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兒個一早王太后就從家裡打來電話,告訴王謹騫她今天下午下隊,回家早,務必帶著周嘉魚回家吃飯。
打王謹騫記事兒起,王媽媽下廚房用一只手都數得過來。他歪在椅子上懶洋洋的掀開眼皮,不瘟不火的。「我們家魚兒不挑食,你告訴張姨少準備幾個菜吧,不用太多。」
王媽媽在電話這頭火冒三丈,扯著嗓子跟王謹騫喊。「你張姨家裡有事兒讓我放假回去了!今天我親自下廚!!!!必須給我認真對待早點回來!!」
王謹騫揉了揉耳朵,悄無聲息的把電話掛掉。
得知今天要去拜訪王媽媽,周嘉魚特地起早去了商場買禮物,王謹騫接她的時候,她正站在路邊等,手裡拎著大包小裹約麼十幾個紙袋子。
王謹騫下車打開後備箱,幫她接過東西。「買了這麼多?」
周嘉魚笑嘻嘻的,有點不好意思。「那邊的兩個袋子是給阿姨和叔叔的,這幾個是我買給自己的。」
她俏皮的吐了吐舌頭,撒嬌似的抱住王謹騫的胳膊。「這幾件是買的給你的,快入秋了,見你都沒什麼合適的外套。」
王謹騫心花怒放,低頭在周嘉魚唇上親了一下。「表現不錯,回去給你報銷。」
王謹騫這時候話說的仗義敞亮,好像忘了兩個人在一起沒多久,他就把自己的經濟大權上交的這回事兒。
提起這事,還是一起跟朋友吃飯的時候幾個發小湊在一起不懷好意慫恿周嘉魚的,褚唯願挎著周嘉魚,小聲跟她說,你看小王子現在這麼一表人才的,雖然說他跟了你,但是經濟大權還是要掌握在自己的手裡的!男人嘛!零花錢每個月給點兒就夠啦!
紀珩東叼著煙瞇著眼,魚兒啊,反正王謹騫這孫子掙錢的速度比印鈔機都快,你不惦記這外頭指不定多少人惦記呢,為了防止意外發生,還是早點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好。
江北辰說,現在靠譜的男人掙錢都交家裡,不信你問問我們家楚□,跟她結婚到現在爺就沒見過回頭錢兒。
戰騁說,連我這常年呆在深山老林裡的人都知道,王總以前談的那個美國小模特,隨便一出手就是個十幾萬的包啊,小魚兒,要不要沒收他一切錢財你可得好好想想!
周嘉魚雖然在飯桌上笑呵呵跟大家說還是要給王謹騫人身自由滴,但是晚上回家的時候,她就不對勁兒了,周大小姐盤腿往床正中央一座,跟尊菩薩似的盯著王謹騫巋然不動。
「王謹騫,你要知道,我和你在一起,不是為了你的錢。」
「但是——」周大小姐話鋒一轉,「我覺得適當給予你一定的經濟制裁對我們的生活還是有一定幫助的。」
說完這話,她自己也不好意思起來,低頭蒙住臉。「那個,那個……其實我也不是這個意思的啊……」
有句老話說的好啊,不怕賊偷你還不怕賊惦記嗎!
王謹騫同學一個人兒孤家寡人了這些年,平日裡車接車送衣食無憂的,配上他那副人畜無害的德行和人模狗樣的頭銜,雖說正了八經沒處過什麼戀人,但是你架不住外頭有多少單身未婚的女青年瞄著他這塊大肥肉呢。
王謹騫看著蝦米似的周嘉魚失笑,老老實實的掏出自己的皮夾子。
其實周嘉魚不知道,王謹騫等她這句開口,心裡到底竊喜了多半天。
他掏出錢夾裡的東西,一一上交。「這是工資卡,我也不知道裡面到底有多少錢。每年節假日還會有福利,也包括我在投行做業務的傭金,都在裡面。」
周嘉魚抬頭,「每個月賺多少錢你自己不知道?」
王謹騫搖頭,「我領年薪,在美國的時候也不怎麼用錢,只知道剛開始在投行做顧問的時候每年是三百萬美金,後來做執行官以後這些都是莫妮卡給我打理的,裡面大概有……」
王謹騫輕描淡寫的說出了一個驚人數字,周嘉魚默默的把卡給他塞了回去。
王謹騫見周嘉魚沒拿他的工資卡,轉而又挑出另外兩張,黑色卡身上不僅僅印著visa這樣的國際字樣,還有金色的王謹騫這三個字的拼音標識。「這兩張是透支卡,都是兄弟銀行做業務的時候來回送著玩兒的,額度不大,但是你平常花銷應該夠了。」
最後周嘉魚扛住自己內心強大的壓力,面不改色氣勢洶洶的順走了王同學的透支卡,並且經過兩人一致友好協商同意,周嘉魚每個月,按時發放給王同學兩千塊的現金零花,其余的,全都沒收。
車子一路平穩的往大院開著,周嘉魚回頭看了眼自己選的禮物,不無擔心。「你說,你媽會不會不喜歡?」
「不會。」王謹騫果斷否定,「你給她買什麼她都喜歡。」
王媽媽當了半輩子兵,常年穿軍裝,絲巾時裝香水這些東西她用到的可能性不大,況且周嘉魚也不敢根據自己的眼光給王媽媽選,她在商場裡逛來逛去,靈機一動。
衣裳什麼的不合適,但是可以挑鞋子啊!
