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鵬崩潰了,他從來沒有體驗過這樣的人生,帶娃!
帶兩個娃!
精力充沛、上躥下跳、充滿各種提問和探索精神的男孩!雙胞胎!兩個!
不到五分鐘,他的辦公室一片狼藉,因為兩個娃竟然無師自通學會了操縱MR系統!
國際頂尖的MR技術,他最最引以為傲的產品。
簡單便捷易上手,有很強的互動性。
這是當年他對研發團隊做出的要求,研發團隊辛辛苦苦工作好多年,燒掉成億成億的資金,終於做出了令人滿意的產品。
果然簡單便捷易上手,起碼倆娃幾分鐘就學會了,果然有很強的互動性,在他辦公室展開星球大戰,一時間炮火齊鳴,激光掃射,量子束飛來飛去,戰艦艙做了270度原地回轉,他瞬間差點被強大的虛擬視效給暈得甩到房間外去。
倆娃一個戴著頭盔一個揮著指揮棒,整個辦公室已經在MR系統的作用下變成了效果逼真的艦橋。這本來是高鵬當初的惡趣味,可是落在倆小惡魔手裡的時候,惡趣味就變成噩夢了。
他爬上桌子,試圖從小惡魔手裡奪過指揮棒。小惡魔大呼小叫:「警報!艦橋遭受入侵攻擊!重複警報!艦橋受到攻擊,全員進入戰鬥!」
另外一個小惡魔戴著頭盔就衝上來:「大芒艦長,我是英雄戰鬥艦駕駛員小果,我來救你。」
高鵬被倆小惡魔一個抱住後腰,一個扯住大腿,差點就跪下了。
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奪過指揮棒,還沒關掉系統,小惡魔已經通過頭盔指揮戰艦艙又做了一個大迴旋甩尾動作,高鵬差點被甩到桌子底下。指揮棒脫手而出,掉落下去,另一個小惡魔眼明手快,早出溜爬到桌子底下搶走了。
廉頗老矣啊,高鵬生出一股濃濃的悲傷,從前被舒熠欺負,現在被他的倆娃欺負,他要再不加油生孩子,這輩子可能都輪不到他的娃騎在舒熠頭上作福作威了。
高鵬抱著玉石俱焚的決心衝到牆邊,「啪」一下子,關掉了房間的總電源。
MR系統立刻跳到了備用電源。
這還是他當年提出的要求,萬無一失,增強用戶黏性。
高鵬只覺得自己作繭自縛,只好跟小惡魔談判:「你們把指揮棒放下,我帶你們出去玩。」
小惡魔揮舞著指揮棒,戰艦飛行在茫茫星海,銀河系擦肩而過。
另外一個小惡魔搖頭晃腦:「不聽不聽,就是不聽,這個最好玩,我們就要玩這個!」
高鵬都快要被滿屋子特別逼真的視效搖晃暈了,小惡魔操縱得比成人還要嫻熟,舷窗外嗖嗖地飛過星球,戰艦在隕石雨中飛快穿梭,時不時為避開隕石還做連續高難度迴旋動作。高鵬要抓狂了,明明是倆娃,怎麼比專業人士還玩得順溜。
他說:「有更好玩的,我向你們保證,有更好玩的!VR玩不玩?那個比這個互動性更好!」
小惡魔思考了一秒鐘:「我爸說VR沒有MR好玩!」
一提到舒熠,高鵬就快哭了。
高鵬決定狠狠地傷害兩個小惡魔,誰叫他倆這麼欺負自己。
他隨隨便便地說:「你成天把你爸掛嘴邊,你看你爸你媽結婚十週年,都不帶你們去。」
「結婚十週年有什麼好玩的。」
「就是啊,婚禮也不好玩。」另一個小惡魔接腔,「他們結婚我們都沒去,結婚十週年有什麼好去的。」
高鵬抓狂了:「他們結婚你們在哪兒呢?」
小惡魔渾不在意:「火星啊,我爸我媽結婚,我們倆當然還在火星,都還沒被孕育出來呢。」
另一個小惡魔補充:「連小蝌蚪都還不是。」
高鵬再次敗在小惡魔學得良好的生理衛生知識下。
高鵬決定跟倆娃講道理:「你看,他們倆婚禮的時候,你們倆連小蝌蚪都不是,所以你們沒能出席婚禮,但現在他們倆結婚十週年,你們倆已經這麼大了,應該可以參與一下慶祝活動啊。」
小惡魔同情地看著他:「高叔叔,你不要因為自己搞不定顧阿姨,就嫉妒我爸我媽過二人世界。」
另一個小惡魔用柔軟的小手摸了摸高鵬的頭髮:「高叔叔真可憐,這麼多年還是單身狗哦!」
高鵬感受到了全宇宙深深的惡意。
他喃喃自語:「我為什麼要答應舒熠替他看孩子啊?」
小惡魔再次同情地摸摸他的頭髮:「因為你打賭輸了啊。」
高鵬仰天長嘯。
「舒熠,我一定要報這一箭之仇!」
三千公里外,三亞,晚霞漫天,椰風陣陣。
正站在流理台前忙碌著準備晚飯的舒熠,無緣無故就突然打了個噴嚏。
繁星問:「怎麼了,是不是空調太冷了?」
舒熠說:「沒事。」他調侃,「沒準是老宋又想我了,正在念叨我。」
