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都有個「天上人間」,武市有個「人間天堂」。
喬言站在人間天堂前,低頭檢查了下自己的衣裝。粉紅抹胸,純黑開襟外套,低腰牛仔褲,該露的地方都露了,引人遐思的地方包裹得恰到好處,胸前的紅杏紋身斜溢出雪白的峰巒,
色澤嫩得像潤過冰水的荔枝。
胸模穿衣是門學問,此時這門學問被她發揮到長處。
本來下午喬言留在醫院裡掛點滴,弟弟喬遷的電話打進來了。她看著跳動的來電閃,根本不想接。最後那鈴聲吵得旁邊人直皺眉,她沒辦法按下了通話鍵。
「姐,快來『人間』救我,王總要剁我的手。」喬遷的嗓音毫無例外帶著哭腔。
「哪個王總?」
「就是平常買你洋酒的那個,老和你做長期業務的。」
「王利發?」
「我靠你快點啊,他找外面的黑戶堵我,我躲在你平時放樣酒的小間裡不敢出來——」話沒說完,電話就嘟嘟嘟地掛了。
喬言靠在牆壁上,深嘆一口氣。高燒還沒退下去,喬遷又給她添了頭痛病。她拔下針頭,先回家換好一截式的衣服,再打車趕往夜總會。
八點整,笙歌夜舞的生活剛剛拉開序幕。
熟識的調酒師單手托著托盤過來,特地引喬言進電梯。「老規矩,不准拍照,直接朝四樓中包走,不管發生了什麼當作沒看見。我冒著風險帶你上樓,不是看你是我們這地兒的美胸顧問,一般地整死了人我也不吭聲。」
「嗯。」
喬言抽出一張大鈔,塞在了調酒師馬甲裡,再問:「喬遷呢?」
「被王總打暈拖進了包房。」
喬言猛按電梯指示鍵,一個勁地踢門。那人紋絲不動地站著,到了樓層才說:「盤子端出去,我下去了,喬遷沒事,裡面據說在包場唱KTV,正高著,一時半會兒不會動他。」
喬言端著雞尾酒和洋酒的托盤走向四層。迎面走來粉紅透明工服的酒水生,笑著向她伸出手,她趕快避了。「王總在裡面,我送進去,找他談事。」
再經過幾個裸背式的工服小姐身邊,她們都沒攔她,只戳了下她的胸:「怎麼這麼彈,什麼時候再給我們護理下?」
「下周。」
「說好了哦!」她們香風裊裊地去了洗手間。
喬言推開中包的門,透過迷濛的光線看清楚了現場坐著六個人,三個高腰開叉裝的女孩坐在三個男人懷裡,餵他們喝酒。她迅速放下托盤,趁彎腰瞟了瞟地面,果然在沙發後邊找到了喬遷的腳。
腳上的休閒皮鞋還是她買的,認錯不了。
「沒死,還有氣。」凸著肚子的王利發朝喬言笑眯眯地說,「你晚上把我陪好了,喬遷第二天準能活蹦亂跳。」
喬言垂下特地拉卷的長睫毛,遮住了眼裡的情緒。她笑著回答:「王總想怎麼玩呢?」
王利發拉開懷裡女孩的兩片拼裝,握著那對如小白兔似的酥奶說:「聽說你是本市第一胸模,怎麼樣,也露出來比比吧?」
旁邊有女孩發出輕笑的聲音,淡淡的一句表示出她的不屑:「她怎麼跟小白比?她那邊不知被多少男人摸過,糙得很,而且還破相了,弄個紋身遮遮掩掩的。」
毒眼。
喬言差不多要說出來,你這麼清楚是不是打聽好了來拆台的,順眼看過去,才發現那個女孩被一隻結實的手臂挽住了軟腰,男人的手指正順著她的貼身小禮服慢慢游移著。
女孩被摸得咯咯笑,扭動了下身子。
這下喬言看得清楚了,透過鏤空的上裝和微微晃動的胸壑波濤,一張英俊的男人側臉浮現了出來。
美色那邊的居然是房蔚,半年不見的前未婚夫。
他還是老樣子,頭髮經過打理,有型地襯出臉的弧度,唇薄,抿得像刀刃,眉眼高隆,拉出立體的五官。深紫絲質襯衣沒一點皺痕,西服衣襟散開著,迎接了懷裡女孩的臀部深入。
「喲,小言看到熟人移不開眼睛哪。」王利發震醒了處在怔忪中的喬言。
房蔚發出一絲笑聲。
喬言迅速恢復了鎮定。她摸出粉色提酒單,朝茶几前輕輕一扣,笑著說:「酒吧裡還有幾瓶『金色蒂娜』,王總您是知道價的,外面能賣到10萬一瓶,您看這點能讓您消氣嗎?」
「小言推銷的酒我一向喜歡,人我也喜歡。」王利發卻不伸手拿單據。
