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丞斐只顧著要親上褚明錦的嘴唇,屁股離了石凳,崩地一聲,跌倒地上。
褚明錦從情迷意亂中被震醒,看到風華無邊的人跌坐地上,禁不住大笑起來。
馮丞斐懊喪不已,褚明錦強止住笑,伸了手拽起馮丞斐,替他拍拍外袍上的灰塵,摸了摸他的頭,噙著笑哄道:「乖孩子,越摔越大,長個快。」
馮丞斐癟癟嘴,委委屈屈抬頭看褚明錦,心裡很想哭,那嫣紅如丹果的一抿紅唇又親不到了。
褚明錦卻暗暗慶幸,扯了馮丞斐坐下,又繼續先前的話題。
「你說,那些湘緞有法可想?」
「嗯,只是,你自己賺不到銀子,只能是幫褚老爺子把它銷出去。」
能幫老爹賣出去也行,那麼大一筆銀子壓著不成事兒。褚明錦點頭,笑問道:「什麼辦法?」
「你先時的設想可以利用,只不過不是做成漂亮的衣裳帶起跟風潮,而是把它做得極素極悲傷……」
西台御史楊潤青的妻子忌日就在幾天後,楊潤青對髮妻的深情,無人不感佩歎服。他每一年從髮妻忌日這天起,一直要穿一個月的喪服,吃一個月的素。皇帝對他的深情也讚歎不已,特許他這一個月上朝時不用穿朝服。
馮丞斐意思,太皇太后年事已高,素衣早晚得做,只是沒人敢提,讓褚家商號做幾套給楊潤青穿上,他再藉機在皇帝面前提一下。
幾套衣裳不值什麼,能把那一大堆布處理出去便行,只是,別人不敢提,他提了,會不會給他帶來麻煩,褚明錦把心頭的擔憂問了出來。
「貿貿然提,肯定不行,若是在御書房裡議事時,藉著由頭提一下,宮裡本來也得準備的,不礙的。」
「聽說做御史的,一般都是兩袖清風,幾身衣裳雖是不值幾個銀子,只怕楊大人不肯收?」
「褚府裡派人送去,他肯定不收的,做出來了拿給我,我給他送去。」馮丞斐笑道。
「你給他送去,後來你又提起讓宮裡進布做素衣,會不會?」褚明錦擔憂地看馮丞斐。
寶寶很關心自己!馮丞斐心頭甜甜的,笑道:「我不會直接送給他,送到他的女兒手裡便可。」
「格非和楊家小姐很熟嗎?」褚明錦斜眼看馮丞斐。
「熟,啊!不熟,寶寶,你別誤會。」馮丞斐結巴了。
褚明錦見馮丞斐急得語無倫次,醋意頓消,想著眼前人那麼純情,自不會像那個萬人迷一般在脂粉叢中鬼混的。
「楊小姐不是格非的紅粉知已嗎?她若是知道格非否認跟她熟悉,會傷心的。」褚明錦侃道。嘴上言語尖刀似的利,眼底卻喜孜孜的盈滿笑意。
馮丞斐急得額頭冒汗,不知怎麼解釋,他跟楊昭琳要說不熟,在方彤君的聚會上見到很多次面的,可也只是點頭致意打過招呼,沒有細細談話過的。
抹一把頭上的熱汗,馮丞斐舉起手發誓:「寶寶,我真跟她沒什麼的……」馮丞斐說了一半,看褚明錦靨生嬌紅,眸光曼妙蕩著水波,分明不是生氣模樣,恍悟自己又被作弄了。
被作弄比褚明錦生他的氣好,馮丞斐鬆了口氣,望著褚明錦盈滿笑意俏麗無比的臉又癡了,眼光粘粘的移不開去。
被馮丞斐一雙純黑的眸子一眨不眨看著,褚明錦身體微微發熱,心中暗叫不好,掩飾著咳了咳,站起身道:「格非,我先回去了,要去褚老爺子的商號買了布做楊大人的衣裳。」
「別回去了。」馮丞斐有些不捨分開,脫口而出道:「你買了布,也不知楊大人的身材,況且雖是孝衣,若是能做得特別些,也好引人注目,我使人去買了布過來,咱們琢磨一下一起做吧。」
馮丞斐說的有理,褚明錦心中也有些不捨,點頭應下。
馮丞斐走了出去,吩咐人去褚家的商號買雪色湘緞,交待完回轉,怕褚明錦沒事做又想回去,看看天色,也到做晚膳的時候,遂道:「我做了魚,你沒吃就走,今日再教我做,嘗嘗我的手藝。」
「好呀!」美人兒要為自己下廚,褚明錦欣然應下。
灶房裡魚肉雞鴨青菜都有,馮丞斐卻不想做,他想起馮剛匯報的,鳳雙溪原來煮出來的面吃都不能吃,後來卻能耍雜技般做出可口的見也沒見過的面,猜是褚明錦教的,他眼紅心酸了,也想要褚明錦教他做拉麵。