繁星說:「我看老宋不會想你,沒準是高鵬,兩個娃那麼皮,你怎麼能扔給他呢。」
舒熠摟住繁星的腰:「誰叫他當年覬覦你的。他當初不是信誓旦旦想要照顧你嗎?這輩子他是甭想照顧你了,不如給機會讓他照顧一下你的兩個兒子。」
繁星又氣又好笑:「高鵬怎麼就覬覦我了,他當年明明覬覦的是你,還說你是他的人,誰都不能動你!」
「不可能!」舒熠難得有點惱羞成怒,「他什麼時候說過這種話?」
「2017年2月,飛往美國的飛機上,他自己那架灣流,當時在場的可不只我,還有馮總、李經理,你不信問他們去。」
時間地點人證一應俱全。
舒熠一時語塞:「這……高鵬怎麼會這樣胡說八道呢!」
「那我可不知道,也許人家對你是真愛。想想也對啊,一聽說你出事,立刻飛到美國去救你。這都不是真愛,什麼才是真愛?」
「那你也飛到美國去呢。」舒熠將繁星抱起來,放在流理台上,認真地問,「你是不是真愛我?」
繁星認真地想了想:「上一個十年是,下一個十年,看表現。」
舒熠不滿意這個回答,他用額角抵住了繁星的額角,眼睛亮晶晶地直視著她:「什麼表現?今晚的表現?」
縱然是十年夫妻了,繁星也不禁臉一紅,輕輕在他肩頭上推了一下:「放我下來,我去調餡。」
舒熠在她額角上吻了一下,放她下來。
兩個人一個揉麵,一個調餡。
沒有盛大的慶典,十週年結婚紀念,舒熠和繁星選擇了一起到三亞,在曾經住過的清水灣度假酒
店別墅裡,度過這個溫馨而浪漫的日子。
繁星說:「想當年你在這裡跟別人求婚。」
舒熠趕緊表態:「感謝她不嫁之恩。」
繁星:「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就是想問問,你到底什麼時候對我……嗯,心懷不軌的?」
舒熠:「那不是心懷不軌,那是心動。」
繁星伸出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那,什麼時候心動的?」
舒熠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嘴邊吻了吻,卻笑而不答。
繁星再想追問,他已經揭開鍋蓋:「水開了,下餃子吧。」
繁星決定晚上犧牲點色相,好好將這個問題問清楚。這麼多年了,他總是顧左右而言他,她總隱隱約約覺得當年好像是上當了。
還沒等她琢磨出一個計畫,舒熠已經牽起她的手,將她安頓在椅子上。
「等我端餃子來給你吃。」
繁星坐在那裡,環顧左右,忽然生了感慨。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幢別墅保持得很好,裝修仍舊跟她記憶裡的一模一樣。就彷彿這十年的時間,只是倏忽一瞬。她不知不覺想到很久很久以前的那個除夕,自己剛剛跟志遠分手,滿心悲傷強顏歡笑地跟舒熠在這裡包餃子。那時候,她是怎麼也不會知道,會是這樣一段緣分的開始。
她還記得當時舒熠說餃子裡包硬幣是「大菊(吉)大利」,她笑得眼淚都出來了,但又不能跟CEO解釋為什麼好笑,可是越看他困惑的眼神,就越發覺得好笑,只能忍住笑,撒謊說:「您鼻尖上有麵粉。」
舒熠扭過頭去想照鏡子:「哪兒?」
她急中生智,趁他扭頭,趕緊用手指沾了點麵粉,走到他面前,踮起腳做擦拭狀。她用沾了麵粉的手指輕輕在他鼻樑上一抹,還故意給他看手上的麵粉,騙得他信以為真。
她的臉上不知不覺露出笑容,那時候的自己,可還真有點小小的急智。
彼時彼刻,身份不同,自己更多的是小意謹慎吧。
十年竟然就這麼一晃就過去了。
舒熠端了餃子來,笑吟吟地看著她,忽然說:「哎,別動,你臉上有麵粉。」
繁星愣了一下,有點狐疑地看著他。
他伸出手指,似笑非笑在她鼻尖上點了點。
繁星突然發現自己其實就坐在舒熠當年坐的位子上,而對面的水晶裝飾磚,清清楚楚如一面鏡子一般照著她的臉,哪裡有什麼麵粉。
十年前幹的壞事被抓了現形,繁星措手不及。像小狐狸被人薅住了尾巴,訕訕地說:「那個水晶磚……」
「十年前就在那兒了。」舒熠坐在她旁邊,摟住她的腰,兩個人臉並臉,像並蒂花一樣,被水晶磚映在鏡面裡。
繁星覺得被算計了,竟然當年他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知道自己那點小花樣的!
