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被煉制成了傀儡人,他的元神已經掌控在別人手裡?
古風陽心頭駭然,常年打雁,終被大雁啄了眼!
他下意識地嘗試元神離體,然而驚駭地發現,自己的元神像是被一只手牢牢攥著,根本無法脫離。
白夙恨不得直接將古風陽挫骨揚灰,然而他如今被封印在任甲的肉身之中,元神完全封閉其中,形成了一個特殊的結界,使得他無法逃離,外界威壓雖然能夠造成一定影響,卻無法直接攻擊他的元神。
也就是說,要殺掉他,就要毀掉任甲的肉身。雖然那已經只是一具軀殼了,還是被秘法煉制過的軀殼,但他,是任甲。
神魂已滅,潛意識裡,白夙還是希望任甲能夠入土為安,最重要的是,任乙那麼傻,他怎麼受得了。
卻沒想到,任乙已經朝著陣法結界中的古風陽過去了。
「你殺了我哥!」他手中出現了一柄木槍,眸子裡明明還有淚光閃耀,卻也殺意凜然,整個人就像是完全變了一個人一樣。
那長0槍槍身是木頭做的,槍尖尖頭磨得雪亮,明明是凡鐵打造,卻隱隱有靈氣流動其上,竟是生出了槍魂。
這是早些年任甲用的槍。
他用這柄槍獵靈獸殺群狼,後來有了很好的法寶和武器,他也沒換過槍。白夙賜下的任何法寶任甲都給了任乙,自個兒用的長0槍,後來任乙把這槍都要了過去,因為他覺得自己用的都是高階法寶,哥哥用一柄破槍,太寒磣了。
哪曉得繳了他的槍後,他依然不用武器,到後來,任甲每次出手都是赤手空拳了。不過他出手的機會也不多,任乙隨手扔幾個法器,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從前任甲在前面流血拼命,後來是任乙沖在前頭丟法寶。
他想事情不會太深遠,就是不希望兄長君上受傷,能夠用法器解決問題,為何要動手,流血受傷?
如果哥哥身上有法寶,是不是能夠多撐一會兒?
如果哥哥手裡有長0槍,是不是能多堅持一會兒?
如果他心裡感應到哥哥的聲音,放在了心頭出去看看,是不是,任甲就還有活命的希望?
任乙腦子裡充斥著大量的恨意,眼睛也變得一片血紅。儼然是走火入魔之兆!
他一步一步地往前走,胸中的怒火和悔恨跟槍內已然形成的槍魂共鳴,那是面對群狼絲毫不懼的戰意,守護兄弟不離不棄的溫柔。
任乙一槍0刺0入了陣法之中的古風陽,古風陽難以置信地瞪大雙眼。
這具肉身築基期,被主上施以秘法後肉身更強,他以為自己只是被困住而已,卻沒想到,這個人平平無奇地一槍,竟然穿透了防御結界,刺入了血肉之中。
不對,那不是血肉。
槍尖穿心刺入,卻沒有留下一滴血,古風陽此刻真的意識到了,他現在不是個活人,而是個徹頭徹尾的怪物。
陰魂傀儡。
「你是什麼怪物,從我哥哥的身體裡滾出去!」已經紅了眼的任乙滿身殺意,就連白夙的靠近也會回頭一槍,槍尖發出陣陣哀鳴,震動之中能夠讓人感覺到陣陣狼嚎,一如群狼嘶吼,震人心魂。
任乙需要發洩。白夙此時不能強行阻止他,否則他戾氣更重。他其實有些後悔讓他們進階得太快了,大量丹藥的刺激,大量仙器的輔助,使得他們兩個其實根基都不太穩固,畢竟不是真靈界落地真仙,三百年就達到渡劫期,沒有經歷過任何瓶頸和心魔,他們的修為雖高,但實力其實跟那些真正的渡劫是有差距的。
若非如此,任甲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白夙神識外放,死死地盯著陣內古風陽。白家沒有將活人封印在傀儡人裡的秘法,但傀儡術有想通之處,他若成功破得此法,還能傷到幕後之人。
白夙丹田識海翻騰,識海內的舌蘭草葉片發出幽幽綠光,而它的葉片輕輕拍打,像是在給白夙加油一樣。
而池塘裡的大舌蘭草這會兒剛剛被蘇停雲解救出來,只是它也很傷心難過,哪怕移開了砸在頭上的大樹,它的葉片也沒撐起來。
蘇停雲此時只知道陣法結界中的人自稱古風陽。她也聽到任乙問他哥哥是不是出事了,這會兒蘇停雲實力相差太遠,她只有築基期,神識無法探測到陣法內的任甲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但一轉頭就看到任乙儼然走火入魔的狀態,蘇停雲也是心急如焚。
然此時白夙沒動,他依然是面無表情靜靜站立,蘇停雲從來沒處理過這樣的情況,她只知道若是情緒失控應該要靜心凝神,或者給他輸送靈氣有用?