「我想吃麵,你教我做面。」馮丞斐半是賭氣半是耍賴道。
褚明錦一愣,一瞬間覺得,身邊這人知道自己與鳳雙溪來往,吃醋了。搖搖頭,褚明錦自失地笑了,覺得自己想多了。
「好啊,來,我教你。」做面時間長,要和面還要醒面,回家會不會晚了?褚明錦也只是猶豫了片刻,被馮丞斐明若秋水的眸子迷惑,很快點頭答應。
美人真是做什麼都好看,淡黃色的麵粉間修-長白皙的手指滑動翻轉,煞是好看,馮丞斐和面揉面的同時,不時抬眼看褚明錦,黑純的眸子洋溢滿喜悅。
美人如玉,色不迷人人自迷,酒不醉人人也醉,褚明錦渾忘了時間,嘴裡指點著,間或說幾句閒話,醒面的同時,又教馮丞斐切肉洗菜弄作料,到面醒好了,摔打抽拉,馮丞斐一點即透,做得像模像樣。
及至煮出來,也不知是心情原因還是真做得好,褚明錦竟覺得分外好吃,吃得津津有味,馮丞斐也是,兩人就在灶房裡,坐在小板凳上,吃得香甜無比。明明碗裡肉菜不少,馮丞斐還不時給褚明錦挑上一塊肉,褚明錦投桃報李,也不時挑一箸子菜給他。兩人箸子也不換一雙,都是自個兒吃著的那雙箸,渾然不覺這樣親密得過了。
吃完麵走出灶房,看著從雲層縫隙裡投射出來的的晚霞殘暉,褚明錦恍然驚覺,不早了得回家了。
「格非,我得回家了。」
「先看看布,咱們商量一下做什麼款式好看。」
什麼款式好看,褚明錦對這個時空也不瞭解,看著馮丞斐戀戀不捨的目光,有些挪不動腳,不由自主又點了點頭。
室內已經昏暗模糊,馮丞斐點上菱形八盞宮燈,登時亮如白晝。
書案面積不大,又擱著端硯筆筒,馮丞斐左右看了看,進臥房把燈點上,拉了褚明錦進去,把布平鋪到床上。
「咱們沒給楊大人量過身,肯定不能做貼身順服的束身袍服,做寬袖袍服,不若這個樣……」馮丞斐比劃起來,看褚明錦聽得懵懵懂懂,又把褚明錦拉到外面。「寶寶,我畫給你看吧,你看看行不行?」
馮丞斐往雲石端硯倒水磨墨,一舉一動間,飄逸瀟灑,無限好看。
須臾,墨磨好了,馮丞斐拿過一支兼毫湖筆,蘸了墨,落筆蹁躚,幾下勾勒,一件寬大的交領斜襟袍衣像蝴蝶羽翼一樣在紙上展開,純白的底色,領口與袖口是三指寬的黑色鑲邊,馮丞斐在上面繪了雲紋,精美雅致。
褚明錦恍忽間只以為那是一件衣裳,伸了手便要拿。
「寶寶,墨跡未乾,小心弄髒手了。」馮丞斐擋住她的手。
褚明錦回神,讚不絕口:「格非,你若是繪畫賣,也可成一方富翁。」
馮侍郎的妙筆丹青,見過之人沒有不誇的,馮丞斐聽得多了去,然別人再怎麼誇獎,也及不上褚明錦的讚賞,馮丞斐興匆匆把那張紙拿到一邊,又另拿一張紙鋪展開,抬腕凝頓飄移之間,青山疊翠,飛瀑滔滔,溪流逶迤,兩岸碧草萋萋,野花爛漫,迎風搖曳,說不出的別緻清幽。
「格非,你好厲害!」馮丞斐在紙上每畫下一樣,褚明錦便拍手高讚一聲,馮丞斐回頭,看看褚明錦,唇角微微莞爾。
把手裡的筆放下,馮丞斐換了一支軟毫小楷,綿軟筆毛在紙上細細勾畫,褚明錦看得那是在畫自己,一眉一眼緩緩在紙上浮現,細軟的筆觸移動間,竟似是馮丞斐的手指在自己眉眼間極緩極柔地摸過,褚明錦心尖一片酥-癢,喉乾舌渴間,身體竟湧起一絲銷-魂滋味。
盞茶工夫,馮丞斐收了筆,轉頭看褚明錦,褚明錦已自被撩得雙目漾著波光,眼角掩不住滿溢的春-情,薄面在燈光裡微微發紅,甚是引人遐思。
輕細的噠地一聲,馮丞斐手裡的筆掉到畫上。
「寶寶……」再是不解風情,這般模樣的褚明錦也讓馮丞斐情不自禁,馮丞斐把手扣到褚明錦肩膀上,微微低了頭,雙唇顫抖著貼了上去。
柔軟的唇瓣貼上自己的嘴唇,褚明錦呆呆地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輕觸著,重合在一起的四片鮮嫩的唇瓣緩緩變得火燙,馮丞斐來回磨蹭著,甜膩癡迷地糾纏著。
好像醉酒了,褚明錦模模糊糊地想,長睫沒有遮擋著耀眼的燈光,光暈迷離中,眼前綻放開絢爛的煙火,一波又一波交疊錯落在一起,整個感官的天空都是華光重彩。