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嘔~這下可歡樂可歡樂了吧

  

  我上了車,正扣著安全帶。林戩斜睨了過來,「你膽子倒不小。」

  到了這一步,我反而不那麼緊張了。橫豎都是上他的車,那還裝個什麼裝?我昂起頭來,用下巴指著他,「麻煩你,我趕時間。」

  林戩嗤笑一聲,明顯不把我放在眼裡。這傢伙鄙視人的模樣很可惡,可惡到我壓根不想和他同處一車,「如果林先生沒打算這麼快走,那我只能麻煩令兄安排司機送我回去了。」

  林戩一把按住我正欲解開的安全帶扣,似笑非笑地,「司機是我哥專屬的,從不接送外人。」面對這種挑釁,我也毫不留情地反擊,「哦,那您就是公用的哇。嘖嘖,還真看不出來。」

  林戩斜睨著我,笑容很陰險,「郝小姐,坐穩了。」

  鑑於上次的慘痛經歷,我早早地就扣牢了安全帶,雙手緊緊地掐住身側的坐墊。只是這次我又失算了——我忘了這傢伙換了輛車,這車實在太給力,開著開著就飛起來了。我緊緊咬著唇,用盡所有的自尊才把嘴巴膠緊,把尖叫全吞在肚子裡。我就知道這混蛋載我回家只是個藉口,他想整我才是真的。

  這次他只花了二十分鐘左右就把我送到家樓下,我也花了近十分鐘才從他車上下來,腳踩在地上時還是軟的,只能扶著車門勉強站住。林戩似乎對於我的虛弱表現非常滿意,他下車繞了過來,抄著手站在我面前,慢悠悠地問道,「郝小姐,你還好吧。」

  我嘴唇哆嗦得不像話,剛才的浮光掠影從腦中閃過,一陣地暈眩。但最後的一點尊嚴支撐著我站著,沒有因為過度的驚嚇而癱軟。要軟,也得等這三隻眼走了以後再軟。

  可是他依然不善罷甘休,看似很關心狀地上前來,不厭其煩地問道,「你臉色不太好,要我陪你上去嗎?」

  他挨得近,身上飄著股車載香水的味道,剛上車的時候覺得尚是清新,現在聞著卻很不是滋味。我抿緊唇,用力擺手示意他讓開。縱然雙腿抖得和篩糠一樣,我也絕不需要他幫扶一下!可我忘了,林戩這傢伙就是以整我開心,看我痛苦而倍覺歡樂。我越是不想要什麼,他就越是要給什麼。就在我一個勁地揮手趕他走的時候,他帶著賤賤的笑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往前帶,嘴裡還說著什麼送佛送到西,送人送到底。我腿軟得和棉花似的,本來就只靠著車門支撐。被他這麼一拖,重心一轉移,我整個人就撲到他的身上去。零距離的接觸讓我越發頭暈眼花,滿鼻子都是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這麼……這麼這麼噁心呢?

  酸水湧上喉頭的時候我尚有意識要避開,但是有時生理反應是快過大腦反應的。縱然看到他那驚恐又帶著殺意的目光,我還是克制不住地張口,『哇』一聲地吐在他身上。

  讓你犯賤,這下可歡樂了吧……

  吐吐果然是舒服多了,我抹了抹嘴角,沖已經面無血色的林戩笑笑,「林先生,你還好嗎?」

  他的臉慘白得像加多螢光劑的衛生紙,就那雙眼睛還凶巴巴地瞪著。

  我以手掩口輕咳了一聲,關切道,「林先生,你還好吧。」

  「……」這傢伙顯然是憤怒得說不出話來了。

  酸臭的味道一陣陣地從他身上飄過來,我退後一步,翻過手背貼在鼻子上,「真不好意思,嗯,我到家裡拿條毛巾給你擦擦吧。或是,你要紙巾?」我這純粹是出於客氣,完全不是出於愧疚。明明就是他開快車把我整得翻江倒海的,最後這因果報應就到他頭上了,老天有眼啊。

  他一點也不領情,惡狠狠地指責,「郝炯,你故意的。」

  「我現在說不是故意的你肯定不相信,但這確實是意外麼。」我又往後退了一步,重複道,「你要毛巾還是紙巾?」

  他垂在身側的手重複捏緊又放鬆了好幾次,目光也在自己的鞋面與襯衫下襬回巡了數次。我猜他很想把衣服扒下來,寧可打赤膊穿內衣回家。但這畢竟是在公共場合,他丟不起這個臉。在臉色白青綠紅黑之間變化了幾次後,他終於回答我,「兩個都要。」

