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6 章
你怎麼那麼損呢?

  清早,厲海跟溫輕到溫家接了人去醫院,辦理入院手續後,繼母去食堂訂飯,溫輕幫父親整理病床和日用品。

  厲海和溫輕父親相對無言,半晌,溫輕收拾好了,跟父親道別:「我們就回去了,厲海明天還得工作。」

  「陪叔叔吃了午飯再走吧?」厲海問溫輕。

  「病房裡太亂了,護士會來趕人的。」溫輕看了父親一眼,「還是走吧。」

  「走吧。」溫輕父親點頭,「我這兒不要緊,住院是為了報銷額度,一週後就出院了。」

  厲海總想著讓他們父女之間能再融洽些,拉了拉溫輕的手:「要不下周出院的時候咱們再過來。」

  「別來回折騰了,你們有你們自己的事業。」溫輕父親從枕頭下面的包裡拿出個牛皮紙信封,給溫輕,「你說自己開店,雖然我覺得不妥當,但你從小主意大,就沒聽過我的話。這個你拿著,存起來別花,萬一賠本了還有個生活保障。」

  溫輕不要,溫父就塞給了厲海:「你們,你們要是談得差不多了,就安排兩家家長也見見面,認識一下。」

  厲海想到昨晚帶著溫輕去酒店住的事,有些羞赧,「哎」了一聲。

  錢被迫收下了,出了醫院上了車,厲海系好安全帶把那個信封扔到溫輕腿上:「拿著吧,你爸給你花的。」

  溫輕拿著沉甸甸的信封,沉默了一會兒,車子開出去老遠才問厲海:「你說阿姨知道他給我這錢麼?不會吵架吧?」

  「你爸給你這錢肯定是在他能力範圍內的,不至於就吵起來。存起來,也算他對你的一份心意,以前給你的生活費你不是也存起來了麼?」

  「我以為……以為他根本不在意我的。」溫輕的語氣有些失落。

  厲海抽空伸手去握了握她的手,提醒她:「我在開車呢,別裝可憐讓我分心啊。」

  「我沒裝可憐。」溫輕往靠背上一椅,噘著嘴嘀咕,「我就是小可憐。」

  「喲喲喲,最近怎麼這麼愛撒嬌?」遇上紅燈,厲海停車捏了一把溫輕的臉,「輕姐你別在我面前演戲,我不買賬。」

  溫輕在他手上蹭了蹭臉:「我覺得你挺買賬的,你昨晚還說我是你的小乖乖呢。」

  「咳。」綠燈亮了,厲海發動車子,彎著嘴角裝嚴肅,「青天白日的,可不好這樣。」

  說是這麼說,可剛回了江城的家,依舊是青天白日的,他也沒少這樣那樣的。

  跟著溫輕回國一次家,見了一次家長以後,厲海總覺得自己這身份算是坐實了。

  可程衛東那傢伙的存在還是讓他有點兒不痛快。

  他聽阿佳說,程衛東來店裡找過溫輕兩次,還約她吃過一次飯,是中午飯,溫輕帶著阿佳跟他一起吃的。

  這孫子明明知道溫輕有男朋友了還來撬牆角,怎麼想的啊?

  當年動不動把溫輕給氣哭的事都忘了?溫輕甲狀腺上長結節說不定就是被那孫子給氣出來的。

  厲海越想越氣,偏偏溫輕沒跟他說過程衛東的事,自己也不好主動提出來從阿佳那裡聽說的話,好像很不信任她似的。

  於是厲海隔三差五地就往花店跑,跑得多了果然被他遇見了程衛東。

  程衛東見著他不卑不亢地,還跟他握手問候。

  厲海主動請他吃飯:「師兄多年沒見,咱們一起吃個飯唄,輕輕,阿佳,一起。」

  「輕輕?」程衛東疑惑了下。

  「哦,卿本佳人的卿,我看書上說古代丈夫都這麼叫自己妻子,我覺得叫老婆有點兒傻,就叫她卿卿,是不是輕輕?」厲海看向溫輕。

  「噗。」溫輕憋笑,在人看不見的地方擰了他後背的軟肉一把,手勁兒不小。

  阿佳看戲一樣看他們三人,吃飯的時候只管大口吃,一句話都不說。

  厲海倒是挺能聊,問程衛東:「記得三年前就聽說過師兄大喜的事情,現在應該已經當爸爸了吧?」

  程衛東嘴角抽了一下:「去年和前妻分開的。」

  「呀,新婚燕爾怎麼就分開了?」厲海明明知道是程衛東的老婆出軌,還非要再提起來以前的事,「是不是師兄你脾氣不好啊,我記得以前上學的時候,也總看見你跟輕輕吵架,輕輕當著我的面哭了好多次,我就是那時候覺得她好柔弱,才對她動——呃心的。」

