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會召開的第一天,王謹騫就出盡了風頭。
傳說中華爾街的天才華裔,布魯氏威爾投行中華區ceo首度在會議上發聲,緩緩中文從會議中心數百與會人員帶著的耳麥傾瀉而出,帶著他一如既往的自信鎮定。短短的十五分鍾演說發言,硬是讓各家媒體爭先搶破了頭。
財經報紙上,他一襲黑色正裝笑容得體的演講照片席卷國內國外的報刊版面,無數年輕女孩駐足報刊書店只為了一睹傳說中小威爾先生的真容。
一時間,王謹騫這三個字,又一次成為了圈內炙手可熱的焦點。
晚上周嘉魚和一幫發小去平時總吃的那家大排檔,人聲鼎沸的燒烤攤位旁邊,各家當寶貝似的小祖宗熱熱鬧鬧的圍了一大桌子。
跟著這幫人,最是聊不出什麼正經事兒的。先是各自倒了倒苦水,然後就你一言我一語的奚落著誰取樂子。
紀珩東帶著褚唯願,江北辰和褚唯願的哥哥褚穆都帶著媳婦,難得的是,戰騁也從隊裡休了探親假回家。
每次這樣的場合裡,戰騁總是缺一個跟他能斗嘴動手的,紀珩東自知胳膊擰不過大腿也從來不敢招惹這個大塊頭,江北辰嫌棄戰騁情商低智商低,也不太願意搭理他。搞的戰騁無聊,把地上一箱啤酒都徒手開了瓶蓋兒以後,他開始危險的惦記上了王謹騫同學。
他一只腿踩在旁邊閒著的板凳上,把手指頭捏的卡吧卡吧作響。
「王謹騫呢?他回來我還沒見著他呢,躲哪兒去了?」
話一落下,吃串兒的喝酒的哄老婆的全都停下手裡的活,一齊把目光瞟向了正在往雞翅上撒辣椒的周嘉魚。
周嘉魚咬了一口滋滋冒著油花的雞翅膀,燙的舌頭直打卷兒。「都看著我幹什麼?」
大家欷歔,「你倆走的最近不看你看誰?」
戰騁不知道王謹騫和周嘉魚其中發生的事兒,聽著大家曖昧不明的話隱約明白幾分,「你倆?你倆?!」
「啊對!這事兒你還不知道呢!」人類八卦的靈魂普及大師紀珩東一拍大腿,賤兮兮的往戰騁那邊挪了挪凳子。「聽我給你講啊,事情是這樣的……」
在座的很多對周嘉魚和王謹騫的事情還不明朗,這回算是逮住機會看了紀珩東演的現場版。
紀珩東先是聲情並茂的把王謹騫英勇掄酒瓶子揮板磚的行為描述了一次,然後滿臉得瑟的把他蹲號兒那副慘樣形容了一遍。
「你們當時是沒看見啊,我在旁邊那屋等著,他推門進來的時候那眼睛,腫了……」紀珩東把手擱在自己臉上比劃,用兩根手指劃出一塊距離。「腫了得有這麼大吧……,那下巴還有血,捂著個冰袋要多慘有多慘,衣裳扣子都……」
為自己跟別人打架的王謹騫本來在周嘉魚心裡本來是一個挺偉岸的形象,結果被紀珩東這麼一模仿,硬生生像個犯了事兒的混球。
周嘉魚聽不下去,抄起一包面巾紙就往紀珩東身上打,美目怒睜。「你差不多得了啊,一男人怎麼嘴那麼碎!」
」怎麼著?我說他你不愛聽了?這麼快就護食兒?「
周嘉魚閒著沒事兒的時候掐嘴架是把好手,尤其是跟紀珩東這樣的從小掐到大的。她把雞骨頭在桌上無聊的拼出形狀,閒閒的打擊他。
」你忘了你自己剛回來的時候讓人堵胡同裡那頓揍了?聽說住院打石膏半個多月呢,跟王謹騫比起來差不了多遠吧。「
「哎——不對。」周嘉魚蹙著眉,學著當年的紀珩東伸出兩只胳膊僵硬的做癱倒狀。「差遠了,至少王謹騫沒癱瘓的時候跟人家護士說,嘿嘿,美女,留個電話唄~」
「噗哧——」
眾人看見周嘉魚這麼惟妙惟肖的學著紀珩東那副風/流樣笑的喘不上氣,紀珩東沒面子,咬牙切齒的。
「周嘉魚你厲害是吧!你敢說王謹騫跟你回家以後就沒占你便宜?」
「啊?!」在座的各位震驚,沒想到後續還有這麼檔子事兒。
褚穆作為過來人感慨,「王謹騫這小子手夠快的,竟然登堂入室了?」
褚唯願不高興,「嘉魚姐,這事兒你怎麼沒跟我說啊,快老實交代!」
江北辰心裡琢磨,到底是在資本市場上混久了的,簡直是占領高地於無形啊!