喬言將塑得精巧的提酒單塞進抹胸,露出一點點誘惑的紅,慢慢朝他的身邊坐下來。「我陪您先喝兩杯,您看成嗎?」
王利發哈哈大笑,摟住小白的腰,空出隻手拿起鎮過冰的XO,倒在了喬言胸脯上。
喬言臉色一冷,隨即又抿住嘴,不讓別人看出她咬住的牙。
「聽說你們模特就是這樣速成凍乳的吧,讓裡面堅挺起來。」王利發落下嘴唇,就要朝她的酒漬胸口上湊。
房蔚懷裡的女孩突然嚷了一聲:「哎喲我的蔚少爺,你輕點。」
喬言的手摸到了喬遷的小腿,掐了他一把知道他還有反應,放了心。王利發的的頭越湊越近,她冷眼看著,沒辦法躲避。
可是不知為什麼,王利發突然打住了姿勢,哈哈笑著說:「這樣吧,小言,我們玩個新花樣,你進杯酒給我就算擺平了這事。」
他拿起喬言帶進來的洋酒,在茶几上一磕,震得她心裡一跳:1萬又泡湯了。琥珀色的玻璃碎片混著酒液流下來,他嘩啦掃到地毯上,笑眯眯地說:「這一招叫貂蟬拜月,你玩玩。」
喬言知道要抓住機會,哪怕是恥辱性的。她低頭看看剛買不久的牛仔褲,咬牙說:「我把褲子脫了成嗎?」
房蔚那邊的女孩又銀鈴般笑了起來:「喬大小姐,你不會現在窮得連條李維斯都買不起來吧。」
她又給說對了,現在400塊一條的李維斯喬言還真是買不起來。不過喬言反駁得也快:「您脫下衣服當然賺得比我多,再穿回去根本又用不著,索性一起賣了吧。」
女孩抓起酒杯丟了過來,伴著房蔚的一絲低笑,喬言眼疾手快躲開了身子,把托盤扯到她這邊,比較小心剩下的那瓶她帶來的XO。
「慢著。」一晚上不說話只調情的房蔚終於開口了,阻止了喬言裸露著大腿向地上跪去。王利發連忙扭過身子遞過一杯酒,笑著問:「房先生還有什麼建議?」換來房蔚的擺擺手:「讓她跪兩次。」
喬言眼底悄悄升起的希望很快破滅了。她眼看著房蔚抱起懷裡的女孩放在一邊,自己的臉色不知不覺發了白。
她知道接下來會是什麼。
房蔚站起身,修長的身影漸漸朝喬言威壓過來,降下一地的陰翳。他將手插進西褲口袋,對著喬言慢慢地笑,卻伸出腳劃開地毯上的玻璃渣子,特地用珵亮的皮鞋尖撥成兩塊,還走上去踩了踩。
他一句話不說,居高臨下地看著喬言。
喬言咬牙朝地面一跪,沒想到房蔚突然伸出手,拉住了她的馬尾辮子,硬生生地提著她半降在空中的身子。「你的鬥志呢?喬大小姐。」他低笑,嘴唇削出來的薄紋甚至比他的嗓音還有溫度,「這麼快就投降了,嗯?」
喬言冷顏看著他,看著他湛黑的眼睛,一動不動,身子也不掙扎。
房蔚突然放了手,拉散了她的髮圈,走回位置坐著,抿了口酒:「王老闆你繼續。」
「房蔚!」喬言大喊一聲,第一次正眼瞧他,眼光裡的急切不是假的。
房蔚扭頭看了王利發一眼,王利發放開握住了XO瓶子的手,對喬言和顏悅色:「小言別著急啊,這小臉白得,我不會亂拿你的酒。」他笑眯眯地擺好XO,站起來對房蔚點了個頭:「我帶妞出場,房先生您慢慢玩。」
喬言一等王利發帶走陪酒的女孩,衝到喬遷身邊抱起了他,不住地拍他的臉:「醒醒,別在這裡死。」
她聽到一個高傲的聲音哼了聲,然後淡淡的風遠去,包房裡只剩下為數不多的人了。她回頭,看見房蔚正在簽支票,一直坐在一邊喝酒和小姐猜拳的第三個男人抬起頭,接過支票,躬了下身子帶著最後一個女孩離開。
原來是房蔚驅除出了所有的人,包括那個扭著身子和她鬥嘴的女孩。
「知道我的條件吧?」房蔚扣上西服扣子,對著燈影裡的喬言說。
「知道,肉償。」喬言眼睜睜看著剛才那年輕人又進來馱走了弟弟,一半的心算是放下來了。
「洗乾淨了來找我。」他淡淡地丟下一句,當先走了出去。
喬言坐在沙發裡覺得口渴,忍了忍還是沒動幾上的酒,背包不在身邊,她愛喝的水就沒辦法拿到。她摸出超薄手機,仔細翻找出剛才偷拍的照片,確信房蔚抱住女孩調情的圖片存好了,才塞進牛仔褲褲兜夾層,不緊不慢地開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