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4 章
啪嚓~和魂淡男人拍全家福照

  

  林夫人這發炮彈的確很有殺傷力,我在醫院醒來時已經是第二天下午。

  剛醒來時意識還算模糊,隱約聽見老郝夫妻倆在說話,老郝問林夫人手扭到了正在上面治療,要不要上去看看。老郝媳婦回話帶氣,說自家閨女還被壓得內臟移位沒醒過來,哪有空去瞅她云云……說著話呢就聽著有人進來,雖然聲音壓得很低,但咱一下就知道是林戩來了。他們小聲交談了一會兒,老郝夫妻就先行出去了。

  人在我身邊坐下,時不時抬手摸摸我的額,又掖掖被子。他的爪子像是一刻也閒不下來,總有些小動作。當他的手拂過我的鼻尖時,我沒忍住翕動了一下。

  「還裝啊,」他捏捏我的鼻頭,「我看你能裝到什麼時候。」

  被發現了再裝就很二了,我拍開他的手,索性一骨碌坐起來,「捨得來啦。」

  他笑眯眯地,「捨得醒啦。」

  我白了他一眼,伸手就去抓床頭放的水梨。他手快地半途截走,也不知道從哪兒摸出把水果刀來慢慢地削皮,削好了就湊到我嘴邊。我沒客氣,張嘴就是一大口,牙齒合攏的時候還磕到了他的指尖。

  「吃慢點,」他皺著眉頭,「都是你的。」

  我噎了噎,咳了一聲,問道,「你媽怎麼樣了?」

  「還好,」他轉動著梨子,「沒什麼大事。」

  「廢話,把我墊得都吐血了!」我憤憤不平地嚼著梨子,渣子到處噴。

  他神色怪異地看著我,「你吐血?」

  「你媽多有份量啊,和山似的壓下來,我絕對是吐血了,滿嘴都腥甜腥甜的!」我一拳打在被子上,「到現在胃還在疼,一抽一抽的。檢查過了吧,是不是內出血?」

  林戩看了我半晌,慢慢地把水果刀折好放到邊上,一字一句地,「你沒吐血。我母親壓倒你的時候,你把可樂噴出來了,」他的表情很平靜,平靜到詭異,「正好噴了她一頭一臉一身。」

  =_=|||

  「……」林夫人看起來就像有輕微的潔癖,也不知道這檔子事會不會給她留下心靈創傷,「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林戩把我的一隻手捏在手裡,輕輕地包住,「只是沒看出來你居然這麼英勇。」

  「條件反射啊,」我撓撓頭,「腎上腺素發達了當時。」而且,那仆街的姿勢,怎麼也當不上英勇二字啊!

  他把我的手團起來,又一根一根地掰著手指,「你有沒有想過萬一自己給壓出個好歹來,該怎麼辦?」

  我腦袋空了幾秒後,很老實地回答,「沒想過。」

  他嘖了一聲,「以後別這麼衝動了,但凡做什麼事都要先想想後果。」

  「哎,你說得輕巧,有時身體動作會比腦袋快啊,這怎麼預料。」我忿忿地,「再說了,要是這次我沒當你媽的氣墊,她會是什麼模樣啊?」

  他抿抿唇,半晌才說,「這次例外。」

  這就是差別啊!

  這魂淡男人!

  我抄起枕頭就往他身上砸,「滾滾滾滾滾!」

  他笑嘻嘻地按住我,「別激動,別激動。」

  我按著肚子,仰面嘆氣,「遇人不淑啊遇人不淑。」

  「幸好沒大礙,」他摸摸我的腿肚子,又摸摸我的腰,「幸好。」

  我拍開他的手,「嘁,好聽的話誰不會說啊,有能耐滿足我臨終願望那才叫有誠意呢。」

  他臉色一凜,很沒形象地往邊上呸了一口,「童言無忌,大吉大利。」

  「喲,你也信這個啊。」

  「我這是尊重傳統。」

  「切,看個鬼片都要掩面的男人還敢這麼大言不慚」,我壞笑著要去擰他耳朵,冷不丁撇見林栩站在門外,手握著門把像是在猶豫著要不要進來。我趕緊把爪子收了回來,林戩腦袋後像是長了眼睛似的,也不回頭便問道,「你來啦。」

  林栩輕輕地應了一聲,把手裡提著的綠色小盆栽放在我的床頭,「這是我種的薄荷。」

  我點點頭,「什麼時候回來的?」林夫人回來後不久便把他送去遊學,林栩的性格相較於兩個哥哥溫和許多,因此哪怕他本人再不甘願,最後還是聽從母命去了。在遊學期間他依然與我保持著聯繫,不過期間的間隔時間較長。

