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把剛冒出頭的江映月給狠狠踩下去,歐陽慧茹心情大好,積極配合太醫治療,沒兩三天就已經能下地遛彎了。
世宗和太后賞賜的藥材和補品潮水一樣流進毓慶宮太子妃的庫房,把太子妃補的神采奕奕,紅光滿面,消瘦下去的臉頰見天的豐潤起來。
歐陽慧茹對著水銀鏡塗抹潤膚的脂膏,捏捏臉上細膩光滑,瑩白如玉的肌膚,滿意的說道,「這瓶西域進貢的水晶凝露倒是蠻好用的,皮膚好像水潤了不少。」比起現代那些化妝品也不差。
秦嬤嬤接過脂膏瓶,小心蓋上瓶蓋,感嘆道,「能不好用嗎?西域每年只進貢這兩瓶。一瓶太后得了,一瓶皇上送與您。宮裡不知多少人眼紅呢!」
歐陽慧茹眸子一閃,也不知怎得,心裡甜絲絲的,連忙伸手奪過瓶子,寶貝似的端詳了好一會兒。
「唉,父皇給的時候也不說一聲,我還當這東西很平常呢!」歐陽慧茹笑眯眯的得瑟了一句,拿過一個精緻的錦盒,把瓶子慎重的放進盒裡,喃喃自語道,「既然這麼精貴,我還是收起來吧。等天冷乾燥了再用。」她壓根兒是舍不得用了。
秦嬤嬤認同的點頭,把錦盒收起。
歐陽慧茹待她收好盒子,略帶苦惱的問道,「嬤嬤,我想爹了,能不能求太后讓我見見他。」
歐陽靖宇自兒子被害,妻子病死後便有些心灰意賴,府中沒有續弦,也沒有納妾,歐陽慧茹要和他聯繫,無法通過女眷,只能直接召他入宮覲見。召見外臣,手續自然要麻煩一些,她得先打聽清楚了再行事,免得犯了宮中禁忌。
秦嬤嬤一怔,眼裡帶上憐惜,小姐這兒大病初愈,想爹了是自然。她垂頭沉吟半晌後答道,「若小姐要召見女眷,和太后說一聲就成,若是要召丞相入宮,便須徵得皇上同意。」
歐陽慧茹點頭,眼珠子一轉,笑眯眯的朝秦嬤嬤吩咐道,「嬤嬤,咱去膳房,燉一盅雪蛤湯送去給父皇補補身體。」
這是要走後門了。秦嬤嬤會意,帶著自家小姐在毓慶宮的小廚房奮鬥了半個時辰,終於弄出一盅鮮香味美的雪蛤湯來。
歐陽慧茹帶著雪蛤湯,施施然朝乾清殿進發,離大殿還有十米遠便被把守的侍衛攔住了,「太子妃請留步,施政重地,無諭旨不得擅入。」
歐陽慧茹蹙眉,心中沮喪,面上卻依然帶著得體的笑容,微微頷首,朝侍衛柔聲開口,「本宮知道了,能否勞煩你前去替本宮通傳一聲?」
侍衛躊躇,但有感於太子妃平易近人的態度,又鑒於宮中盛傳太子妃受寵的消息,一咬牙,點頭答應了。
侍衛進去不久便滿臉笑容的出來了,畢恭畢敬的請太子妃進殿,還未跨進殿門,總管太監已是先迎了上來,替太子妃帶路。無怪他們態度這麼殷勤,實在是聽聞太子妃求見,皇上臉上露出的欣喜太過明顯。
「兒媳見過父皇,叨擾父皇辦公,還請父皇恕罪。」歐陽慧茹非常乖覺,進殿便先行請罪。哪怕世宗再寵愛她,她也得拿捏好分寸,只能讓這份寵愛日漸加深,不能讓這份寵愛被些許瑣事給消磨掉。
「快起來。怎麼今兒突然想起來看朕?」世宗早已丟下御筆,親自走到殿中扶起氣色大好的小丫頭,表情愉悅。
歐陽慧茹甜甜一笑,叫秦嬤嬤捧著湯盅給他看,討好賣乖的說,「兒媳剛做了一道雪蛤湯,父皇半月來辛苦了,給您送來補補身子。」
世宗眼眸一亮,脣角已是高高揚起。
往乾清殿給他送湯的嬪妃不少,但大多都被他叫人攔在殿外,不得其門而入,偶爾放行進來,那感覺也平淡無奇,從沒有像今天這樣令他歡愉過。看來,同樣的事,還是需不同的人來做,自有不同的效果。
世宗示意秦嬤嬤將湯盅放在旁邊的案幾上,拉著歐陽慧茹坐下,掀開盅蓋聞了聞香氣,目光帶著三分笑意的看向她,戲謔道,「好香啊,小丫頭竟然有這等手藝?」
歐陽慧茹臉頰緋紅,非常直誠的坦白,「哪裡!雪蛤、紅棗、銀耳、枸杞是兒媳洗乾淨的,水是兒媳添的,火候、調味啥的,那都是秦嬤嬤的功勞。」
後宮裡那些女人,哪怕她們明明十指不沾陽春水,每每給世宗送湯,無不在他面前顯示自己如何勞苦,手藝如何了得,這麼爽利的坦白,世宗還是頭一次聽見,不由怔楞,回過神後捏捏歐陽慧茹的鼻頭,笑的前仰後合。
小丫頭這性子也太直白,太可愛了,每當他覺得自己已經喜歡她到極點的時候,她總能做出些出人意表的事,讓他對她的喜歡更深一層。這一層層不斷加深的喜歡就這樣累積成了愛,甚而是深愛。
殿外聽見皇上大笑聲的侍從們面面相覷,心中莫不驚嘆太子妃在皇上跟前得寵的程度。要知道,皇上大笑的次數,一年累計下來,五根指頭能數的完。但跟太子妃在一起就不一樣了,大笑,低笑,暗笑,那都是常事。
世宗笑完,壓下心中的躁動,無奈又略帶寵溺的睇一眼遲鈍的小丫頭,拿起湯匙喝湯。
「味道不錯!」被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殷殷切切的期盼著,世宗來不及品味就已點著頭開口誇讚。
歐陽慧茹左手支著腮,看世宗喝湯,聽見他的誇獎,心裡甜絲絲的,滿滿都是成就感。燉湯麼,洗乾淨材料,加個水就成,這湯也算是她做的吧?算吧?
