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德俯身探看淨敏,見那匕首直刺入心臟,已然氣絕。清德垂淚道:「淨敏已圓寂了。」熊靈智大罵:「好小子,你們聯手作戲詐人!淨惠師弟,我們拿下這小子!」便和那僧人聯手攻向趙觀。
趙觀沒想到林小超詭詐如此,脫逃前還擺了自己一道,讓少林弟子圍攻自己,忙下馬拔刀抵擋,怒道:「是他殺人,你們對我動手幹麼?」熊靈智道:「奸詐小子,我早知道你不是好人!」他生怕趙觀說出打敗自己的醜事,更怕師父會知道自己曾以天王開碑掌和他對敵,只想假藉因師兄之死而怒不可遏,殺了他滅口,出手便如狂風暴雨,逼得趙觀連連後退,再也無暇說話。
李畫眉叫道:「清德大師,那人名叫林小超,是庚武壇壇主。他狼心狗肺,刺殺貴派師父,我和爹爹定要拿住他,綁上少林向大師謝罪。這人為了脫逃,血口誣陷我們,請大師明鑒。」
清德武功位望雖高,腦筋卻並不靈活,很多事都讓弟子決定,這時見熊靈智和淨惠義憤填膺,聯手圍攻趙觀,自己也沒了主張,心想:「拿住了他,細細盤問,再做道理。」便道:「靈智、淨惠,先抓下這人再說。」禪杖伸出,點了李畫眉腿上穴道。李畫眉如何躲得過,輕呼一聲,伸手拉住馬韁,靠在馬上,才沒有跌到地上。
趙觀怒道:「老和尚不講道理!」他在二人圍攻下,盡能自守,施展披風快刀將二人逼退數步,想找機會上馬逃走,但二人反應極快,立時搶上,截住了他的去路。那淨惠和尚專精掌法,掌力雄厚,熊靈智的少林虎拳也長於雄渾勇猛,二人的拳風、掌風在趙觀身邊直劈橫砍而過,將他的刀都帶偏了。趙觀內力不深,自知無法對這等內功高手下毒,只能憑刀快,逼得二人無法近身,自己卻也無法脫身。如此打了一盞茶時分,熊靈智和淨惠二人內力漸強,將趙觀圍繞在中心,他只覺身周鼓蕩著對手的內力,衝擊不斷。趙觀學的是百花門的內功,著重陰柔綿密,雖實若虛,正好以柔剋剛,能在少林陽剛的內力下覓隙閃躲,卸開二人的內力,不致受傷;但他肩頭傷口陣陣作痛,顯然無法支撐太久。
如此鬥了一陣,卻聽馬蹄聲響,卻是去追林小超的兩個弟子縱馬奔回。原來林小超的手下四出尋他,正碰上他被少林弟子追趕,便上前掩護他逃走。那兩個弟子無功而回,還道這三人果然設有奸計,安排了接應的人手,但見趙觀和兩個師兄對敵不下,對望一眼,又見師父點了點頭,便取出風魔棍和虎頭雙鉤,從趙觀身後掩上,兵刃陡出,眼見便要打上趙觀背心。
李畫眉見趙觀凝神對敵,不知背後偷襲,心中大急,手臂用勁,翻身上馬,向戰團馳去,叫道:「小心偷襲!」揮手射出五柄飛刀,兩柄分打那兩個奔上的俗家弟子,三柄打向淨惠的背心。這時淨惠已使盡全力,內力激盪身周,李畫眉的飛刀一來,登時被他震開,他感到背面受敵,不暇思索,回身反掌,砰的一聲,正打在李畫眉身上。
趙觀驚叫:「畫眉!」卻見她的身子從馬上飛出,忙施展輕功飛奔上前,接住她的身子,但見她口角流出一道鮮血,雙目緊閉,不知死活。
趙觀悲憤已極,抬頭向少林各人瞪視,怒道:「出手打死一個小姑娘,這便是少林的作風麼?」
