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小姑奶奶和小海哥哥抱在一起滾了好遠。

  溫輕把人推開,站起來甩了甩手,抬起頭來向坡頂擔心的溫甜甜喊了聲:「別害怕,沒受傷,你往後面站,小心安全。」

  甜甜聞言倒退了幾步。

  厲海也站起來,走了兩步把自己的大喇叭撿起來,拍了幾下,不出聲。

  溫輕看著他手裡的大喇叭,不滿地問:「就為了撿這個,你縱身跳崖?」

  「哈哈哈你還挺幽默的。」厲海尬笑,撓了撓耳朵後面,勘察地形,拉著溫輕的胳膊找了塊比較緩的坡面爬上去。

  小樹林裡靜悄悄,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這裡剛剛發生過如何危險的故事。只是當厲海與溫輕前後腳從樹叢裡出來時,還是有眼尖的家長看到了溫輕有些皺巴巴的襯衣和厲海頭髮裡夾雜的乾草。

  幾個八卦的家長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下眼神,自由活動結束,大家再次共同啟程,往一處地標景點走去拍合照。

  溫甜甜和一個小姐妹拉著手走,那小女孩問她:「甜甜,剛才你怎麼在林子裡呆了那麼久啊?」

  沒人叮囑溫甜甜不能說剛才的事,於是她大大方方地告訴小姐妹:「小姑奶奶和小海哥哥抱在一起滾了好遠。」

  她邊說還邊比划著抱住了小姐妹,復原當時的場景。

  班主任就在旁邊,一把摀住了溫甜甜的嘴,不讓她繼續講「小樹林裡的翻滾故事」,可走在孩子後面的家長還是聽見了,揶揄地笑著看厲海。

  厲海走在前頭,覺得背上癢癢的,回頭撓了幾下,就看見家長們都衝他笑,溫輕倒是依舊沒什麼表情。

  大巴開回幼兒園,家長們領了孩子回家,厲海被張老師拉到一旁悄悄說讓他「注意影響」,然後一頭霧水地離開。

  他遠遠看見溫輕送溫甜甜回家,沒有追上去,腦子裡回憶著自己滾下山坡的剎那,她伸出來救自己的手。

  上次遇到歹徒,她也拔腳相助過。

  她看起來可不像是什麼熱心腸的人,那是不是說明……她還有點兒在意他?

  起碼不想讓他小命出什麼危險。

  這個認知讓厲海挺高興,可也僅限於高興幾分鐘那種。想得再好,她最多也就拿他當朋友,明確表達過不想和她戀愛了。

  而且他不也是認為兩條道上的人沒法走在一起嘛,何必想這些有的沒的。

  溫輕轉彎不見了身影,厲海回家開車,去醫院看她媽。

  沒想到她媽已經生了,妹妹六斤多,白白胖胖的。

  厲海象在什麼魔幻世界裡,不敢置信地問他爸:「我媽什麼時候生的?你怎麼沒跟我說啊?」

  「忘了。」厲海他爸理直氣壯的,一顆心思都在妹妹身上,看著厲海也只會跟他炫耀,「她長得真好看啊。」

  「……」厲海盯了一會兒不太皺巴的新生兒,「是挺好看的。」

  妹妹因為臍帶繞頸,是剖宮產出來的,厲媽媽這會兒還在睡,聽說醒來過了麻藥傷口會疼得厲害。厲海去申請了床位,安置在窗邊的位置,他也感覺自己是個電燈泡了,可忍不住跟他爸一樣的喜氣洋洋。