  溫輕在桌子底下狠狠踩了他一腳。

  程衛東的表情不太自然,他看向溫輕,解釋說:「小時候不懂事,總跟你置氣,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溫輕笑笑:「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說那些幹嘛啊,我現在想想那時候還挺好笑的呢。」

  程衛東也回以溫柔的笑:「年少的事,現在想起來開心也是笑,煩惱也是笑了。」

  厲海撇嘴,他在說什麼狗屁話,他倒是笑了,哭的是溫輕好不好?

  一頓飯吃到天黑,厲海搶著去買了單,回來的時候看見程衛東在跟溫輕小聲說什麼,見到他又不說了。

  厲海心裡老大不爽,回花店關門的時候看著桶裡的花問阿佳:「九朵藍色妖姬是一生摯愛的意思麼?」

  阿佳點頭:「你知道得還挺多。」

  厲海揚揚下巴:「你幫忙包起來,記在溫老闆賬上。」

  阿佳笑起來:「哪有送花的讓收花的付錢的?」

  「誰是送花的?這是替溫老闆買給我的。」厲海親自過去挑了幾朵已經綻放得比較漂亮的花,又指著旁邊紅色的花說,「哎,這個花挺好看,包一束送給程師兄。」

  「不用麻煩了。」程衛東擺擺手,「家裡不擺花。」

  阿佳拿著剪子給厲海要的藍色妖姬剪葉,看了一眼那紅色的花:「你知道那是什麼花麼?那是曼珠沙華,又叫彼岸花,是此生不負相見的意思。」

  那可真是太好了。

  「管它什麼意思呢,好看就行了。」厲海主動挑揀起來,「給師兄包一束大的,別小氣,都記在溫老闆賬上。」

  晚上回家的路上,溫輕自己先笑了起來:「你怎麼那麼損呢?」

  「我損麼?沒有吧?那個程師兄都二婚了還來找你才不地道呢,誰知道是不是他那方面不行,他老婆才出軌的。」

  「過分了啊。」

  「這還過分?你可別記吃不記打啊,見著個故人就追憶似水年華什麼的。」厲海嚴重聲明,「他要是再來找你,你就給我打電話,我天天給他送那個彼岸花。」

  「嗤,小氣巴拉的,人程衛東今天還跟我誇你呢,說你看起來挺護著我的。」

  「是麼?」厲海有點兒意外,還以為他是偷著跟溫輕說自己壞話,「算他眼神好。」

  「喂,你不要這麼幼稚好不好,他沒什麼想法,只是很多年不見了,偶爾見面聊一聊。」

  「有什麼好聊的,前男友,多麼敏感的身份,他就不能做個沒縫的蛋好好待著麼?」

  溫輕聽了先是笑,笑了一會兒反應過來不對,又去打他:「你說誰是蒼蠅呢!」

  「誰打我誰是蒼蠅。」厲海皮糙肉厚的,也不怕她打了,頂了句嘴又說,「誰叮程衛東誰是蒼蠅!」

  說得溫輕氣鼓鼓的,到了小區不肯去他家,奔自己家門去了。

  她走哪兒他跟到哪兒,還裝沒事人似的跟她說:「咱們把兩套房都退了,換一套大點兒的房子一起住吧,兩居的,可以空一間當書房用。」

  溫輕不理他。

  厲海剛才在醋頭上說話有點兒過,這會兒覺得自己挺幼稚的,主動跟她示好:「你看。」

  溫輕看過去,他兩隻手掌對在一起來回搓。

  「什麼?」她問。

  厲海見她理自己了,搓得更加歡快了:「蒼蠅搓手。」

  「……」

  厲海得寸進尺地抱住她,拿下巴上新生的胡茬扎她臉:「我是公蒼蠅,我們配對吧。」

  「走開!」溫輕推他,卻忍不住笑,「我才不是蒼蠅!」

  「嗡嗡嗡,你在說什麼,聽不懂,配對吧……」

  他抱著溫輕往床上走,溫輕反抗了一會兒無果,只能任人宰割。

