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嚴勇士順著聞喻家的樓梯一路狂奔,上次他走過這裡還是被兩個男人抬上來的,這一次,他健步如飛,到達目的地後一腳踹向聞喻家的門板:「開門!封佐你這個變態快給我開門!」

他在門口叫囂了一會兒很快收到了熱烈的回應,「叫魂啊!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要死哦!半夜不睡叫春啊叫!」

嚴季銘懊惱地壓低聲音,「就是叫魂怎麼啦!混蛋,快開門,不然我就一腳把門踹開!」

門鎖突然「喀」的一聲打開,嚴季銘意外之餘一把推開大門,門口坐著聞喻,站著椅子,兩者渾然一體。

嚴季銘深吸一口氣,踏進了這個瀰漫著淫靡氣息的魔窟,反手把門關上。

聞喻全身赤裸、眼神迷離,軟軟地靠在椅子上,四肢都無力地垂著,幾根觸手緊緊地在他胸腹部繞了幾圈。

嚴季銘眼神慌亂,不知道該看哪兒,只好偏著頭彎下腰伸出手去抱他。「我帶你走。」可他才一施力,聞喻就呻吟了一聲。

嚴季銘連忙放開手,低頭一看,一下就明白了聞喻為什麼會叫——椅墊上的那根橡膠陰莖還插在他體內。嚴季銘惡狠狠地瞪著椅子,「出來!」

椅子不動作,只是問:「你來幹什麼?」

嚴季銘一臉大義凜然,「我來帶他走?」

「你憑什麼?」椅子輕蔑地笑了笑,「你是他什麼人?」

嚴季銘頓了頓,「我是他上司,有保護自己下屬的義務。」

「都管到房事上來了?」椅子轉了個圈往房裡走,「嚴經理,你不會以為你睡了聞喻一回就成了他老公吧?」

「夠了!」聞喻突然啞著嗓子叫了一句,他似乎酒醒了不少,扯開自己身上的觸手,撐著扶手顫顫悠悠地站起身,在椅子的陰莖與他後穴完全分開的那一刻,嚴季銘清楚地聽見了一聲「啵」。

他臉紅脖子粗地挪開視線,聽見聞喻對自己說:「嚴經理,你先回去吧!」

嚴季銘不可置信地看向對方,「你竟然還要跟他待在一起?!絕對不行!」他拉起聞喻的手往臥室走,「也許他以前是你的好朋友,也許他以前人很好,可他現在已經不是從前那個人了!」

聞喻跌坐在床上,「嚴季銘,你先離開,我有幾句話想問他。」

「有什麼話你們剛才還沒說夠嗎?」嚴季銘沒注意到自己話裡透著多大的醋味,打開衣櫃的門埋頭在裡面找衣服,「你快穿上這套衣服,我再給你收拾幾套,你去我家住一段時間。」

「封佐!」聞喻突然大吼一聲,「你出來說清楚!我們兩個之間的爛帳先不說,為什麼要去撩撥嚴季銘?剛才為什麼要開門?」

椅子骨碌碌地滾到臥室門口,沉默地面對著聞喻。

「你究竟是什麼意思?你這是在撮合我們嗎?!」聞喻問道。

嚴季銘合上衣櫃門,扭頭看了看聞喻,又看了看椅子,「這是什麼意思?」

「你問他。」聞喻給自己裹上毯子,「我也想知道。」

在兩人強烈的目光下,椅子低聲道,「是。」

聞喻抓起一個枕頭扔了過去,「混蛋!你既然想要我跟別人在一起,當初就別趕走方宛婷!」

「我不想你跟別人在一起。」椅子伸出兩根觸手接住枕頭,「可我現在這個樣子……就算我可以活幾十年陪你慢慢變老,可我不能出去工作,不能見人。如果我們在一起,你能想像你過的是什麼日子嗎?我就像一個家務機器和一個性愛機器,除了在這兩個方面照顧你之外毫無用處,跟社會的唯一聯繫就是互聯網和你。我不能成為一個和你互相扶持的伴侶,假如有一天晚上你生病了,我甚至都不能自己送你去醫院。如果我想繼續留在你身邊,你身邊一定不會只有我一個,一個椅子。」椅子聲音苦楚,兩根觸手在空中糾結地擰成一股。

