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戰國此次派了兩名貌不驚人的使臣過來,完全沒有往年鋪張的架勢。對此宮裡人的議論是:雲戰剛換了皇帝,恐怕國內還不穩定,皇帝權利也不實,手裡拿不出那麼多的銀子,寒酸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我對此頗不以為然,雲戰往年鋪張著送來的無非是些俗物,今年樸素而來,莫非是真帶了些寶貝?
答案無從得知,只有等到三天後的壽宴方能揭開謎底。
在宮裡人忙忙碌碌準備著父皇的五十大壽時,我和孟家小妞兩個人卻是無所事事的找了個小池塘釣魚。小池塘裡養的都是些品種尊貴的金魚,可這又有什麼關係?魚,它就是拿來釣的。
瑩露支著下巴呆呆的看著池塘,突然開口道:「阿藍,我們都來多久了,怎麼還沒有一條上鉤的?」
我握著魚竿動也不動,涼涼道:「從我們坐到這裡開始,你這句話已經問了三遍了。」我們倆坐在這裡也不過十五分鐘左右。
瑩露柳眉皺起,「啊?我都問三遍了,它還沒有上鉤,這什麼魚啊這,該不會不吃蚯蚓吧?」
我瞥了她一眼,「你看錯了,其實它不是魚,它是螃蟹。」
「啊?」瑩露傻眼,「螃蟹?」
「螃蟹不吃蚯蚓。」
「……」
我慢吞吞的道:「瑩露,你既然想要釣到它,那就只想著兩個字就好。」
瑩露好奇的往我這邊湊了湊,「哪兩個字?」
「耐心。」
瑩露聞言愣了一下,接著道:「知道了知道了,耐心,我有的是。」她轉過臉安靜了不過三分鐘過就又對我說道:「阿藍,你為什麼要裝呆?」
我覺得這個問題有些不好回答,為什麼裝呆?裝呆需要為什麼嗎?我最終還是懶洋洋的開了口,「懶。」
瑩露扔下了手中的魚竿,「懶?」
我點頭,「嗯。」
她勾起紅唇笑的燦爛,美目內水光盈動,「你這個理由倒不錯,改明兒我也試試。」
我白她一眼,「到時候你樂著了,你哥哥和小叔能給你嚇死。」
瑩露小手一揮,「就該讓他們倆嚇嚇,省的他們就把柳如絮當個寶貝,看著就煩。」
「佛曰:眼不見為淨。」我極其淡定的道。
瑩露伸出手指戳了我一下,「阿藍,你說我哥哥和小叔怎麼就對柳如絮那麼好,該不會她才是親生的吧?」
我想能不好麼,柳如絮可是雲澤未來的主母。如果我是孟少玨我就恨不得把天山的月亮摘下來給她當電燈泡,還是一次性的。我歪著頭看著瑩露,「瑩露,為什麼我沒聽你說過你爹和你娘?」
瑩露的表情有些失落,「我爹和娘啊,他們都不在了呢。」
我對她的反應有些奇怪,照理說爹娘過世怎麼著都該有些難過,可為什麼她的情緒裡只有迷茫和失落?
瑩露大概也察覺了我的好奇,歎了口氣道:「我九歲的時候摔過一次,把九歲前的東西都給忘光了,包括我爹和我娘。」
我不否認我一開始有想從瑩露身上打探東西的想法,可這一刻我卻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何必呢,孟少玨的事情瑩露根本不知,不然她也不會還是和以前那樣來宮裡找我。瑩露只是瑩露,我認識的那個嬌蠻天真卻又有著失落心事的丫頭。
我突的一把拉起魚竿,指著魚線上活蹦亂跳的小魚得意的笑著對她道:「學著點,這就叫耐心。」
瑩露立馬鼓起臉,氣勢洶洶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拿起了魚竿,「耐心耐心,本小姐最不缺的就是耐心。」
我無語的撫著額頭,瑩露,你說多了一個字,應該是「本小姐最缺的就是耐心。」
繼我釣上N條小魚而瑩露沒有釣到一條魚後,皇姐優雅的走到我們身邊問著,「你們在幹什麼呢?」
瑩露動也不動的回道:「釣魚。」
皇姐看了看瑩露身邊空蕩蕩的水桶,疑惑的問道:「呃,魚呢?」
我無視瑩露那張一直抽搐著的俏臉,指著池塘對皇姐愉快的道:「都在這裡。」
「我估計宮裡最閒的也就你一個了。」皇姐提著裙子上前看了看池塘,「大表哥和七表哥這幾天都忙的見不著人了。」
我想可不是麼,這兩位都是大忙人來著,當然,皇姐肯定也不會閒著。「皇姐,這次你要表演什麼?」
皇姐轉過身歎了口氣,「還能是什麼,霓裳舞唄。」
「霓裳舞?什麼是霓裳舞?」瑩露丫頭好奇的接口。
我思索著用什麼形容詞,「嗯,霓裳舞就是,就是,很美很美的舞。」
「那很美很美的舞是什麼樣子的?」瑩露的眼睛裡都要掉出星星了。
我再思索了會兒,「很美很美的舞就是霓裳舞。」
皇姐笑出聲,「瑩露你真想知道什麼是霓裳舞?」
瑩露急忙點頭,一臉求知慾。
皇姐勾起漂亮的唇瓣,半瞇著水眸風情萬種,「那麼,我跳給你看可好?」
瑩露應的毫不猶豫,「好!」
我看著自己被水打濕的衣裳,抬頭道:「皇姐,我去換衣服。」
於是瑩露留在池邊欣賞皇姐絕美的舞姿,我慢吞吞的回宮換了件衣裳再準備回到池塘邊。只是回去的時候卻發現除了瑩露,還有一個人也在欣賞著皇姐的舞姿。而且,他還是個男人。
那男子身材比一般男子都要高大些,背對著我隱在一棵大樹下看著皇姐優美的舞姿,瞧他一動不動的樣子似乎還看的入了神。我摸著下巴打量了他許久,最終輕輕的走到他身旁茫然的問了一句,「你在看什麼?」
男子轉過臉看我,表情微微有些慌亂,但隱約泛著金色的眸子裡卻是深邃不驚,「我早就聽人說雲彌國內皆貌美傾城的女子,今日一見果然不假。」
我眨眨眼,「你在看我皇姐跳舞嗎?」
「皇姐?」男子相貌長的極其普通,雙目卻是炯炯有神隱含霸氣,「莫非姑娘是……五公主?」
我有些驚訝,喲呵,我的名聲已經遠傳國外了?我朝他酣甜一笑,「我是阿藍。」
男子俊目微斂,聲音低沉醇厚,「原來是五公主……果然,也是名不虛傳。」
我想著名不虛哪兒傳?呆子傳?
