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9 章
陰陽魚

「是許娘子!」

來不及多想,蘇停雲威壓已經施展開,人也直接傳音於客棧修士,「門口那位是我朋友。」說罷,她前往客棧門口,將一身是血的許娘子給扶了進來。

蘇停雲對許娘子很有好感,特別是在她知道光陰石的價值之後。許娘子千辛萬苦得到的一顆可以改變命運的光陰石,那個時候雖然不捨,卻也願意交給她,這種在那樣惡劣的幻境之下依然知道感恩的人,哪怕實力低微依然值得結交。這個時候,許娘子遇到麻煩,她實力強大幫忙只是舉手之勞,若是不出手,自己也會心中有愧。

要把許娘子扶進客棧需要交納靈石,白夙已經直接過來付了錢,他沒有立刻跟著返回房間,而是站在門口用神識感應了片刻,隨後才跟著上了樓。

進了房間,布下禁制,看到蘇停雲給許娘子療傷,白夙自顧坐到了一旁。

許娘子傷勢很重,氣息紊亂,神魂氣息微弱,意識都有些模糊不清了,服下丹藥都沒緩過來。她倒在門口說完最後一句話就已經昏迷了過去,現在也沒醒來。

「你有看到誰傷了許娘子嗎?」蘇停雲神識一直注意周圍,她神識完全延伸出去完全可以覆蓋到整座望鄉城,當然那雲霧繚繞之中的幾大仙宗她沒有莽撞的去窺探,同樣的,許娘子這樣的境界也不可能是從那些大宗門裡逃出來的,所以完全只需要注意這附近范圍就行了,然而蘇停雲根本沒有看到任何異常,故而她詢問白夙道。

白夙搖搖頭,「你問她不就知道了。」

「問誰?」

話音落下,就見床上的許娘子騰地一下坐起來,她眼睛並沒有睜開,但緊閉的雙眼依然望著蘇停雲所在的方向,使得她仿佛感覺到了一道灼熱的視線一般。

「我是藍采茵,只能通過入夢的方法與你們交談。」她臉轉向了白夙的方向,「雖然不知道你怎麼看出來的,但我也不多說廢話,我需要跟你們做一項交易。」

「我知道你們想從界湖離開這裡。」她頓了一下,「時光域內沒有界湖,只有時光裂隙,我知道裂隙在哪兒。」

「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永恆商鋪所說的黃泉橋只不過是想送你們去死!你們在流年鎮和望鄉城都沒有感受到天道規則,所以就會覺得自己實力強大天下無敵,然等到黃泉橋那邊,你們這些外界修士的生命消耗會跟外界一樣,壓制在你們身上的時間規則消失,天道規則自然會重新出現,也就是說,你們不能使用靈氣。到那時,被眾人圍攻也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兒了。」

曾經有幾位強者,就是這麼隕落在黃泉橋的。他們死之前,都被壓搾了最大的生命價值。

「我能帶你們去時光裂隙,但你們得幫我進入時光域中心輪回塔,替我取一件東西。」

藍采茵要他們幫忙取的東西名叫陽魚。她攤開手,手心裡出現了一條黑色的小魚,看不出什麼材質,沒有光澤,一副死氣沉沉的模樣。「這是陰魚,陰陽魚本來是一對。我要你們取的那東西跟這個形狀大小都一模一樣,只是那是白色透明的。」

她再一抬手,掌心裡又出現了一柄銀色鑰匙,「這是輪回塔的鑰匙。只有通過這把鑰匙,才能進入塔中。」

「你能夠強行上別人的身,怎麼自己不去?」蘇停雲看出來了,這藍采茵是上了許娘子的身,而修真界奪捨艱難,上身更是基本不可能存在,除非是一個軀殼內雙魂,但許娘子修為太低,根本承受不住藍采茵的魂魄,所以她會出現在許娘子身體內斷然不是奪捨,而是上身一類的秘法。這樣厲害的人,又有鑰匙又知道路,有想要的東西怎麼自己不去拿,反而找上了他們?

