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週以來喬言左耳失聽,她朝耳朵裡滴了藥水,偏著頭向右邊,一股苦澀流到了鼻腔裡。電話響過,以前在人間天堂幫助她的調酒師要她去BLUE酒吧客串。
喬言按住鼻子咳嗽,沒什麼心思化妝就出了門。
夜正好,BLUE散發著幽幽的小資情調。
喬言一直偏著頭,有一搭沒一搭地陪著調酒師哥哥聊天,順便幫他調試雞尾。薩克斯音樂舒緩傳來,長相俊帥的演奏者朝她笑了笑,她也回以一笑。
「你認識他?」調酒師問。
「誰?」
「薩克斯手,靳尚。」
「不認識。難道還不能笑麼?」
「那你為什麼要偏頭笑?」
「這樣好看些。」
兩人分散到吧檯兩邊,招呼客人。喬言是玩票性質,對待顧客極放鬆。調酒師與她碰頭後,又說:「靳尚看的不是你,是你右手邊的這位美女。」
喬言抬頭看了看,果然有一位衣著入時的女孩坐在吧檯前的小圓桌上,淡淡地抿著一杯金湯力。從側影探尋過去,她的輪廓很美,皮膚比面前的酒水還白。
調酒師曾經說過喬言的眼睛是毒眼,一般被她判斷過的東西都八九不離十。喬言回答說:「BLUE不比那些喧囂的場所,它淡雅得像名門閨秀。來這的人大多都是有情調的男女,享受一下邂逅的機緣,或者很巧妙地發展下去。總而言之,這裡的顧客格調性普遍偏高。」
調酒師笑了起來:「你居然把所有的方面都誇到了,就算這樣,你也猜不到她和靳尚之間發生了什麼。」
喬言依言走過去給美女加了片檸檬,回來按住耳朵不說話。調酒師拿出喬言喜歡的金陵十二釵縮印郵票畫冊,放在吧檯上。「說吧,說對了就是你的。」
喬言貪婪地看著姿色各妍的女子,像夢囈般地開口:「她是模特,因為身材比例分割是完美線系;香水趨向優雅,帶有東方木香,應該是紀念版的紀梵希;點的酒水雖然不貴,但她手上戴的那枚白水晶花紋手鐲可以賣到300萬。好了,黛玉是我的。」
調酒師推過畫冊:「全中。我再補充一下,她叫于諾,是本市皮革大王的獨女,身價過億。」
喬言先將戰利品收拾進背包,再抬頭問:「Gim,您為什麼一定要我注意到她?您本來是個不多話的男人。」
調酒師淡淡一笑:「芷姐安排我請你過來,在BLUE裡小坐片刻。」
果然沒這麼簡單。喬言聽到周沅芷的名字就覺得頭痛,她把腦袋歪得更厲害了。
一道挺拔的身影走向吧檯,直接朝著喬言而來。迷離的燈光傾瀉在他的臉上,將他英俊的五官凸顯了出來,蓋過了模特般身材的光彩。他走過來不需要說話,萬千言語已經集中到他的眼睛裡。
喬言轉眼看了看於諾,發現美女沒反應。
原來美女等的男人不是他。
靳尚看著喬言,容貌儘管耀眼,但他的表情總是平板的,俗稱面癱。他直接問:「你為什麼要歪頭對我笑,這樣很挫,會降低我的品位。」
喬言抬眼看他,用手架在脖頸下,面無表情地說:「因為我想吸引您的注意力,您看,您現在已經站在我面前了。」
吧檯上有一杯加冰的百利甜酒,氣味芬芳。她趁那道修長的手指快要搭到杯沿時,靈敏地朝旁邊一閃,躲避開了一次酒潑。
「噢,不好意思,遭遇多了之後我就反應習慣了。這樣吧,我再給您調一杯,您盡情地潑。」說著,喬言真的調了一杯百利,放在了靳尚面前。
靳尚毫不猶豫拿起酒杯,嘩啦一聲朝喬言面容甩去。喬言豎起手邊的托盤,將噴濺的酒水大多抵擋了下來。她從托盤後面露出半個臉,說:「您看,我沒動吧。」
靳尚伸手示意領班過來,點了點喬言。
「您白費心,我是客串的,她開除不了我。」
喬言退到離靳尚三米開外,抱住手臂朝他笑意盈盈。芷姐不是要她來這裡麼,大概就是看這位遭美女冷落的帥哥了。
