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聞喻在糾結中輾轉反側了半晚上,看著窗戶由黑變亮,破天荒地五點半就爬了起來。等他梳洗完畢出門時,天色還是麻麻亮。他經過垃圾桶時又看見自家椅子了,椅墊上還睡著一隻流浪貓。

聞喻視若無睹地走過,剛出小區就看見垃圾車迎面開了過來。他把手裡的包帶拽的死緊,最後還是撒開腿跑回垃圾桶那裡,趕走流浪貓推著椅子離開。

椅子這才開口道:「你去上班啊?」

聞喻把鑰匙給他,板著臉說:「你自己回屋呆著,別出來嚇人。」

椅子不接,「我不會上樓,跟你一起去上班吧。」

聞喻的臉黑了,「你別得寸進尺!」

「哦。」椅子伸出一根觸手對著遠處緩緩駛來的垃圾車揮動,「taxi!!」

聞喻捉住他的觸手使勁掐,「你想死啊。」

「我想跟你一起上班。」椅子收回觸手真誠地說。

「只聽說有人帶寵物上班,哪有人帶椅子上班啊!」聞喻咬牙切齒。

「這有什麼奇怪的,一把椅子跟一根鋼筆有什麼區別啊,都是辦公用品嘛。」椅子大大方方地向前滑去。

聞喻只好跟在後面,把手搭在椅背上,好像是自己在推著椅子前進一樣。

帶著一個這樣的包袱,他也不能坐公交了,搖手招了一輛計程車。司機探著腦袋打量了一下他的行李,說:「後備箱放不下,仰著放後座吧。」

不能把椅子關小黑屋,聞喻很遺憾地把他放在後排,自己坐到副駕駛位。

車子一開動,司機就開口問道:「帥哥,去上班?」

「嗯……」

「幹嘛帶個椅子啊?」

聞喻的目光放空:「我是被迫的……」

司機疑惑地看了他幾眼,見他一臉的戾氣似乎隨時可以從腰間拔出一把砍刀來,立即閉了嘴老老實實開車。

大清早的路況不錯,車子很快就到達了公司。聞喻推著椅子走進公司大門,門口年輕的保安小哥好奇地盯著他,走廊裡做衛生的阿姨好奇地盯著他。

聞喻加快腳步,幾乎是跑著來到了電梯門口,卻不幸地遇見了工作狂嚴季銘。

「嚴經理,早。」

「早,第一次在這個時候看到你。」嚴季銘難得給了聞喻一個好臉色,目光卻向下落在了椅子上。

聞喻呵呵兩聲,跟在嚴季銘身後進了電梯。

「你辦公室的椅子壞了嗎?」嚴季銘問道。

聞喻傻笑,「算是吧……」

嚴季銘最討厭這種模糊不清的回答,眉頭又皺了起來,「壞了的話你就找後勤。」

愛刨根問底的假洋鬼子最不識趣了,聞喻一邊在心裡吐槽一邊打著哈哈,「知道了,嚴經理。」

接下來兩人實在無話可說,在一片沉默中,電梯「叮」的一聲打開門,聞喻推著椅子快步躲進辦公室,這才松了一口氣。

「剛才就是你的上司嚴經理?」椅子問道。

「別跟我說話。」聞喻指了指牆角,「去那裡反思一下。」

椅子用相當無辜的語氣說:「反思什麼?」

「你別給我裝!老子還沒失憶呢。」聞喻一拍桌子,「你卑鄙你下流你無恥你淫蕩你逼良為娼,你這是猥褻知道嗎?」

椅子伸出觸手擺造型:「Sue me」。

聞喻差點沒氣得厥過去,「你以前只是沒節操,現在死了一次是徹底喪失人性不要臉了是吧?」

椅子不予評價,機智地轉移話題:「昨天你有記得給方宛婷打電話嗎?」

聞喻呆滯了,昨天被椅子那麼一鬧,他還真忘了,就這麼錯過了事後補救的黃金時間。他抓起手機撥過去,語音提示對方不在服務區,看來自己是被拉進黑名單了。

「唉,人家都不理你了,你也別煩她,好好跟我過算了。」椅子在一旁諄諄善誘。

「我告訴你,封佐,以後你就在辦公室待著,別再想我把你帶回家!」聞喻簡直要被氣死,「老子也不會再給你充電,你就準備缺電關機乖乖做一把正常椅子吧!」

椅子的語氣一凜,「那我只好自食其力了。」

話音未落聞喻的褲襠就被襲擊了,聞喻奮起反擊,痛毆自己襠部的觸手,差點把自己打哭。