「陰陽魚是一對,我是陰魚之主,只要我靠近中心域,陽魚的主人就感應得到。」

「既然是有主之物,我們如何取得走?」白夙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桌面,一臉淡然地問道。

「陰魚之主靠近他感應得到,但你們帶著陰魚過去的話,對方是很難察覺的。」她掏出一個盒子,將黑色小魚放入其中,「我把這個給你們,你們取到陽魚之後放到盒子裡就能隔絕它與那人聯系,將它帶出來了。」

「只要你們把陰陽魚交給我,我就能讓你們離開時光域。」將盒子蓋上,藍采茵語氣森然地道。她說話的時候神情有一絲猙獰,讓蘇停雲眉頭一跳。蘇停雲手中長0槍往前一送,槍尖寒意猶如三九霜雪,讓藍采茵不自覺地哆嗦了一下。

「你上了我朋友的身,還敢跟我談交易?若許娘子出了什麼差池,我繞不了你!」歲寒槍一聲輕震,空氣當中傳來破空之響,蘇停雲一臉嚴肅,身上散發凜然殺氣,強大的威壓同時施展,使得藍采茵臉色煞白,她抿了下嘴唇,低聲喃喃:「朋友?」

藍采茵目光微閃,隨後輕笑一聲,「朋友?」她聲音陡然抬高,變得又尖又細,一連重復了好幾次,「朋友?哈哈哈,朋友?」她神情癲狂,仿佛朋友兩個字觸到了她逆鱗。許久之後,她才一字一頓地道:「我從來不信朋友,也最想殺的就是朋友。」

說完這句話,藍采茵再次將玉盒打開,露出了裡面的陰魚,她手指輕輕摩擦黑色小魚,緩緩道:「我跟寧辰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那時候我們根本不懂什麼修煉,只會簡單的練氣武功,日子平淡卻也安寧。偶爾也有外界修士出現,不過很少,我們總是盡全力想要去救他們,奈何,總是眼睜睜地看著他們老去而無能為力。」

「那個時候,我們並不知道時光域地界不同,對外來人的影響也不同,只是機緣巧合地知道,光陰石和時之砂可以救他們。只是我們實力低微,哪裡弄得到那麼多光陰石和時之砂呢?」她低垂著頭喃喃自語,已經陷入了回憶當中。

外來人有過好人,教他們修煉,給他們講外界的故事,他們飛天遁地無所不能,就像是時光域一直侍奉的神靈一般,但他們說,只要修煉,大家都可以追求大道長生。藍采茵和寧辰遇到過這麼一個人,那個人在時光域生活了一個半月的時間,教會了他們很多東西,然而最終還是因為壽元到了而隕落了。

後來,藍采茵和寧辰就前往了最凶險的碎金海岸,想要多弄一些光陰石和時之砂,而在碎金海岸附近的逝水河中,他們得到了一個傳承,陰陽魚。

那是逝水河河水沖刷石頭千秋萬載而形成的天然法寶,跟修士煉制的仙器完全不同,得到了陰陽魚之後,他們可以掌控時間,等到修為成神,讓時間倒轉都有可能實現。然而得到陰陽魚認可之後,藍采茵和寧辰就再也無法相見了。他們一個人只能出現在白天,另外一個人則只能出現在夜晚。

就像是傳說當中,忘川旁邊的曼珠沙華。花葉永不見。

一開始的時候,日子很難熬,然而他們能夠用神念溝通,雖然不能相見,但彼此感應到對方存在,敘述著自己所見所聞,也並不孤單。

藍采茵得到的是陰魚,所以她總是夜裡出現,見到的人和事都要少得多,黑暗之中也容易滋生惡念,所以藍采茵後來很少與別人叫交談,她是一個孤獨的夜行者。而寧辰正好相反,他陽光,樂於助人。

那之後,他們找到了不少的光陰石,再有誤入此界的修士,他們也就不會像以前那樣,只能眼睜睜看他們死去了。外來修士實力強悍,後來就有人願意傳授修煉功法,也教他們煉丹煉器,更有人開宗立派廣收門徒,使得本地修士的實力和壽命都有了很明顯的提升,他們仿佛一步邁入了一個新的世界,走上了追尋天道長生的逆天之路。

後來的某一天,寧辰救了一個外來修士。

他很高興,跟那人稱兄道弟,說是跟著那人學到了很多東西,他們成為了朋友。

然後,那個朋友奪捨了寧辰,還吞噬了他的元神。

明明那時候他們已經發現時光域的中心,外來修士壽元將不會再受到影響,那人依然不滿足,他要的是寧辰在逝水河裡淬煉幾乎永遠不老的肉身,還有天地靈器陰陽魚。

「他奪了寧辰肉身,吞噬寧辰元神之後還裝作寧辰來聯系我,他以為自己神魂強大就能瞞過我,我怎麼會讓他的當。」說到這裡,藍采茵聲音哽咽了,「我又不是寧辰,我不會那麼傻,相信一個外來人。」

她用的是許娘子的身體,此時許娘子沒有睜眼,但眼淚不停地往外流,不多時便已經淚流滿面了。

「他比我強,哪怕我有陰魚,能夠提前知道他靠近,這麼多年來,也險些被他抓住,受過很重的傷。」說到這裡,藍采茵苦笑了一下,「只有將陰陽魚合在一處,我才有把握對付他。」

