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4 章
嚎~被按到嗶點的死老百姓

  我常混天邊網。

  混天邊網的人都知道,天邊網上的八卦區裡最熱衷議論三件事:小三渣男明星八卦,每每有與之相關的議題只要靠譜些的都會飄紅掛榜。前陣子八卦網上熱議的是一個糟糠之妻被渣男惹毛了,扯上三姑六姨去抓姦。當時還搞了個生鮮熱辣的直播,另有附圖,看得八卦眾是群情激憤,大呼過癮。跟貼的在一天之內把樓頂到一百多頁,多少人恨不能衝到現場一起把八卦眾的圍觀精神進行到底。

  這年頭,人們身上都披著層蛋腚的皮,胸腔裡卻默默地孕育著一顆騷動不安的心。

  人,生而寂寞,故而八卦。

  

  像是抓姦這種勁爆的事情,撂哪兒都讓人熱血沸騰,群情激憤。可,當這事落在自己頭上,而且差不多是被當床捉到時,啥子八卦情緒都特麼成了炮灰。不過,我慶幸的是林戩是未婚,咱不是小三插足捏。所以輪不上咱被天邊網人肉刷個人資訊祝願全家火葬場。

  可是,被林戩他媽逮到,這情況也不比那好到哪兒去。雖然說男未婚女未嫁,男女戀愛自由,419什麼的狀況也挺正常。但架不住咱沒經驗啊,OX的地點選在了辦公室小套間啊尼瑪的!外面就是半公共的辦公區啊我擦!在這種地方OX被男方的媽逮到太特麼丟人了!保不齊咱一出去就被她往臉上刷去五道槓,然後就和發雞爪瘋似地對咱又捶又打罵咱勾搭他兒子,害得他公私不分連公用小套房都拿來藏嬌……

  啊,不對,林夫人據說是大家閨秀的出身,伯父還是外交官來著。呃,這麼淑女范的出身,應該不會打人吧。可我是這麼想著,身體卻先大腦一步行動了起來——手腳並用地往床邊靠——你們表笑話我,咱是傳統人,這時候只有找這種傳統的地方藏起來才會覺得放心踏實!

  可惜這房間的床大是大,可那床腿和我的腿肚子一樣墩墩地,所以床底下壓根就沒多少空間。可沒辦法啊,衣櫃什麼的太窄小了,衛生間什麼的太濕滑了,還就只能是床底。唉,矮一點就矮了點吧,雞蛋都能攤成餅了,就咱這體型平鋪開來了還是能湊和擠擠的,抱著這種想法我就死命往床底鑽。

  可惜天不從人願,咱小半身子才鑽進去呢,腳就被人拖住了。外頭的敲門聲還在,不必回頭就知道是誰拖著我。我也是急了,一抬腿踹了他一腳,低吼,「鬆手!」

  林戩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表情,哭笑不得啊。他雙手捆住我的腿踝往外一拔,人就和蘿蔔似地被他給刨了出來。

  「你躲什麼?」他低吼著,胸膛起伏不定,「收拾收拾我們一起出去。」

  =口=

  我整個人都是冰涼冰涼地,目光從他臉上移到他只穿了條小內的身體,然後再看了看床底已 經混起來的兩個人的衣服。我抖得不行的爪子把被單裹得再結實點,內牛滿面地往床底深處爬去,「林老二你腦子養鯨魚了……就咱們現在這狀態……你,你這真真是要我的命啊!」

  咱這泣血般地悲鳴沒有引起他任何的同情心,我每往前爬一尺,他就把我往後拖一丈。顧慮著外面的人,我狠下心一腳踹在他心口,加快速度地往前爬——你們別說我小家子氣,不夠大方。撂平時我也是一敢作敢為的人,可是眼下這情況不比砸了人家玻璃說句對不起就行了。咱現在是生生地睡了別人的兒子還被人家娘親給堵到門口——作為一個死老百姓,這種事幾輩子才能遇上一次?隨機應變都特麼來不及啊!

  外面的敲門聲開始氣急敗壞起來了,幾乎就是在擂了,咚咚地。這動靜越大我就越緊張地把自己往床底下塞,可是林戩這混蛋死活就是不鬆手,最後硬是抱著我的腰把我給拖出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門突然呯地一被踢開來了。

  同志們,按到嗶點的時刻到來了!

  門外有:疑似林老二奶奶的貴婦一枚看起來像是私家保鏢的高大男銀一枚。

  門內:半裸男一枚床單女一枚。

  啊,忘了說了,這個時候林戩還保持著抱著我的腰往上拖起的姿勢,而我呢,上半身伏在地板上,雙手往前伸——單看這上半身還是不錯的。可是再往下挪那幾釐米,嗯,腰被攬抱著,屁股頂在男人的腹間……擦,怎麼會是這種邪惡的姿勢!還特麼地很標準!

