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夙身上還捆著縛靈金索。這個是整個修真界極為難得的仙品材料,白家曾經的煉器大宗師花了上千年的時間煉制而成的寶物,又被子孫後代淬煉加固更上層樓,這縛靈金索並不是什麼凡物,也正因為此,才能在天羅地網之下,猶如一根針一般刺入猰貐龍角。
雖然之前白夙覺得想要用縛靈金索破開這猰貐身體封印結界有些不現實,但這會兒用來破壞祭壇倒有一定把握。
他們不能用靈氣,但縛靈金索驅動主要力量並不在他,而是外頭那些白家弟子,他只要打個下手就好。
白夙給蘇停雲解釋了一下方法,隨後手指在金索上輕輕一撥,手指便被割破,有鮮血沁出,染在了金索之上。直到此時此刻,大家才發現,白夙身上竟然纏繞了一根細細的金線。
他本來是打算把陣旗拿出來放在祭壇周圍,以免祭壇被破壞出現什麼意外,哪曉得這封禁之地跟高階修士在低界完全不同,靈氣和神識的雙重禁制,使得他儲物法寶都打不開,陣旗都拿不出來。
白夙也明白了,陣旗也是靈氣環繞之物,即便他現在手裡有,也不能施展出陣法威力。
「你們先離開這裡。」
既然不能確保是否安全,他就不打算讓蘇停雲也留在這裡冒險。
結果就見蘇停雲把大白的那層死皮拿了出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這個時候怎麼能留你一個呢。」她把寬大的死皮撐在頭頂,接著招呼九月到死皮底下站著。九月個子高挑,進去的時候還得低頭,而等他進去的時候,就得彎著腰了。想到這裡,白夙抿嘴一笑。
他知道蘇停雲這會兒不會離開也沒勉強,言靈獸的皮到底有多堅硬白夙自然知道,他布的防御陣法都比不上那張皮。想到這裡,白夙將絲線纏繞在祭壇上,等纏好之後,他再次用很奇怪的頻率撥動絲線,手指移動不停,看得人眼花繚亂。而那根柔軟的絲線也隨著他的動作變得越來越堅硬,緊緊地勒在了祭壇之上。
一刻鍾後,白夙已經滿手都是裂口了,掌心滿是鮮血,在地上滴落出數朵紅梅。因為無法使用靈氣,這些本來是很小的傷口,卻無法立刻復原。
「你手怎麼樣?」蘇停雲問。
「好多傷口好多血,來我給你吹吹。」九月呵氣如蘭地道,她說完,嘴唇微微嘟起,還輕呵了一口氣。
「小傷,不值一提。」白夙淡淡道。這點兒皮外傷,除了流了點兒血,根本不值一提。不過若是蘇停雲給他吹一下……
想到這個畫面,他忽然臉有點兒紅。
又過了將近一刻鍾的時間,白夙收手,退回蘇停雲身邊。
蘇停雲連忙踮起腳,將大白的死皮撐高,讓白夙也躲了進來,隨後她打算把死皮裹緊,暫時只露一點兒縫看外面情形,卻沒想到九月嫵媚一笑道:「姐姐,白夙最高,你讓他站中間呀,這樣他撐著皮才方便。」
結果蘇停雲還沒任何動作,忽然發現身側一矮,卻見白夙已經直接盤膝坐下了。
坐著自然是比站著好的,想到這裡,蘇停雲也打算坐下來,她拉了一下九月,也坐到了地上,隨後三個人就這麼蒙著頭,露出一點兒縫隙看被金線層層勒緊的祭壇。
那金線線頭的位置此時已經萬分堅硬,猶如一根針一樣,緩緩刺入了祭壇當中。
越來越多的金線刺入祭壇,在第一層環繞數圈過後,又緩緩侵入第二層,只是在快要進入地下血池的時候受到了阻攔,那靈活的金線仿佛遇到了天敵一般,在血池附近徘徊,卻不敢深入血池之中。
「現在怎麼辦?」蘇停雲雙手抓著死皮撐在頭頂,左邊是九月,右邊是白夙。
九月攬著她的手,半個身子都擠著她。尾巴本是想甩到白夙身後的,結果被白夙直接用手拂開,她堂堂妖聖,裙下之臣猶如過江之鯽,被這麼明顯的嫌棄過後,雖然沒有生氣,但也沒有把尾巴繼續繞過去了。
畢竟尾巴是命門啊,這會兒大家都沒靈氣,什麼法術都沒,什麼防御力都沒有,要是把人逼急了扯她一尾巴毛,她得疼死。
蘇停雲轉頭問白夙,她忽然發現,黑暗之中的白夙,雙目亮如明珠。
他額頭鼻尖上都有了細汗,呼吸也有些沉重。
「你怎麼了?」
不能用靈氣,感覺不出對方身體狀況,難道白夙說了謊,這金線跟他有關?
