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問天既然從前來過這裡,那他肯定知道離開這一界的方法了。
「裂隙啊,那女的說得沒錯。」軒轅問天這次倒沒藏著掖著,直接給了答案,「你不用這麼冷眼看我,我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若不是這個女的鬼上身講了這麼多,我都不記得這些破事。」
之前蘇停雲和白夙一直找不到界湖,不知道離開這裡的方法,沒頭蒼蠅一樣亂竄了許久,所以這會兒蘇停雲知道軒轅問天來過就忍不住心頭罵了他幾句,不過對方是魔物,本身蘇停雲就知道軒轅問天不能依靠,沒抱希望自然不會失望,最多冷眼瞅瞅罷了,倒沒想到軒轅問天居然破天荒的解釋了起來。
「裂隙在黃泉橋那邊,第一次過那黃泉橋挺詭異的,渡過之後再去,就不會有異狀了。」軒轅問天又提了一句,「不過你們身上帶著陰魚的話,受到的影響會小很多。」
第一次去黃泉橋的修士都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影響,嚴重的甚至會渾渾噩噩的隕落在橋上,那橋倒是不負黃泉威名。
軒轅問天知道裂隙所在的位置,也就是說,他們不需要藍采茵帶路也能找到離開這一界的裂隙。不管怎麼說,先乘靈舟去了黃泉橋再說。
本以為還得找人去弄個靈舟,哪曉得白夙跟個機器貓似的,兜裡仿佛什麼都有,靈舟也不例外,他們布了個隱匿法陣,又在房間裡留下兩道神魂氣息,這才帶著昏迷不醒的許娘子悄無聲息地離開了客棧。
望鄉城的人發現他們離開後肯定也會找到當初一起跟過來的許娘子,本來許娘子跟著他們是想得到保護,如今看來,卻是被他們連累了,找不到他們,望鄉城那些道貌岸然的修士肯定會拿許娘子開刀,因此雖然帶到黃泉橋那邊不太安全,但留在望鄉城必定危險,總不能扔下她不管。
靈舟順著水流方向前行,本來河水清澈見底,兩岸柳絮如絛,隨著盒子裡陰魚發出樸實無華的輝光,他們的靈舟漸漸駛入一片混沌之中。
他們是清晨乘著靈舟順水而下,仙品靈舟速度極快,乘風破浪,然神識仍舊無法掃到河水盡頭,仿佛永無止境一般,讓人心中漸漸生出一種無力之感。直到太陽落山,暮色沉沉,他們神識范圍內,才出現一座黑色長橋。
逝水河仿佛流到了天上,那黃泉橋橫跨天邊銀河之上,它沉默地蹲在那裡,圓形拱橋猶如一張巨口,要將一切生命吞入口中。
白夙一開始在許娘子身邊布下了重重陣法禁制,而此時,蘇停雲赫然發現,昏迷中的許娘子已經鶴發雞皮,她明明昏迷不醒,但臉上神情掙扎,眉頭擰成了結,雖然雙目緊閉但可以看見眼皮底下的眼珠在轉動,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夢魘一般。
蘇停雲將裝有陰魚的盒子放到許娘子頭部位置,許娘子神情才稍微放鬆了一些,即便如此,她蜷縮在那裡,身形仿佛都縮小了很多。
蘇停雲一轉頭,隨後又愣住,不僅是許娘子受到影響,就連白夙,也須發皆白。
他沒有許娘子老得那麼厲害,但看外貌也是中年,額上眼角都有了皺紋,只不過他本來容貌俊美,此番雖然是蒼老了許多,也是個風度翩翩的美大叔。但他一動不動地坐在原地,周身靈氣洶湧,而他面容疲倦,仿佛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一點一點兒衰老下去。
唯一沒有感覺到身體不妥當的只有蘇停雲了。她的身體是神族骨血,加上陰魚之前一直在她身上,故而還沒受到什麼影響。
歲月無情,無人能抵擋生命的流逝。所有人都拼命修煉,目的大都是為了追求長生大道,生命永恆。不斷變強,壽元就會增加。黃泉橋讓人瞬間滄桑,而這周圍靈氣洶湧,那混沌之氣裡仿佛蘊含了強大的力量,只要不停地吸收,就能變強,就能延長壽命。
白夙在瘋狂地吸收混沌之氣,他周身皮膚上都出現了沁出了血珠,那是身體無法承受暴漲的靈氣力量而產生的,如果繼續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雖然他目前狀態比許娘子要好一些,但許娘子本身重傷昏迷不醒,倒沒有瘋狂修煉,反而實際情況比白夙好了不少。蘇停雲眼神一黯,她一咬牙,將盒子裡的銀魚從許娘子那邊拿出來放到了白夙身上,許娘子身邊,她想了想,放了一截生命樹的枝椏,如果只能救一個人,她選擇白夙不會有任何猶豫。哪怕事後會對許娘子有一絲愧疚,但她也不會後悔。