世宗瞥一眼笑的嬌憨可愛的小丫頭,忽然換了話題,「說吧,特意帶了湯來,有什麼事要求朕?」
小丫頭從不在他面前掩飾情緒,心裡想什麼都表現在面上,這不,她額頭正明晃晃的標注著四個字——『有事相求』。
小丫頭的直爽,坦誠和純淨,正是最為觸動世宗心靈的地方。與小丫頭在一起,沒有陰謀詭計,沒有勾心鬥角,沒有血腥殺戮,只有輕鬆和愉悅。
歐陽慧茹沒防備他問的這樣直接,面上的甜笑僵了僵,放下支腮的手,尷尬的撫了撫鼻頭,諂媚的說道,「父皇英明!明察秋毫!」
世宗忍笑,故作嚴肅的點頭。
見世宗表情淡然,仿似不吃自己這套,歐陽慧茹加快語速,一口氣將來意說明白,「兒媳病了這麼久,想念爹爹了,想求父皇給個恩旨,準兒媳見爹爹一面。」
世宗沉吟,語氣極為認真的開口,「日後在朕面前自稱『我』,不用稱『兒媳』了。」聽著太過刺耳!
咦?歐陽慧茹傻眼,半晌後回過味來,也沒深想便連連點頭,這苦逼的自稱,她唾棄很久了!
「是!我知道了!那父皇您是答應還是不答應?」您也給個準話兒啊!咱不帶玩顧左右而言他的!歐陽慧茹苦惱。
「當然可以,明日下了早朝朕讓他去看你。」歐陽慧茹的請求,世宗向來無法拒絕。
歐陽慧茹臉上露出驚喜的表情,眼珠子一轉,試探性的開口,「那,如果我想跟爹回家住兩天,可不可以?」她想看看這個世界到底是什麼樣兒的。
真是個順桿兒爬的主!世宗暗笑,搖頭拒絕,「不行,」見她眼裡透出失望,又放緩語氣,溫聲解釋,「刺殺沒過多久,外間不太安全。你若是想回家,朕日後帶你回去,陪你住兩三天也行。」
世宗意味深長的瞥無知無覺的小丫頭一眼,心裡暗忖:等你與朕大婚,成了朕的皇后,朕自然陪你回門。
歐陽慧茹被世宗的許諾吸引了,沒有細想這話的深層次含義,只乖乖點頭。目的達到,她不能拖著時間,妨礙世宗辦公,頗有些依依不捨的告辭。
「父皇您留步,讓江女史送我就成。」臨到出殿,歐陽慧茹瞥向世宗身後,精神有些萎靡的江映月說道。
被恐懼心理折磨了半個月,歐陽慧茹算是正式和江映月槓上了,但凡能打擊到她,給她添堵的事,她都樂意一做。她就要在心理上折磨她,身份上壓製她,反正她有禁衛保護,不怕惹毛了江映月,哪怕江映月真被惹毛了,她現在敢動手嗎?一動手就死定了!
世宗斜睨江映月一眼,搖頭拒絕,「江女史有事,讓安順送你吧。」安順是他的貼身太監,大內第一總管,規格比江映月不知高出多少。為麻痺對方,雖然他沒有刻意疏遠江映月,該做的事還會叫她去做,但是小丫頭卻絕不能讓她接觸到。小丫頭身邊的一切危險,他都要排除。
江映月被世宗睨視的渾身寒毛倒豎,暗自膽戰心驚。這是她入宮以來,過的最艱難的一段日子,不敢多說一句,不敢多走一步,甚至有時候她感覺,自己仿佛被套進了密封的棺材裡,有種滅頂的窒息感。
歐陽慧茹也只是心血來潮,想著給江映月添堵,見世宗拒絕,心知世宗對江映月有了防備,睇視面容蒼白的江映月一眼,在安總管殷勤的帶領下,心情愉悅的離開了。
歐陽慧茹興高采烈的回到毓慶宮不久便收到了太后的傳召。
「宮規?什麼宮規?」她舒舒服服的躺倒在華麗的貴妃椅上,手裡捏著一塊兒豌豆黃,一口口吃的歡實。
「說是原來的宮規不行,粗陋了,得再增加些新的規矩,叫滿宮裡的貴人們都去慈寧宮聆聽訓誡。」秦嬤嬤邊替她擦拭嘴角的糕點屑邊解釋道。
「這麼一大本宮規還嫌粗陋?」歐陽慧茹瞪眼,指著旁邊書桌上堪比《新華大字典》的一本宮規驚叫道。
小姐還是那樣討厭規矩啊!秦嬤嬤無奈,柔聲勸道,「規矩麼,自然是越多越細才好。凡事有個依照,也省的咱行差踏錯。」
歐陽慧茹想想也是,規矩不怕多,就怕闡述不明,模稜兩可。這會議很重要,得聽仔細了。想罷,她整理好儀容,款步朝慈寧宮進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