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6 章
安然回到人間界

風錦頓了頓:「你說鈴鐺是雲初戰神的神識?」

鈴鐺不懂這些,問道:「神識?」

風錦說道:「神識可化四種形態,一是以神識威壓對方,但無跡可尋;二是化為靈物但不能長久維持,比如我剛才以神識為武器;三是附著在生靈身上,比如現在的盤古大帝;四,是將自己的神識分化出來,重新孕育新的生命。也就是說,如果你是最後一種,那你跟雲初戰神,可以算是姐妹。」

突然有了個這麼大的身份,鈴鐺有點慌。

原來她不是孤女。

她在這世上還有親人,那個親人從她出生到如今,一直在身邊。

風錦皺眉:「為何雲初戰神要分化神識?畢竟這種方法會損耗元神大損修為,不到萬不得已,絕不會這麼做。」說完後他才覺得自己已經說出了答案,「不到萬不得已……如果當年雲初戰神真的跟妖物聯手隱遁了,那何必還要分化出鈴鐺。」

盤古輕歎:「所以唯有一個解釋,她沒有逃走。」

「但如果和妖物同歸於盡了,也不必分化神識。」

鈴鐺插話道:「她沒有死。」

這個答案當然是盤古最希望看見的,他始終不裁定雲初當年的下落,對她未歸九霄的部下也不召回。他知道他們在找雲初,他也希望能找到雲初。雲初是他的愛將,他絕不相信那傳得沸沸揚揚的謠言,說她向邪祟妥協了。

奈何他找遍人間都未尋得,因要閉關,長至十萬年,因此命風華帝君繼續找尋。如今如果不是察覺到她歸來,他也不會出現。

風錦將這半年所知所查的事都說了一遍,提及無臉人的時候,盤古終於說道:「你們可知當初雲初戰神去討伐的妖物,是什麼?」

「只知道名為『患』。」風錦捕捉到話裡不同尋常的意味,「難道不僅僅是邪氣強大的妖物?」

盤古說道:「它生於戰亂年間,當時民不聊生,白骨遍地。無數的怨氣匯聚在一起,終成邪祟。那妖物,是因生靈怨氣而生,也依托怨氣而存。」

鈴鐺立即反應過來,詫異道:「那無臉人當初命耳中人潛伏宋家小姐耳中,便是要取怨氣,也曾說過是為了主人而取,難道那無臉人就是那妖物?」

風錦微微搖頭:「如果他真的是患,那就不會總盯著八字村。只怕,他跟你一樣,也是一縷神識,而孕育他的,就是患。」

種種事情結合在一起,已經能串成一條線,一條清晰無比的線。鈴鐺一直抓著他的手臂,忽然想明白了:「小鳳凰說過,井底有兩尊石像。雲初戰神沒有叛逃,但也無人找得到他們。如果當初雲初戰神和妖怪一起封印井底,那就不能解釋為什麼無臉人緊盯八字村,屢屢出手。他的目的,是要救出井底下的妖怪。」

無論是當初出現在清河上游的無支祁,還是操控村人挖地的捏面人,亦或是鳳凰之毒席捲全村的事,目的都只有一個——毀了八字村。

以前面幾次行動來看,無臉人知道患就在八字村,可他或許不知道石像在水井底下,否則在捏面妖出現的時候,就不會挖掘整個村子。

風錦說道:「要封印自己和妖怪,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八字村靈氣奇異,鳳凰之毒也無法四處蔓延,我想,那八字村,本身就是雲初戰神當初布下的陣法,以此困住患,否則無臉人也不用費那麼大的力氣來摧毀八字村。」

盤古聞言又打量鈴鐺一眼,一如凡人,並沒有出奇的地方。按理說雲初戰神當初的神力在神界也是數一數二的,否則也不會有戰神之稱。分化出來的神識再不濟,也該有開天闢地的本事,可如今卻平庸極了。他沉吟:「能和雲初戰神交手,以身封印的妖孽,並不尋常。只是同為神識分化,無臉人因體質緣故,可吸收怨氣而生,並且強大。但鈴鐺生在污濁凡間,沒有靈氣滋養,而神識脆弱。如今你留在神界滋養,才是上策。你的力量,本該能和無臉人一戰的,可惜……」

可惜凡間沒有仙氣神氣,一絲靈氣也沒有,再好的底子也不過是得了個傷勢恢復極快,法力比別人更易學會的優勢,但比起無臉人來,就差太多了。

鈴鐺有些擔心木華上仙憑一己之力守不住八字村,畢竟那可是能和雲初戰神匹敵的妖怪的一縷神識。上回交手,無臉人雖然落了下風,但他是以吸食怨氣為生的,如果人間怨氣充沛,他也會愈發強大。萬一在這段時間裡,那無臉人破除了封印怎麼辦?