氣氛一時因為這個話題熱鬧起來,許是因為當事人不在,說話格外沒了忌諱,一直在拿著周嘉魚和王謹騫開著玩笑。江北辰恍然想起上午去公司秘書給他在路上買的財經報紙,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安靜下來。
「早上我上班,報紙還說了他在香港峰會的事兒,等著我去拿。」
江北辰拿著車鑰匙去路邊停著的車裡拿報紙,沒一會兒就回來了。
報紙的財經版面上,王謹騫個人演講抓拍的照片被放大了擱在醒目標題旁邊,掃上一眼,還真配得上風度翩翩四個字。
大家伙拿著報紙互相傳看,忽然發現了一個不對的地方。
「咱們騫兒旁邊這女的是誰啊,看著夠味兒。」
都是久經沙場的公子哥兒,對於發現漂亮女性都有一雙毒辣的眼睛。只見洋洋灑灑報道峰會的文章下方,還有幾張配圖的小照片,王謹騫所帶領的威爾投行正坐在某個列席聽報告,王謹騫旁邊,一位年輕幹練的短髮女人正在笑意盈盈的和他低聲交談什麼。
褚唯願搶過報紙,迅速看了一眼,嘴裡噠噠噠像個小機關槍。
「l今年夏季新款,看顏色國內還沒這種貨,鞋是吉米的限量款,全水晶鑲嵌,手上的戒指看不清成色,不過從個頭來講嘛……應該是斯裡蘭卡的貨色。這人,來頭不小。」
「嗯,是挺好看的。」察覺到大家若有似無打量自己的目光,周嘉魚也湊過去認真的看了一眼,點點頭給出一個肯定。
照片的女人離王謹騫很近,一雙飽滿鮮艷的唇瓣離他的側臉也就幾厘米的距離。兩個人都穿著一樣顏色的正裝,笑的同樣清淺,看上去倒是有一種說不出來的默契。
江北辰不經意觀察了一下周嘉魚的臉色,怕哪個神經大條的說出格的話。趕緊出聲。「別瞎猜,應該就是普通同事吧。」
「對對對,肯定就是同事。」
「魚兒,要不?你打個電話問問他?」
周嘉魚被點名,有點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打電話?」
「看上去挺合適的啊。」
她仰頭乾掉杯裡冰涼的啤酒,舔了舔嘴唇。酒苦澀的味道在口腔裡漫開,周嘉魚望著報紙上兩個人登對的背影,若無其事的拿了一大串青辣椒塞進嘴裡,辣的一股熱血直沖腦門。
遠在香港剛剛結束一天會議的王謹騫,正從會議大廳一樓往外走,同行的只有江助理和何姿兩個人。
「今天和南亞那邊商談,他們對我們拒絕投資礦產的事情很費解,倫納先生說,希望能有機會和您當面談。」
在會場上繃了一天的緊張神經在這會兒稍有放鬆,王謹騫捏了捏眉心,抬手看了眼腕表。
「我沒時間。」
這個時間,她應該排練睡了吧?王謹騫從兜裡摸出手機,猶豫著要不要打個電話。
江助理察覺到老板心思似乎不在這,便低頭提著公文包不再講話。
何姿站在王謹騫的右手,聽著王謹騫堅決果斷的否認礦產投資心頭一暖。「王總,我知道這個提議可能能讓您壓力很大,也會損失一部分利益,真的非常感謝您。要不然明天倫納先生那裡我去說?」
