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百花門主·百花門主

  趙觀早在上船前便放出了數枚凝香紅艷,仔細觀察白蘭兒的反應。白蘭兒也對趙觀下了淚神粉,二人相對而望,都知道對方已然擋住了。白蘭兒微微一笑,心想:「這小娃子守禦的功夫倒不錯,該用其他方法勝他才行。」當下拿起木槳緩緩向趙觀划近,口中唱起歌來。她的歌聲柔細宛轉,若有若無,好似春閨低吟,只聽得趙觀臉上發燙。他想起丁香裸露的身子,繼而想起母親的血仇,輕輕吸一口氣,凝神沉著,也將舟子划近前去。

  白蘭兒口中輕唱不絕,趙觀望著她的臉,嘴角露出微笑,低聲道:「蘭師姐,你唱得真好聽。」白蘭兒聽他口氣癡迷,心想這孩子畢竟年少,這麼容易便落入我彀中,當下左手輕揚,放出一把水仙迷魂粉。

  趙觀恍若不覺,微笑道:「跟蘭師姐動手,小弟不但不敢,而且不願。」白蘭兒微笑道:「為甚麼不敢?為甚麼不願?」趙觀道:「我怕打不過師姊,在大家面前丟臉,是以不敢;又怕打傷了師姐,是以不願。」白蘭兒道:「你要放棄認輸,那也好得很。我師姊弟相親相愛,原不必傷了和氣。」

  趙觀搖頭道:「我雖不敢不願,但還是得跟師姊過招,不然怎麼稱得上是男子漢大丈夫呢?」

  白蘭兒噗嗤一笑,說道:「你這小小孩童,竟自稱是男子漢麼?」趙觀挺胸道:「自然是的。咱們百花門中,找不出比我更加男子漢的了。」白蘭兒望向他,臉上竟然微微一紅。

  趙觀嘻嘻一笑,說道:「蘭師姐,對不住啦。」忽然湧身躍上白蘭兒的舟子。原來便在剛才對話的當兒,趙觀已趁著白蘭兒心神微分之際對她下了凝香紅艷。他知道白蘭兒尚未察覺,須把握時機搶攻,當下左手揮木槳向白蘭兒打去,右手拔出單刀向她橫劈。白蘭兒哼了一聲,縱身躍起,翻出一柄匕首擋開趙觀的刀。兩人都是以快打快,招術靈動巧妙,趙觀站在船心,搖擺較少,不斷向白蘭兒搶攻,將她一步步逼到船尾。白蘭兒不料這孩子的刀法竟如此精妙,心中驚慌,斥道:「小賊!」向對手使出各種水仙門秘傳的毒術,趙觀早已有備,一一擋住。又過幾招,白蘭兒抵擋不住趙觀的快刀,被逼到了船舷邊上,趙觀叫道:「得罪了!」忽然往後跳出,用力踩在船頭上,船尾便高高翹起,白蘭兒的身子登時跟著飛起。趙觀手中木槳一撥,將船轉了半圈,白蘭兒落下時便無著落之處。

  只聽她驚叫一聲,趙觀已飛快地伸手攬住白蘭兒的腰,將她抱回船中。白蘭兒性命便在那一眨眼之間,她身上冷汗未歇,一知自己得救,毒念又生,立時向趙觀的面門吐出一口氣。趙觀暗暗惱怒:「我好心救你,你竟對我下毒手?」手指用力,將戴在指上的毒針刺入白蘭兒的腰內。

  白蘭兒見他竟然不怕自己的迷魂香霧,又覺腰間微痛,不由得大驚失色,才剛站上船板,便覺身上火熱痠痛已極,更無法站起身來。她惱怒中又帶著幾分驚佩:「這娃兒的手段竟如此厲害!我先前太小覷他了。」卻不知百花婆婆晚年時對小弟子姬火鶴最為鍾愛信任,將諸般毒術秘訣都教給了她,因此火鶴門傳下的毒術最為完整,更能剋制所有水仙和百合門的毒術,這自是蘭兒未能料及的。

  水仙門弟子忙划近前去接過白蘭兒。趙觀喘了口氣,尚未回頭,便聽得岸邊傳來蕭玫瑰尖銳的笑聲,接著身後勁風響動,他不及回頭,只覺背後劇痛如火炙,已被蕭玫瑰的長鞭打中。他心念電轉,驚呼一聲,俯身倒下。蕭玫瑰早已跳上小船向他划來,長鞭啪啪兩聲,又在他背上抽了兩下,但聽她嬌笑道:「趙師弟,你怎麼啦,站不起來了麼?」