繁星喃喃地說:「你真是不動聲色,老奸巨猾!」
舒熠悠悠地說:「你要再敢說我老,過會兒我會證明自己不老,一點也不老。」
繁星覺得自己已經是盤
子裡的餃子,待會兒估計連渣都不剩。她有點傷感:「你實在是太狡猾了。」
舒熠隨手開了紅酒,給她倒上一杯,說:「你怎麼不問問我當年為什麼不揭穿你啊?」
繁星很乖地問:「你當年為什麼不揭穿我?」
舒熠說:「這就是你剛才那個問題的答案。」
繁星愣了一下。
舒熠將她的手貼到自己胸口:「那一刻,它怦地就動了一下。我對自己說,不要揭穿你呀,不然你就不會那麼自在了。你一直那麼小心翼翼,我可不能輕舉妄動把你嚇跑了。事關我的終身幸福,把你嚇跑了我可不知道要追多久,才能追上你。」
繁星看著舒熠,他的眼睛還是那樣明亮,只是瞳仁裡全是她。
過了好久,繁星說:「老謀深算!」
CEO終於生氣了:「就地正法!」
此間樂,不思蜀。
CEO覺得三亞特別好,非常好,兩人世界尤其好。
多少年了,每天早晨都是被大芒小果衝進臥室掀被子,打打鬧鬧就起床。
孩子們精力豐富,他又努力做個好爸爸,一次都沒睡懶覺,睡到自然醒這種事,實在是再也沒有過的事情了。
三亞真是太好了。
繁星被他抓住了多少年前的把柄,每天乖得像只小白兔一樣,雖然兔子急了也咬人。舒熠摸了摸自己脖子上的牙印,欣慰地想,幸好在三亞啊,都不用見人,不怕她咬。
所以當老宋打來電話,要求他回公司參加發佈會的時候,舒熠斷然拒絕。
老宋說:「你別太過分了啊,你都已經放了一週的假了。我替你準備發佈會,忙得我連老婆孩子都顧不上,你享受享受就趕緊回來吧,適可而止。」
舒熠說:「每年發佈會都是我開,今年你試一試。」
老宋說:「我不幹,一個人在台上講倆小時新產品,口乾舌燥的。」
舒熠說:「今年穿戴式智能產品,你知道演示起來很有趣的。」
老宋說:「反正我不幹!你要敢撂挑子,我就給繁星打電話。」
一物降一物,全公司沒人拿舒熠有轍,老宋唯一的殺手鑭也就是找繁星。
舒熠懶洋洋的,說:「隨便你。」
反正繁星這幾天是被他降伏了的,他不怕。
老宋痛心疾首地給繁星打電話,說自己已經忙得天天晚上半夜才能回家,到家孩子都睡了,早晨沒等孩子起床他又出門了,連孩子的面都見不上,這實在是忍無可忍,再這樣他就不幹了。
繁星畢竟有大芒小果,感同身受,立刻答應去說服舒熠。
沒想到連美人計她都使出來了,舒熠還是不答應。
多少年了,好容易能這麼輕鬆地休假過二人世界,叫他回去主持發佈會。
不!願!意!
他不動聲色就買了一堆芒果回來給繁星吃。
繁星愛吃芒果,又是三亞芒果最好的季節,新鮮芒果特別好吃,繁星一口氣就吃了一大個。
一邊吃,繁星就一邊說:「你別指望拿這個賄賂我,老宋都忙成那樣了,你早點回去幫忙不行麼?」
舒熠躺在她旁邊的沙發上,說:「我病了,不舒服,所以不能去開發佈會。」
繁星覺得挺可笑的:「你怎麼比大芒小果還幼稚呢!哪兒病了?怎麼病了?」
舒熠起身,扶住她的後腦勺,深深一個長吻,吻得纏綿深入,好久好久,才放開她。
繁星瞠目結舌地看著舒熠。
他十分無賴地指著自己漸漸腫起來的臉頰,回答她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