靳尚,靳尚,她默念兩遍名字,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
「房蔚!」一道略顯急切的清美女音打斷了喬言臉上的笑容。
於諾站了起來,左臂垂下,那隻琉璃生光的手鐲款款扣住她的手骨,襯得禮服身影的女孩更加風姿綽約。她的冰肌玉骨她的絕麗容顏一瞬間就描摹出來,頓時成為全場焦點。
的確是個美麗的女孩,喬言不得不承認,轉眼看到靳尚的肩膀一僵,對著他的面癱臉又笑了笑。
所有的目光注視在於諾身上,房蔚自然也能看到她。
他走了過來,修長身影立在她身邊,仍然比她高出一個頭。俊男美女配成一對,氣質外形如此登對,引領了所有亮色。
他溫和地問:「等很久了嗎?」
於諾緊緊拉住他手臂,抿嘴秀氣地笑:「我樂意。我就怕你不來。」
靳尚的臉更加僵冷了,喬言看著又退了一步。
「走吧。」房蔚攜著她的微笑徑直離開。兩人身形相依,落座邊緣點的酒桌,相對而坐,輕聲細語說著什麼。
靳尚不轉過身看,只冷著臉對著酒櫥,眼睛裡的灰色掩藏不住,像個被奪走了寶貝的孩子。
喬言有點可憐他,他這個級別的青澀怎麼對付得了房蔚呢?儘管剛才已經試探出他的脾氣,對他的惡劣有所窺探,可如今他沉默地站著,還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喬言真是不忍卒睹。
她摸出背包裡的棉簽,掏了掏左耳,也沒說話。
靳尚仿似要自我救贖,努力看向她這邊,沒事找事。「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總是歪著頭!」
喬言招了招手,示意他走近,他真的走近了。
「剛有酒水跑進了我的耳朵,我聞出味道是88年的穆同,捨不得讓它出來,所以要塞著。」
手機鈴聲響了起來,喬言對口說出個sorry,接通了芷姐的電話。
「看到靳尚了?」那邊清媚不俗的聲音傳來,帶著洞悉一切的瞭然,「談談你的看法吧。」
「沒看法。」
「他有可能成為你的搖錢樹。」
喬言眼睛亮了亮:「屬可塑等級。外形好,脾氣大,心裡藏不住事。」她的聲音越說越低,到了尾音索性清淺起來,身子也給蹲下了,「這樣的人容易被控制。」
「他是我的私生子。」
「……」
「交給你了。」
「請問您有幾個私生子?」
「就這個。房蔚那是騙你的,怕你不和他說話。」
喬言忍不住爆了個口型「我草」。
「不准罵人!」
「好吧。」
「明天到我公寓來一趟,我們簽合約。」
靳尚的故事很簡單,他似乎沒有轉身的勇氣,總是擺著冷臉盯住喬言,喬言一看到於諾快要點單,馬上退出吧檯,背著包準備離開。
靳尚居然跟了過來,喬言忍住笑。
「你去哪裡?」
「回家。」
「酒水賬單你還沒付。」
「是您潑的,連累您破費了。」
「別走了,我請你喝酒。」
「今晚不行,我還有事。」
靳尚拉住她的衣袖,冷冰冰地說:「就兩分鐘,陪我走出酒吧就好。」
「我的檔次比不上于小姐,會降低您的品味的。」
「你這女人還記仇!」
「過獎了。」
喬言先離開靳尚一步朝前走。靳尚突然挽住了她的肩膀,低聲說:「我給報酬。」
「摟肩200,牽手300,笑一下再加50。」
「好。」
「可是他們根本沒看您。」
靳尚拖起喬言的手,一句話不說拉著她走出BULE,快出門時,他還伸手替她擋了一下旋轉門軸,喬言喟嘆,真是個好孩子。
酒吧外,靳尚丟下喬言的手腕,突然說:「你還別笑了,我只帶了兩千現鈔,你得找我350。」
喬言按住嘴角。「不用了,以後我們還要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