「你們肯定覺得自己很強,但那個人本身實力就不遜色於你們,加之他還有陽魚在手,跟你們打的時候,他讓時間停滯,你們能有任何勝算?」

聽到這裡,蘇停雲一腦子漿糊,她猶豫地問道,「如果我們帶著你的陰魚過去,他有你說的那麼厲害,嗖的一下就把我們定住,若他把陰魚給搶走了,他豈不是更強了?」

她說話的時候手舞足蹈的,手裡的槍都嗖的一下遞了出去,讓藍采茵面色一僵,身子往後挪了一寸。

「我是陰魚的主人,隨時可以收回陰魚的。只要我沒落到他手裡就沒事。」說到這裡,藍采茵又道:「沒有人知道我到底在哪兒,現在我也只是用入夢的方法控制的許娘子,並非神魂上了她的身。」

許娘子還是許娘子本身,她此時的狀態就跟夢游一樣,帶著一個盒子出現在了他們面前,只不過這個夢游,卻是被人操控的。

「那人還是陽魚主人呢,我們偷走他豈不是隨時也可以收回?」按照剛剛藍采茵的說法,不就是這個意思。

「他奪了寧辰肉身,吞噬了他神魂才能夠操控陽魚,但他怎麼配做陽魚主人。」藍采茵情緒很不穩定,「陽魚並不認可他,當初他偽裝成寧辰騙我的時候,我套出話來了的。」

正是因為陽魚逐漸脫離掌控,他才迫不及待地想要逮住她,奪取陰魚。所以,藍采茵完全不敢靠近他半分,有多遠就得躲多遠。她是夜行者,隱匿夜色之中很難被人發現,正因為此,才躲了這麼多年。

「時光域沒有界湖,只有時光裂隙,你們想要離開,只能和我交易。」藍采茵的聲音顯得空洞起來,「要去輪回塔也得過黃泉橋,你們身上帶著逝水河裡的陰魚,坐任何一條靈舟都可以直接進入逝水河流經黃泉橋,不需要跟永恆商鋪的黑船,我等你們好消息了……」

那聲音漸漸遠去,坐在床上的許娘子仿佛被抽乾了力氣一樣往後栽倒,蘇停雲眼疾手快地托住她,使得她緩緩躺回床上。而這個時候,許娘子身上的氣息就變得穩定得多了。

沒想到,突然會冒出這樣一個神秘女人。

她說的到底有幾分真實呢?看著床邊放著的玉盒,蘇停雲將玉盒打開,把黑沉沉的小魚拿出來摸了一把,只覺得很粗糙,一點兒也不平滑。用神識仔細去看,才在小魚身上看到了一道一道的紋路,看起來,就像是樹上的年輪一般。

「陰陽魚合二為一,成神之後甚至可以時間倒流?那豈不是說,可以回到過去?」

回到過去,峨前輩還有機會救活,任乙或許也可以不死,小師叔也能避免入魔,彌補遺憾,一切都可以重頭再來。

卻在這時,歸一天地裡一直裝死的軒轅問天終於說話了,他最近看起來氣色不太好,具體表現為,黑氣都沒有原來那麼濃了,有時候顏色淺淡,飄來飄去就跟裊裊炊煙似的。

「如果真有那樣的本事,我拼盡一切,也要把陰陽魚拿到手。」

「這裡我來過,當年我都沒取走這玩意兒呢。」軒轅問天嗤笑一聲,「都是老子玩剩下的。」

「啊!該不會那個奪了寧辰肉身的是你吧?」不對,應該是被軒轅問天引誘入魔的某個人?就像嚴玉卿一樣?

「嘁!」軒轅問天再次冷笑,對蘇停雲的話不屑一顧。當年漫天神魔都做不到,憑什麼會認為之後成神了就能做到,無非是人心中皆有遺憾,懷抱這麼一個希望罷了。就好比那個藍采茵這麼說,也是希望時光倒流,她能夠阻止寧辰結交那個朋友,救回那寧辰的性命罷了。

不過陰陽魚的確是個天地靈寶,就跟兩界山差不多,天然形成的逆天之物。當然,陰陽魚遠遠不及兩界山。

「對了,王莽說他兒子入的宗門叫什麼來著?」蘇停雲問白夙,「是不是軒轅宗?」

白夙點頭稱是。

蘇停雲這才道,「你是軒轅宗開山祖師?」

「哼。」軒轅問天哼了一聲,算是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