「為什麼你去說?」王謹騫把手機揣回兜裡,並沒有看向何姿。「不必要的事情我們就沒有去解釋的必要,去解釋了他們就會對你不做這個項目有所體諒或者改觀嗎?」
王謹騫想起談判廳內各家為了爭奪項目拉投資吵得不可開交的場面,嘲諷的勾起唇角。
何姿第一次聽到王謹騫用這種語氣說話,一時啞口無言。
遠處司機把車緩緩開進來,王謹騫紳士的為何姿拉開車門,禮貌疏離。「任何解釋在資本市場都是多此一舉的行為,不做就是不做,你也沒必要和他們闡述你的原因,因為那會讓你——」王謹騫停頓一下,微微一笑。「淘汰的更快一點。」
何姿心驚,驀地抬眼看向王謹騫。
他西裝平整的穿在身上,搭在車門上的一只手露出一截雪白的襯衫衣袖,正神色從容的看著她,好像剛才什麼都不曾說過一樣。
車子平穩的行駛在回酒店的路上,夜幕中的香港才剛剛拉開她綺麗的面紗,路邊彩色霓虹不斷從車窗中映射進來,襯得王謹騫半張側臉忽明忽暗。
何姿看著閉目養神的王謹騫,小幅度和司機講話。「可以在尖沙咀那個街口稍稍停一嗎?」
江助理反應快,何姿作為投行顧問自然也是他的上司,立刻轉頭詢問道。「何小姐您有什麼東西要買嗎?可以告訴我,我吩咐人去就行了。」
何姿笑著搖頭。「我上個月在一家店裡訂了個包包,前天給我發信息說已經訂到了,順路我去拿一下。」
說完有些不好意思,何姿調皮的回頭朝王謹騫吐了吐舌頭。「女孩子嘛……都喜歡這個,王總不介意吧?」
「當然不。」
那條街是尖沙咀最著名的奢侈品店,都這個時間有不少的門店還是燈火通明不斷有客人來往,何姿去的是一家不起眼但是裝修的很有風格的店鋪,帶著舊時英國的風情,櫥窗裡兩個衣著精致的女模特帶著歐式禮帽,正揚首冷漠的看著路人。
何姿下車去店裡取包,車裡留下司機,江助理,和王謹騫三個大男人百無聊賴。
江助理看著店門口那個奢侈的logo,一時忘我歎了口氣。「當年,我前女友就是因為我沒給她買一只包,才跟我分開的……」
「省吃儉用了半年才攢夠了錢,等到我去買打算給她一個驚喜的時候,她已經提著那個大牌的新款來跟我分手了。」
司機是一位四十幾歲的當地人,聽後理解的點點頭。「我老婆都大把年紀也還喜歡這些東西,天天跟我念要我看別人家的誰誰誰,可是我做司機的,買不起嘍。」
王謹騫正扭頭盯著櫥窗中那個女模特手中的包發呆,聽聞前面的兩個人的對話皺眉問。「女人……都喜歡這個?」
他怎麼記著她媽就拎了一輩子黑漆漆的公文包呢?!
「現在上到十幾歲的小姑娘下到八十歲的老太婆,她們只要生氣,這個東西簡直比什麼靈丹妙藥都要管用呦。」
江助理也附和,「是啊,這就和男人喜歡車是一樣的吧,哪有那個女孩子不愛美的呢?」
櫥窗中模特拎著的那只包在夜色中泛著高貴的光芒,復古的款式和顏色讓王謹騫一瞬間就能想到她背著它的樣子。
心念一動,王謹騫利索的開門下了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