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嗯~關於藥啊嗨啊攻什麼的

  

  趴在路邊幾分鐘後我才聽到車門開啟又關上的聲音,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聽著從車上下來的兩個人的對話,我約摸知道這倆貨之前幹了些什麼,飲酒飆歌H舞嗑藥,越聽越覺得道德淪喪。也是由於酒精和藥物的作用,他們才在撞了人後還會若無其事地下車,說著四六不著的話。這倆貨現在已經完全處於迷幻狀態,看啥都是一片朦朧以為在夢中。

  我終於搖搖晃晃地站了起來,劇痛讓肩膀垮塌著,連五官都有些移位。然而我已經意識清醒,手臂和腿上都上傳來火辣辣的疼痛,多是擦傷。其實撞得倒不厲害,自行車的緩衝是一個原因,另一個重要的原因是那車開得歪七扭八且速度不快,並沒有和我產生直接的碰撞。

  只是眼下我很憤怒,不僅僅是因為疼痛,還因為這一撞恰好把我混沌的念想撞碎,讓我爆發出了壓抑已久的情緒。

  我五官扭曲著,開始用尖利到變調的聲音破口大駡,什麼骯髒污穢的市井俚語我全揀來用了個遍。而那倆個寶貨就和一對蠟燭似地插在地上,只是直愣愣地看著我,完全沒了反應。

  當你罵人而得不到回應時,會有一種很深的挫敗感。我怒火攻心,抬手抹了一把被大蒜辣椒醬和滷汁還有泥土灰塵糊花的臉,咆哮到破音,「你們說,要怎麼辦!」

  倆寶貨對看了眼,滿面驚惶地雙雙發出一陣海豚音,扭頭連滾帶爬地跑掉了。他們現在估計是清醒些了,所以對話也有了邏輯,至少聽起來條理清晰,

  「啊啊,不要找我啊,不要找我啊————不是我開車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要撞你的哇啊啊啊————」「腸子都出來了嘔……」「好噁心嘔……」

  我往前走了幾步,到了路燈之下才發現給老郝買的那付整豬腸此時正橫七豎八地掛在自己身上,估計是剛才一路打滾時繞的。剛才我站在暗處,看不十分清楚,再加上一身汁水狼籍,那倆腦瓜原本就不太清醒的給刺激著一下子以為我是詐屍,這才嚇得屁滾尿流地跑掉。

  遠遠地傳來鬼哭狼嚎地,聽得人想發笑。可我呆呆地在路燈下站了半晌,突然就覺得委屈鬱悶,大悲大喜下很想找顆櫻花樹蹲著嚶嚶哭泣。但光想想那場景,卻又覺得荒誕可笑。

  不過是一場暗戀無疾而終,不過是十幾年的痴想化灰,這又有什麼?閉開眼睜開眼,日子還是得照樣過。人活踏實點,往前看,人生在世不就圖個實在過活麼?

  所謂哭著開工,笑著點錢。

  我振作起精神,扶起歪倒到一邊輪子都變形的車子往前走。滷菜拿回去洗洗還能餵旺財,我只能回去炒幾個雞蛋給老頭們下酒。

  路過那輛被丟下的車子時我突然聽到一聲極微弱的聲音。

  好奇心讓我打開車後排的門,裡面有一個人正在蠕動。和怪獸車主在一起的必定不是好東西,估計是藥嗑得多了還在自HIGH呢。我此時膽子大了許多,心想著反正你們是一路的,我討不到道歉也討不到賠償,乾脆就揍你一頓出氣好了。反正這段路上又沒全球眼也沒有監控,現在更是四下無人,不揍白不揍!

  不管三七二十一,我抬起腿就往那人身上踹了一腳,唔,腳感很好,再來一腳。我拉開架勢正準備右左開弓時,卻聽見那人突然呻吟起來。

  那種呻吟不是痛苦的呻吟,也不是撒嬌的呻吟,而是工口漫畫和辣書裡寫的那種標準的呻吟。如果找個真人聲線參照的話,倒是挺像上週在林子那裡偷看的小澤瑪麗亞之健身館裡的那種調調——只不過當時是看碟子,現在是聽現場,而且還是在車禍現場後,怎麼想,怎麼詭異。

  我半抬在空中的腳也停頓住了,滿耳朵都是那一聲疊一聲的嬌吟,偶爾還夾雜著含糊不清的話。他慢慢地往我這裡挪動身子,看起來艱難又急切。待他移到亮光一點的地方時,我盯著他的臉狠狠地倒抽一口熱氣。

  絕世小受!

  難為我這個不挺愛看耽美漫畫的人會突然記起這形容詞來,實在是這小子長得太漂亮了,五官精緻得無可挑剔,眼睫毛長得像兩排小刷子,連嘴巴都嫣紅小巧。此時他正用一種扒心扒肝的灼熱眼神盯著我,喘息的聲音聽起來更急切了,呼哧呼哧呼哧……

  聽得我也呼哧起來了,「呼哧……呼哧……」

  「……好熱……呼呼,嗯……救命……好熱……」絕世小受顫抖地管我伸出了纖白的手指,「救命……啊嗯……救……」

  我是人,我是個正常的女人,連我這麼個正常女人聽到這聲「啊嗯」都覺得全身綿軟了,可見這小子的聲音有多誘人。我嚥了口口水,努力抓回理智。看他的穿戴似乎家境是很不錯而且顯然是被照顧得很好的孩子,而最重要的一點是——這小子看起來……像是未成年……

  我就算是再傻,也還是個不良書籍租賃店的老闆,我清楚且深刻的知道眼前這傢伙不是嗑藥了,他是被人下藥了。約摸是在酒吧或是不法KTV裡被剛才嚎嚎著跑掉的兩隻蜥蜴看上,下藥了準備帶回去享受的。

  如果放在耽美小說裡,我的出現應該是罪大惡極了,因為腐女們最恨在H情節快到的時候有人跑出來打岔。但畢竟這本是BG向的小說,所以當我面對著婉約哀吟且柔弱無助的絕世小受時,我只能是……掏出電話準備報警。

  表瞪我,難道要我把他帶回家?開什麼玩笑!

