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

王謹騫站在洗手盆的位置,周嘉魚站在他的左手邊,他把晚餐用過的盤子和碗用水沖乾淨之後周嘉魚就順手接過來用乾淨的毛巾擦乾,兩個人動作一氣呵成,默契而自然。

聽到周嘉魚的問話王謹騫手上動作沒停,若無其事的應了一句。「那個啊。」

「沒什麼事兒,閆震把人抓了也查了,就是流竄在那一帶的慣犯,可能是你平常出門一個女孩獨來獨往的太引人注目了,純屬偶然。」

周嘉魚一想起來自己的小公寓被翻成那個慘不忍睹的德行心裡就有氣,「慣犯拿錢就好了嘛,幹嘛搞破壞,神經病。」

王謹騫關了水,從洗手液的瓶子中擠出一些來認真的洗手,面色如常。「反正你都已經搬出來了,改天找個時間我陪你去把剩下的東西拿過來,你人沒事就好。」

王謹騫有個小習慣,心思越重的時候往往動作和說話的語速就會慢下來,似在思考,似在猶豫。

周嘉魚不覺有異,「也沒什麼東西,哪天有空我自己開車拿一趟就行了。」

廚房的門關著,透過拉門的玻璃窗能看到王媽媽和王爸爸在客廳看電視的影子,周嘉魚用胳膊肘碰了碰王謹騫,小聲兒湊過頭。「我今天表現的好嗎?」

她指著王家吃飯的大碗,愁眉苦臉的。「我吃了三碗呢,回去要不消化的!」

老一輩人的普遍思想,評判一個女孩兒是否宜家不是從這個姑娘的苗條外形和漂亮臉蛋,而是嘴壯不壯手勤快不勤快,尤其是王媽媽這樣的女人,她的審美觀中,美這個字僅限於部隊一個個黝黑強健的女兵。

提起這個王謹騫也悶聲樂,摟著周嘉魚把手上的水珠擦在她臉上。「你倒實誠,給你盛那麼多你就吃那麼多?」

說起這個王謹騫胃也不舒服,今天在飯桌上趁著沒人注意周嘉魚已經好幾次把碗裡的東西夾給他解決了,他這人向來有潔癖不吃剩飯,但是自從跟周嘉魚在一起之後這毛病就徹底改了。別說剩飯了,只要是周嘉魚吃過的吃不下的,不管他樂意不樂意,就是掰開嘴直接往裡塞。

「不管,反正給吃撐了,你要補償我。」

王謹騫一口答應下來,「行啊,補償,回去跟你做做運動折騰折騰就消化了。」他溫熱的氣息拂在她耳邊,「其實總躺著不好,要不咱倆換位置試試?」

周嘉魚嘶的一聲跳起來捂住他的嘴,心驚膽戰的往外看了一眼。「你怎麼什麼都敢說!!」

倆人在廚房嘀嘀咕咕的時間太長總是不好,王爸爸在門口適時借著拿茶葉的機會提醒他倆出去。

周嘉魚紅著臉把流理台收拾乾淨,躲在王謹騫背後擰著他腰上的肉和他一起出去。

王媽媽正在客廳試著周嘉魚給她買的那雙鞋,為了達到最好的效果特地把軍裝找出來板板正正的穿在身上,她腳上踩著那雙黑色的小羊皮鞋子,正喜滋滋的在客廳正中央走來走去,臉上的神情和步伐倒像極了得了什麼寶貝的小女孩。

她走到門口的穿衣鏡前,拉過周嘉魚,好心情顯而易見。「嘉魚,來!」

「以前啊在部隊穿慣了配發的制式皮鞋,我本來腳就大,有時候都是軍需處拿了尺碼特地去做,我嫌麻煩都直接穿男款,每次開會政/委都拿這個笑話我,這下好了,你瞧瞧,多秀氣。」

周嘉魚以前多少都是有點怕王媽媽的,總潛意識裡認為她是一個嚴肅不苟言笑的人,現在接觸多了,才發現王媽媽可愛慈祥的一面。

她低著頭認真擺弄著鞋,拍拍這裡弄弄那裡,讓身後的王爸爸看的都輕輕微笑起來。

周嘉魚貼心的蹲下身把王媽媽腳腕上的綁帶弄好,溫柔笑著。「阿姨您要是喜歡,以後我多幫您挑一些,這樣的鞋子穿起來不會很累的。」

哪有讓剛上門的孩子幫自己弄鞋的道理,王媽媽趕緊牽她起來,周嘉魚白淨的臉上未施粉黛,一雙大眼睛澄澈通透,怎麼看怎麼舒服。她摸了摸周嘉魚的手背,不無感慨。

「年輕的時候覺著生個兒子好,長大防老也有安全感,現在看看你說有什麼用,我跟他爸都這個年紀了就缺身邊有個人噓寒問暖,這死小子一年能回來兩只手都算多說,還是丫頭好,丫頭貼心。」