  「行,你等著。」能等上個把小時就行了。我心情大好地扭頭就走,但是——注意,又是個但是,但是這貨出來就沒好事——迎面來了一個很眼熟的女人。

  「郝炯,你今天下午到哪兒去了?」老郝媳婦的口氣一如既往的中氣十足,「店都不開,去哪裡野——」

  想擋住林戩已經來不及了,我心裡莫名地恐慌。這種恐慌在老郝媳婦開口的時候化成了一股悲摧,「炯啊,這位是?」

  當『炯啊,XXX'這種句型出來時,表示著我很快就會杯具。

  「我今天和飯哥出去辦點事兒。」我盡力簡化模糊介紹,「這是飯哥的朋友,呃,順路送我回來。」

  老郝媳婦一聽是飯哥的朋友,當下就投來放心的目光,挺真誠地道謝,「真是麻煩你了。……嘖,這是什麼味道?哪家垃圾又沒放好?」

  我噗地笑了出來,老郝媳婦這才注意到林戩的尷尬處境。她真不愧是生我養我的媽,一下就猜到這是我幹的好事。當時那眼刀子就戳過來了,若不是林戩在場,她八成會刨個坑把我填進去。

  為了彌補我犯下的錯誤,老郝媳婦盛情邀請林戩到家裡的衛生間裡清理一下,最好是洗個澡換身衣服。看得出來林戩是相當地不願意,但他又沒辦法黏著一身穢物到車裡去,到了半封閉的空間裡,那味道是會毒死人的。

  我萬分不情願地把他帶到家。

  老郝正在刷牙,一看我居然領了個陌生的臭男人回來,直接就嗆了口牙膏沫子。當他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時,很抱歉地說剛才洗澡時發現公用衛生間的淋浴房地漏堵了,所以暫時不能使用。

  我眼前一黑,莫不是這傢伙得到我的房間裡去洗澡?

  林戩進了我的房間,拉開衛生間的門再反手關上。在門合上的那一刻,我分明看到他眼裡的挑釁還有嘴角的冷笑。我心口堵著氣,差點就呼吸不過來了。這個時候老郝媳婦掐了我一把,指著大開的房門低吼,「你這個孩子,怎麼早上起來都不收拾床的?和狗窩似的,一看就知道是個邋遢貨!快給我去把衣服被子收拾收拾!」

  我咬緊牙根,頭重腳輕地收拾起淩亂的床鋪。收拾到一半的時候,我突地回過神,頓時觸電似地跳起來。

  我擦,浴室裡還掛著我準備換洗的內衣內褲呢!

  不知道有錢人洗澡是不是都這麼磨蹭,過了將近一個小時林戩才從浴室裡出來。發臭發酸的那套已埋在浴室裡的垃圾桶,他現在穿的是老郝媳婦給他的休閒裝。

  這套休閒裝是老郝前幾年買的,當時他的身材還沒像現在這樣發福。老郝身材中等,所以這件衣服穿在林戩身上明顯是小了許多,手啊腳啊都有些繃,走起路來都束手束腳的模樣。好在是晚上,就這麼下去估計也沒有人會注意到。但他可能不這麼想,不過幾分鐘我就看他拉了不下二十次的衣擺褲角。

  嫌短?嫌短就把自己鋸了吧!

  我惡毒地想著,冷不防目光就和他撞到了一起,劈里啪啦的一陣火花四濺,直到老郝媳婦端了點心過來才消停。

  林戩對於老郝和他媳婦還算客氣,這種客氣其實是客套。看著老郝媳婦熱情地勸他吃點心,我心裡極不是滋味。老郝家的夜宵花樣很多,今晚上的是珍珠小湯圓,就健康飲食的角度來說並不是好選擇。但,架不住好吃啊!

  我恨恨地看著林戩舀著湯圓一口幾個地吃下去,牙根都氣疼了。他必定是注意到了,慢慢地他就停了下來,舀了幾個湯圓在勺子裡左看右看,然後抬起頭看看我,接著低下頭看看湯圓,再抬起頭來看看我,哧地一聲笑出來。

  純潔如我,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這傢伙是在比大小。

  無恥!

  那一小碗湯圓他吃了有大半小時,直到十一點多他才起身告辭。我暗自鬆了口氣,這瘟貨總算是要走了。但是——又來個但是,一個晚上但是太多會出人命的——但是就在林戩一腳跨出門檻的時候,又扭過頭來問道,「郝小姐,你家的急事處理好了嗎」

  我頭皮發炸,一旁老郝媳婦已經開口問,「什麼急事?」

  「郝小姐說家裡有急事要趕回來,我這才用最快的速度送她回家。」他著重強調『最快』,「不好意思,我真不知道她暈車暈得這麼厲害,是我好心辦了壞事。」

  三眼哥,你還可以再自我吹噓兼多踩我幾腳……

  老郝媳婦犀利的目光掃了過來,一下把我刺了個對穿,「郝炯,家裡有什麼急事?你非讓人這麼趕回來,還吐了人一身都是。」

  我急得滿頭大汗,要是說我騙人,我會被老郝夫妻打殘,被林戩鄙視慘。要是說有事,可又能有什麼事呢?

  俗話說人有急智,也是逼得急了我一下就脫口而出,「時間到了,我得趕回來收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