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王謹騫推開店門進去的時候,收銀台的店員正笑容可掬的給何姿訂下的那只包包打包裝,何姿見到王謹騫進來的身影臉上雖沒有太波動的表情,但是內心還是竊喜的。

一個男人,一個作為老板的男人,在一個女人進入一家奢侈品店緊隨其後,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她買單。

何姿接過店員雙手捧著的紙袋,故作驚訝問道。「您怎麼來了,也有東西要買嗎?」

王謹騫站在店門口,朝著何姿輕輕點頭算是打了招呼。「進來隨便看看。」他指著櫥窗裡的那個模特,禮貌的跟不遠處的店員示意。「可以把這個拿給我看一下嗎?」

店員打開玻璃櫥窗的鎖,帶上白手套小心翼翼的取下了那只深綠色的皮包,同時不忘贊歎王謹騫。

「先生眼光真好,這款包包是l經典之作,在創始人coco夫人穿著闊腿褲走在法國街頭的時候就風靡過,毫不謙虛的說,全香港只有這一只。」

那只深綠色的包呈半圓狀,皮質不似普通的羊皮或者牛皮,倒像是稀有的蜥蜴皮紋路,深沉並不張揚的綠色在店裡水晶射燈的照映下泛著高貴明亮的光澤,在開合的鎖扣處,還有幾枚金色的琺琅裝飾閃閃發亮。

何姿也被吸引過來,饒是用慣了大牌的她也忍不住低聲驚呼。「好漂亮!」

王謹騫不懂她們女孩子挑東西講究的那些,他只是單純覺得這東西好看,適合她。

王謹騫微笑的看著店員,心情忽然特別好。「麻煩包起來吧,」

金髮碧眼的店員聽聞王謹騫這麼說一下慌了,為難的看著他,絲毫沒有售出一樁大單該有的興奮。

「oh, sorry……sir……」

「有什麼問題嗎?」王謹騫挑眉。

「這款包我們不出售的。」店員抱歉的鞠躬,一臉遺憾。

「為什麼?」王謹騫不解。

一旁的何姿忽然輕輕拉了拉王謹騫的袖子,柔聲解釋。「這種商品一般都有些年頭了,我們俗稱它為vintage,是古董,不僅僅代表自身的品牌設計,還代表一段歷史,價值不可估量,所以都是不賣的。」

在王謹騫的世界裡,從來就沒有什麼概不出售的這種理論。他在美國,一應穿戴和生活用品都有首席特助莫妮卡按時準備,偶爾遇上什麼場合需要他準備禮物也早早的就有人來詢問他的意見提前去買,王謹騫先生的錢夾裡所有現金在回國之前都只是擺設,從來都派不上什麼真正的用場。

這種長期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生活狀態,就造就了王謹騫現在臥槽這個世界上還有老子買不來的東西這種狂妄自大的現象,他不可置信的看著何姿,重復了一遍。「vintage?不賣?」

王謹騫此時此刻滿腦子想的都是這玩意兒適合她,她一定會喜歡的!喜歡的就必須要給她搞到手這樣粗暴簡單的想法。

何姿沒見過王謹騫這樣偏執的時候,一時幾個人站在門店裡面面相覷,場面尷尬詭異。

她挽上王謹騫的胳膊,就像一個懂事的女友,溫柔大方。「王總,要不算了吧?我也不是很喜歡這個的……」

店員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跟著勸慰這個一身西裝革履的男人。「是啊先生,裡面還有很多款式,您要不要看看?也都很適合這位小姐的。」

王謹騫是一個認准了就不會輕易改變想法的人,他站在櫥窗門口,嚴肅的沖著店員搖頭,「buy.」

堂堂投行的執行總裁,硬是堵在人家模特前頭說什麼也不肯讓店員把包送回模特身上,就像一個毛頭小子玩世不恭。店員無奈,只得叫來了樓上的店長。

店長是一位氣質上佳的中年女人,挽著一絲不苟的髮髻,雙手交疊在小腹向王謹騫微笑道歉,還未發聲,王謹騫已經率先開口。

「任何商品都是有交換價值的,女士,您不妨聽聽我的條件。」

中年女人神色一滯,隨即笑開。「當然,先生。」

奢侈品的定義是一種超出人們生存與發展需要范圍的,具有獨特、稀缺、珍奇等特點的消費品,何姿自認為在女性這個群體裡,她擁有這種消費品數量並不算少,可是直到王謹騫在pose機上刷刷走單的時候,她才意識到自己的一個男人的消費觀究竟與女性存在了多大的差異。

起初何姿以為他看中的那款包是挑給自己的,聰明如她,在看到王謹騫如此堅持的那一秒何姿就頓悟了,與他相識也有幾年,像王謹騫這般有身份地位的人是萬萬不會自降身價親臨一家門店為難一個店員的,更不會為了送自己一個禮物,這樣大動干戈,尤其是在看到刷卡單那一串零之後。

王謹騫作為老板,既然趕上了,自然是不會讓何姿付錢的。

他低頭簽字,何姿那筆賬單在他剛剛揮霍出去的那行數字上,就像是一個零頭。

在車裡等著兩位boss回來的江助理,在收到銀行方面消費提示信息後,嚇得倒抽了一口冷氣。

王總啊,您這是在一家賣包的店裡,逛著逛著,就買了一輛車嗎……

兩個人並排從店裡走出來,王謹騫去後備箱放戰利品,明顯很愉快。何姿看著這位師兄愉悅的神色,淺笑著調侃。「能讓王總這麼破費的,一定是很重要的人吧?」

早就聽聞王謹騫出身世家,同輩沒有姐妹,他母親又是位女巾幗,自然也是不會喜歡這些東西的。

王謹騫扣上後備箱的蓋子,不置可否。

何姿大著膽子追問,「女朋友?」

「一個朋友。」

不過,就要成為女朋友了。王謹騫看著何姿精致的妝容,腦中卻構想出另一個人收到禮物時的畫面。是……會怒氣沖沖的說不要呢?還是會嘴硬的把東西毫不客氣扛回家裡?