淨惠出手時並不自覺,見到自己將李畫眉打成重傷,也不禁好生惶恐,說道:「小僧並非有意傷她,她沒事麼?」趙觀怒道:「你他媽的沒事!你幹麼不打自己一掌試試?」
清德原也無意殺傷他們二人,眼見李畫眉受傷極重,走上幾步,伸手去搭她的脈搏,搖頭道:「淨惠,你出手太重,這位女施主只怕是……唉,只怕是……」
趙觀只覺一顆心直往下沉,抱著李畫眉的身子,喚道:「李姑娘,李姑娘?」李畫眉卻早已不省人事。
清德合什道:「這位施主,我弟子失手傷了李大小姐,我定當重重責罰於他。唉,貴幫林壇主殺了淨敏,淨惠又打傷貴幫中人,這便是因果報應罷。老衲有一顆續命靈藥,可為李大小姐延續百日性命,算是我等略表歉意。」
趙觀聽他說因果報應,心中暗罵:「一派狗屁,殺那和尚的是林小超,這筆賬怎能算到我們頭上?」見他遞來一顆紅色藥丸,忙接過餵李畫眉服下,過了一陣,見她臉色由白轉紅,呼吸略為粗重,才噓了一口氣,抬頭問道:「那她……一百天以後呢?」
清德嘆道:「李大小姐心脈、肺脈受損,老衲所知有限,恐難醫治。天下善醫者,以虎山醫俠居首,或能救得她性命。但醫俠隱居已久,會否出手醫治,那就要看她的機緣了。」
趙觀眼前如出現了一絲曙光,心想:「這裏離虎山不到一個月的路程,我即刻帶她上虎山去,求凌莊主救她。」抬頭向眾少林弟子瞪視,心想:「若治不好,我要你們一個個都替她償命。」當下更不延誤,拉過座騎,抱起李畫眉,一躍上馬,往北馳去。眾僧目送他快騎而去,自都不再阻攔。
那天晚間,趙觀帶著李畫眉在一家客店下榻。李畫眉始終沒有清醒過來,趙觀見她神色痛苦,不由得憂心如焚,終夜守在她床邊,不斷替她擦拭額上汗水。過了半夜,他聽得李畫眉低聲呻吟,忙問:「覺得怎樣?」
李畫眉皺起眉頭,低聲道:「身上難受得緊。」趙觀心中疼惜,安慰道:「你好好躺著,忍耐一下,我這便帶你去看大夫。」
他讓店主煮粥送來房間,親自餵李畫眉吃,她吃了幾口,便再吃不下,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趙觀望著她蒼白的臉頰,心中從未如此焦急難受,只盼受傷受苦的是自己,心想:「無論如何,我定要救得她性命。」
趙觀知道青幫內亂未定,一路上不敢動用青幫的驛站分壇,只靠百花門的手下提供住宿馬匹。李畫眉重傷之下,不能趕路,趙觀帶著她緩緩往東北方行去,走了一個月多才到山東境內。他聽聞江湖消息,知道林氏父子在武丈原失利,士氣大受打擊,田忠和戊武壇手下已趕到總壇,與李四標、張磊和辛武眾人協力守護總壇,勝負之數甚明,才放下心來。
這夜李畫眉稍稍清醒,趙觀餵她吃了一碗粥,坐在她床邊,告知四爺和甲武眾人都平安,內亂已平等情,李畫眉甚是高興。趙觀又說了幾個笑話給她聽,李畫眉被他逗得笑個不停,一會又皺起眉頭,顯是內傷疼痛。趙觀看了不忍,他自幼學習毒術,粗通藥性,便配了止痛湯藥餵她服下。李畫眉因路途勞頓,傷勢加重,竟將湯藥都吐了出來。趙觀見她吐出之物混有鮮血,心下暗驚,知她身體羸弱,到虎嘯山莊的路還有好幾日,不知她能否撐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