣角,就差跪下抱住蘇墨大腿了,感歎道:「嘖嘖,妖姬夫人不愧是魔界聖女,魔界皇后,花惜容有多少資產你就有多少資產,貧道真是大開眼界了,我要和你做朋友,這個朋友一定要做。」
蘇墨斂起眸子,不動聲色地把衣服抽出來,「明鏡道長,你知道的果然很多。」
明鏡道長諂媚笑道:「是我上面的人知道的多。」
容夙鄙夷的看他一眼,「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明鏡道長卻笑了笑,「反正我是抱上妖姬夫人的腿了,我們做個朋友吧?」
蘇墨也笑了笑,聲音淡淡,「無所謂,你幫了我們,我們也不會虧待你的。」
明鏡道長又咧開大嘴,知道自己算是入得了對方的眼了,多個朋友多條路,尤其是這種財大氣粗又低調的朋友,暗忖自己這次沒有白幫忙,真是雙豐收,雙豐收啊!
他連忙起身正色問道:「對了,妖姬夫人,當時是什麼情形?有什麼人?」
蘇墨指尖一抬,掠過鬢發,悠然道:「當時長老並不在場,有劍修,有白家子弟,白子修,白姑姑都在場,不過外人來的也有,玉公子,昆侖山中隱門老者也在,所以並不全是昆侖山的人。」
明鏡道長頷首,「這次很多人只怕是被囚禁起來免得走漏風聲,玉公子大概被請到昆侖山內部做客去了,日後出來他們也不會追究太深,不過白家人大概是事後都被下狠手弄死了,卻栽贓給了二位。」
容夙冷哼一聲,「真是無恥。」
明鏡道長也隨聲附和,語氣表示不屑地道:「無量那個天尊,都說劍修無情,卻很有江湖道義,世人都說劍修是大公無私的,我看這次分明就是卑鄙無恥的。」
容夙對這個道長沒有好印象,尤其看到他一副猥瑣的模樣卻說著大道理,不由冷哼一聲。
蘇墨凝了凝眉,「沒錯,昆侖山劍修最有道義最冷漠的人,同時也是懂得輕重的人,世人都是這麼說的,並非空穴來風,而且姬白他就是這種人……所以我留下靈石,也是讓昆侖山眾人知道忌諱,聞人奕那裡不是隨意可以為難的。」她說著笑了笑,「原來姬白也誇大了事實,大概他也沒有想到昆侖山會變成眼下這個局面,這次不是我判斷失誤,而是情報有誤。」
明鏡道長接著拍馬屁道:「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容夙冷哼一聲,更是不屑。
道長又道:「不過您的五萬顆靈石居然就這麼留下了。就算是九牛一毛也不能這麼便宜人家吧?」
蘇墨淡淡笑道:「我的靈石上都有妖界氣息,昆侖山的人從來沒有去過妖界,所以這些他拿走肯定不對。所以他們最想做的就是栽贓給我們一個罪名,畢竟,各大隱門弟子還在昆侖山中,這個罪名就是給他們看的,算是師出有名,最後再把我和容夙殺人滅口,死無對證。」
明鏡道長搖頭道:「殺人滅口什麼的,簡直就是黑啊。」
容夙卻道:「不過我知道這個女人從來不做虧本的買賣。」
蘇墨搖了搖頭,「我們現在在別人的地界,要徐徐圖之。」
明鏡道長恭謙有禮道:「不過您不是監察使嗎?」
蘇墨斜睨他一眼,這個人果然知道的很多,「如今我只是一個掛著虛銜的監察使。」
容夙沒有好氣地道:「是啊,謝老大給的是虛銜,口頭上的,不如花惜容給她的實在。」
明鏡道長道:「也不能這麼說,謝老大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只要是他任命的監察使一定是厲害的大人物,七國官員都會懼怕,連隱門弟子也要忌憚,只是妖姬夫人在魔界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在人界頂多是妖姬而已,而且知道她的人甚少,臉生,這個急不得的。」
蘇墨美眸悠悠一黯,接著道:「明鏡道長果然知道的很多,但是您如今是用無雙城的身份來的,我想閣下肯定別有目的。」
明鏡道長笑了笑,「不錯,不錯,只是不可說不可說。」
蘇墨停了一停,用了然的目光看他一眼,顧而言他道:「對了,那個昆侖山長老叫什麼?」
明鏡道長笑瞇瞇地道:「吳尊子。」
容夙冷傲地道:「吳尊子,好一個吳尊子,無尊,沒有尊嚴,不要臉而已,姬白根本用不著把這種人放在眼裡,就是本公子也放不到眼裡的。」
蘇墨卻拿出了一個漂亮的石頭,「這個吳尊子大概還沒有想到我有這個。」
明鏡道長眼眸一瞪,居然是價值連城的記錄石,「嘖嘖,妖姬夫人,你把魔界多少好東西拿出來了。」
容夙也凝眉,「記錄石?女人你什麼時候把這個拿出來了。」
聖女教盛產此物,她本就是聖女,當然不缺這個,蘇墨伸手點了點記錄石,把影像放的很小,三人已看的清清楚楚。
蘇墨溫婉而嚴肅地道:「這個世道已經世風日下,知人知面不知心,白家那種無恥的人物,我怎會輕易去相信?但有時候沒有憑證是不行的。」
此刻,容夙怔怔的看著她,這個女人居然用了記錄石,簡直太聰明了。
明鏡道長捋了捋胡子,暗忖:吳尊子這次大概沒想到居然對方會有這麼一手,根本就是打臉啊!
他看了全部的過程,笑道:「妖姬夫人,你這次出手用靈石砸人著實是讓我看的過癮。」
蘇墨淺淺一笑,「以後會有更多人看到的。」
明鏡道長又道:「不管怎樣您是人界的監察使,身份地位還是有些份量的,天空城如今畢竟是管著人界當中所有的事物,就算昆侖山與謝老大表面上不對盤,其實還是暗中很客氣的,姬白與謝老大的關系就是如此。畢竟姬白當初當神使的時候,有著另外的特權,他可以和謝老大平起平坐的商議一些事情,如今姬白這個神使不當了,地位也就沒有以前那麼高了,昆侖山也沒有人可以和謝老大那麼融洽了,不過我沒有猜測的話,大概吳尊子這個老東西是自己想要當神使了。」
蘇墨冷笑,「就憑他?」
明鏡道長頷首道:「吳尊子肯定是比不過姬白大人的,姬白大人雖然降職,但是他現在也樂得如此。」
「哦?」蘇墨抬眸。
「其實我知道您除了聞人奕和虞染,姬白神使也是您的夫君,我還知道您是花惜容的魔后,也知道您是師纓的妻子。」
蘇墨眸光一閃,微微一笑,「明鏡道長果然知道的很多。」
明鏡道長笑了笑,「都是上面告訴我的。」
蘇墨輕笑道:「道長神通廣大,那就麻煩道長多照拂一下我們。」
明鏡道長連忙應承道:「哪裡,哪裡。我是個猥瑣的人,喜歡做猥瑣的事情,所以二位放心,貧道肯定會猥瑣的幫助你們。」
最後,他帶著蘇墨與容夙來到一個小院子,這院子大門上鎖著一把生銹的大鎖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