王謹騫趁機從沙發上轉過來,跟他媽說道。「是不是現在覺出來還是我們魚兒好?將來您把她娶進門來當兒媳婦,保證比親閨女對您都親!」

周嘉魚站在一旁尷尬,王媽媽被王謹騫逗樂了,揮揮手趕他走。「行了行了你可別跟我這兒貧了,今天累了嘉魚一晚上,你早點帶著她回家歇著吧。」

王謹騫不幹,「幹嘛啊?卸磨殺驢?過河拆橋?我倆好說歹說也幫您刷了那一摞子碗,不給我們家魚兒點獎勵就算了,連杯茶都不給喝?」

「好了你別鬧了。」周嘉魚上前拽了拽王謹騫,十分不好意思。「本來今天吃飯就是打擾叔叔阿姨了,讓他們早點休息吧,咱倆回去。」

王謹騫嘖嘖嘖的從沙發上懶洋洋起身,被她拉著走。

王媽媽親暱的點了點兒子的腦門,送兩個人出門。「傻姑娘,這小子是給你討賞呢!」

「嘉魚,你知道王姨這一輩子都交代這身衣裳裡了,也不愛什麼金銀首飾,我喜歡的那些玩意兒你們丫頭不見得就稀罕,一時找不出什麼送你的見面禮,但是你記住這小子我交給你了,他以後要是有一點兒對不起你的地方,告訴我,我一准兒扒了他的皮。」

王夫人風裡來雨裡去半輩子,為人坦誠,她今天跟周嘉魚說的這些話都是實話,周嘉魚明白,她挽著王謹騫的手臂,鞠躬跟王夫人和王爸爸道別。

臨上車前,王謹騫不忘跟他爹交換一個眼神。

等王謹騫的車開遠了,老鐵同志和王夫人並排往家走,話起了家常。「嘉魚這孩子我瞧著不錯。」

王夫人進屋換鞋,嗯了一聲兒。「是不錯。」

見媳婦不再多言,老鐵時刻謹記兒子交代下來的任務,破天荒的沒去書房搞創作,而是一直跟在王夫人身後獻殷勤。

「這孩子今兒也來家裡了,你這到底怎麼想的倒是給句准話兒啊!」

王夫人正在不疾不徐削蘋果,聽後意味深長的笑了笑。「你們爺倆,這麼快就統一戰線了?」

老鐵是個藏不住心事兒的人,乾脆坦白。「我看咱家謹騫挺喜歡,這不是等你這個一把手給下個定論好讓孩子安心嗎。」

王夫人把蘋果一分為二,一半遞給了老鐵,半晌悠悠歎了口氣。「怎麼說呢,嘉魚這孩子,在我意料之外,可是也在情理之中。」

「早先啊,我是想著給咱兒子配上一門將門虎女,親事都跟人家說好了,宋政委家的閨女軍史碩士畢業,模樣雖不如嘉魚倒是也規規矩矩的,可是沒想到這小子自己選了人,動作還這麼快,連我反應的機會不給。」

「那……你這是對嘉魚不滿意?」

王夫人沉吟一會兒,「倒也不是。」

「以前覺著這姑娘可憐,性子也倔,談不上什麼壞印象可也沒留下什麼好印象,現在接觸幾回感覺這丫頭,哎,還是個懂事兒體貼的。對咱們騫兒,對你對我,能看出沒那些虛情假意的,孩子從小就沒了媽,這是院裡沒人不知道的,今天一看她蹲下給我系鞋帶,我這心裡頭叫一個不落忍啊。」

「要說我唯一心裡頭有疙瘩的,就是這孩子的背景。」

鐵郎心同志醒悟,王夫人在意的,到底是周家過去的那些韻事。

「咱們家雖說不是根基深厚的,但是好歹和別人比起來也不差什麼,景平那個人在工作上是沒得說,就是過去那些事兒……說出去總歸不太好聽,而且他們父女倆關系一直不好,將來要是娶了嘉魚,你說說咱兒子是管誰叫媽?」

老鐵同志到底是個開明的人,失笑安慰王夫人。「這叫個什麼事兒。」

「咱家要的是嘉魚這個兒媳婦,也不是周家這個背景,只要兒子喜歡你管她爸媽是誰呢,怎麼說也是個清白的孩子,你這麼想……過分了啊。」

王夫人難得掛不住臉兒,錘了丈夫一拳。「我也知道這事兒是我狹隘了,這不是跟你說呢嗎,現在我也想明白了,只要孩子喜歡,也都是真心真意的,門第家庭什麼的我也不在乎了,將來要真是發展到結婚那一步,我這個當婆婆的,肯定是要給我兒媳婦長長威風的。」

王夫人把手點在自己肩膀上,示意老鐵同志看自己的小星星,有點小驕傲。「雖說她那個媽沒有了,我這個媽,也不賴啊。」

夫妻二人坐在客廳相視而笑,王夫人擺了擺手上樓。「告訴你兒子把心放到肚子裡吧,好好對人家,什麼時候談論論嫁了回來知會一聲,咱倆上門提親就是了。」

老鐵拿著手機興沖沖給王謹騫大小報告,被壓迫了半輩子的鐵郎心同志,第一次覺著自己媳婦也沒那麼剽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