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辰按下那串號碼時對自己的厭惡到達了一個人生的新高度。
聽筒裡傳來等待的嘟嘟聲他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收進白大褂的口袋裡:「六十五號,周茹。」
這個周茹在醫院頗有名氣,主因是她每月必書排一次江辰的號,然後她又有著非常傲人的身材,而她自己也以此為傲,每次一坐下第一句話就是挺起胸脯說:「醫生,我胸口痛。」
這句話甚至被編入醫院年會的員工表演短劇台詞成為醫院內部名句之一。
關於周姑娘的胸口痛,什麼檢查都都做過了,什麼毛病都查不出來,後來還是經驗老到的護士長看出了門道道,姑娘上圍波瀾壯闊之餘,還想著如何讓其更更加波濤洶湧,內衣必穿小一個碼,通過擠壓塑造出更驚人的效果。
護士小姐倒是幽默,跟她解釋說現代都市人壓力大一心易出問題,不過你這倒是真的壓力太大才出的問題……
但這個周茹這還是每月固定來掛號看胸口痛,護士們都開說是為了來給江醫生聽診,幾秒也好。
周茹出去之後,江辰低頭看了一眼口袋裡的手機,屏幕已經暗了下去。拿出來一看,通話時間一分四十二秒。
一分四十二秒,陳小希以前等他做實驗,都是一個小時一個小時地等,等無聊了就蹲在牆邊翻漫畫書,他叫她回宿舍,她總是理直氣壯地說我回宿舍也沒別的事做啊,待在這裡還可以塑造個逆來順受的女朋友形象。
外面等叫號的病人已經探頭進來幾次了,江辰把手機放回口袋,準備叫下一個號這時手機響了,熟悉的一串號碼浮現在屏幕上。
以前,她吃飽了撐的改他手機裡給她的備註名,什麼親愛的、美女、女朋友、Honey、Baby都試過.最後就跟黃狗撒尿佔地盤似的改成「江辰是這個人的」。後來他都刪了,只是號碼居然忘不掉,跟刻在了腦子裡似的。
接完陳小希的電話,江辰迅速打電話給同事,請他幫忙調班,聯繫了骨科的同事,又聯繫了救護車。
上了救護車,江辰莫名覺得像是大考前的狀態,一方面覺得再給點時間能準備得更充分一點會考得更好,一方面又覺得快點考吧,隨便考得怎麼樣,重點是考完放假就好。
能讓學霸江辰都有這樣的想法,陳小希也算是個人才。是啊,不是個人才的話,他也不會再次看到她後,就覺得一切突然無法忍受。
他那天是去拜訪大學時的導師的,主要也是有一些學術上的問題想請教。老師的宿舍要繞過學校的足球場他那天因為下午還得跟兩台手術,所以走得特別急,不小心把人家掛在單桿上的衣服掃到地上了,他撿起來一看,是件西裝,看上去價值不菲,而最近連下了幾天雨剛放晴,地上還是濕的,雖然撿得快,西裝還是髒了大片。他四處看看想找西裝的主人,卻看到了陳小希。
陳小希。
她在足球場的另一邊,和一個穿襯衫西裝褲皮鞋的男人踢足球。看得出來她並不想踢,懶洋洋地不願意跑……
那麼遠的距離,有輕微近視的江辰卻一點都沒懷疑自己看錯。
隔了距離隔了時間隔了千山萬水歲歲年年,有的人還是見還好,一見就知道,要糟糕。
……
救護車呼嘯著前進,司機大哥看江辰皺著眉頭一言不發的樣子,想著這江醫生來了好幾年了,醫院裡的醫生護士病人看上的不知道多少去了,但他好像只對工作有興趣似的,讓人懷疑他會不會年紀輕輕過勞猝死。偶爾開救護車時遇到他當值跟車不樣他他就了會忍不住勸他不要超負荷工作。
這次他也是笑著打趣:「江醫生,工作別太拚命了,耽誤娶老婆不划算啊。」
江辰回過神來也笑:「這次不耽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