聞喻震驚地看著他,「你怎麼,想得這麼遠?」

嚴季銘也震驚了,「你為什麼,會選中我?」

椅子擺擺觸手,不說話。

聞喻猶豫了一會兒,站起身走到椅子旁邊,蹲下身輕輕抱了抱椅子的扶手,「你就是這樣成天瞎想,才把自己整成一個變態的。」

「話都說到這裡了,我把你不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你吧。」椅子的觸手溫柔地摸了摸聞喻的臉頰,「記不記得我們第一次見面?」

「記得啊,你這個淫邪的情趣用品店經營者。」聞喻伸手在他的一根觸手上彈了一下。

椅子笑了幾聲,「你走之前我留下了你的聯繫方式和地址,說要給你寄小禮物。然後我們就經常偶遇,最後就熟了起來。你真是個沒心眼的,你都沒懷疑過嗎?」

聞喻的手微微一顫,「你什麼意思?」

「沒錯,我跟蹤你、偷窺你、故意接近你。」椅子平靜地說,「你看,我就是這麼一個變態。聞喻,有時候你的心要硬一點。第一次我侵犯你未遂後離開,你把我撿了回來。第二次我嚇走你女朋友猥褻你被你趕走,隔天你去上班怕我被送去垃圾場焚燒還是帶我去了公司。事不過三,這一次,發生了這麼多,如果你還不狠心丟掉我的話,以後你就算哭著喊著說你討厭我,叫我滾,我也不會走了。」

聞喻磨了好半天牙,「你這是在逼我?」

椅子坦率地承認了,「當斷即斷吧。不斷就說明你也離不開我。」

嚴季銘大睜著眼睛看著他們真情流露,自己完全邊緣化,不由得咳嗽了幾聲來彰顯自己的存在感。

聞喻完全沒有在意,他站起身居高臨下地斜睨著椅子,「你先給我吊起來打一頓,我再告訴你答案。」

椅子左右轉著看了看四周,利落地滑到窗簾下,伸出許多根觸手纏住了窗簾桿,果真將自己吊了起來。

「呵呵呵呵……」聞喻陰沉地笑了幾聲,「嚴經理,把衣櫃裡的皮帶給我。」

嚴季銘挑了一根看起來最結實的遞給他,聞喻接過來就開始「啪啪啪」地抽,一邊抽一邊罵:「叫你變態!叫你跟蹤我!叫你玩弄我的身體!你他媽還想玩3p!抽死你!」

抽著抽著聞喻發現椅子並不怎麼怕痛,不過觸手還是要比椅墊和椅背要敏感些,抽到了會抖一抖,而那根還沒消下去的黑色陰莖則最脆弱,皮帶抽上去椅子會低低地叫一聲。

後來聞喻沒什麼力氣了,就專門盯著那根玩意兒抽,椅子被抽得直打轉,一邊哎呀呀地叫一邊哀痛地說:「我剛才還說你心不夠硬,我真是看錯你了。」

嚴季銘在一邊看得自己都痛了,默默地夾緊腿。聞喻抽夠了,就把皮帶遞給他,「嚴經理,你也抽他一頓消消氣。」

嚴季銘拿著條皮帶杵在那兒覺得挺尷尬的,從心底來說他撕了椅子的心都有,但用一根皮帶抽一把椅子這麼神經病的行為實在不符合他的精英形象。而且,聞喻和他身份不一樣,聞喻可以打,因為聞喻和椅子已經確立關係了。雖然聞喻表態是打了再說,但他們都知道,聞喻不可能打椅子一頓再把他扔進垃圾桶,打的意思就是椅子會留下來。