  青竹怒喝:「卑鄙賤人,竟敢偷襲?」蕭玫瑰不去理她,喝道:「這便是最後一場比試了,要教你知道厲害!」揮長鞭捲住趙觀的手臂一拉,眼看便要將他扯入碧波池裏。

  趙觀的身子似乎已然僵硬,被鞭子一扯,便翻過了船舷。在他就將跌入池中的那一剎那,他忽然伸手抓住鞭身,用力一扯,蕭玫瑰不曾防備,向前一衝,險些失去重心摔入池中,趕忙握緊了鞭柄。趙觀要爭的就是這一刻,他已將鞭梢繞在船舷之上,縱身躍起,快步踏在鞭上奔過,直衝向蕭玫瑰的小舟。四周的百花門人都看得呆了,但見趙觀身輕如燕,轉眼已奔到蕭玫瑰身前,單刀揮出,斬向蕭玫瑰的肩頭。蕭玫瑰怒罵一聲,想要鬆手放鞭讓趙觀跌入池中,趙觀卻已一躍上了她的小舟,哈哈大笑,說道:「你這點小小蛇毒,怎奈何得了我?」

  蕭玫瑰心中一驚:「他竟不怕我鞭上的毒麼?」翻出蛾眉刺向他攻去。趙觀單刀奇快,已砍在蛾眉刺上,發出噹的一聲巨響。蕭玫瑰雙眉豎起,罵道:「裝模作樣的渾小子!」從袖中射出一枚花瓣般的暗器,直向趙觀面門打去。趙觀揮刀擋開,回罵道:「醜八怪的老妖婆,老子不怕你的暗器!」蕭玫瑰罵道:「下三濫的小雜種,你奶奶的,老娘不斬下你兩條狗腿,刺穿你張爛嘴,老娘不姓蕭!」趙觀道:「去你娘的老太婆,你倒斬斬看刺刺看?老子才要砍下你那雙肥腿做蹄膀,撕下你對肥唇下酒!」喝罵聲中,單刀和蛾眉刺相擊不絕,這兩人一個出身妓院,一個出身盜匪窟,口中的污言穢語越來越粗俗難聽,手中兵器相鬥,暗中互施毒術,嘴上竟也相罵不絕。

  數十招過後,趙觀知道自己中了蛇毒,若不快點解除,轉眼便會昏倒,當下一咬牙,舉刀在自己左臂上劃了一個口子,登時鮮血迸流。蕭玫瑰笑罵:「你心裏不爽,也不用砍自己出氣。乾脆自己抹脖子好了!你娘幹那勾當的,才會生出你這等野雜種!」趙觀怒道:「閉上你的鳥嘴!老子不小心掛彩,待會也少不了你的。」他知道自己血中已有蛇毒,因此自割放血,以免毒性蔓延太速,聽得蕭玫瑰侮辱他母親,心中更加恚怒,使出披風刀法最後一式,一柄單刀使得潑水不入。

  蕭玫瑰見他越戰越勇,手臂上鮮血點點濺出,不由得暗暗心驚,被逼得退後兩步,一腳踩在船舷上,絆了一下。趙觀怎會放過這個機會,左手立時射出一枝毒鏢,正中蕭玫瑰肩頭。蕭玫瑰驚呼一聲,趙觀手中單刀下翻,已架在蕭玫瑰後頸,將她的頭壓向碧波池水,喝道:「誰也不准輕侮我娘,聽見了沒有?收回你的話!」蕭玫瑰極為勇悍,叫道:「你有種就把我推進池裏,老娘絕不向你低頭!」

  趙觀心道:「這等悍狠婆娘,非要讓她知道害怕,才會服我。」當下手上用力,將她壓近水面,冷冷地道:「你不向我娘道歉,這張臉就要毀了。」

  蕭玫瑰原本善用蛇毒,一般毒鏢自是無法傷她,但趙觀的毒鏢上餵了專門抵抗蛇毒的馬血,正能剋制她血中的毒性,她中鏢後便全身痲痹,手腳顫抖不聽使喚,但覺冰冷冷的刀鋒壓在自己後頸,鬢旁幾莖頭髮已浸入池水,發出焦臭的味道,自己的鼻尖離水面已不過半寸。她猛然望見碧波池中自己碧油油的倒影,臉色煞白,滿面驚慌,心想:「我就要這麼死了麼?」忽然生起一股恐怖之意,叫道:「我認錯,我認輸!」

  旁觀百花門眾女全沒想到趙觀竟能打敗蕭玫瑰,都大出意料之外,震驚已極。青竹跨前一步,高聲道:「趙師弟勝了兩場,榮登本門第三任門主。大家還不快參見新門主?」眾女這才回過神來,轟的一聲,紛紛跪倒在地。

  趙觀收回單刀,抬起頭來,舉目四望,但見池水四周百花眾女一齊俯身拜下,口稱門主。寒風吹過,碧波池被吹得波光粼粼,綠幽幽的池水深不見底,他一時只覺如在夢中,心中也不知是喜還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