一晃,都好幾天沒見到了她了啊,王謹騫有點惆悵。

看著王謹騫讓人捉摸不透的表情,何姿後退一步,半開玩笑半認真。「王總,很多機會都該是平等的,不是嗎?」

「那要看你爭取的事情是什麼。」王謹騫沉靜自若,「如果沒有競爭空間,放棄也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可是我是做風投的,最擅長的……就是在零余地中找到生存的一切可能然後一舉獲勝。」

王謹騫無動於衷,「何總監好像做風投這一行太久了,不妨考慮一下銷售,有時候多去了解下別家客戶對事情的認知會更全面一點。」

何姿面上終於掛不住,一改之前笑顏,沉默坐回車裡。

王謹騫順勢幫她關上車門,彎腰跟司機和江助理說道。「安全把何小姐送回酒店,我自己回去。」

在何姿和江助理驚愕的目光中,王謹騫笑著拍了拍車門,頭也不回的朝著街對面走去。

…………

第二日,就是周嘉魚比賽的晚上。

時間定在晚上六點,還不到五點的時候,大劇院門口就堵滿了車。有不少來聽音樂會的聽眾,還有參賽者的親友團,各校觀摩的學生老師,硬生生把停車場圍了個水洩不通。

周嘉魚跟著樂團在後台做最後的上台準備,此次負責指揮的是學校在外聘請的外援,軍樂團退休的一位老教授,也是曾經在維也納金色大廳指揮過的指揮家。

老指揮家從事這一行幾十年,參與過大大小小無數次演出,見過的世面和人物自然也不算少,最難得的,是這位老先生識得周嘉魚。

周嘉魚本身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值得注意的是,她的姓氏。

臨上台前,周嘉魚正在對著化妝鏡描唇彩,身後忽然有人拍她的肩膀。周嘉魚回頭,是平日裡負責帶他們練習的孫教授。周嘉魚從小許是學習不好的緣故,見到老師就有一種緊張嚴肅感。

她放下手裡的東西,不自覺的打著立正。「孫教授。」

「哎。」孫教室抱著手臂,看著一身黑色禮服的周嘉魚滿意的點點頭。跟她介紹旁邊的人,「嘉魚,這是咱們今天聘請來的外援杜老,杜老聽說你的專業水准還不錯,想過來跟你聊聊。」

杜老別看年紀大了,卻是精神矍鑠風采依舊,一身燕尾服穿在身上活脫脫一位老紳士。

他看著周嘉魚慈祥的笑,說了句讓人聽不懂的話。「年輕人,好好表現。台下有很多觀眾都很期待。」

周嘉魚笑的乖巧懂事兒,一面說著杜老您走好一面心裡嘀咕,誰會期待呢?底下坐著的都是人家的親朋好友,她那對兒神奇的爹媽來不來暫且不談,光是那幫廝混長大的烏合之眾,一聽她這高雅音樂就都紛紛表示欣賞不來不肯賞光了。

外面主持人已經在報幕了,周嘉魚拍了拍臉,繞到幕布後頭開始做演出最後的準備。

演出分為兩輪競賽,每支樂團展示曲目必須控制在二十七到三十二分鍾之間。

周嘉魚掩在樂團眾多同事中,坐在右側大提琴演奏區,伴隨著老指揮家一個手勢,一曲交響樂緩緩拉開序幕。

大提琴不似小提琴活潑,它沉穩低調的音色在劇院中就像緩緩流淌的河,沉寂,且沁人心脾。

周嘉魚專注的拉動手中的琴桿,眉眼舒緩,好像整個人,也都隨著那些音符沉浸到音樂中去了。

在下列的觀眾席中,有一個不起眼兒的位置坐了一個人,正屏息凝神的注視著她。

可能是因為演出環境,總之將近兩個小時的比賽下來大家的情緒異常高漲,發揮的十分出色。比賽結果要經評委會決議三天後公示,可是樂團裡的每一個人都高興的好像已經奪了冠軍一樣。

校方也表示很滿意,打算演出結束後請大家夜宵。

先是和對手方的團隊一一握手擁抱,然後大家整理好各自的樂器和譜子才浩浩蕩蕩的從後門出去。

雖是演出結束了,可是後門還有不少來捧場的聽眾或者是家屬,見到演出人員出來,都高高興興的送上捧花和禮物,周嘉魚拉著琴箱,輕輕微笑著看著樂團同事與家人朋友擁抱歡呼,心裡越發落寞。

她站在人群中間,高挑明艷,讓人一眼就能認出她來。

正當氣氛熱鬧的時候,從遠處駛來一輛黑色的賓利轎車,車子從特殊通道徑直開到劇院後門的台階下,遠遠一看,好大的氣勢。

不多時,有司機下來跑到後排開門,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一雙做工精良的皮鞋。

周嘉魚嘴半張著,一動不動的看著那雙皮鞋的主人。

年輕男人單只手臂扶在車門上,露出一截潔白的襯衫袖口,袖下是一只帶著腕表骨節修長的手,他對著她笑的溫柔清俊,一把深沉嗓音雖然不大,卻也讓在場的每一個人都聽得清楚。

他兩片薄唇開合,分明在叫她的名字。

「嘉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