  早知道這樣,裹著床單出去也是好的。

  門開的時候,我就知道自己徹底地杯具了。所以我很自覺地把臉貼到地板上,頭髮還往臉邊攏了攏。

  房間裡變得特別地安靜,安靜得連呼吸聲我都聽得很清楚。大概兩方陣營的人都在賭誰比較沉得住氣,所以兩方人馬都沒動。可,貴婦他們站著不動沒關係。我卻不能一直趴著啊,這種姿勢不雅不說,還很容易腦充血。

  後來還是貴婦架不住臉皮薄,生硬地撂一下句,「你給我出來。」便關上了門。

  謝天謝地,她只說『你』而不是『你們』。

  我恨死了林戩,要不是他趕著打岔又拖又拔的,我怎麼會如此地尷尬?想給人家留下一個好印象是不可能了,還是做好被逼著分手的打算,回家讓老媽安排相個經濟適用男的比較妥貼實在。

  我這麼胡思亂想一通,林戩卻是不知道的。他順了順我的頭髮,又湊過來親了一口,安慰說沒事的。看著他那柔情萬分的眼睛,我就在想要是他知道咱已經都把備胎種型都挑好了,會不會一怒之下敲破落地窗把我直接扔下去。

  好在他沒讀心術,所以以上假設不成立。

  

  林戩從床底扒出皺成一團的衣服穿了出去。

  我一次一次地平伏心情,終於能比較蛋腚地穿好衣服爬坐到門邊,順著牆貼到門邊聽外面的動靜。門板挺厚實的,只能隱約聽見母子倆的聲音忽大忽小,像是在爭執。我懸著一顆心,滿腹忐忑地想起林戩曾經和我說過的事:林湛的第一次婚姻便是在林夫人的強勢安排下一手促成的,典型的商業聯姻。林老大生性冷淡,妻子也是個高傲的心性,夫妻感情很淡漠。後來分開了,女方迅速地再婚,而林老大卻依舊孓然一身。聽起來林老大已經挺慘的了,可,慘的還在後面。林老大這結婚了快十年都沒個一兒半女,大家原來也不好猜測這是男女哪一方的問題。而女方再婚後馬上肚子就鼓了,打燈一照還是雙黃蛋。眾人再把目光調到依然處於光棍狀態的林老大,強大的腦補機一開動,什麼不行啊不舉啊ED啊甚至連空包彈這般的流言都出來了。

  男人啊,最重的行頭就是面子,面子上最重的便是工作能力與X能力。但凡是個男人,他寧可當工作上的廢柴也不願意做床上淘汰郎。林老大什麼方面都接近完美了,可偏偏這重中之重的那啥啥不行。而且這種悲摧的私隱還成了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笑論,誰受得了?

  可是,林老大的悲摧到這裡還沒完啊同志們!

  林老大在單身後也很修身養性,一心撲在工作上面。前些年好不容易看上一個對眼的氣質女,據說也是費了不少心思才捆到身邊嬌養起來,十分地濃情蜜意。能讓一個差不多和清教徒一樣的男人燃起愛慾之火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尼瑪的都可以不用藍色小藥丸了有木有!

  可這事兒,最後是壞在林夫人這裡。

  反對,堅決地反對,堅決地不同意。

  林湛雖然不是在母親身邊養大的,可畢竟還孝順,也不好逆了母親的意思。就想拖個時間,慢慢地讓家裡接受。可是他沉得住氣,林夫人沉不住氣,找機會想不動聲色地把那女人給打發了。可林夫人千算萬算,沒算到林老大這人向來品味獨特,看上的女人那叫一個犀利,據說是一番話下來把林夫人堵得死死地。可人也氣得夠嗆,回去就收拾東西回了老家——我就想不明白林夫人這思維,她就能狠得下這心讓兒子當床上淘汰郎?!

  林戩曾經說過自己的母親有高貴優雅的一面,也有固執強硬的一面。他父親在世的時候,夫妻間每有爭執也多是林夫人佔了上風。他說,「母親一生要強,所以特別容不得別人拂她的意思。」

  兒子被傷了自尊的後果便是跟著別人家閨女屁股後面跑了,典型的雞飛蛋打。據說林湛走後林氏雖然有得力內管,可也亂了一陣子。林夫人大發雷霆,卻又拉不下面子找回林湛,林栩又還小,便召了林戩回家主持大局。前陣子林氏安定了,林戩一邊安撫著她一邊私下找尋林湛。尋找無果後林夫人很失望地飛回了國外,還撂下狠話說再不認林湛這個兒子。

  我忐忑不安的原因就在於此:在對待林湛的問題上她已是如此作派,我又怎麼妄想她會放林戩和我一馬?

  

  突然聽得外面傳來一聲的巨響,像是什麼東西倒在了地上。我驚出了一身的冷汗,心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給用力捏住,一下一下地絞著。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門被輕輕地推了開來,我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身體。人還是坐在地上,抬頭看著進來的人。他的嘴緊抿著,臉上有一種肅穆的神色,隱約還帶著些許疲累與無奈。心口像是被什麼給重重地撞了一下,我張了張口,可什麼也沒說出來。

  他慢慢地蹲了下來,直到雙眼與我平視。我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看他抬手梳理著我的頭髮,又捏了捏我的臉頰。

  鼻子突然就酸澀了起來,眼眶子熱辣辣地。我抖了抖嘴唇,又很快地咬緊。我想求證一件事,可又很怕得到答案。於是在猶豫與徬徨間,恨不能立刻就消失,或是就這麼繼續沉默下去。

  可人生是不能這樣糊弄過去的,所以我還是結結巴巴地問了一句你媽是不是不同意。他卻是沉默地把我的腦袋按到了他心口,均勻的呼吸撒在頭頂上方。他的心跳極有力,和著他再鄭重不過的聲音,聽起來特別有保障,

  「別怕,有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