嚴季銘把皮帶放回衣櫃裡,「算了,我回去了。」

聞喻把他送到門口,表情也是挺尷尬的,「嚴經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才好。反正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都是他的錯。」聞喻指了指椅子,「你放心,我會好好教訓他的。」

嚴季銘心裡酸酸的,聽聽這口氣,立刻就跟椅子站到了一條戰線,一副老婆管教吃飛醋老公的樣子。

聞喻苦惱地揉了揉頭髮,「我們之間的事,包括封佐的事,總之這些天發生的事,嚴經理你儘量忘了吧……如果,如果還是覺得不自在,我會向公司提出轉崗。」

嚴季銘猛地抬起頭盯著他,委屈極了,他在聞喻身上付出了那麼多耕耘和汗水,怎麼能說忘就忘呢?

聞喻避開他寫滿「你怎麼能這麼對我」的視線,盯著門框說:「這麼晚了,嚴經理回去休息吧。」

嚴季銘默默地轉過身,才下了兩步樓梯,又被聞喻喊住了,「等等,嚴經理!」

嚴季銘滿心期待地轉過身,眼神閃亮地看著他。

聞喻乾咳幾聲,「那個,我身體不適,明天就不去公司了。」

嚴季銘立即萎頓下來,恨恨地看了聞喻一眼,留給聞喻一個蒼涼的背影。

他一無所獲地回到家中,心裡憋得慌,一點睡意都沒有,感情他當了一段驚天泣地的人鬼戀、跨物種戀裡的炮灰?這算什麼事呀?!

嚴季銘胸口發堵,拿了他的珍藏好酒出來悶飲,又覺得周圍太過寂寥,順手把平時當擺飾的電視打開當伴奏。

電視裡正在放一部清末民初的電視劇,左下角打著四個大字《聞家大院》。聞老爺此刻剛從一個臉上寫著「小妖精」三個字的嫵媚女人床上下來,信誓旦旦地保證會娶她,小妖精揮淚告別聞老爺。老爺一回到家就跟自己人老珠黃的大老婆說了這事,大老婆大方地說只要老爺覺得幸福,娶回來也行。老爺高興壞了,還沒來得及籌備喜事,大老婆就病倒了,拉著聞老爺的手交代後事,表示小妖精會代替自己照顧老爺,只要小妖精對自己孩子好點,她死而無憾。

老爺立刻迷途知返,表示大老婆才是真愛。

小妖精知道後,恨恨地咬著小手絹罵道:「這個老毒婦!居然使苦肉計!」

嚴季銘越看越專注,恍然大悟地一拍沙發,「就是這麼回事!」他仰頭飲盡高腳杯裡的紅酒,憤憤不平地站起身,「一定是封佐察覺到聞喻會更喜歡我,怕他投入我的懷抱,所以先下手為強,以退為進,用苦肉計讓聞喻斷了這念頭。」

電視裡,大老婆還在繼續考驗聞老爺,「老爺,你不用管我,你的幸福就是我的幸福。小妖精她年輕美貌,一定比我會服侍人,你就讓她來吧。」

聞老爺表忠心:「不,不,我只要你一個!」

嚴季銘黑著臉關掉電視,他肯定,聞喻家裡肯定也在上演類似的對話。

椅子:「聞喻,嚴經理帥氣多金,你真的不考慮下嗎?我可以和他分享你的,畢竟,不說你生病了,就算我做飯時缺鹽少醋了,也得有人下樓跑一趟超市嘛。」

聞喻:「不不,我只要你就夠了,我苦命的小瘋子。」

他被自己的想像氣得心口疼,捂著胸口又打開電視。屏幕上小妖精正在使美人計,拉著老爺出去遊山玩水,不斷獻出自己年輕鮮嫩的肉體,讓聞老爺又樂不思蜀意志動搖了。

嚴季銘摸摸下巴,對著玻璃茶幾上倒映出來的自己的臉看了半天,他有點get到精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