「那麼,五公主可否為我指下路?」男子朝我笑笑,普通的相貌竟也生出幾分氣魄,「我是雲戰的使臣,雲彌皇宮實在是大,我一個不留神就跟丟了…..」
我在心底挑挑眉,指路?成啊,這個我在行。「你要去哪兒呢?」我問的極認真。
「朝陽殿。」他淡淡道。
我小手一拍,「朝陽殿啊,簡單,往這邊走。」我毫不猶豫的指著相反的方向說道。
男子的「謝」字停在了口中,原本邁出的腳步停了下來,表情有些僵硬,「公主,我要去的是朝陽殿。」
我笑道:「對啊,這就是去朝陽殿的路。」
「公主確定朝陽殿是往這邊走的?」男子又問了一遍。
我極其誠懇的點點頭,「就是往這邊。」
男子沉默了會又道:「公主,我好像記起來了,朝陽殿是不是該往這邊走?」
「不是。」即使他指的那條路是對的,在我眼裡那也是錯的,「朝陽殿就是往那邊走。」
男子的嘴角抽了抽,「可是我覺得這邊的比較熟悉……」
我有些歎氣,「朝陽殿真的是我指的這條路。」
男子眼角也可疑的抽了抽,「公主,我真的覺得我指的才是對的。」
「唉。」我大大歎氣,看著他無奈的道:「好吧好吧,你說是就是。」
男子噎了一下,「朝陽殿確實是這條路……」
「是那是那。」我揮拉揮拉手,「就這邊就這邊。」
「不是,」男子有點不淡定,「它本來就是這邊……」
「對那對那。」我點頭點頭,「本來就這邊本來就這邊,可以了吧?」
男子眸子裡的金色更濃,「它本來就是這邊!」
我沉默,而後疑惑的看著他,「我都說朝陽殿是這邊了,你還不滿意啊?」
男子深深吸了一口氣,額邊青筋隱隱跳動,「多謝公主指路,我這就走。」
說完步履匆匆加重重的離開,引的我若有所思的一笑。
雲戰使臣相貌普通,可那雙眼睛卻霸氣的不普通。
我摘了片樹葉隨意把玩,父皇啊父皇,你這次的壽宴,動靜可真不小了。
雲戰使臣來之後雲澤和其他小番邦的使臣也陸續到達,壽宴在緊鑼密鼓中準備著,皇宮裡的氣氛一日比一日熱鬧,暗地裡人們的戒備卻是越來越深。
又是夜幕降臨,我無力阻止時間的流逝所以只能隨著流逝飄蕩。我吹熄了燈準備上床睡覺,卻被不請自來的那人趕跑了睡意。
我單手叉腰,無力的看著笑的開懷的俊美男子,「孟少爺,你能不能不要這麼來去自如?」
孟少玨即使即使一身黑衣也是風采如玉,他半瞇著鳳眼笑的誘惑,「貓兒,我想你了。」
我幹幹笑了幾聲,指著自己的肚子說:「你想我肚子裡的這條蟲子了?」
「瞧你說的什麼話,它可不是蟲子,它是我的寶貝。」他走至我的身邊,輕輕撫著我的臉道:「你現在吃了我的寶貝,也就是說,你必須代替它當我的寶貝。」
我往後退了一步,「孟小奸細,有什麼話你就快說,我要睡了。」
孟少玨慵懶的看了我一眼,從袖子裡拿出個小瓶子遞給我,「拿去,補血的。」
我拿著瓶子嘖嘖有聲,「烏雞白鳳丸啊。」
「什麼?」他挑眉。
「沒什麼。」我將瓶子扔在床上,「沒事了?沒事就趕緊走吧。」
孟少玨聞言斜勾起薄唇,鳳目半瞇著道:「阿藍,你真的不擔心明天會發生什麼事情?」
我淡笑著看他,「擔心能阻止的了你們?」
孟少玨一把將我拉至他的身前,俊美的臉上滿是笑意,「阿藍,你真是個聰明的丫頭。再這樣下去我恐怕會捨不得放手啊……」他狹長的鳳目閃過一道光亮,墨染的眸子深沉黝黑,「阿藍,雲彌若滅,你可願跟我走?」
我定眼看著他,一字一字的道:「孟少玨,你信不信,即使我什麼都不做,你也贏不了宇文睿。」
孟少玨眸子裡的笑意漸漸退下,俊美的臉龐升起了些邪氣,他輕捏著我的下巴,聲音低沉磁性,「阿藍,我拭目以待。」
孟少玨說完後便離開了,我看著他的背影心底忽然有些忐忑。
明天,又會發生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