  「昨天,」他挪了張椅子靠在我床邊挨著林戩坐下,溜溜的眼睛在我臉上轉了一圈後又落到我與林戩交握的手上,「好些了嗎?」

  我狀態自然地把手抽了出來,就勢撓撓了耳朵,「其實我壓根就沒什麼事。呃,倒是你媽媽手扭到了,正在上面治療。」

  「嗯,我看過她才下來的。」他把目光移到我臉上,「炯,這次真的謝謝你。要不是你的話,我媽媽可能會受很重的傷。」

  咱是個經不起表揚的人,一被人誇獎就容易臉紅,「嘿嘿,其實也沒什麼啦,舉手之勞嘛。」話音剛落就聽見林戩噗地笑出聲來,頓時有些憤憤然,「你笑什麼?」

  林戩正了正臉色,「我只想糾正一下,你這不算是舉手之勞,而是挺腰相助。」

  「挺腰……相助?」眼瞅著林栩也半扭過身子偷笑,我頓時惱羞成怒地再次抄起枕頭砸過去,「林戩,你是不吐槽不舒服斯基是吧,是吧!」

  「我說的是事實。」他一把梏住枕頭,「再說了,誰也比不過你會吐槽,做夢都嚷著讓我媽把我給你燒過去!」

  「……」

  「不信啊?不信問叔叔阿姨去,他們也聽到了。」

  T—T

  慘,這下死定了。

  林栩好奇地,「炯,為什麼你要燒我哥哥?」

  我噎了噎,吞吞吐吐地,「因,因為,呃,因為……其實我不是真想燒他,我只是……做夢嘛哈哈哈,你知道的,人一做夢就喜歡說胡話。」一邊說一邊瞪著林戩,以免他再次揭短。許是我瞪得厲害,林戩果然很識相地閉嘴。我便藉機轉移了話題,問林栩一些遊學的事情,林栩也很配合地有問有答。而林戩則在一旁認真地聽著,不再插話。末了,林栩臨走的時候遞給我一封小卡片,眨了眨眼,「這是我媽媽給你的。」此言一出,不僅我精神大振,連林戩的眼珠子也黏了過來。

  我拆著卡片封的手都在發抖——童鞋們,死破來斯來了!驚天的逆轉來了!尼瑪的苦盡甘來了!我勒個擦的早知道變身一次肉墊就能感動林夫人,咱先前還糾結那多幹哈密啊!

  當咱美滋滋地把卡片打開一看,立刻就瞪眼了。左看,右看,上看,下看,裡外翻了一遍甚至把外封都拆開來看——愣是沒發現一個字!特麼地連豆芽菜似的英文也沒發現一根!

  「她這到底是什麼意思?」我摸不著頭腦,「是沒話對我說呢,還是對我很無語?」

  「不,」林戩把卡片拿在手裡翻來覆去地看了半晌,「如果是樣的話,那根本不用寄卡片。」

  莫非……我和林戩抬頭對看一眼,眼電交流是劈哩啪啦:這是不是代表著林夫人已經默許了的意思?

  

  ————————我是代表結局即將來臨的分割線——————————

  

  我錯估了林夫人。

  不僅我錯估了,連林戩也走眼了。

  我們都被林夫人那張空白的卡片給忽悠、矇蔽、哄騙了……

  「你媽,絕對是我見過最邪惡的女人。」我木然地坐著,「我沒見過比她更有心機,更有城府,更有手段,更無理取鬧的人了。」

  「炯,你別這樣。」

  「別這樣?」我冷笑,「那你想我怎樣?」

  林戩按著我的肩膀,「冷靜點,別忘了等下要拍片的。」

  「拍拍拍,拍個毛片啊!」我騰地一下子站起來,「勞資今天還就不訂婚了!尼瑪的咱一大活人還非得在你這歪脖樹上吊死不成?擦!」

  「郝炯!」

  「幹嘛!」我臉紅脖子粗,「我就覺得奇怪了,當年怎麼攪的她會莫名奇妙地送張空白卡片來,你丫還沾沾自喜地說留白就是默許了。從上次走到現在都多久了?她回來過一次沒有?好,今天回來參加訂婚典禮,一來就和我說當時她眼花塞錯卡片封了,前陣子整理東西時翻出來了……尼瑪的,你看看她剛給我的卡片上面寫的這些學習內容……還說之前就算了,讓我從現在開始努力。我勒個擦!要讓我去考GRE,去學企業管理,還要去念MBA!尼瑪的她怎麼不讓勞資去打NBA啊!我不就訂個婚嫁個人嗎?就這也得要考級認證啊,尼瑪的我要考不過難道還得掛科掛個三五十年?打總BOSS都不帶這麼坑爹的!」

  林戩那張臉被我罵得和他身上穿的禮服特別相襯,刷白刷白的。

  「我不管你林家的媳婦是不是都要這樣,還是說她刻意為難我。」我索性把小禮服往上一撩,盤腿坐在地上,「唸書求上進是好事,我也會努力替你分擔一些事情,我會好好學。但是,她別想拿這個和我談條件。這是原則問題!」

  「她沒說非讓你去念,」林戩鬆了鬆領結,也盤腿坐下來,「只是建議。再說了,她之前沒回來,不是怕你看到她緊張麼?這次也是因為我們要訂婚,她才回來的。」

  我呼呼地喘了一會兒氣,人漸漸地平靜了下來。要說林夫人這次回來,對我態度確實比先前友善了很多,雖然有時表情難免僵硬。但咱爹媽和她因為訂婚細節的問題接觸了幾次,都覺得大有改善。老郝媳婦私下說,林夫人必定是承了那一壓的情。我曾經很困惑,憑林夫人的人生閱歷與涉閱,不太可能為這麼一件事而改變自己的性格。老郝媳婦卻和我說,林夫人的性格一直沒有變,真正變的只是她對你的看法,僅此而已。

  「反正,反正我不會任她搓圓捏扁。」我悶悶地,「我也有自己的想法和人生規劃,而且MBA什麼的,我真的沒那實力……」

  林戩摸摸我的腦袋,白生生的牙齒露了出來,「要不要我給你開個後門,走個捷徑?」

  「捷徑?」

  「一勞永逸兼證照齊全。」

  「這個捷徑聽著挺不靠譜的……要怎麼做?」

  「現在就和我來個毛片唔——」

  「魂淡,快給我滾出去拍全家福!」

   《路人甲的春天》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