王媽媽的軍裝常服到了夏天秋天,不管是出入公共的會議場合還是部隊的辦公大樓,總是要配上一雙高跟鞋的,女人嘛,既然無法選擇自己的衣服著裝,不管性格再怎麼剽悍,心裡一定還是希望身上有動人點睛之處的。
一雙合腳精致的鞋子,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最後,周嘉魚在一家意大利手工鞋店裡,挑了雙質感上乘的黑色小羊皮高跟鞋,鞋跟三四厘米,不引人矚目,卻又隱隱的透出一種高貴典雅。
至於王爸爸,顯然就沒那麼費腦筋,作家嘛,一支好用又有歷史底蘊的鋼筆顯然是最好的選擇。
「到了家你也不用緊張,沒什麼大事兒就是晚上一起吃頓飯,我媽其實挺好相處的,別怕。」王謹騫怕周嘉魚有心理負擔,特意開解她。「我媽這輩子就是糙慣了,其實她懷孕那時候我爸我姥我奶奶都挺希望她懷的是個女孩兒的。」
「為什麼?」
王謹騫笑,「你想啊,要是個女孩兒我媽能一手帶著,興許能把她那脾氣好好板板,可惜我是個男的,當初我一生下來,我姥姥在外頭老淚縱橫的,顫顫巍巍就說了一句話。」
等紅燈的空當,王謹騫學著他姥姥惟妙惟肖的顫著手,「意敏這輩子啊……算是完嘍。」
周嘉魚被他逗得樂,一直緊張的情緒也放鬆了不少。
王謹騫的車是在院兒裡比較臉熟的,路過大門也沒停,沖著哨兵按了按喇叭就直接開進去了。
為了這頓飯,王爸爸今天也特地早回來了,夫妻倆正在廚房忙碌著,透過廚房的玻璃窗,能看見王媽媽正揮舞著菜刀跟王爸爸說什麼。
廚房開著窗,周嘉魚下車跟兩位長輩打招呼,「叔叔阿姨好!」
「哎!嘉魚來啦?」王媽媽打開紗窗探出頭來跟周嘉魚笑著講話,「餓了吧?還有幾個菜,弄完咱就開飯啊!」
「不著急的,阿姨,我進來幫幫您吧?」
「不用不用!」王爸爸舉著鏟子趕緊喊了一聲兒,「你倆就在院子裡待一會兒,你媽頭回下廚房忘開排煙罩了,這屋裡都是油煙,別嗆著你倆。」
王謹騫鎖了車提著禮物過來,攬著周嘉魚。「媽要強不想讓你插手,不讓你進屋就別進去了,咱倆院子裡玩會兒。」
王家的院子裡有老鐵同志養的幾顆觀景樹和一缸金魚,王謹騫躺在搖椅上當大爺,周嘉魚趴在缸邊喂魚食,看著這一幕心情十分奇妙。
屋內有老人在準備晚飯,她和她的愛人等在屋外,倒像是新婚三天回門子的小夫婦。
王家周家是對門,如今站在王謹騫家門口對望著自己的家,是一種怎麼都說不出來的心情。
王謹騫躺了一會兒察覺到周嘉魚不做聲,起身走到她旁邊。「回去看看吧。」
周嘉魚扭頭,往魚缸裡扔著乾麵包。「不了,回去了也是自找沒趣兒。」
王謹騫哄她,「聽話,都到了家門口了不回去看看不合適,就坐幾分鍾,等著這邊開飯了就回來,你家裡有曹姨我跟你去不方便,我在門口等你。」
有好長時間沒見到周景平了,周嘉魚想了想,猶豫的問他。「那你陪著我?」
「行。」
王謹騫轉身敲了敲廚房的玻璃,「媽,我跟小魚兒去我周叔那兒看一眼啊,一會就回來。」還沒等王媽媽點頭,他就牽起周嘉魚的手往院外走。
開門的是家裡的保潔,王謹騫送她進去,指了指那顆大楊樹。「我就在這等你。」
周嘉魚換鞋進門,屋裡靜悄悄的。「人都去哪兒了?」
保潔阿姨放輕了聲音,「曹姐這幾天頭疼病犯了在屋裡睡著呢,周書記出門有一會兒了,要不要我去把人給找回來?」
頭疼啊……曹芸這毛病可是有十幾年了,說是嚴重的神經衰弱,聽不得一點噪音,小時候的周嘉魚就是因為這個,才不得已搬著小板凳去家門外練琴的。
「不用了,我在這等一會兒,周景平要是沒回來,您也不用告訴他我來過。」
阿姨點頭說好,留下周嘉魚一個人坐在客廳裡,等著等著,周嘉魚覺得無聊,乾脆想著去二樓的書房裡等,那裡視角高,還能看到對面那顆大楊樹。
周景平的書房平日裡連續弦曹芸都很少進,門沒鎖,書房的窗子開著,桌上還放著周景平沒看完的一本史書。
周嘉魚無意掃了一眼,打算去窗邊找王謹騫,這一眼,讓她倏地愣在原地。
周爸爸沒看完的書頁上被一張照片夾著當書簽,風把書頁吹的掀了起來,露出照片中隱約的人像。
那是一張人像特寫,有點老舊的彩色照片中,一個女人穿著那個年代特有氣息的復古襯衣,頭髮柔順的披在肩後,一雙眼睛深邃明亮,正在對著鏡頭淺笑。只要一眼,便能看出女人年輕時的風華絕代。
周嘉魚腦子一片空白,忡怔之間,聽得身後周景平咳嗽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