「那如果我要贏過無臉人,需要多長時間?」

「六十年應當無礙。」

六十年?鈴鐺搖頭:「太久了……」凡人性命不過百年,六十年誰知道會發生什麼事。而且她這六十年裡不斷強大,那無臉人也一樣,「盤古大帝,能否讓風錦跟我一起回去,降服無臉人。他既然想要破壞八字村救出患,那患一旦重現,人間又要大亂了。」

風錦也是這個打算,如果是他去的話,只要無臉人現身,問題並不大。這種道理盤古大帝也該明白,但他沒有立即答應,果真還是有顧慮。

盤古說道:「你既然已經知道他是受命潛伏仙界,如今也是以上仙身份受罰,那你應該明白,現在還不是恢復他身份的時候,否則下界也會打草驚蛇。那他只能以逃犯的身份去協助你,可天兵天將不知,定會派人追查。到時候你們受到的阻擊,可不會輕。」

鈴鐺心頭咯登,她只想著找到盤古之後,稟明緣由,風錦就能恢復身份,不再受懲罰。但是卻忘了在恢復之前,還有這一茬。

風錦倒是不以為意:「比起在火海來,被天兵追蹤倒更輕鬆些。而且仙界的人還奈何不了我,當然……」他看著那蹲在火樹上的青蛙,眉眼彎彎,「你得先將我身上的傷治好,如果有法寶什麼的,也一併交來吧。」

「……我只是一隻呱,哪裡帶了什麼法寶。」

風錦眉眼更彎:「您可不是一隻普通的呱。」

呵,平時都你你你,現在竟然您了。盤古還真沒帶法寶出來,剛才護送鈴鐺進來一路布下屏障也消耗了不少力氣:「你們先去天池療傷,一會見。」

因有他這句承諾,風錦和鈴鐺離開時,步伐輕鬆了許多,雖然都傷痕纍纍,但彼此倚靠,很快就穿過花海,到了天池。

天池水自帶清涼,兩人步入裡面,水面蒸騰起白氣,好似燒紅的鐵浸入水中,嘶嘶地冒了好一會氣,才終於消停下來。隨即涼意入骨,身上的傷肉眼可見地急速恢復。

風錦看著臉上傷痕漸漸消退的鈴鐺,真不知她哪裡來的膽量敢獨闖九重天。如果不是盤古大帝庇護,只怕她現在也被押到火海一起受刑了。

目光灼灼,閉著眼的鈴鐺都感受到了,她緩緩睜眼,就見在眼前打坐的男子目若星朗,溫溫看來。

水好像又燙了起來。

風錦見她又閉上眼,問道:「在想什麼?」

「想你白老熊的時候。」這樣心才不會亂。只不過這一想倒把很多事都想起來了,比如它從無支祁手裡救了她,比如它寬厚暖和的背,比如它跟自己去闖鳳凰窩……許許多多的事一一在腦子裡過了一遍,水好像更燙了。

風錦歎道:「趕緊把那熊樣給忘了,那是我的污點,想我堂堂九霄第一美男子,怎麼偏是變成了一頭熊。」

「說起來……」鈴鐺問道,「為什麼你什麼都沒變,偏是變成了一頭熊?難道你的真身是熊貓?」

「……」風錦嘴角一扯,不會這麼悲慘吧。不過他初具靈識以來,就已經是人身了。但萬物都有個真身,那他的真身是什麼?

越想越覺得真有可能那慫包臉的熊貓啊。

他有點慌==

「熊貓也挺好的。」鈴鐺坐久了腿有點麻,換了個姿勢,漫過腰身的水聲嘩啦作響,「趴在上面,冬天睡覺的時候暖和。」

「……我是棉被?」

「比棉被好多了。」

噗通~

一團綠影在兩人聊得正歡喜時跳進水中,蹲在無所依托的水面上,呆著兩眼往水面上丟了個金色圈圈:「吶,法寶。」

鈴鐺剛撈起那金圈圈,圈圈就往她手腕上套,無論如何都取不下來了。

「這圈圈可以鎖住任何你想困住的東西,沒有咒術,試著用神識控制它吧。」盤古又補了一句,「它本來也是雲初所有,認雲初為主,你既然和雲初一樣,那它也會聽你的。」

鈴鐺遲疑片刻,說道:「盤古大帝,這個……這個……」

「什麼?」

風錦瞥他一眼,接話道:「這個法寶一點也不厲害。」身為大帝他就給這麼一個小圈圈,他好意思麼。

「……我現在只是一隻呱!」

盤古原地跳起,身沉水中。風錦和鈴鐺只覺一股巨大的氣流將他們捲入水底,底下亮如明鏡,腳落其中,已經進入離開神界的出口。

嘩啦嘩啦~

水流如瀑布直墜九霄,沖刷海岸,唰得正在海邊重建家園的眾人全身濕透,呆若木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