  這麼高興的時刻,他一下子就想到了溫輕,發信息告訴她自己喜得貴妹,問她要不要來看。

  溫輕回他:「在給白姐辦離院手續,改天專門拜訪吧。」

  厲海告訴她妹妹現在在育嬰室,讓她辦完手續等五分鐘再回病房:「給你看一眼,真的很好玩!」

  溫輕大概不忍心拂了他的興緻,居然同意了。

  厲海興沖沖地跑去找她,帶著人趴在玻璃門上看:「你猜哪個是我妹妹?」

  溫輕新奇地辨認了一番,指著角落一個圓滾滾的孩子說:「那個?」

  「咦,你怎麼認出來的!」

  「我眼神好。」溫輕指著孩子手上的手環,「上面寫著『厲』字。」

  「好吧……嘿嘿,她是不是很好看!」

  「說實話麼?」溫輕皺眉,卻露出個笑來,「像個小猴子。」

  「……」厲海護短地懟回去,「你才像猴子!」

  溫輕笑得更開心了,又多看了幾眼:「你妹妹叫什麼啊?」

  「小溪。」厲海指指自己,「厲大海和厲小溪。」

  「厲溪?」溫輕念了一遍,「聽起來像利息,你是本金麼?」

  「呃……」妹妹的名字其實還沒定,小溪是厲海單方面自作主張起的,他撓頭,「小名叫厲小溪,大名我爸起的,不知道叫什麼。」

  溫輕瞧著自己手錶上的時間,跟厲海告別:「我得走了,白姐已經在車上了。」

  「那我送你去停車場吧,天都黑了。」

  「謝謝。」

  厲海跟在溫輕一旁,替她拿著各項檢查報告,想開口問問白姐的事,又覺得這不像是個愉快的話題,索性閉嘴。

  坐電梯到地下車庫,電梯裡依舊沒有旁人。溫輕站在前面,忽然回過頭來「哇」了一聲,厲海一愣,往後退了兩步,扶著扶手拍胸口:「嚇死我了。」

  溫輕尷尬地不再言語,厲海咳了一聲,拿袋子戳戳她的肩。

  溫輕回頭,厲海把自己的t恤掀起來一部分,露出自己的右腰:「你看,我今天撞到石頭上了,青了。」

  溫輕歪著腦袋看了一眼,那塊淤青顏色雖然不深,但面積確實挺大。

  電梯到底層,厲海把衣服放下來,等門開。

  溫輕低聲問:「為什麼你在我身邊總是這裡那裡有傷?」

  厲海想想還真是,不過有一部分是他苦肉計自己作的。他一張嘴,騷話就忍不住說出口:「再傷也沒我心裡傷的重。」

  「……」溫輕作勢摸了摸手臂上的雞皮疙瘩,表示他很肉麻。

  厲海裝看不懂,遺憾地說:「你冷麼?可是我把衣服脫給你就要光著身子了,不文明。」

  溫輕剛要「呸」他,厲海忽然驚悚地指著溫輕側面喊了聲:「那是什麼?!」

  他表情太到位,溫輕被嚇得蹦了一下,下意識地往後倒退,踩在厲海鞋子上被厲海扶住了肩膀。

  她慌亂地站直,結巴著問:「什,什麼?」

  厲海淡定地答:「哦,我看錯了,是只野貓,跑了。」

  這醫院管理得極其嚴格,怕動物衝撞了孕婦,根本不可能有什麼野貓野狗。溫輕瞪著厲海,應該是想從「幼稚」「無聊」「白痴」這些詞裡找一個合適的罵他。

  「嘟嘟——」前方傳來鳴笛聲,兩道遠光燈投射過來。

  厲海抬胳膊擋光,卻見光照下溫輕被映得冷清的表情,笑意全無。

  他放下手,打量著那輛轎車:「白姐?」

  「嗯。」溫輕低聲趕他,「你先回去吧。」

  「好。」厲海把袋子遞給她,轉身去按電梯上行按鈕。

  卻聽見身後的車門打開,司機下車朝溫輕喊了句:「溫輕,白姐讓你帶男朋友上車坐坐。」

  厲海扭過頭,去看溫輕。

  溫輕拿袋子的手握了握拳,對厲海扯出個笑來:「那你跟白姐認識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