「吵死了!你在干……」嚴季銘突然推開辦公室的門,觸手飛快地收了回去,他看見聞喻正跳著腳捶打自己的褲襠,很是吃驚。

聞喻眼淚汪汪地瞪過去,語帶哽咽又十分兇狠地說:「嚴經理,說了多少次了,敲!門!」

嚴季銘有一瞬間被一種名為「萌」的感覺擊中了,很快他又尷尬地挪開視線,「你剛剛在做什麼?」

「練鐵蛋功不行麼?」聞喻再次痛恨他的刨根問底。

「……」嚴季銘走進來反手將門帶上,「我覺得我們有必要談一談。」

聞喻略有些緊張地眨眨眼,嚴季銘已經將椅子拉正坐了下來。

「啊啊啊啊啊!!!」聞喻悲嚎一聲,伸手去拉他,「不要啊!快起來!」

嚴季銘表情茫然地癱軟在椅子上,慢慢閉上了眼睛。

聞喻趕緊將他搬到地上躺平,又是掐人中又是抹清涼油,連人工呼吸都做了,他還是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

「你對他做了什麼?」聞喻扭頭問椅子,椅子也不回答他。

「喂,你別裝死啊!」聞喻急了,抓住椅子扶手前後聳,「你別嚇我好不好。」

椅子依然安靜,就好像一把普通椅子一樣,絲毫沒有那個變態靈魂的痕跡。

聞喻想試著給椅子輸送點能量,對著它猛吐口水。正「呸呸呸」著,身側突然傳來一聲呻吟,他轉身去看時,發現嚴季銘扶著額頭坐了起來,神色詭異地看著自己。

「這是個誤會!」聞喻立刻解釋道:「我不是變態!」

嚴季銘高深地「嗯」了一聲,也不知是認可這句話還是反問。

為了挽救自己和上司之間岌岌可危的關係,聞喻慇勤地伸手去拉他,他就順勢將手抱上了聞喻的腰,借力站了起來。

聞喻感覺放在自己腰上的手似乎有慢慢向下滑的趨勢,又覺得嚴季銘是肯定不可能故意的。正糾結要不要提醒一下,就聽見椅子爆發了。

「Fuck!這是怎麼回事?我的身體怎麼了?嘿,你們聽得見我嗎?Hello?聽的見嗎?」因為情緒激動,椅子身上所有的觸手都伸出來胡亂揮舞,有幾根差點打了結。

「嚴……嚴……」聞喻顫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沒等他捋順舌頭,椅子已經被自己身上群魔亂舞的觸手嚇了一跳,慘叫:「Holy shit!這是什麼鬼東西?」

聞喻一把推開自己身邊的人,撲向椅子安撫道:「嚴季銘,噓噓噓,冷靜點,別叫了。」他用力抓住幾根觸手,「感覺到了嗎,這是你現在身體的一部分,你可以自由控制,趕緊讓它們收起來。」

椅子沒有收起觸手,而是捲住聞喻的手臂,急切地問:「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聞喻瞪一眼站在一邊的冒牌貨,繼續目前的維穩工作:「嚴經理,現在時間不早了,很快就有人來上班,你先把觸手收起來,也不要說話,我慢慢給你解釋。」

椅子很顧全大局地採納了這些建議,聞喻指了指冒牌貨,解釋說:「原先住在椅子裡的是我的一個朋友,你坐了他以後你們身體互換了。」

椅子壓低的聲音裡滿是困惑,「這怎麼可能?」

「先別管原理了,」聞喻扭頭對冒牌貨喊道:「自己坐上來。」

冒牌貨倒是沒有不願意的樣子,神色平靜地坐在了椅子上。

聞喻抱著極大的希望等了一會兒,問:「換回來沒?」

「Damn it!快把我的身體還給我!」椅子按捺不住怒氣,一邊說著一邊用觸手對冒牌貨進行了密集的鞭打。

冒牌貨雙拳難敵十幾根觸手,被抽得抱頭鼠竄滿屋子亂鑽。

聞喻承認自己看得很爽,有大仇得報的解恨感,但理智還是讓他站出來制止,「嚴經理,快住手,這場面要是被別人看見了,遭殃的肯定是你啊。」椅子的動作緩了下來,聞喻趁熱打鐵道:「嚴經理相信我,我們不是那種覬覦你肉體的人,一定想辦法讓你恢復原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