卻見白夙微微側頭,「熱。」
這禁地溫度確實很高,而他們此時又罩在死皮底下根本不透風,沒有靈氣也用不了壁塵訣等,就使得白夙臉上都熱出了汗水,背上的衣裳都濕出了個印子。
九月還有九條大尾巴,也熱得都快吐舌頭了。倒是蘇停雲是神骨,依然沒感覺到什麼熱,身上涼幽幽的,這也是九月巴巴地貼著她的緣故。
想到這點兒,蘇停雲便往白夙的方向靠了一些,他們兩人之間本來隔了一個拳頭的距離,這會兒已經挨在了一起。
「我身上涼快,大家擠在一起。現在好些了嗎?」
「恩。」白夙點頭,心中暗道:「更熱了。」
血池上方,金線試探數次,線上光芒忽然更亮,白夙便明白,外界的白家子弟為了催動這縛靈金索又祭出了什麼了不得的靈氣法寶,就在這時,金線一頭扎入血池當中,下一刻,整個祭壇開始碎裂,不到片刻土崩瓦解,祭壇底下血池,就這麼暴露在他們眼前。
沒有爆炸,也沒有什麼威脅,只是血腥氣十分嚇人。
「沒什麼危險啊。」
「血腥氣好濃,比聖殿後山寒冰窟裡的血腥氣和凶煞氣更濃。」九月緊張道,對她來說,冰河底下的寒冰窟,算是她記憶裡最慘烈,最不願意回想的地方了。
「祭壇破壞了算毀滅了嗎?」蘇停雲問,「是不是要破壞那血池,血池裡有什麼?」
「我過去看看。」白夙掀開死皮站了起來,緩慢走到了祭壇血池邊上。
蘇停雲裹著死皮連忙跟上,到了血池探頭一看,恰好看到一具屍骸從下面浮了上來,那屍體跟他們在礦坑裡看到的姿勢一模一樣,但此時卻只是一具枯骨,雙手交疊在小腹位置的骷髏。
屍骨身上有很多斷骨,很可能是受了重創而死,最後被擺成了這樣的姿勢,丟進了那些地下河當中。
「現在要怎麼辦?」
縛靈金索在崩裂祭壇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了,想來是回到了外界白家弟子手中,而現在,他們已經沒了別的可用的法寶。雖然暫時沒感覺到什麼危險,但這滿是鮮血和屍骸的祭壇,只是站在旁邊,都叫人毛骨悚然。
「要不我們出去拿些鋒利的武器?乾柴什麼的,把這血池燒乾了。」
九月猶豫地道。她越看心中恐懼越大,仿佛不受控制一般,很想立刻離開此地。她心中本來有藏在深處的恐懼,不僅是恐懼,更多的是自責,因為她不止一次送去祭品而自責,哪怕最後殺死了猰貐,她心裡依然隱藏著不願面對的恐懼。而現在,恐懼被無限放大,她的眼前甚至出現了猰貐侮辱女妖,凶神惡煞的樣子。
「我,我出去拿武器。」說完,九月退後幾步,沿著來路返回,沒走幾步,突然驚道:「沒路了!」
封禁之地,沒有靈氣,沒有神識,使得他們根本沒有注意到,那條來時的幽深小路,已經完全消失了。
蘇停雲也過去仔細看了一圈,發現果然沒了路。她沿著邊緣走,隨後發現周圍是個環形,而他們被困在了一個圓形的結界當中。
直到這時,識海之中的軒轅問天才道:「在祭壇崩塌的瞬間,這裡就沒路了。」
「那你怎麼不提醒一下。」
軒轅問天呵呵一笑,「我提醒了就有路嗎?」
老子憑什麼要提醒你啊,反正你又死不了。
「那請問這裡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見多識廣,又同是上古時代的能人,應該對這些東西有些印象吧?」這個時候蘇停雲知道跟軒轅問天吵架不明智,她低聲下氣地問道。
還沒等到軒轅問天回答,就見九月已經雙目通紅,她整個人像瘋子一樣在空氣中四處亂抓,「別過來,我殺了你!」
「九月!」
聽到聲音,九月朝著蘇停雲撲了過去,此時沒有其他攻擊方法,她直接朝蘇停雲臉上抓了過去,被白夙攔住過後,九月一張口,就朝著白夙的手咬了過去。
白夙一掌劈到九月腦後,竟然將她劈昏了過去,倒在地上不動彈了。
「她被這裡的陣法影響了。」
「幸虧是封禁之地沒靈氣,不然我們都不是九月對手。」白夙說完又道:「現在出不去,等想辦法破解這血池的秘密。」
他頓了一下,手輕輕落在了祭壇上方依舊存在的那根銹跡斑斑的柱子上。
祭壇崩塌,歪斜的柱子屹立不倒,依然插在血池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