  就在我準備拔110的當口,袖子突地被絕世小受抓住,我尖叫一聲,下意識人揮手一拍,小受被我拍得一下子又滾進了車後座裡,嗚嗚咽咽地哀求,「……不要,不要報警……求求你,不要……」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下一秒就要嚎啕大哭似的,而現在他整身子都蜷了起來,那可憐樣兒簡直沒法說了,「我求求你……帶……帶我離……離開這裡……我求求你……不要報警……」

  我看他可憐巴巴的樣子,準備按號碼的手停頓了幾秒,但——「喂,110麼……」如果不報警,我要麼丟他一個人在這裡,要麼就帶他走。這兩樣我都幹不出來,第一樣對他來說不厚道,第二樣對我來說不厚道。這個被下了藥的大活人帶回家,我不找死麼?

  然而絕世小受一聽我張嘴就110,一下子就崩潰了,嬌吟地撲上來要奪我的手機。在混亂中我的手機掉到了地上,絕世小受則是整個人都掛在了我身上,緊緊地扒住。天可憐見,我長這麼大除了老郝外,連那隻飯桶都沒和我這麼親密接觸過。我又氣又急又痛,使了全身的勁把他撕下來,一腳踹到車後座。

  估計是那藥的藥性進入強化階段,此時小受的目光開始泛起一股子妖冶的紅光,在黑暗中簡直就要燃燒起來。他嚶嚶的啜泣也慢慢地轉成了的難耐呻吟,那聲音簡直就像化了的棉花糖,又軟又甜。

  我緊緊地盯著他看,他也緊緊地盯著我看,又大又黑亮的眼瞳裡水光盈盈,雙頰上不正常的緋紅看得我口乾舌燥地。也是,被下了這種藥的話,報警也太難看了,何況還是男孩子,又是未成年的。

  我惻隱之心微動之際不由分神,趁著這空檔小受竟然伸手抓住我往車後座帶。一邊帶,一邊嘴裡還哼哼地,「……要……要嘛……好熱……」。我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掙紮著。連帶著歪七扭八的自行車被我颳倒,乒乒乓乓地又散下一些零件,越發地狼籍。

  人是感觀的動物,受慾望支配的時候就會產生不可思議的力量。方才還柔弱可憐堪比小鹿斑比的小受此時已經進入獸化階段,那雙黑盈盈的眼眸此刻開始放綠光,我竟不知道他會有這麼大的力氣,最後兩個雙雙跌進了車後座。

  「要……要嘛……」小受嘴裡不停地嘟噥著,不忘上下其手,「給我……我要……要……」他纖長細白的手指此時正力大無窮地扯著我的T恤和熱褲,那猴急的樣子和先前的羞澀完全沾不上邊了。

  我豈能讓他得逞,當下掄起拳頭劈頭蓋臉的一頓揍。小受雖然被藥物激出了獸性,但我郝炯的拳頭也不是吃素的。小受被我又捶又擂地揍了一通,天南地北甲乙丙丁都分不太清了,可還是依著本能抱著身子輾轉焦灼呻吟著,「我要嘛……要……好熱啊……我要……」

  我簡直是氣結了,男人果然是獸性十足的動物,都被打得五顏六色了還不忘要要要。要是吧,要是伐!我下車躉摸了一陣後再探身進車後座,看著嚶嚶啜泣的小受問道,「你要是吧。」

  小受抬起臉,淚珠子撲撲地掉,點頭,「我要……」

  我刻意壓低了聲音,抖著手往前伸,「那……你……要……腸……子……嗎?」

  小受看了眼我手上灰糊成一團的鹵豬腸,再看看我捂著腹部的手,也不知道他是怎麼一通地聯想,反正在他連續發出幾聲高八度的尖叫後就翻著白眼暈過去了。

  幾乎是在小受暈過去的同一時刻,一陣手機鈴聲響了起來。我原本不打算理睬直接報警走人了事,但想想小受剛才的哭求,終於是從他身上翻出了手機,接聽。

  「怎麼還不回家?」手機那頭的聲音聽起來很有威嚴,帶著股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你人在哪裡?」

  我努力地蒐羅著語言想要把這混亂一團的情況和對方做簡明扼要的匯報,「呃……這個麼……其實……」

  「你是誰?」電話那頭的聲音瞬間冷了好幾分,「讓小栩聽電話!」

  我扭頭看看小受,再看看螢幕上顯示來電的號碼是『哥哥』,稍微寬了寬心,「我,呃……」我想了想,還是把事情往簡單的方向說,「是這樣的,你弟弟出了車禍,現在在XX路XX巷,你快來把他帶走吧。」

  對方沉默了幾秒,「你是誰?」

  「我是一路人。」

  「名字。」

  我愣了一下,正常情況下應該是要問自家弟弟的情況如何吧,問我這路人名字幹什麼?莫非他是想酬謝我?但聽那這口氣嚴厲,顯然是典型的大家長作派的詰問式。我很清楚現在這種情況,就算是當面解釋也得費一番口舌,萬一人家是想秋後算帳……

  「名字。」對方重複道。

  「我叫路人甲。或者……你也可以叫我紅領巾。」說完這段話後,自己都被雷得不輕。只得迅速按下了結束通話鍵,再把手機塞回到小受身上。

  推著七零八落的車子慢慢往回走,遠遠地聽到小受身上的手機又響了起來,一遍又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