  洗了澡再次回到床上,溫輕半趴在厲海肩上問他:「你真吃醋啊?」

  「嗯,不喜歡你對他笑。」

  溫輕想了一下:「我對他笑了麼?就是禮貌性的吧?」

  「你以前拒絶我的時候怎麼不跟我有禮貌了?請你拿出當初對待我的態度對待一切雄性生物。」

  溫輕又笑。

  厲海不滿地捏著她下巴不讓她笑:「傻笑什麼呢?」

  「我以前吧,也覺得我要是再見到程衛東肯定討厭死他了,看一眼就覺得噁心,渣男,劈腿。」溫輕趴在他肩上慢悠悠地說,「可是真的見到他以後我發現不是那樣的,我覺得這個人很遙遠,有些陌生,又有些熟悉。但是我並沒有想像中那麼恨他,大概是經歷的事情多了,覺得當初那些就是小朋友之間的恩怨,真的算不了什麼吧。」

  厲海聽到這話,總算心裡舒坦了點兒。

  「至於你。」溫輕抬頭看了他一眼,又趴下,「我當時對你很冷漠,是因為我不知道你要幹什麼,怕你是對方派來使美人技的間諜,又發現自己還真的有點兒被色誘了,所以才要表現出堅定的拒絶態度。」

  「我?間諜?我這麼濃眉大眼一身正氣的樣子,哪裡像間諜?」

  「但是你確實很奇怪啊,就忽然有一天來糾纏我,像個壞人。」

  「……」厲海委屈,他怎麼就像壞人了。他背過身去,生悶氣。

  溫輕從他身上爬過去,又躺進他懷裡:「這樣你也要生氣麼?我在說我那個時候被你色誘住了,我是在誇你啊。」

  「不行,我還是鬱悶,這事你不親我一百下沒完。」厲海氣鼓鼓,「不對,你之前牽著我的那七十下還沒親完呢,總給我開空頭支票。」

  溫輕坐起來,跨到他腰上,俯身在他下巴上親了口:「那我把欠你的親親都補完,你別生氣了。」

  「你,你先親。」厲海喉結聳動,心跳得有些快。

  溫輕順著他的鎖骨,肩膀,大臂,胸口,慢慢親下去。

  她的短髮長得長了些,披散著滑過他的皮膚,像一把沒開刃的刀,明知不會有什麼殺傷性,還是提著心吊著膽。

  溫輕抬頭,問他:「多少下了?」

  「我沒數。」厲海剛說完,又繃著臉,「但你別賴賬啊,肯定不到一百下。」

  溫輕往下坐了坐,看著他:「既然你沒數,那從頭開始算吧。」

  這個態度不錯,厲海非常喜歡。

  看著溫輕的腦袋漸漸下移,到小腹的時候厲海一把拉著她胳膊把人撈回了懷裡。溫輕迷茫地看著他,小心地問:「你不喜歡啊?」

  「喜歡,但是太喜歡了,以後再要。」他像個有分寸的小孩,知道糖罐裡的糖一次吃完就沒了,所以要忍著分次份量的吃。

  溫輕沒聽懂他的話,在他懷裡拱了拱,拱得厲海心裡的火越燒越旺,轉身把人壓在身下。

  卻聽見溫輕提醒他:「套……用完了。」

  火被冷水澆過,可沒熄,燒得更厲害了。他在她腿上蹭著,不怎麼要臉地問了句:「我這種情況下跟你求婚是不是顯得很沒誠意?」

  溫輕眼睛裡有星星,看著他笑:「也太敷衍了點兒吧?」

  「那算了。」他說著所有男人都說過的假話,「我就蹭蹭,不進去。」

  溫輕被他逗得笑場,把他推到被子外面去晾著,等他冷靜了再回被窩裡的時候,她已經睡著了。

  厲海在她耳邊低聲說:「真喜歡你啊,等你醒了,我就跟你求婚好不好?」

  說完他自己還有點不好意思,躺到旁邊,輕輕把她的頭攏到自己肩上,抱著她睡。

  剛閉上眼睛,居然聽見溫輕對他小聲回了句:「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