當初她被大白影響,是戒指裡的涓涓清流起了作用,可是這戒指,她根本掌控不了,如何才能幫到任乙。
就在這時,白夙冷冰冰的聲音響起。
「刺他關元、血海、神闕……」
哪怕任乙雙目血紅,已經有些瘋魔了,他依然下意識地服從了君上的命令。因為哥哥說,君上是天,要用生命去回報他。
一槍一槍刺入那具熟悉的身體,他血紅的眼睛裡不斷的淌淚,然頭腦之中,只有滔天的悔恨。
第一槍的時候,古風陽不覺得疼。他只是明白了自己是個封鎖在那具傀儡裡的元神,所以肉身受損,他毫無感覺,而那身體,也沒有流血。
第二槍,第三槍,隨著一槍一槍的刺入,古風陽感覺到了疼痛,不是*的疼痛,而是來源於神魂。
他元神已經恢復了不少了,然而這一次,仿佛被人凌遲一般,將他的神魂一點兒一點兒撕裂,抹殺他存在於世上的痕跡。
他痛苦地大喊,「主上,救我。」
然而此時,他的處境跟之前的任甲是一樣的。
都在封印陣法之中,無法像外傳遞信息。不管是白家本家還是分裂出去的叛徒,他們擅長的東西其實是一樣的。
千機閣內也有陣法,使得黑衣人無法探測到裡面的消息,所以才會在外面設伏,突襲了任甲,再讓古風陽偽裝成任甲,打入內部。
而現在,雖然古風陽的元神受黑衣人控制,但他也這能讓他疼讓他死,暫時不知道他現在在經歷什麼,也更不可能聽到他的求救。即便聽到,也不會救他。
古風陽想元神脫殼都做不到。那槍刺入*,槍魂又刺入他的元神,他痛苦的哀嚎,卻不會有任何人憐憫。
「印堂……」隨著白夙最後的聲音落下,任乙一槍刺入古風陽印堂穴位,而此時的他已經無法發出任何聲音,在經歷了劇烈的痛苦折磨之後,元神徹底消散……
皓月宗內,一位黑衣修士正在品茶,喝了一口,便覺得滿口乾澀,實在不能入味。
下界的東西,還是所謂的頂階靈茶,就是這麼難以入口。他嫌棄地放下茶盞,正欲開口,突然神色一變,噗的一下吐了出去。
「茶水太難喝了嗎?是我們招待不周。」皓月宗長老小心翼翼地致歉,隨後眼神一變。
他吐的不是茶水,而是血水。
「廢物。」黑衣人手擱在桌上,手緩緩捏緊成拳,而那張桌子,則緩緩碎成了粉末。
廢物,不僅罵的是古風陽。
還有那個被白家本家逐出的白夙。
同一時刻,皓月宗的一間囚室內。
一個穿著大紅衣裙容貌張揚的女子正慵懶地半躺在貴妃榻上,她一直沒說話,但周身散發著陰冷氣息,讓旁人都不敢靠近。
而她的對面,則有一個女修手腳被釘在了牆上,傷口中仍有鮮血滲出,使得整個囚室內都有濃濃的血腥味兒。
如果說從前的阮清霜是囂張跋扈,性情張揚,新婚夜被道侶蘇漓江打傷過後的她,就像是換了個人。
如今的她很陰沉,雖然穿得明艷耀眼,但神色間卻是掩不住的陰鷙。
她一手支著下巴,垂目許久忽然抬起頭來,「楚靈,你當初跟蘇漓江不是挺要好的麼,我這麼折磨你,他怎麼都不回來救你?」
「你對他唯命是從,他可真是個負心薄情之人呢。」阮清霜眉頭皺起,「他負了你,也負了我。」
楚靈一聲不吭,她雖然很痛苦,卻也不至於死亡。她只能在心裡說,負心薄情的人不是蘇漓江。
其實她早已不怕死了,然,她心中還存著一點兒念頭,她是那唯一一個知道真相的人了。
那個薄情寡義的人,那個陽奉陰違的人,他不是蘇漓江。
靈悟真人不是那樣的人。
楚靈喃喃動了下嘴,正要開口,忽然哇地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她元神劇痛,直接昏了過去。
阮清霜微微色變,抬手道,「去看看怎麼回事?」
得了吩咐的人立刻過去查看,「大師姐,她是元神受了重創。」
片刻之後,便有丹藥師過來看人,檢查一番後道:「她應該是被強者下了神魂烙印,如今施術者死亡,她也受了牽連。」
楚靈本身就是元嬰期,實力非常強,能夠給她下這樣的神魂烙印的會是誰呢?
「估計那強者神魂受了重創沒有復原,而最後也無暇顧及他,所以她雖然受了牽連,卻沒有立刻死亡。」
「沒死就好。」阮清霜命人給楚靈喂了丹藥,又躺回了軟榻。
大約一炷香過去,楚靈醒了過來,她睜眼之後,直接哈哈大笑起來。
「你笑什麼?」阮清霜皺眉,她覺得那笑聲異常刺耳,恨不得直接過去割了楚靈的舌頭。
「古風陽死了,神魂俱滅,哈哈哈……」
楚靈的話讓阮清霜一頭霧水,「古風陽不是早就死了。」
卻見楚靈停止了狂笑,她看向阮清霜的眼神充滿了憐憫,「沒有,古風陽奪捨靈悟真人,結果並未成功,兩人共容一個肉身,之前那十年,都是古風陽占了上風。」
她咧嘴一笑,「那個跟你親親我我,你儂我儂,郎情妻意的不是靈悟真人,是老得全身都起了褶子的古風陽。」
「是古風陽哦。」
「靈悟真人,不是負心薄情之人。」
他連凡間那個垂垂老矣貌丑無比的糟糠妻子,都不願辜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