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個長老互相望望,對趙觀的舉措都甚感驚訝不解。白蘭兒開口道:「竹師姊,你和門主最親近,看怎樣能勸勸他,勿要如此犯險?他昨夜受了打擊,這怕是在意氣用事了。」
青竹嘆了口氣,說道:「他和他母親一個性子,一旦拿定了主意,旁人怎樣勸說都是沒用的。」蕭玫瑰道:「門主的這個主意雖危險,但未嘗沒有成功的可能。再說,門主武功毒術高強,也不會這麼容易就遇險。」小菊道:「正是。為了找出兇手,門主有此決心,我等又怎能不盡力相助?」紫薑道:「大家既有這個意思,我們之中定要有人跟著去,相助保護門主。」眾女都點頭稱是。
紫薑又道:「老身雖亟願追隨門主,但近年風濕發作,身體大不如前,只怕力不從心,反要連累門主。你們之中哪一位自願去的,快快拿定主意吧。」
白蘭兒道:「師叔年高,自該在此坐鎮。讓我去罷!」蕭玫瑰道:「蘭兒師姊,我武功略勝一籌,還是該讓我去。」小菊道:「玫瑰,你年紀較輕,要扮成那禿頭老賊甚不容易,還是讓我去罷!」
青竹站起身,說道:「蘭兒師姊和玫瑰、小菊師姊都不善裝扮,容易露出破綻。此行危險非常,露出一點破綻都是殺身之禍。眾姊妹中以我最善易容,自當追隨門主。玫瑰,請你和小菊師姊率領門人守在宮外,門主若遇上危難,我便放出煙火,讓你們立時前來相救。紫薑師叔請守在此處坐鎮。蘭兒師姊,請你聯絡本門在宮中的臥底,告知她們門主就將入宮,請她們在宮中接應保護。」
眾女聽她說得有理,處置得當,都點頭贊同。青竹便捧起裝了蘇無遮頭顱的匣子,走入隔壁房間。
趙觀從鏡中看到她進來,微笑說道:「竹姊,我就知道你最疼我,願意跟我一起去犯險。若不是你,旁人哪能扮得惟妙惟肖,不露痕跡?」
青竹嘆了口氣,說道:「阿觀,你年紀大了,自己拿主意,都不顧其他長老的想法了,是麼?」
趙觀回過頭來,說道:「竹姊,你說的話我怎能不聽?你知道我心急找出殺死娘的真兇,就算賠上了性命,也不願被賊人瞞在鼓裏!你一定會支持我的,是麼?」
青竹深深地凝視著他,說道:「阿觀,我知道你是個好孩子。」在他身邊坐下,替他修補臉上的裝扮,之後自己也對鏡裝扮起來。
二人裝扮完畢,又模仿練習聶蘇二人的說話語調。臨行前趙觀說要回房取些事物,叫丁香跟去,關上房門,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低聲道:「你若三日沒有收到我的音訊,就表示我出事了。你將這信交給紫薑,要她和蘭兒、玫瑰、小菊同拆。此事非常緊要,你小心收藏這信,千萬照我的話去做。」丁香看他神色嚴肅,點頭收下了信,顫聲道:「是。少爺,你……你不會有事的,是麼?」
趙觀低下頭,說道:「我不知道。」
丁香心中一跳,她曾跟著趙觀出生入死,經歷各般危難,卻從未見他如此沉重,如此沒有把握。她臉色轉白,伸手握住他的手,說道:「少爺福大命大,一定會長命百歲。我……我在這裏等你回來!」
趙觀微微一笑,說道:「乖乖丁香,少爺去了。」回身出屋,與青竹相偕離去。
二人決定直闖皇宮,便一逕來到皇宮側門之外。門口守衛見了二人,躬身行禮,賠笑道:「聶大爺,蘇二爺,您老回來啦。」