「不是濫好人嗎,這會兒不管別人死活了?」軒轅問天這時候都不忘記給蘇停雲心頭戳刀子,任何能種下心魔的事情,他都會見縫插針的提起來。
蘇停雲心神不動,根本沒搭理他,不受其半點兒影響,感覺到她沒有任何異常,軒轅問天頗有些無趣地飄了飄,倒是大白身體變大完成了一張弓,怒喝道:「你再亂說話我撕爛你的嘴。」
小白:「沒見過嘴這麼臭的氣。你不是魔物是屁吧!」小白是舌蘭草,當初耳目遍天下,說真的修真界放屁的幾乎沒有,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所以這個詞語大白雖然不知道,但小白卻是理解得十分透徹。
大白:「你就是個屁!」
雖然不懂,但跟著小白的話說准沒錯,還挺有氣勢的。
軒轅問天堂堂上古魔王怎麼能跟兩只蠢靈獸吵架,他冷哼一聲飄走不說話了。。
而這時,一直呆在聖樹上睡覺的貓頭鷹突然睜開一只眼,金黃色的眼珠轉了一圈,呆呆地喊:「屁、屁、屁……」
軒轅問天:「他媽的,他怎麼就這麼倒霉跟一群弱智呆在一個空間了呢?」
將陰魚放到了白夙身邊,依然沒看到什麼明顯好轉。蘇停雲心頭著急,她還想叫醒白夙,手剛剛伸過去就聽軒轅問天道:「你這會兒去叫他,他肯定會走火入魔。」
「只能靠他自己醒過來。」軒轅問天道。
不過下一刻他繼續道:「沒想到你心態這麼好。」因為神體的緣故,蘇停雲受到影響會很小是理所當然的,但也不至於這麼清醒,幾乎都沒被黃泉橋所迷惑。軒轅問天不解道:「你不怕死?」
「怕啊。」蘇停雲沉默片刻,「若不是怕死,我都不來修真界了,在凡間當個宅斗界老大,人人都看我臉色行事多好。」她一開始過來就已經是老太太,那種陡然變老的滄桑無力,風使關節疼全身的零件都快磨損報廢了,那種感覺已經親身經歷過,比如今的幻像真實多了。
幻象一旦醒過來,他還是他自己,而她當年醒來的時候,整個世界都變了。
或許也正是這個原因,才使得她此時受到的影響微乎其微。那麼艱難的活著都不怕,還怕死做什麼呢。對很多人來說,活著比死更難。
蘇停雲輕聲道:「我怕死,但也不想追求長生大道。一直活著,也不一定是好事。」
活著的時候開開心心心的不留遺憾,死有什麼可怕的呢。不是有句話叫有的人死了,他還活著,有的人活著,他已經臭了麼……
「你也一直活著啊,你開心嗎?」蘇停雲隨口問道,結果軒轅問天被她問得不吭聲了,她也沒多說什麼,一臉擔憂地看著白夙。
不能去碰他,也不能去叫醒他。
可也不能什麼都不做。
蘇停雲坐在白夙旁邊,絮絮叨叨地開始講話。
「白夙你醒醒啊,這是黃泉橋的幻象,不要那麼拼命的修煉。」她不知道對方是為什麼要拼命修煉,因為白夙是陷入幻象當中的,幻象到底是什麼,蘇停雲根本不清楚,她猜測是想追求長生大道,便道:「長生有什麼好呢,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以前她也喜歡講故事,但講給大白小白聽的都是童話故事一類,最多加些白蛇傳西游記等等,這次她講了電視劇我和僵屍有個約會,裡面的僵屍也是不老不死不滅,這樣的長生有什麼意義呢,最後,還是跟心愛的人在一起,哪怕瞬間也是永恆。
說故事的時候,蘇停雲也沒忘記觀察四周,她不能影響白夙,但是不是可以想辦法把這些濃郁的靈氣給收起來,這樣一來,白夙能吸收的混沌靈氣就會減少。能不能把這裡的混沌靈氣裝到自己的戒指天地裡呢?
以前歸一天地都是主動吸收五行元素,她並不算真正的主人,現在雖然徹底認主,但蘇停雲也沒感受到歸一天地的器靈,沒辦法跟它真正有效的溝通,只是她有危險的時候,歸一天地往往能主動護主。
軒轅問天又說過如果把這裡的東西拿到歸一天地裡,會影響她初生的歸一天地,想到這裡,蘇停雲就覺得很焦慮。
「能不能收走這附近的混沌靈氣,如果收走了歸一天地會崩塌嗎?」
「不會,黃泉橋過來之後,時間規則不存在,你忘記了?」或許是那個不死不滅的故事讓軒轅問天心頭有了一絲觸動,他這次沒有什麼隱瞞,直接回答道,「你歸一天地目前沒有器靈,能不能吸收才是問題關鍵,當然,若是吸收了,好處頗多。」
歸一天地裡,五行盤內靈氣翻騰,蘇停雲不知道怎麼跟它溝通,只能道:「外面有很多很好吃的氣,你要不要來嘗嘗?」
軒轅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