趙觀點點頭,說道:「託主上的福,還留下一條命!」守衛奇道:「誰吃了熊心豹子膽,敢為難你大爺?」青竹粗聲罵道:「他媽的,別提了!老子不將那群混帳剁成肉醬,我不姓蘇!」她假裝蘇無遮的嗓音口氣極為肖似,果真毫無破綻,守衛不敢再說,恭請二人進去。
趙觀和青竹走入宮中,二人都不識得道路,趙觀大聲道:「蘇二爺受了傷,你們沒見到麼?還不快扶他回房去!」一個小太監走上來攙扶青竹,趙觀在後跟著,來到常住侍衛的住宿之處。聶蘇二人都是錦衣侍衛,各自有一間單房,中間是一個相通的客廳,甚是寬敞。
趙觀和青竹進了屋中,便關上房門,趙觀更不浪費時間,當即開始搜索房中的抽屜櫥櫃,將所有的書信物件都翻了出來,攤在桌上。青竹則去搜蘇無遮的房間,也找出了一堆書信札子。趙觀在燭光下一一閱讀,但見不少書札手信都是從太監洪泰平處發來,文中都是些問候寒暄之語,似乎過從甚密。他微微皺眉,說道:「這洪泰平是甚麼人?」
青竹沉吟道:「瞧這信上的稱謂,這人似乎身任司禮監下的提督東廠太監,勢力不小。御前錦衣侍衛和東廠掌權太監交好,原也是尋常事。」趙觀道:「或許就是因為十分尋常,主使人才靠這太監來傳話,以免讓人起疑。也有可能主使人就是這個太監。」
便在此時,一人來到門外,說道:「聶大爺、蘇二爺,錦衣衛指揮使陸大人有請。」
趙觀和青竹對望一眼,趙觀道:「知道了,一會就去。」青竹匆匆將桌上的書信塞入櫃中,便和趙觀互相修補了化裝,開門走出。一個小太監候在門外,在前帶路。三人走出了好一陣,趙觀從不知皇宮如此大法,轉過幾個彎,穿過幾道迴廊洞門,就全失了方向。他暗自記憶來路,側頭見青竹四下瀏覽,顯然也在用心記憶。
小太監領二人來到一間小廳,卻見一個錦衣大漢坐在房中,滿面虯髯,約莫四十來歲,長相頗為英武。大漢看到二人進來,忙起身相迎,說道:「聶大哥、蘇二哥,兩位平安回來就好了!老哥哥擔心得緊。」說著請二人坐下,讓小太監奉茶上來。
趙觀心想:「這多半就是陸指揮使了。他對兩隻賊子倒是恭敬得很,我還是靜觀待變為是。」喝了一口茶,並不說話。青竹嘿了一聲,粗聲道:「就憑那幾個小毛賊,如何能傷得了我兄弟?」
陸指揮使賠笑道:「是,是。兩位武功高強,總能化危為安,毛髮無損。」
趙觀問道:「我二人當時在白雲觀被人做了手腳,陸指揮使卻是如何得到消息的?」陸指揮使道:「這個容易。京城中到處佈滿了錦衣衛的眼線,兩位一中奸計,立即有人回來通報。」
趙觀還想繼續套問,陸指揮使又道:「我們昨夜派人去那怡情院圍捕,殺了好些亂民叛賊,也算為兩位出了一口氣,哈哈,哈哈。」
趙觀心想:「百花門沒有一人被殺,這人是在虛報邀功。」當下拱手道:「多謝陸指揮使!我兄弟日後定然不會忘了指揮使的好處。」說著從袖中拿出一張千兩銀票,壓在茶碗之下。陸指揮使連稱不敢,眼睛盯著銀票,笑得合不攏嘴,正要伸手去拿銀票,趙觀卻伸出手指按住了茶碗,說道:「陸指揮使,你找我兄弟來,可有其他吩咐?」
陸指揮使縮回手,壓低了聲音,正色道:「我今日請兩位來,是想請問兩位,昨日有否收到金神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